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神醫素素
打發走徐佑寧之后,長樂公主犯了胃疼。
喝了消食的湯藥,又拿湯婆子暖著,仍是不見好轉。隨行大夫看了,兩枚蜜丸下肚,反而越發厲害了。長樂公主疼得背部抽緊,躺在床上,一陣陣的冷汗。
還是邵松的夫人提出來,當地富商趙子謙的夫人柳素素是醫中圣手。平日里誰家夫人生病,也常常請她診治,總能藥到病除,妙手回春。
邵松連忙派人去請。趙子謙的宅子離邵府不遠,這位柳夫人很快就帶著醫箱趕來,診脈之后,有些猶豫地說,如今湯藥不好作用,怕是要施針才能好轉。
長公主已經疼得白了臉,立時便點頭同意。屋內眾人紛紛退去,只留下夏雨在旁邊伺候著長樂公主寬衣,好讓柳夫人施針。
柳夫人膚色瓷白,人雖長得纖細,卻不似弱柳扶風,反而結實輕靈。她狠狠瞪了長樂公主一眼,然后用細白的手指捏住長針,一根根送進穴位。
長樂公主扁著嘴,委屈地望著柳夫人說:“素素姐,疼死我了。”
柳素素眼圈頓時一熱,別過頭去,趁著從藥箱中取針偷偷抹了眼淚,說:“公主總是不肯聽我的。只疼得狠了,才長教訓。”
柳素素認識長樂公主,還是在八年前。多年過去,許多事情早已物是人非,長樂公主今年已是二十,面容華美,亭亭玉立。但不知為什么,公主十二歲那年的樣子就像用刀一點一點刻在柳素素的記憶里一般。只要一見到長樂公主,那個腦海里的瘦瘦的女孩就蹦了出來,用那雙黑得不見底的大眼睛凝望著她。
長樂感到疼痛漸輕,勉強靠坐在床上,有些無奈地讓夏雨拿了手帕子給柳素素拭淚。無論長到多大,柳素素總當她是個十歲的孩子,心疼她吃得少,心疼她睡得晚,各種補養身體、解毒療傷的珍貴丸藥不要錢一樣給她備下許多。
柳素素試了試針的力道,輕聲說道:“聽說你生病了,老趙他們也擔心得厲害。他讓我傳個話,碼頭那邊一切都準備好了。只是今年不比往年,怕是不到一個月就要變風向了,一旦風向變了,海船就不好向南走了。既然下定決心要走,就要早做安排。”
長樂拉著柳素素的手,感覺從那柔軟而溫暖的手上傳遞過來源源不斷的力量。
多年以前,華陽被冊封為長公主和親北方的時候,她就謀劃著要脫離平陽城這個令人窒息的樊籠。在周圍的反對和顧慮聲中,唯有趙子謙柳素素這對夫妻堅定的支持她。
兄長是皇帝又如何,母親是太后又如何?
在華陽長公主和親一事上,平日里隱藏在華服下面的丑惡嘴臉展露地清清楚楚。
皇帝無能而自私,身為為大朔朝掌舵的船長,不把精力用在如何研究風力、水流,只用來維護自己的無上地位和虛無尊嚴。
她那時年歲雖小,但也聽說了和親一事的許多細節。
當時,向大朔提出結親的北姜一族,不斷向南遷移。極北王朝的強大與擴展,蠶食著周邊游牧民族的水源和領土。北姜就是其中之一。北姜派來使者,只是想求娶一位大朔的貴族女子,表示永世結好的心愿,也為北姜贏得一片修生養息的空間。
突然不知如何發展,和親的人選定了華陽公主。宮中眾人愕然。只因先皇在世時,已為華陽公主選定了駙馬。只等著國喪過后,華陽公主便要下嫁。
長樂公主聽到消息后,去看華陽,只見華陽公主枯坐在鏡前,一滴眼淚也沒有。華陽公主眼睛里的光彩散去,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沒有看。長樂當時不懂,后來漸漸明白,那大概就是哀莫大于心死,也才知曉威脅著皇帝的不是南移的北姜,而是過于聰穎的華陽公主。
哪怕華陽公主身為女子,對皇位并沒有威脅。但華陽公主在民間的威信讓皇帝如坐針氈。自此之后,長樂公主就不敢聰明,只敢愚笨。
“安排了這么多年,還有什么沒安排好的,平陽城的一切都有柳管家一一收尾,”長樂公主從回憶中抽離,看向柳素素,“只是途中遇見了一位故人,等到工部一事結束了,想把他托付給你們。有他主持治水,能保運河幾十年不泛濫、不淤堵。”
“真有這么大本事?百姓可有福了。”柳素素感嘆。周遭百姓圍著南北運河討生活,遇有水患水災,不要說掙不下口糧,積攢的家當也都被洪水席卷而去。
長樂笑道:“他是劉敬理的父親劉壽,要說治水的本事,劉敬理都是跟這位劉大人學的。等到把工部的蛀蟲都揪出來,給劉敬理報了仇,我想這位大人一定愿意主持治理運河這件事。”
長樂又說:“此次跟南巡隊伍一起來的,還有一位戶部侍郎徐佑寧,他怕是沖著老趙來的。”
柳素素正忙著拔針,聞言看向長樂公主,問:“沖著子謙?”
“沒錯,徐佑寧在朝中力推流金稅,只是平陽城中的商鋪大多官商勾結,徐佑寧投鼠忌器不好作為,”長樂說,“他不遠千里跑到尚州來,恐怕就是要在這里打開缺口。而老趙在尚州商人中最有威望,怕是要被這家伙盯住了。在邵松府上,耳目太多,我也不好傳遞消息,只好辛苦素素姐這幾日多來為我施針了。”
柳素素利落地收了藥箱,伸出手指點點長樂公主的額頭,說:“就是不傳遞消息,我這幾日也要多給你扎幾針!你就老實休息幾天,萬事有子謙他們呢!”
柳素素起身要走,夏雨連忙送出來。柳素素一瞅,冬月正站在廊下,端著一盆熱水過來。柳素素看了一會兒,轉身從藥箱中掏出一個小瓶,塞在冬月的袖子里。
“姑娘是不是冬天里總胳膊疼?”柳素素問冬月。
冬月一愣,她幼時練功不小心傷了右臂,自此就落下老毛病,每到冬天夜里,常常能被胳膊疼醒。只是這事她從沒有和外人說過,這個尚州的女大夫是如何知道的?
“我看姑娘端水盆時,左右使力不均,只怕是幼時落下什么舊傷。剛剛的丸藥,姑娘每日晚飯后服下,夜里就不會疼得睡不著了。”說完這些,柳素素笑著跟兩個侍女點頭,提著藥箱走了。
夏雨應是從冬月手中接過水盆,嗔怪道:“冬月姐,你胳膊不舒服怎么不叫我去。那大夫都走了,你怎么還在看啊。”
“哦,”冬月說,“這大夫可真厲害,不用診脈就知道有什么病癥。”
“這有什么,你剛才是沒看到,這柳大夫簡直神了,幾針下去,公主立馬沒有那么疼了。只是我剛聽說,這幾日柳大夫還要來給公主施針,冬月姐要是吃了頂事,就再求她干脆只好算了。”
冬月沒說話,捏了捏隱隱作痛的右臂,眼神晦暗不明。她心道,這柳大夫是只看出了自己的舊傷,還是看出了其他更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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