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收拾好后奧伯龍就帶著她來到了一個她所不認識的公交車站，站點偏僻的比他們所居住的房子還荒蕪，讓立香一度認為他們要站上個幾小時等車。

        稍微…有點冷。

        立香雙手抱臂，將身上冒出的雞皮疙瘩抹了抹。

        她聽了奧伯龍的話，換了校服，穿上了秋季的常服。上身是白色的衛衣，外面套了件橘黃色的外套，就連襪子選擇了偏厚且過了膝蓋的。

        按理來說，這種裝扮在這個屬于春天的時間是不可能感受到寒冷的，這里到底是哪啊。

        早知道就把裙子換成褲子了……

        雖然女孩子穿短裙常常能表現出輕快的狀態，更加顯示出青春的朝氣，但還是實用性更重要一點。在美觀和實用中，立香還是偏向后者。

        “很冷嗎？”奧伯龍注意到立香蜷縮的身體，解開了自己身上御寒用的毛絨絨斗篷，蓋在她身上，“都跟你說了溫度低了，怎么就不注意一下？”

        正常來說身上的衣服是足夠溫暖了，這不是沒想到你說的“低溫”是接近入冬的嘛…

        立香緊了緊身上還留有奧伯龍溫度的衣服，被風不停吹拂到發抖的雙腿終于得到了解放。

        斗篷正是他們昨天在警局扯來扯去的那個，今日奧伯龍又穿上了它，不同的是他里面所穿的不再是居家服，而是和這件斗篷相性極好的服飾，一看就知道它們是一套的。

        同為白色系的衣服一件套一件，鞋子上都有著絨毛，看著就很暖和。

        忽略裙子的話。

        不過就算是穿著長裙，這身在奧伯龍身上也不違和或奇怪，倒是更突出了他本身有的“王子氣質”，現在完全是迪○尼王子的形象呢。

        “奧伯龍，你這套衣服是哪里買的��？”

        設計感好強，配合斗篷上白蛾的花紋，襯的奧伯龍整個人就像個成精了的蛾子，這些肯定不是隨便賣出去的通貨。

        “秘密�！眾W伯龍豎起一根食指抵在嘴唇前，“怎樣？不奇怪吧�！�

        ……所以說這人剛剛還在吐槽自己對斗篷的執念，結果他自己也很在意啊。

        “等下。”立香突然想起來，奧伯龍之前說的是“新買了衣服”，對吧？

        “你是不是昨晚回家后壓根沒出門��？”

        一般來說買衣服，特別是一整套，是不會拆開買的，更別提現在奧伯龍穿的，單獨挑一個部件出來穿都無法好好搭配。

        他是一開始就有這套衣服吧！

        “哎呀，暴露了？反應真快～”奧伯龍上揚的語氣完全沒有謊言被揭穿該有的窘迫。

        “你當我傻��？”

        這是在嘲諷吧，一定是在嘲諷吧，這一路上都過多久了能叫“快”嗎？

        “誒，有嗎？啊，你看，車來了，我們快走吧——”

        “給我正面回答�。　�

        聽著是反問把問題再拋回去，但其實就是默認了。

        這人怎么回事啊，他是這樣的性格嗎？！以前就算有不想回答的問題好歹是會簡單地敷衍一下，也不會這么嘲諷人�。�

        男人沒有回頭，立香趕緊抓緊斗篷防止它因為擺動掉到地上，小跑著跟上了奧伯龍。

        停下的公交車上沒有乘客，從打開的前門往里望去，只能看到臉色灰白的公車司機。

        “快上來，要發車了�！眾W伯龍維持著那幅暖心笑容，站在車上向立香伸出了手，一把將她拉了上來，“兩人的車票錢已經提前付過了，我們找個位子坐吧�！�

        —————

        裹著斗篷的女孩撐著臉，手肘抵著公交車的窗邊，觀賞窗外不斷變化的風景。

        在她旁邊的座位，奧伯龍雙眼閉合，呼吸平緩，他沒有睡著，僅僅只是休息罷了。

        “奧伯龍，我們到底在哪？”

        不正常的低溫，越發荒涼的景色，這輛公交車上連其他乘客都沒有，只有一位陌生司機和他們兩人。

        ——就像都市傳說。

        出于多年共同生活的情感，她相信奧伯龍不會害她，至少出發點絕對不會傷害她。她自己也想要解決身上的事情好回歸日常，否則不會在發現有些不對勁的時候還選擇和奧伯龍一起上這輛車。

        即便如此，這些也不能代表她不會不安，眼前的一切都給她一種很不妙的感覺，壓抑沉悶的氣氛糟糕透頂。

        奧伯龍微微睜眼，漫不經心地回答：“大概是類似…‘如月’的地方吧？”

        “……”立香一哽。

        如月車站，著名的“不存在的車站”，被認為是都市傳說中的虛擬站點，異界的分界線穿越點。

        真是都市傳說啊，我預感這么準的嗎？

        所以你為什么要帶我來這里��？

        “不，這不科學，我覺得我們應該認真研究一下�！绷⑾阃鶌W伯龍身邊靠了靠，“因為如月車站的事件之后有人查ip發現是一個人開小號自娛自樂，發貼的少女和回復的熱心群眾都是一個人……”

        “我只是做個比喻哦�！眾W伯龍好心指向公交車前方駕駛座，“仔細看看？”

        原本坐著駕駛員的位置，此刻空無一人，但這輛車還在正常行駛，甚至拐了個彎。

        立香現在整個人都壓奧伯龍身上了。

        “哎呀？很害怕嗎，沒事沒事～我這不是在這里嗎？”奧伯龍捏了捏立香的手以做安慰，雙手虛環，形成一個保護圈圍住立香。

        詭異的事件打碎了過去的認知，混亂的大腦已經不能思考真實的可能性，人類天性所有的，對未知的恐懼如浪濤般打來。

        這是什么？這到底是什么？

        這是幻覺嗎？是不是我在夢中，一開始就沒有清醒？

        無數問題一個接一個冒出，卻沒有答案能夠回答。

        立香深吸一口氣。

        “你看，不是什么都沒發生嗎？不用擔心害怕�！眾W伯龍拍了拍她的背，又一次重復：“我在這里�！�

        “雖然我很想讓你冷靜直到到達目的地，但還是先做好心理防線比較好吧？接下來的事情可就沒有你以往那樣‘正�！�了�！�

        如果仍是走完旅途的迦勒底御主，那么這些想必都不在話下，但現在的藤丸立香只不過是個殘留了潛意識感覺的普通女孩，不先接受一些“異常”該怎么面對降臨者呢。

        立香突然眼神堅定地盯住了奧伯龍，看的奧伯龍心里一怵。

        “所以你就是蛾子精對吧？”

        “——哈？”

        根本想不到立香會說出這種話。

        你腦子壞掉了吧？是沖擊太大了嗎？

        不對不對，從“無人駕駛的鬼怪車輛”發散到指向我的“妖怪”，這人腦回路到底是怎樣的復雜��？是不是接受的太好了？

        不愧是你啊，藤丸立香。不管經歷什么，都能這樣很快過渡好自己的情緒，前幾秒的恐懼不是虛假，卻在現在消失了不少。

        「比起陷入內心的情緒，還是眼前事更重要，雖然問題很多但要一個個解決�！�

        這是什么想法啊，明明怕的要命卻用這個方法支持自己，這不是和以前一模一樣嗎？稍微花一點時間重構一下世界觀發泄一下情緒不行嗎？

        表現出一點動搖和崩潰不行嗎？

        立香掰著指頭一個個數：“你看，郊外的房子、形似天蛾的衣服、偏好的食物……果然是蛾子精吧！”

        “你給我停一下，誰給你的自信這樣認定��？”

        雖然很想現在就對這個女人大吐黑泥，但他還是很好地忍住了。合格的演員應當好好說屬于自己的臺詞。

        “那，是什么？”女孩提出今日不知道第幾個問題。

        這雙能看破真實的妖精眼所看到的，是單純的好奇，不帶任何負面的亦或是惡意的感情。

        「不管奧伯龍真正是什么，都沒有關系，因為在那之前，就已經成為了我重要的友人啊�！�

        “——那你是什么？”

        面對這個問題，奧伯龍沒有給出答案。

        換句話說，沒來的及。

        僅僅是被提問的這一個出神了的間隙，他放開了原本環住立香的手，身旁的玻璃里散發出白煙，將她團團包裹向窗戶里拉去，立香大半身子眨眼就進入了鏡中的世界。

        “這是什么！”她用力掙扎著，身上披著的斗篷滑落，但卻一點用都沒有，身體還在一點點被吞入。

        “立香，抓住我！”

        兩人同時向對方伸出手——

        ——沒有碰上。

        “……”

        面對空空蕩蕩的車廂，奧伯龍緩緩垂下剛剛伸出的手。

        “啊啊……”

        他煩躁地，發出破碎的斷音。

        什么啊……

        玻璃上顯示出有著扭曲五官的鏡子，它搖擺著，發出刺耳的歡笑聲。

        看看啊，你的樂譜因為一時疏忽出現了插入的雜音，吵鬧喧嘩。

        那面玻璃反射出男人猙獰的臉。

        “啪——！”

        窗戶被一拳打碎，嘩啦啦掉了一地碎玻璃，星星點點散落在那件失去了主人的斗篷上，照映出黃昏腐敗的色彩。

        公交車停下了。

        “混賬東西�！�

        這是鏡中的世界。

        以“過去”為基礎，“現在”為支撐的世界。

        幼小的橘發女孩從福利院護理員的手中接過一個發著清香的砂糖橘。這是午飯后的甜點，每個孩子都能拿到一個。

        “謝謝姐姐！”

        她甜甜笑著，蹦跳著離開發放處，遠離小孩子們聚集的地方，小心剝開水果的外皮。

        撕開薄薄的皮，內在就是甘甜可口的果瓤，她剝下一小塊送入口中，又伸出粉嫩的舌頭舔干凈手上殘留的汁水。

        一瓣，又一瓣。

        真是美味。愉悅的心情讓她不由自主哼起了臨時編造的歌。

        “藤丸立香——”

        聽到呼喚的立香趕緊拿衣角擦了擦手，將剩余的果肉一股腦塞嘴里，剝下的果皮無處可扔，她只能將其放入上衣口袋。

        “我在！”高舉著手，她跑到了聲源處。

        福利院的院長和一個陌生男人站在那里。

        看見立香到來，院長對男人說：“奧伯龍先生，她就是你要找的女孩了。”

        “啊啦，真是有活力的孩子�！眾W伯龍微微歪頭，仔細觀察著因為跑步而流出汗水的女孩，輕聲一笑。

        他掏出一個手帕，俯下身，替立香擦去臉上的汗。

        “誒？謝謝…”

        未被陌生人做過如此親密的舉動，而且這個銀發男人還有著帥氣的臉龐……

        立香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

        “你好呀，藤丸立香�！眾W伯龍揉了揉她柔順的頭發，“今后我們就要一起生活啦，請多指教啊�！�

        啊，原來是這樣啊，我明白了！

        立香仰起頭，眼神明亮，她向男人伸出手：“你好先生，以后你就是我的監護人了嗎？請多指教，我是藤丸立香！”

        “嗯，真是聰明。”奧伯龍伸出剛剛揉過立香頭的右手。

        被另一只手制止了。

        突然出現的、和他有著一樣外形的男人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握住另一人手腕的地方發出骨頭被碾碎的嘎吱聲。

        “令人發笑的角色扮演到此為止，這個位置可是屬于我的�！�

        “你該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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