正要打語音，言不渝又收回了手。

        萬一他正emo得躲被子里哭呢，她這么打過去萬一她沒忍住笑出來怎么辦？

        想了想，言不渝先發了條消息過去試探試探。

        「在嗎，小羊人，聊兩塊錢的」

        不到十秒，對面回了消息：「。」

        回得這么快，不會是正抱著手機哭呢吧。

        言不渝忍不住笑起來。

        正笑著，一通語音電話打進來。

        言不渝被自己的腦補逗笑，接起語音的時候一時沒收住，被對面聽了出來。

        “你笑什么？”

        雖然是短短四個字，但不知怎么，言不渝多少聽出了點惱羞成怒的味道。

        她清咳一聲，趕忙正色道：“沒什么沒什么，小羊人你干嘛呢？”

        “……不干嘛�！�

        言不渝一聽他這個死鴨子嘴硬的語氣就什么都知道了，這語氣……她熟啊。作為一個過來人，太明白他這會硬撐著裝沒事的樣子了。

        作為好兄弟，言不渝還是很有人道主義地生出了點同情心。

        她放緩聲音道：“不干嘛怎么發這么傷感的朋友圈呢，小羊人，咱們好歹也算是同病相憐的革命戰友，你對我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不就是emo嗎，說出來讓大家伙樂……幫你解惑嘛�！�

        哎呀，差點說漏嘴。

        “組織是很關心你的，不要一個人悶著嘛，眾人拾柴火焰高是吧，說出來我才好幫你是不是。”

        “幫我，你怎么幫我”小羊人明顯不信。

        言不渝今天說什么也得讓他把前任的故事講出來，這樣彼此都知道了對面最糗的往事才算公平。

        “你忘了我也是過來人，可以幫你排解emo呀�！�

        言不渝關切的聲音里暗藏的那絲躍躍欲試并未逃過洛成楊的耳朵，他無聲勾起嘴角，一開口聲音卻很是“沙啞”：“真的”

        “真的!”言不渝就差指著老天發誓了，答得很是鄭重。

        顯然小羊人被她的誠意打動，悶悶地嗯了一聲。

        言不渝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等著小羊人分享他的emo故事。

        ……

        雖然小羊人說得很簡單，但言不渝還是精準地掌握了他emo的原因。

        “所以是前女友來找你疑似想復合，勾起前塵往事然后你就emo了？”

        這概括聽起來好像很沒出息的樣子，洛成楊沉默半刻，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聲。

        言不渝只當他是心里難過，也沒在意他這幅吞吞吐吐的樣子，翻了個身，問：“那你呢，怎么想”

        對面又是一陣沉默，然后才說：“不知道。”

        言不渝聽出他語氣里的迷茫糾結，心中感嘆：能讓小羊人栽成這樣的女生到底是什么樣的

        要不是這段時間小羊人變得隨和很多，就以剛認識時的表現來看，言不渝覺得小羊人會是那種有心機的男生，這種男生從來只有他禍害別人的份，哪能讓女生禍害了他。

        言不渝愈發好奇，忍不住開始打探。

        “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啊，竟然讓你這么念念不忘”

        “是不是長得很漂亮”

        漂亮

        洛成楊回想原玥的樣子，一時間只記得她那身紅裙子，她的臉卻模糊了，想著想著另一張臉忽然從某些記憶深處浮現出來。

        “……很漂亮。”

        言不渝“嘖”了一聲：“果然，念念不忘的必是美女�！�

        說完她又唉了一聲：“也罷，好看的東西誰不愛，我能理解�！�

        “可是讓你念念不忘的應該不止長得漂亮吧，小羊人，沒有其他原因嗎？”

        洛成楊：……其他原因為什么還要有其他原因。

        盡管洛成楊智商不低，但戀愛經驗實在匱乏，連個謊話都編不順暢，他只好道：“忘不了就是忘不了，沒有多少理由�！�

        原以為言不渝對這個借口是不依的，沒想到她沉默了一瞬，嘆氣道：“也是�！�

        唉，看樣子，小羊人是真的忘不掉前女友了，可就這么讓他emo著，言不渝也有些看不下去，畢竟她是過來人，最知道其中煎熬。

        “可是她再怎么好，不也還是渣了你。對了，她是怎么渣你的”

        雖然現在問這個有點刺激，但回顧慘痛教訓有助于幫他走出來，言不渝覺得哪怕他罵她，她今天這問題也得問出去，當然，絕對不是因為她好奇。

        “渣還怎么渣，就那樣。”洛成楊有些辭窮，他沒想到言不渝會問這么深，腦袋飛速轉動，迅速編著理由。

        這么吞吞吐吐，想必是渣得很慘烈了。嘖，同情。

        言不渝伸手壓了壓嘴角，努力不讓她翹起來：不能笑，再笑前二十幾年攢的功德都要笑沒了。

        可是她真的忍不住呀。

        “那你現在在哪呢？宿舍”

        “嗯�！�

        言不渝知道他是一個人住，于是“好心”提議道：“要不你偷偷哭一會兒，發泄一下就會好很多的。”

        “不要�！�

        “哭一下唄，不要顧及什么男人的尊嚴，哭，放心大膽的哭，我是不會笑你的�！�

        對面沉默片刻，問：“哭了你好錄音”

        言不渝一愣，剛要點開錄音鍵的手立馬收回來：“怎么會!我是那么沒道義的人嗎？誰沒事錄音啊，有良心的人會把別人的傷心往事錄下來啊，你說對吧�！�

        “……你罵我”

        這個時候她不應該安慰他嗎？怎么這個反應!

        洛成楊被言不渝不按常理出牌的路子給氣著了，語氣里的難以置信和三分怒意格外真實。

        言不渝一看，沒想到他反應還挺快，于是立刻否認：“我怎么會罵你，我是來安慰你的呀，我的小羊兄弟�！�

        為了說服他，言不渝勇揭傷疤。

        “我之前不也哭過還被你聽見了，所以你也哭唄，哭完了痛快了，你就不難受了�！�

        “哭吧哭吧，只有我一個人聽見，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你安心哭吧。”

        言不渝的話如同催眠咒語，念得洛成楊真有點不哭說不過去的感覺。

        可他洛成楊是從來不哭的。

        “我不�！�

        ……

        見他就是不哭，言不渝失望地把錄音關掉：“不哭拉倒，以后想找我哭，姐姐可就沒空了�！�

        這話一下子就刺激了洛成楊，他立刻追問：“為什么沒空，難道要跟你那竹馬談戀愛了”

        言不渝“哼”了一聲：“或許吧�！�

        洛成楊心口一堵，冷哼道：“還說什么戰友，我這邊傷心，你那邊談男朋友，你可真是好戰友�！�

        言不渝立刻反駁：“確切點，還沒談呢，你可不能亂說�！�

        洛成楊聞言暗自磨牙，問：“那原重呢？你就這么忘了？”

        “說你呢怎么又扯我身上�！�

        “好，不提。”洛成楊忍著火氣，問，“那你今天找我是為了什么難道就是為了來嘲笑我”

        聽見小羊人口氣變了，言不渝收斂了笑：嗯真生氣了？

        “我沒有嘲笑你……”

        “你不是在嘲笑嗎？!”言不渝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小羊人的聲音尖銳地質問，好似氣的不輕。但很快又變得低沉，“……我是忘不掉她又怎樣，言不渝，你也有過這種經歷，難道不明白我的難過”

        聽見小羊人一向隨意輕緩的語氣忽然變得這么激烈和傷心，言不渝這才發覺自己玩大了，他的話也勾起了她的回憶，自知過分的言不渝立刻道歉：“……對不起，我、我不大會安慰人，你別多想�！�

        “你的心情我理解，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說。”

        “說什么”小羊人余怒未消，聲音依舊冷硬。

        言不渝嘆了口氣，實話實說道：“其實在我心里，我是覺得你不應該回頭的……但是看你這么喜歡她，我、我覺得說這話不合適�！�

        洛成楊終于聽到了他想聽到的，但最后一句又讓他皺起眉來：“為什么不合適”

        他就是想聽她阻止他，怎么不合適

        言不渝為難糾結道：“畢竟是你自己的私事，我怎么好插手，萬一你和她最后真能走到一起呢，我豈不是就成了破壞感情的罪人�！�

        一邊說他不應該回頭，一邊又說他可能和別人走在一起。洛成楊不明白言不渝到底想說什么。沉默片刻，問：“那你覺得，我們能不能再走到一起”

        話說出口的一瞬，洛成楊忽然有種錯覺，仿佛這話問的不是他和那個編造的前女友，而是他和言不渝。

        他莫名地生出些期待來。

        卻分不清是在期待什么。

        言不渝也好像在思考，二人彼此沉默以待。

        良久，言不渝忽然笑了下，打破了這份微妙的沉默，她語氣隨意但卻格外肯定：“不能，分開的人還會再分開，哪怕你們又走到了一起，結局也不會完美。”

        說完她又語氣一緩，接著道：“不過事無絕對嘛，也許你們就是那個例外呢。感情的事還是得你自己決定，我只能給你參考�！�

        “所以你從來不覺得原重會回來是嗎？”洛成楊問。

        嘖，這個小羊人怎么揪著原重不放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前女友是原重呢。不過言不渝也能理解，或許他只是想從自己和原重身上找到答案吧。

        唉，感情這東西，誰碰誰迷糊。自己找不到答案還盼望著從別人身上找見。

        為了盡快幫他走出迷茫，言不渝老老實實回答：“對，沒覺得，從來沒覺得。”

        “……為什么”

        “先走的人怎么會回頭，如果他真的喜歡我，又怎么會分開。”

        “所以你不等他了？”

        言不渝一怔，沒想到小羊人會這么說，她干笑道：“我什么時候等他了，我等他干嘛�！�

        言不渝的否認沒有換來對方的滿意，他又問了一遍，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是執著：“你不等了”

        言不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老實道：“不等了，該擁抱新生活了。”

        “就是那個竹馬？”

        言不渝點點頭：“或許吧�！�

        ……

        洛成楊忽然攥緊手機，不知道該說什么。她要放棄原重了，她要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了，他不喜歡這個結果。那他接下來該說什么……他該怎么做

        但很快，他抓到了言不渝話語中的一絲茫然。

        “為什么是或許，你不喜歡他了？”

        言不渝被問到心中的結，嘆了口氣，躺回沙發上。

        “喜歡啊�！�

        洛成楊微微皺眉：“那你為什么不確定”

        言不渝忽然笑起來，開玩笑似的道：“就像你說的，我這不是忘不掉原重嘛。”

        洛成楊眉頭一松。

        “雖然前幾天我說得瀟灑，但是……他畢竟是我第一個真正心動的人呀，那感覺太深刻，我忘不掉也可以理解吧�！�

        言不渝忽然的坦誠令洛成楊嘴角揚起，立刻開心起來。

        他語氣稍緩，問：“那竹馬呢？你也喜歡”她竟然如此貪心嗎？

        “喜歡啊�！毖圆挥逶俅慰隙�，“你可能想象不到聞棲是個怎么樣的人，他溫柔妥帖又得體，同時也很風趣幽默，在他面前，我不會覺得緊張，也不會覺得局促，更不用費力去彼此試探。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知道我的所有，我也了解他的一切，在他面前，我可以很放松�！�

        提起聞棲，言不渝不知不覺地就帶上了笑意。

        洛成楊剛剛揚起的嘴角在她的微笑中僵住。他的眉頭皺起，像聽見了什么討厭的事情。

        忽然，言不渝話音一轉，道：“但很可惜……我找不到那種心動的感覺。”說著她也苦惱起來，“明明他最適合我，可我卻心動不起來，太煩人了。”

        洛成楊的嘴角再次揚起，比之前更甚，他故意問：“為什么？”明明把他說的這么好，怎么又心動不了？

        “……可能是因為從前的事吧�！毖圆挥鍑@氣道，“自從我無意中聽到他在別人面前撇清和我的關系，我對他的一點心動就慢慢消失了。原以為這次再見，我能找回來……可惜沒有�！�

        這話幾乎是斷絕了她和聞棲的可能，洛成楊嘴角的笑意無聲擴大。

        擔心的事終于解決，洛成楊心情格外暢快，隱隱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

        眉間褶皺終于松展，洛成楊的眼神里浮現出亮光。

        這時，言不渝好像翻了個身，那邊窸窸窣窣的，然后聽見她道：“但這都不重要�！�

        洛成楊還沒拉平的眉心倏地一動，他忽然覺得不妙。

        言不渝又翻了個身，接著道：“忘不掉他又怎么樣，念念不忘十之八九沒有回響，所以我勸你早點看清現實早點放下吧。如果她真的想和你復合，她會來找你，如果不是，你這樣沉湎舊夢也毫無用處。而且，心動的人其實也未必合適，不心動也可能日久生情。就像咱們倆的前任，都是心動過的人，可結局呢？都不好。所以我正式決定，認真和聞棲相處，說不定就成了。”說完，言不渝還盈盈一笑，“到時候請你吃喜糖哦�！�

        這下洛成楊的眉頭徹底鎖死，嘴角緊抿，眼神冷得駭人。

        然而言不渝那邊還渾然未覺，繼續笑道：“其實原本我還沒想清楚呢，畢竟惦記了這么久的人……不過今天看你這么難受，我忽然一下子就想通了，這大概就是旁觀者清吧，所以小羊人哦，聽我一句勸，咱早點醒悟吧�！�

        ……

        幸好四下無人，否則要是有人看見洛成楊此刻的眼神，怕是得當場祈禱。

        洛成楊一把扔了手上的書，猛地站起身。他瞪著手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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