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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回牧峽雙飛靈犀鳥,海匪離奇喪天牢


馬車緩緩前行。

        車上四人皆靜。

        北淳竝暗暗盤算良久后,緩緩笑道:“對了,本王不知公主的芳名呢?”

        沄纚一愣,小心翼翼回道:“區區賤名何足掛齒,怕有污王爺雙耳。“

        一國公主,何等金樽玉貴,打量著眼前的女人面色淳和,沒有方才的果干,顯得謙卑低廉,這也難怪,離開家的公主,還能算是公主嗎?北淳竝又道:“公主既然出生高貴,又何須妄自菲薄。”

        沄纚觸動心事羞紅雙頰,可女兒閨名不好隨意示于人前,眼下也不好輕易回絕了他,沄纚微微一想,只將兩句詩句款款吟來:“浪波沄沄去,松柏在山岡1。”吟到這她頓了頓,又道:“纚纚桃花萬樹紅,徑回無復辨西東2,我的賤命便是取字其中了。”

        北淳竝狡黠一笑:“公主芳名莫非是沄纚3?唯有這二字獨美,還帶有顏色,沄,白色,纚,盛裝之色乃大紅色。”

        沄纚愣住,暗暗躊躇不安,她原以為眼前的男人生長于北淳國野蠻之邦,不善詩詞,也便將他打發了去,可沒想到眼前的少年不但通曉詩詞,還聰黠異常。

        “公主氣質超凡脫俗,這名字也倒是能配得上。”北淳竝道。

        “多謝王爺謬贊。”

        馬車經牧峽道回宮,其道穿繞錦溪河,其實這是出芭蕉林往北星宮最遠的路程,北淳竝因另有打算,故選了這條出了名的風光秀麗之地。

        現在正是四月初,牧峽道放眼只有青綠。

        北淳竝閉目倚靠馬車開始打盹,一時馬車里異常絕靜,只聽見他均勻輕薄的呼吸。

        沄纚心猶未靜,今天幾次差點丟了性命,方才花船上極其不易的從兇殘的海匪手里活了下來,又差點在芭蕉林石洞里性命不保。現在,更讓她想不明白的當自己用慶王北淳弦之名壓眼前男人時,北淳竝的手下好像也并未將她放在眼里,只是北淳竝又突然間對她尊敬有加,沄纚更想不明白。

        一時想起家里老祖母給的玻璃屏風怕讓花船上海匪搶了去,這唯一的陪嫁念想物也被自己弄丟了,沄纚暗嘆不已。唯一慶幸的是好在對得起爹娘的交代,保全了性命。

        目前終于看似已經是安全的了,沄纚仍提著十二分的精神頭,不敢絲毫掉以輕心。

        馬車剛到錦溪河,北淳竝探出頭眺望遠方伸手將馬車簾子挑起。

        沄纚好奇的目光往簾外而去,瞬間被仙境般的美景占據。現已近傍晚,馬車置身一片綠海草地,夕陽灑落在草原上熠熠生輝,空氣顯得特別的干凈,透亮。百姓們驅趕著成群結伴的羊群回巢,還有幾排青黃的竹屋扎地而起,竹屋頂上棲息著各色各樣的鳥類,翠綠色的,棕紅色的……還有黑棕色羽毛鳥兒,它們的叫聲最是特別,清脆明亮,婉轉動聽,沄纚身處馬車里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一只只的成雙成對的停歇在一處,用橘黃色的大長嘴在給彼此啄理羽毛……

        此情景叫沄纚心里不禁泛起兩句應情景的詩,默吟間,耳邊卻聽見北淳竝已喃喃道出:“嫩綠柔香遠更濃,春來無處不茸茸。“少頃,他看了看沄纚笑道:“這里是北淳國最美的地方,牧峽道。”

        “多謝王爺相告。這里真真仙界。”沄纚嘆道,說著不經意間看到了飛來眼前又往竹屋鳥群而去的鳥兒,甚覺奇異,忍不住道:“這長嘴棕毛的鳥是何物?”

        北淳竝隨著沄纚的眼光而去,竹房處正停歇下來的幾只鳥兒,“姑娘問的可是氈房上的鳥?這種鳥只在我北淳國才有,這牛犀鳥終生鐘情配偶,倘若失去伴侶,另一只絕不會茍且偷生或另尋新歡,而是絕食而亡,民間百姓都把它們稱為鐘情鳥。”

        一只鳥居然如此癡情!沄纚嘆道:“書上說萬物皆有情,沒想這鳥兒雀兒的小生命也是極有靈性。”話音才落,沄纚忽覺造次,方才當著一個素味平生的男人說情字,好不輕浮?

        好在北淳竝只頷首應允,并未察覺出她的羞愧。

        行至牧峽道有一個險峻無比的山谷,牧峽谷,懸崖臨入云峰,教人望而生畏。

        又行至錦叆江,蜿蜒婉轉的河流柔和淳厚清澈見底,猶如一彎銀河的披帶,在夕陽光芒下閃耀著白銀色的光芒,靠河岸處稀稀疏疏停靠著幾葉舴艋舟……如此悠閑自在光景,沄纚忍不住暗想此刻置身這江,泛舟湖上……肆意自由。

        半柱□□夫,馬車行至一片嘈雜熙熙攘攘中。

        “前頭便是茻巷了。”北淳竝道。

        這條巷子人來人往熱鬧不凡,街頭賣藝的孩子正耍著棍棒迎來圍觀的人一片叫好,市集上擠滿了各色攤位,光著膀子磨刀彪漢,賣馬奶的老婦,賣胭脂的,賣驢肉,賣首飾的,唱曲的小幺……引來了逛市集的行人擠滿了街道。

        隱隱只聽清那唱曲小幺唱道:“孤影獨自愁,又怕管弦合奏,鴻雁渺,思君人漸瘦”

        這聲音似黃鸝鳥兒一般婉轉動聽,縈繞耳際,唱詞頗為惆悵悲涼,沄纚不禁沉侵在這奈何情深的曲子中。

        街上的姑娘們形形色色,艷麗非常,身著衣衫上都繡著斑斕艷麗的花,有大紅色的扶桑花4,還有黃色的黃球花……紫色的杜鵑,淺色的杏花。各種各樣的圖案讓人目不暇接,北淳民間女子好像不□□份年齡皆喜衣著艷麗。

        沄纚心底默默驚嘆,這里好些花她只從書上看到過,這還是頭一次見繡在衣服上。

        更讓人新奇的還不止這些,放眼望去姑娘們頭上都編纏著很多細細的辮子,有好幾根長辮斜放到一邊胸前,有盤至腦后散放下來幾根點綴,有細辮圍繞長發披散在身后的,如此多發髻梳得巧手匠心,別出心裁,靈動美麗。今日算是見識了這異國風情。

        市集上的老婦人們稍稍穿得安靜些,只身著淡紫色或淡黃色淡紅色的衣衫,幾根木簪子把辮子圍至腦后,頭上戴著四月里的早早盛開的野花,粗糙的老手推著小車叫賣著水果,那車里水果個個飽滿,顏色艷麗,果香逼人。

        沄纚看了看那一堆堆圓圓的紅絨絨的水果,原來是毛荔枝,顆顆形體飽滿,色澤誘人,還有一串串奶黃的香蕉,一根根足足有兩個巴掌大,不比尋常。

        一陣撲面而來的誘人的香味傳到了馬車上,隨即而來喧雜的叫賣聲。

        “馬奶糕,剛剛出鍋的馬奶糕,新鮮的馬奶糕……”

        沄纚鼻尖才觸到香味,肚里的饞蟲不由自主的唱起空城計來。她一摸空空如也的肚皮,猛然驚覺從早上到現在自己還沒有吃過一口東西,只粗粗喝了幾口海水充饑罷了。

        北淳竝十分善解人意,“姑娘肯定是餓了吧,姑娘且在馬上稍后,我去去就來。”

        “如何好麻煩王爺,眼下還不餓。”沄纚心虛道。

        北淳竝淺笑不語自顧而去。

        賣馬奶糕的婆子,不知北淳竝身份,只看到長得如此儀表不凡的少年男子到來,顯得手足無措又分外的熱情,公子前公子后的合不攏嘴,連賣帶送的打包了滿滿一大包馬奶糕,她常年作生意,又是生活在這街上的徐娘寡婦,來來往往算是見人不乏,今日眼福真是可遇不可求,這樣兒的好氣派,這樣兒的一表人才,潘安在世也不過如此罷。就在北淳竝接過馬奶糕瞬間,這婆子忙趁隙用手忸怩的摩挲面前男子的手。

        北淳竝猛然抽開了手,眼中剎時寒光聚集,面上有風雨欲來之色,眼珠一轉,只是丟下錢離去。

        “公子還沒找你銀子了。”留下那婆子朝他背影長喚道。

        周圍的姑娘們都害羞的瞇著桃花眼注視著離去的公子,一個個擰著絲巾春心蕩漾都驚嘆:“這是誰家的公子?”

        北淳竝打開黃油紙將那方方正正,潔白如玉,奶香四溢的馬奶糕捧到了沄纚面前,溫聲道:“姑娘餓了吧,先吃點馬奶糕吧。”

        餓了一天,都前心貼后背了,沄纚狼吞虎咽一番,再顧不上大家閨秀的體統,作不上姿態。這馬奶糕不腥不膩,清爽滑嫩,雖是街頭之物,居然比在家逢節吃食味道更勝一籌,讓人更多了幾分贊賞。

        “好吃嗎?”北淳竝忽然問道。

        沄纚此時顧不上回答,只是頻頻頷首。

        北淳竝微笑道:“姑娘慢一點,別急。”見她如此吃,北淳竝嘆了口氣,“吃得這樣急定會吃噎住了。”說罷遂又親自去買了玫瑰飲和百花蜜。

        飲過蜜,沄纚大贊。

        “此時不是花蜜最好吃的時節,聽聞姑娘家鄉中秋佳節以圓餅作食,我們北淳每到中秋皆以花蜜為貢,九月才是花蜜最濃郁的時節”。

        才聽到“家鄉”二字,沄纚心里一陣刺痛,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和家人再見一面了,生死兩茫,傷神落寞,

        北淳竝看出她的心事忙安慰道:“姑娘不必感傷,既離了家,以后大把我當作你的朋友。”

        “多謝小王爺垂憐,王爺身份高貴,我實在不敢高攀王爺。”

        北淳竝又道:“姑娘大可不必如此,本王豈是那眼中無人之人。”

        沄纚溫然淺笑,此時街上有好些行人好奇的張望著這奢華寬敞的馬車,見狀,沄纚撇過臉放下了簾子。

        此時,豐煙湊向轎門問道:“小王爺,前面是彩云間成衣首飾鋪了,要不要奴才去辦?”

        “不必了,本王帶云纚公主親自去,你去幫本王辦另外一件事。”北淳竝說道向豐煙使了個眼色,豐煙頷首而去。

        北淳竝又對沄纚道:“前面就要進宮了,姑娘的衣服都濕透,貼在身上定容易沾染風寒,本王帶姑娘去試幾身衣服和首飾,姑娘先隨我下車。”

        沄纚頷首應允,正扶著馬車門走下馬車時,北淳竝伸出手欲要攙扶,沄纚不經意的瞟了一眼北淳竝的手,這雙手粗糙不堪,盡是老繭,疤痕累累,和他如玉般的臉形成極大的反差。他怎會有這樣的一雙手?沄纚有些吃驚,心中節使然,又忙抽開手:“不敢勞煩小王爺。”

        沄纚和丫頭攙走下馬車隨著北淳竝行至到了一家布莊,非常醒目的朱紅龍飛鳳舞五個大字橫匾懸掛正中,“霓凰絲綢莊”。門上還有一副長聯,上聯“深知身在情長在,悵望江頭江水聲“,下聯是“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店里攤掛著幾件展開懸掛做工精細華美的嫁衣,看上去顯然是罕貴不俗之物。

        店小二十分有眼力見,見貴客來臨馬上迎了出來,招呼道:“公子要點什么?”

        北淳竝拿出一錠金子遞給了店小二,指向沄纚道:“給這位姑娘挑最好的喜服,好好的裝扮。”

        店小二馬上應道:“好的,大爺。交給我嘞,這姑娘本就生得顧盼生輝,神采奕然,來我們店就對了,等下穿上我們的衣服,裝扮一番,保證讓爺您滿意。”說罷他招呼北淳竝坐下,滿了一杯金瓜茶道:“爺,您先坐著稍稍歇息。”隨后喚來了店里兩個風韻猶存的婆子:“你們帶這位姑娘去里間好好伺候。”婆子們應聲引著沄纚和侍女一行行至里間。

        婆子們用精致的托盤端來了幾身衣物放在桌前道:“姑娘,這幾身衣服都是我們店內的最好的手藝,姑娘您看看喜歡哪件。”說著,把盤子里的衣服一一拿出來擺在我的身上比試著:“娘真是仙姿玉貌,這衣服哪套穿在姑娘身上都好看,人家是人挑衣服,姑娘是衣服都想挑姑娘。”另一個婆子也忙贊許道。

        纆兒、緋兒看著銀盤里的衣服,兩人拿起其中一套,紅得透卻又相對比較簡單的嫁衣問道:“姑娘穿這件可好?”

        沄纚頷首中意,丫頭們深知她的喜好,不可張揚,挑選的衣服自然貼心。

        沄纚準備換衣,在脫下披風一瞬間,小手指好像摸到了一塊冰涼,她抬起手指一瞧,一塊粘稠的血漬染在了指尖,鮮紅一塊,她有些不解,這衣上怎有血漬?血漬濕粘,難道是北淳竝在這不久之前受傷了?可是石洞里并沒有看到他有受傷,難道是在其他地方不慎受傷了?怎么會流這么多血?沄纚搖了搖頭,越想越不明白,只得把手指上的血漬在脫下來的衣服上擦干凈,把披風上的血漬疊折在里面,未作深究。

        丫頭們和婆子們并未注意到沄纚的異常,挑來首飾,替她裝扮,這衣服披披掛掛,穿了半天才算穿完,打扮一番后,一臉子的憔悴蠟黃已然不見。

        市集,豐煙奔馬急馳徑直止步在賣馬奶糕的攤位前,他二話沒說,只是抬起長劍,用力一揮,那老婆婆一只手活活被斬下,幾個姑娘們毫無防備遭這突如其來的利刃劃破了雙目。

        血跡淋淋,眾人叫得撕心裂肺,哀毀骨立。

        街頭人群皆圍觀而來……豐煙揚長而去。

        沄纚裝扮似乎太久,坐在外頭的北淳竝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正要起身去里間時,豐煙回來了。

        “王爺,都辦好了。”

        北淳竝沒有說話,哼了一聲,他徑直又往里間而去。

        此時沄纚已打扮停妥,高挺的發髻下一彎宛轉蛾眉下顧盼生輝神采奕奕的明眸,婀娜多姿水蛇細腰,幾樣首飾便映襯得華麗無比,北淳竝有些看呆了,此時站在穿衣銅鏡前的女人挺美。

        婆子見了忙道:“瞧瞧,新娘子多美啊。”

        沄纚聽罷有些難堪地倚過臉,這些婆子肯定是誤會了,只是不便徒增事故,她只得故作未聞。

        北淳竝回過神來:“時候不早了,姑娘快上馬車吧!”

        婆子們將沄纚蓋頭批好,纆兒和緋兒攙著她走出了衣鋪扶回馬車。

        離開了北淳市集,安靜了下來。

        一炷香的功夫,北淳竝道:“再往前走是北星宮了。”

        沄纚聞言掀下蓋頭,向前望去,山間一座座金碧輝煌,美倫美奐的金色宮殿氣派非凡,富麗堂皇。

        豐煙小跑到前頭,山坡上的士卒將宮門開啟,跪拜在地:“恭迎小王爺。”

        馬車從兩邊跪迎著的士卒里向山坡上走去。

        來到了北星宮正大門前,三排四扇高大的灰色漆門氣派非常,門墻上面用紫金和紅寶石赫赫醒目的雕刻著三個大字“北星宮”,兩條大龍纏繞著四門兩邊,口吐龍珠,牛犀鳥石雕成群。

        守門的士卒打開了最左邊的一扇門,放下兵器,跪俯在地,北淳竝的馬車便從這道打開的左邊城門里浩浩蕩蕩走入進去。

        身后“撲通”的一聲巨響,黑灰色的大門緊緊合上了。

        這聲音不由得讓沄纚局促不安,手指緊緊的揉在一起,常言一入宮門深似海,進來了這輩子便再也出不去了,從生到死,從生到死。

        北淳竝突然將自己冰涼的大手放在了沄纚揉成團的手上,安撫道:“有本王在,不必如此害怕。”

        男女授受不親,他的手猶如洪水猛獸,此番馬車行走在眾目睽睽之下,雖隔著車簾無人窺見,沄纚也異常驚怕,忙抽開了自己的手,心內亂撞,臉色赭紅。

        前行一小段,馬車停了下來。

        北星宮里除了北淳國女君,任何人的馬車只能行至于此。

        褚昹門,青色宮墻,青色的宮道,一座金黃斑斕的宮殿,明黃瓦頂角上臥著數十只的五彩牛犀鳥,八根青石色的大柱纏繞栩栩如生的神龍,十層的金色臺階上睡臥著一龍鳳交纏,兩階旁皆有守衛軍待命,深情嚴肅,凝重,仿佛如木頭塑像一動不動。

        有四排灰色的木門上都打著鑲著鵝黃金邊的門簾,隨北淳竝而去,

        一個身穿小太監迎了出來,他穿著的茄紫色長衫,袖口和衣襟處都繡著顏色稍深一點的水邊,腰間的深灰色腰帶上繡著亮灰色花藤,鑲嵌著一塊寶石,頭發碼著一根長辮子纏繞在額前,辮子上也有點綴寶石,掛著穗子作裝飾,腳上穿著一雙黑色金絲的長靴,見到北淳竝就跪上前來參拜道:“奴才見過小王爺。”

        這小太監是慶王貼身太監小禧子。

        北淳竝問道:“我王兄了?”

        “女王殿下在里間,靖王也在里頭伺候慶王爺呢。”

        “哦?這么多人都在,可是有什么事?”北淳竝問道。

        “奴才也不知,王爺進去便知道了。”

        說話間北淳竝示意沄纚一同進去。

        小禧子看著面前女人一臉生容,忙問:“小王爺,這人是誰?”

        北淳竝道:“這是我在海上所救的曼青公主,我幫王兄把人給領回來了。”

        “這。”小禧子遲疑了片刻說道:“帶她進去恐怕不妥吧?”

        北淳竝說道:“有我了。這是美人又不是毒蛇,有何可怕?”

        “是,是。”小禧子應允間打起了簾子。

        沄纚隨北淳竝走進北星宮正廳,坐在正廳并排對放的紫檀木椅上,兩張繡著狼群圖案大屏風,狼群張牙咧嘴,奔跑在草地上,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兩張長腳橫桌對相放,橫桌四只腳上盤旋著龍騰云圖案,中間隔著一張方形高桌,桌子上擺放著各類水果和糕點,這時兩位宮女上來替眾上茶。

        沄纚環顧四周,靠桌子的墻頭處鑲嵌著老虎的頭顱,雙眼泛著寒光,這景象讓沄纚總覺得身后已漸漸傳來一陣一陣的寒意,只好將目光偷看向別處,一眼督見墻上掛著兩幅行云流水的字畫,畫上寫著:“去靈脩而自放兮余心不忍,回素首而不見其形兮于斯焉其逾逝”還有“百納海川”等字畫。

        看到這里沄纚才深知北淳雖地處海外,卻對于各國文化過度吸收喜愛,北淳國地界生活中早已經被多元化,通曉各國語言,飲食習慣和文字都都喜愛多面性。

        安頓一會,北淳竝道:“公主在這里等等,我先進去給母后請安。”

        沄纚頷首。

        北淳竝從屏風旁邊挑起了里間外簾走了進去。步行百步才到里間,女君殿下坐在床頭,三位大醫都深情凝重正細細替躺在床上的慶王撥脈。

        北淳竝給女君請安后便坐了下來。北淳女君,萬人之上。

        慶王也見北淳竝來了,乃問:“竝弟,你今日可趕到了北海芭蕉林?”

        北淳竝道:“我趕到北域海時,只見到了曼青國的官船,船上死傷一片,洗劫一空,聽說這船遇海匪了,海匪已被靖王兄擒住,想必船上的系數金銀珠寶已被靖王兄追回……”

        慶王忙道:“我都知道了。”

        北淳竝又問:“王兄這是怎么了?”

        慶王道:“無礙,不過是受了一點點小傷,普通的毒而已。”

        “中毒?”北淳竝繼續追問道:“王兄怎么會中毒?中的何毒?”

        “此事說來話長,我遇到了刺客,還是個高手。”慶王道。

        “王兄可有頭緒?”

        “不好說。”

        “會不會青國脫不了干系,今天他們一來就鬧出了此事。”北淳竝又道。

        慶王眉頭緊鎖微微起身說道:“我和他交過手,他的出手路數倒不像是,這種出手路數像是狼牙修部落獨有的陰毒招數。”

        眾人大驚,慶王提到的狼牙修曾是五國十邦中最大國,被北淳國先帝北淳牧滅后,余黨一直在挑釁生事,暗中不軌。

        細眉橫目貴氣逼人的北淳國一國女君道:“現在最要緊的是弦王的傷到底有無大礙?”

        古太醫回道:“王爺傷勢暫無大礙,這種毒不礙事。”

        女君聽罷故作欣慰頷首,又對北淳竝道:“你靖王兄現在正在大牢審問船上抓道的海匪,一會你陪本宮一起過去。”

        “兒臣知道了。”北淳竝應聲,又對慶王道:“臣弟趕到海域時,在花船上救回了曼青公主。”

        “什么?”慶王驚呼:“莫非海匪和刺客真與曼青有關系?為何偏偏就他們的公主活下來?”

        北淳竝接道:“王兄說的是,不過這曼青公主既然已經到達我北淳國,這是曼青國送來的賜婚禮物,關系到王兄的體面,于是臣弟自作主張將公主給王兄帶回來了。”

        慶王聽罷:“不管此事和曼青國有沒有關系,都將其處死,何須竝弟費神。”

        女君忙道:“此事需從長計議。”又向北淳竝道:“竝兒,你先把那位公主安置到春草殿去嚴加管。”

        “是。”北淳竝忙命豐煙帶云纆一行去春草殿安置,自己跟隨女君往大牢而去。

        眾人才去,北星宮慶王留芳閣只剩下古太醫,慶王緩躺下虛弱道:“我的傷勢終究如何?”

        古太醫跪在地上:“王爺中的毒非常的罕見,毒性也非常的奇特,臣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敢給王爺濫用藥物,待臣等下去研究細想解藥,暫時先給王爺吃點藥物壓制住毒性,保證毒性不迅速蔓延,臣等也有時間做出解藥。”

        慶王嘆氣擺手道:“先下去吧。”

        北淳竝和女君才到天牢門口就聽到一片片慘叫聲,一股腦的血腥味夾雜著劇烈的腐臭味撲面而來,女君第一次駕臨牢房,馬上就受不了這股腦的味道,用手帕捂口鼻二人隨著吊鍋里的火燈,走下狹窄的臺階,來到了關海匪的牢房。一到牢房就看到被鐵鏈子吊起來,籠罩著鐵網的海匪,被打得渾身是血,血肉不堪,沾滿鹽水帶刺的鞭子用完都凌亂的扔在了地上,一看就知道才受了鞭行。這海匪顯然是吃不消,已經奄奄一息,有一個已經暈死在地。

        正在審問犯人的靖王忙向女君行禮:“母后金安。”又道:“這實在不是母后來的地方,竝弟快送母后回去。”如此說正好也可以將北淳竝那個纏人精打發走。

        “不妨,問出什么了嗎?”女君道。

        “兒臣正在問,不相信撬不開他的嘴,母后還是先回去歇息。”說罷就令人送女君回宮。

        “不急,這就走,要是問不出讓竝兒幫你問問,沒有他問不出來的話。”

        聽到女王夸贊自己的審問手段,北淳竝走到了海匪面前,準備小試身手,奄奄一息的海匪正微微睜開雙眼,看到北淳竝嘴角的連連抽動著。

        “啪…啪”連著兩聲響亮的耳光抽在了海匪的臉上:“好大的狗膽,竟然敢跟我北淳國作對搶我行船,傷我北淳國王子,說,是誰指使的?”北淳竝才說完,海匪瞬間昏了過去。

        “來人,給他燙醒,千萬別讓他死,給我看好了他要是自己死了,你們下場都和他一樣。”北淳竝喝道。

        侍衛拿來炭火朝海匪身上燙去,一股焦煙夾雜著焦味酸味說不出的味道隨著焦煙入鼻,讓人作嘔。

        女君道:“本宮也乏了,這里就先交給靖兒吧。”

        北淳竝忙攙扶住女君準備出去邊向靖王說道:“我先把母后送回宮,王兄要是撬不開他的嘴,吩咐一聲,回頭我來給你挖開。”

        “罷了,趕緊送母后回去吧,別來這貪玩。”靖王交代道。

        外頭已是深夜,稀稀疏疏的幾顆星星掛在天空,半月周圍隴著一層層淡淡的白色薄霧,散發出冷清的光芒。

        北淳竝送女王回了寢殿,獨自走到了半個時辰至北星宮正門。

        馬車上的小廝看到主子,馬上迎出來,北淳竝坐上自己的馬車,走出北星宮大門,直下了山坡,馬車一路向西,朝自己的府邸麟次府而去。

        才到自己府邸,守門的兩個小廝遠遠瞧見北淳竝馬車,忙迎了上去,北淳竝才從馬車里走了出來,管家良三便附在北淳竝耳朵前小聲說道:“小王爺,您可回來了,壽康王還未歇下,已經等您一天了。”

        北淳竝沒有說話,大步走進府邸,一路朝向自己的書房走去,一到書房,房外候命的婢女拉開了房門。

        房里坐在木輪軟椅上的就是北淳國八王爺壽康王,他年過半百,一頭銀發,面上臉光紅紫,貴氣逼人,他早年參與奪嫡失敗□□癱瘓,無法行走,雙腿上常年蓋著盤云錦緞被混血續命,以免身體發僵。

        壽康王眉頭微皺,神情不悅,看到北淳竝進來,著急道:“事情處理怎么樣了?”

        北淳竝并不著急回答,而是先朝門口冷冷一聲:“你們退下吧。”

        婢女們聞命退了下去。

        北淳竝關上了門,遂才不急不徐道:“八叔這不是明知故問。”

        壽康王嘆了一口氣便道:“你以后恐怕再難等到如此好的機會。你沒有在弦王放回曼青王子前殺掉曼青王子,沒有將我們北淳與曼青兩國關系徹底激化,等以后想借弦王和曼青交戰,我們坐收漁翁之利已是不可能。”

        “竝兒會再尋時機的。”北淳竝道。

        壽康王拍案喝道:“時機哪是說有就有?慶王現在已經住進了皇宮,女君隨時可能立儲,那時北淳弦當上太子,我們又談何容易?”

        “等不了我也得等。”北淳竝道。

        壽康王又問道:“你此番刺殺慶王為何會失敗?”

        “刺殺也并不算完全失敗,白天我已在宮中看過他,他已中了我的蝙蝠鏢。”

        壽康王驚喜道:“宮中的御醫可能解出此毒?”

        北淳竝神色得意:“現在宮中那群御醫暫時還束手無策。”

        壽康王舒了一口氣:”這就好辦了,真是我的好孩子,竝兒你要把握住這次機會,我們先靜觀其變,只要北淳弦一毒發身亡,就是我們前所未有最好的時機。”

        “只是……”北淳竝打斷了壽康王的話,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見他語氣未盡,壽康王著急道。

        “我派出的死士,已經落到了靖王兄手。”

        壽康王瞬間慌亂:“什么?”為了以防節外生枝,你趕緊想辦法封了那殺手的嘴,不然落到了靖王手里,撬出對我們不利的信息可就麻煩了。”

        北淳竝走到椅子旁坐了下來,悠閑道:“我已經賞了天牢里那兩人一個痛快,把蠱毒神不知鬼不覺的抹在了他的嘴角,這會他們應該已經乖乖地服毒身亡。”

        話才說完,只聽見門外豐煙急促而有序的腳步聲:“屬下有事稟報。”

        “進來。”北淳竝道。

        豐煙環顧四周,方才進屋:“屬下剛剛打探到消息,天牢里的海匪已經毒發身亡。”

        壽康王拍了拍北淳竝的肩膀:“好,太好了,現在我們就坐等收網。”

        北淳竝問道:“我帶回的那位姑娘可安置妥當了?”

        豐煙回道:“屬下已經把那位姑娘安置到了春草殿。”

        壽康王一臉狐疑朝北淳竝問道:“什么姑娘?”

        “曼青國換來的曼青的公主。”

        “區區一個人質公主何必你親自費神來安頓?”壽康王不解道。

        北淳竝似笑非笑:“竝兒準備養一顆棋子放到弦王身邊。”

        “你是想?……”,壽康王明白過來,又道:“若她能為我們所用,以后我們就更容易知道弦王的一舉一動。只是這步棋雖好,卻也是一步危險的棋,這曼青公主身份不明,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們現在也無從得知,是敵是友更不好說,萬一我們先若露出蛛絲馬跡……”壽康王有些擔心,說到這里他便沒有再說下去。

        北淳竝看著疑惑不安的壽康王,說道:“八叔放心,竝兒自有打算。”

        釋義:

        1“浪波沄沄去,松柏在山岡。”出自唐代詩人韓愈《條山蒼》。

        2“纚纚桃花萬樹紅,徑回無復辨西東。”出自宋代詩人舒岳祥《紀夢》。

        3“纚”(li)二聲多聲字,釋義:1繩索:2系住:3盛裝的樣子,文中為女子名。

        4“扶桑花”又名“朱槿”、“佛桑”等,花期長,腋生喇叭狀花朵,由多數小蕊連結起來,包在大蕊外面所形成的,結構相當細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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