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蛋糕，陳姨還幫他們準備了小餅干和面包。

        吃不完的，可以第二天帶去幼兒園當作零食。

        他們沒能等到席叔叔回家，反而是接到他臨時打回來的視頻電話，他在電話的另一頭對他們溫柔地說著抱歉。

        席硯看起來有些小失落，但是站在屏幕前與席爸爸視頻時，還是頗為傲嬌地表示了能夠理解。

        吃完蛋糕，唐織蘊在一樓客廳里陪他們玩了一會兒積木。

        等到再晚一些，到了小孩子該要睡覺的時間，唐織蘊問兩個小朋友需不需要她來陪。

        對于席硯來說，他早就就習慣一個人睡了，小時候還經常被爸爸提著領子拎到自己的房間里去，這時候乖乖地說要自己睡，他知道媽媽今天已經很累了，需要休息。

        而宣予安看到席硯的表現后，略帶拘謹地搖搖頭，說可以自己睡。

        她在家里也一直是自己睡一個房間。

        她要乖；要人陪，是不乖的表現。

        兩個小孩住在單獨的一層，這一層里除了臥室，全是席硯的玩具和繪本。

        帶著他們洗漱完，唐織蘊將他們送回各自的房間，再看著他們躺下，互相說晚安。

        門被輕悄悄關上，床頭亮著一盞小夜燈，大大的房間又陷入進昏暗當中，宣予安睜著眼睛抱著玩偶。

        保姆告訴她，乖小孩都是自己睡覺，只有乖乖的，爸爸媽媽才會喜歡她，才會回家。

        小熊，今天我們就繼續講白雪公主的故事吧。

        她回憶著繪本里的場景。

        惡毒的皇后扮成普通的婦人，將毒蘋果送給公主，唔，蘋果紅彤彤的，看起來很誘人。

        公主肯定也是這么覺得，所以她吃下了蘋果，然后，“啪”，倒在地上。

        看見被毒倒的公主，皇后丟掉偽裝，發出了尖銳而開心的笑聲。

        但是沒關系的，公主的身邊還有七個小矮人會幫助她、保護她。

        還會有英勇的王子出現

        但是很久后她都沒能把自己和小熊哄睡著，她縮進被子里，又想起和保姆一起看的那個電影。

        ——飛機上的人都死掉了，機艙里到處都是爬竄的毒蛇，它們從座椅下、床下或是廁所的水管里悄無聲息地竄出來。

        它會鉆進鼓著大肚子的孕婦的嘴巴里，再從同樣的地方鉆出來，對著鏡頭吐出蛇信子。

        以致于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哪怕在自己家里，她也不敢晚上去上廁所，怕馬桶里跳出來一條蛇，咬她。

        想著想著，她又想到窗戶外面會不會冒出來怪獸。

        還有床底下。

        突然覺得肚子有點脹。

        很久以后，女孩從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確認沒有怪獸，也沒有可怕的蛇，才跳下床，跑過去拉開了房門。

        可是開門后，站在門口，宣予安抱著小熊，身后暖色的光穿過小小的身體，投進漆黑的走廊里。

        過道很長，兩側的門大多都關閉著，即使開著，也像是個會吃人的黑洞。

        這里和她家里一樣，空曠而安靜，還很黑，到處都很黑，沒有光。

        衛生間就在對面的門里，可是她不敢過去。

        正在猶豫的時候，隔壁的門慢慢地被拉開，黑色的影子投在墻壁上。

        沒等宣予安反應過來，就看見男孩從房間里走出來，他披著床單做成的斗篷，頭上戴著尖尖的帽子，腰上別著玩具劍，看起來其實有點滑稽。

        男孩看見光亮，疑惑地探頭看過來。

        這一層原來都是席硯的天地，他喜歡在里面帶著他的“寶劍”一個一個屋子地探索，進行“冒險”。

        今天卻多了一個人。

        不過小王子并不介意。

        他向女孩發出了邀請。

        在住進席家之前，宣予安一直以為其他的小孩都有父母的陪伴，只有她沒有。

        但是好像不是，席家的叔叔阿姨也經常不在家，偶爾回家來也大多會在深夜里，在她和席硯都睡著的時候。

        不同的是，他們會時常發來問候。

        即使在外面出差，也會抽空陪他們玩上一會兒，比如聯機小游戲。

        更多的，他們總是跟陳姨還有其他的人在一起，比如負責修剪花草的爺爺，比如接送他們的司機。

        別墅里的人很多，但是他們都有著自己的事情。

        可是她從來沒見過席硯露出過難過或者不滿的情緒。

        他好像也不會覺得害怕，天黑了還能在大房子里探險。

        也不害怕學校里的“惡霸”。

        漸漸的，小宣予安開始觀察席硯。

        或者說——她想模仿他。

        只要學著和席硯一樣，是不是，就不會感到思念和害怕？

        五歲的宣予安對于這種想法，其實沒什么準確的定義，她只知道，跟席硯在一起，跟他做一樣的事情，就不會再覺得那么害怕黑暗。

        這是她第一次推開了席硯給予的東西。

        只是一瓶水。

        但是是以不太好的方式。

        操場上的比賽依舊在不斷地持續著。

        除了圍在她身邊的幾個人，沒人注意到這段小插曲。

        曾經有人問過她：

        “要這樣嗎？”

        “如果能重來一遍，拋棄形影不離的糾纏之后，是要再也不見，當個陌生人，這似乎有一點離譜了吧？”

        她當時是怎么回答的？

        她說，是的，她想要這樣。

        不需要誰可憐。

        也不需要拉著誰沉淪。

        會喝下那一口從下水道里接的臟水，也不過是被所謂的朋友欺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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