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過后，周醒去超市買水果，陳少青則獨自一人回宿舍。進門時水楊仍在看書。

        被周醒“點撥”過后，陳少青醍醐灌頂，甚至覺得自己連思想境界都提升了不少。

        順便照了照鏡子，滿面紅光，氣色很不錯。接著，他在發叢里發現了一根反光的白發，“水楊水楊，你快來幫我看看，我頭上是不是有白頭發？”

        “哦。”水楊懶懶應了一聲，走到他面前。

        “這邊，有沒有？”

        “你倒是把頭低下來啊。”

        “不是頭頂是前面，我剛剛還看見了的。”嘴上這么說，他還是乖乖彎曲了膝蓋。

        水楊的臉近在咫尺。一雙眼睛在眼鏡的遮擋下顯得有些無神，但睫毛又密又翹，比忻忻的睫毛還要長上不少。

        宿舍門發出咯吱的聲響，還沒反應過來，陳少青的后背突然被重重往前一推，身體被迫前傾，好巧不巧地，就這么印上了水楊的唇。

        宿舍門撞到陳少青后受到反作用力，自動關上，里面發生了什么門外的周醒一概不知。他只知道自己撞到了人，“抱歉啊，我不知道門口有人。”

        “沒事。”水楊代為回答，同時瀟灑地把唇一抹，跟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

        陳少青還在發愣，臉上的表情又驚又恐，直到周醒拉開椅子準備坐上去時，他才手足無措道：“我我、我對男人不感興趣！”

        “跟我有什么關系。”周醒冷冷道。

        水楊也朝陳少青翻了個白眼。

        次日上午，帶班學姐特意來到他們班，告訴他們后天下午將在大禮堂舉行一場有關教學的學術講座，講師是一個出國深造過且小有名氣的學者，叫做蘭柒。

        “雖然蘭老師年齡不大，但她的教學理念非常新穎，希望你們有空的話也能去聽一聽。”帶班學姐抱著雙臂，語氣淡淡。

        “我們的專業和教學又沒有關系，為什么學姐還鼓勵我們去聽講座啊？”陳少青小聲地詢問周醒。

        他現在都不敢跟水楊說話了，對視也不行，連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都會莫名心慌。

        周醒頭都沒抬，隨口回答道：“不知道。”

        “哦，這樣子……”果然還是得問水楊啊，水楊看起來就是一副無所不知的模樣。躊躇了小會兒，陳少青慢慢打消了剛升起的念頭。

        假期結束的第一天，天氣比往日都要晴朗幾分。天很藍，是那種透徹的藍。

        食堂門口旁的宣傳欄里，貼滿了學術講座的宣傳海報，時間地點講師均是手寫的毛筆字。尤其是“蘭柒”兩個字，寫得格外秀麗。

        周醒只瞥了一眼，沒再繼續看。剛打好飯和安季宸找到空位坐下，陳少青就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眉飛色舞地坐在周逸面前。

        “醒哥！你知道那個蘭柒是什么來頭嗎？我剛剛去學姐那兒打聽消息了，她是我們帶班學姐的表姐！”

        “是么。”周醒不怎么感興趣地回道。

        “可不只是這樣，兩年前，我們學姐本來有個保送出國留學的名額，但被蘭柒家里用錢給擠掉了！所以蘭柒才能出國深造。”

        安季宸緊接著開口道：“我記得一年有兩個名額吧。”

        “對啊，不過另一個好像是學校某個領導的兒子。我們班不是也開始申請留學名額了么，據說其中一個就是班長。”陳少青剛說完又驚道：“我記得班長也是某個學校領導的女兒！”

        “怪不得，我說當初投票選班長的時候，怎么票數不對呢。”安季宸回想道。

        班長和另一個女生本應該是同票，結果他們班莫名又多出了一票給班長。

        “哇，你也知道啊，水楊當時也發現了！”陳少青剛把這句話說出口，自己就覺出了別扭，臉頰隱約發燙，他也不敢再說點什么了，生怕對面兩人發現他的不自然。

        可一靜下來，他滿心滿腦就都是那雙微微瞪大的眼睛，雖然不算有神，但勝在漂亮。

        不對，水楊水楊怎么滿腦子都是水楊？！越想把他從腦海里剔除，就越是懂無能為力的那種無奈，他突然特別想那個人。多希望水楊此刻就在他身后。

        “水楊在你身后！”安季宸突然這么道。

        “哇啊！”陳少青驚呼出聲。他剛剛難道把心里想的話說出來了？靠！那也太社死了吧！

        他還未想好要怎么回答，身體卻已有了自己的想法。在安季宸和周醒的共同注視下，他端起空餐盤，拔腿就跑。頗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怎么了？”路過的水楊忍不住開口問道。

        “誰知道呢。”安季宸聳聳肩。

        蘭老師開學術講座那天，周醒和安季宸都沒有去，帶班學姐也沒去。因為周醒去圖書館的路上時碰見了她，還有蘭柒。

        蘭柒輕輕握著學姐的手，滿臉痛苦，似乎在解釋什么，學姐直接一縮手，冷漠地轉身離開。

        后來蘭柒就跑出了周醒的視線。

        蘭柒也有苦難言，她本不愿留學，最后卻被父親強行送出國。與從小玩到大的表妹的關系也就此決裂。

        越想越難過，心思太亂，導致拐彎時竟意外撞上一個人，“卞學長？”

        “蘭柒？怎么一個人在這里，是不是學生為難你了？”卞和從褲兜里掏出一包紙巾，遞給她。

        “學長……嗚……”她的眼淚像決堤似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別哭呀，有什么事可以跟學長說。”

        蘭柒撲進卞和懷里，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嗚……”

        “……別擔心，都會好起來的。”卞和沒有掙開，柔聲安慰道。

        余光中卻忽然看見了一個疑似宋亦時的人。不過只有一秒，或許是眼花也說不定。

        當天晚上，卞和剛洗完澡，恰好就聽見敲門聲。拉開門后，他才明白下午的那個熟悉身影并不是眼花。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他側過身，好讓宋亦時進來。

        宋亦時反鎖上門，把肩上的背包放下，挑眉道：“只要我想，沒有什么是無法做到的。”

        “所以呢，大晚上來找我干什么，要我給你開小灶？”卞和笑著敲了敲堆滿作業本的書桌。

        “你不是很厲害么，猜猜？”

        “讓我想想……”卞和靠著書桌坐下，宋亦時也拉開椅子，坐在他面前，“你是不是——”故意拖長的尾音里夾雜著絲絲慵懶。

        “……想睡我？”

        “……”聽到這個回答，宋亦時悶悶地笑出聲來，“bingo！需要獎勵嗎？”

        “不必了，你回去吧，”卞和看著桌上的小鬧鐘道：“還有十分鐘閉寢，你現在回去還能趕上。”

        “卞和，我說過的，只要我想，”宋亦時用雙手制住男人的胳膊和腰身，用力把人往床上一帶，“你也是逃不掉的。”

        咔噠！咔噠！

        兩副冰冷的手銬就足夠把他牢牢地拴在床鋪上。

        “宋亦時！快放開我！”

        “乖哦～我也不想的，誰叫今天讓我發現你和那個女人抱成一團呢？”宋亦時還在溫柔地笑著，語氣也溫柔，“我不喜歡自己的東西染上別人的氣息。”

        “我那只是在安慰她！！”卞和試著掙扎手腕，只一瞬間腕上就多了兩圈刺目的紅痕。

        “別掙扎，那樣只會讓你的處境更糟。”宋亦時打開放在地上的背包，挑挑撿撿了好一會兒，才從其中取出一條銀白皮鞭，“那么，我要開始咯。”

        “宋亦時！！！”

        “噓！這墻壁可不隔音，想必你也不想讓別的老師聽到吧？”他微微瞇起眼睛，純黑色的眼珠里亮起意味不明的光。

        “不過沒關系，等會兒你就算是想喊，也發不出丁點兒聲音了……”

        帶著病態白的手指輕輕觸上男人的臉頰，卞和重重一偏頭，正好躲過，“拿開你的臟手，別碰我！”厭惡感從心里溢到眼里，但他只恨自己低估了敵人。

        宋亦時也不氣，捏住卞和的下巴，食指貼上他的粉唇，哄道：“噓，別鬧，夜還很長呢，多留點體力吧……”

        對啊，夜還很長。

        安季宸連續給卞和打了五個電話，每次都顯示無法接通。猜測對方應該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他只好給卞和發了一條消息：

        這周五晚老地方見。

        所謂的老地方是一個小酒吧，他們以前常約的，如果卞和看見了那條消息就一定會去。

        而且周醒說自己這周還是得去兼職，所以不能去找他了。安季宸倒是沒覺得有什么，這些天他被對方纏得有點煩，如今能有機會恢復以往自由自在的生活，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但轉念一想，難道在周醒的心目中，自己還沒有兼職重要嗎？

        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在想什么，他趕緊拍了拍臉頰，小聲咕噥道：“我才不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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