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因已拖堂良久,大家皆三兩成群,無奈的苦笑著緩緩向食堂走去。
過去,他多是一人獨行,但今天他身邊卻跟著兩個人,還都是如花的初識的女孩。先才的興奮期待在這一時刻終于來臨時,卻變成了一陣戰(zhàn)栗,恐懼與不安襲上了他的心頭。他默默地走在他們面前,如為警察還原犯罪現(xiàn)場的罪惡滔天的罪犯,不敢與他的相反面——光芒奪目的她們久處。
他已無心思考禮貌與否的問題,亂糟糟的大腦如狂風暴雨后的樹林,陽光也只能從縫隙處射進,帶來一絲清明。他能聽到浮笙的嬌笑與如黃鸝般的嘰嘰喳喳的聲響,但張碧西的話語并不多,略顯低沉的聲音像是歡快樂曲的過渡音。浮笙的嬌笑又一次傷害了他,但他卻得到了死刑犯的精神解脫,他的怪異行為浮笙并不在意。
天已完全暗了下來,月光朦朧,混雜著橙黃的霓虹燈泄落在地面,將人影拉的修長。校園許久未曾翻新了,灰色大理石紋建筑不平整的表面鐫刻著歲月的悠悠,而行走其間的少男少女從來都是滿臉稚氣。少年初生的青色胡茬,少女含苞待放的身姿,以及那涉世未深的澄澈的眼神都賦予了這校園悠然靜美的氣息。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張碧西探了上來,道:“西湘中學比我們以前學校大多了。我們從前食堂到教室就幾步路程。”
喜悅之情竟輕易地涌入自詡“看破紅塵”的他的心頭,他側(cè)過身,微微一笑,看著她略顯僵硬的表情如朝陽初升的水面,在陰暗濕冷中又孕育出了神圣美麗,道:“還好吧。不過我現(xiàn)在去,應該飯菜都涼了。”先才的焦慮不安似乎也隨著言語一同被吐出,他只覺全身輕松,神采飛揚。
“食堂現(xiàn)在是自己點菜嗎?”張碧西又問道,但已收起了笑意,滿臉疑惑,而浮笙則是跟在張碧西后方,小心翼翼地打量道路兩旁的的景色。
“對,羅副校長講過啊。看來你沒認真聽講。”他揶揄道。請原諒少年的尖酸刻薄,這只是極度自負又自卑的青春少年本能的姿態(tài)。
張碧西立馬作嬌羞著急狀,道:“我只是沒有聽清楚并且老師話那么多,怎么可能全記得住啊。”
看著少女著急地樣子,他不忍為難,道:“好,我誤會你了。”
兩人相視一笑。而浮笙此時也在旁邊捂嘴輕笑,不時偷偷看他一眼。
看著二人花枝亂顫的樣子,他不禁有一絲自得。結(jié)識朋友對敏感而聰慧的他似乎也不是很難的事,盡管他沒有豐富的實踐經(jīng)驗,可也有自己一些獨到的理論。當然,他從前對這些理論是鄙棄的,他厭惡將純粹的感情當作一場博弈。
張碧西又道:“我們初中的x老師就很愛拖堂,不過他很可愛”
他不禁暗道:“友誼果然是從對另一個人的惡意開始,又在對另一個人的惡意處升華。”
不過他是知道張碧西對于她的拖堂老師并無惡意,所以在她的講話間隙,看著她因為激動而略微泛紅的面孔與誠摯的眼神,不時點頭來表達他的理解。張碧西的熱烈并不使他反感,相反,他很是感激,與張碧西相處并不令他疲憊厭煩。
至于浮笙,他只能把她當作一個不善于社交,內(nèi)向的女孩,這與她的相貌,古典氣質(zhì)也是相稱的。她只是躲在張碧西身旁,可愛美麗盡與了張碧西,不肯施舍他這癡情的少年一星半點。不過這也說明了浮笙是一個矜持內(nèi)斂的女孩,而這對于他毫無疑問是優(yōu)點。這好比在美玉上尋求瑕疵,不曾想發(fā)現(xiàn)了暗藏的美麗紋理,這對于癡迷于美玉妄想脫身的人來說,不得不說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食堂人很多,排成長隊,如蜿蜒的山巒,從買飯?zhí)幹钡绞程瞄T口。少年人的世界從沒有閑暇,排隊的人就近與前后的同學嬉笑,而已落座的同學也不時停下筷子,與身邊人交流。他們在明亮的燈光下大聲談論著,即使是在埋怨,也是滿臉笑意。
而明亮喧鬧的食堂外的洗碗池只有幾盞路燈,并不明亮,從水龍頭流出的白色水流像是都流進了黑夜。人很稀疏,行走在夜色中的他們步履匆匆,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盡管相伴而行,但很少交談,迷茫的少年不由心想“他們的堅定是流于表面還是由內(nèi)而散喃?
因為他們打到飯時已沒有三個連續(xù)的位置,并沒有坐在一起。他一人獨坐,吃完時,二人還剩下很多,便讓他先走了。
一人走在漆黑的夜里,周圍全是陌生的臉,冷風已使他的大腦稍微冷靜下來,從前的熟悉感覺讓他突然覺得今日自己有些唐突了。這便是他與張碧西和浮笙的初識,一切似乎還歷歷在目,恍如隔日,美好得不可方物。
那真是一段愉快的時光啊,盡管現(xiàn)在常樂對它的記憶已變得稀碎。零散的片段像是隨意留下的照片,拍這張照片的理由早已淡忘,但時隔許久之后,照片被歲月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輝,便又有了特殊的意義,在人漫無邊際回想時,只覺百感交集。回憶可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
常樂對高一上學期已無太多印象,甚至連他與浮笙不再是同桌都模糊不已。大概是經(jīng)過很長時間的相處,他與浮笙仍是點頭之交。她下課總會黏著張碧西。
不過他與張碧西的關系則是進步神速,她常問他問題,但他時常會有她是來賣弄自己的無知的感覺,盡管有時他會在心中惱怒,但還是會耐心的解決她的問題。不過那次烏龍后,他便再未懷疑過張碧西的“無知”是矯揉造作。
那時,高一上學期還未分科,他們還要學化學,并且剛好講到了了合金部分。張碧西拿著一道題,滿臉疑惑的來問他。
他們已有些熟悉了,常樂徑直接過作業(yè),便讀了起來。那道題屬實常規(guī),他并未過多關注,印象不深。所以當他讀過一遍,他又輕聲讀著題目的關鍵詞。
可正當他邊讀邊沉思時,張碧西輕咦了一聲,道:“干嘛?”
常樂呆愣了片刻,確定張碧西是在和自己說話時,也抬起了頭,有些莫名其妙,道:“干嘛?”
張碧西看著常樂不知所措的樣子,神情竟有些委屈,道:“你不是叫我嗎?”
“我沒叫你啊。”常樂有些不耐煩,他覺得眼前的少女不僅“賣弄無知”,還奇怪異常。
張碧西見常樂有些生氣,愈發(fā)委屈,輕聲道:“你剛才不是說美女嗎?”
常樂頓時豁然開朗,但立馬是更多的疑惑,對少女的疑惑。他頓了片刻,緩緩道:“我說的mg-al合金,為什么你能只聽到mg-al啊,而且你也得對自己有自知之明嘛。”
張碧西立馬紅了臉,笑了起來,辯解道:“你發(fā)音不標準,而且別人也叫過我美女的。”說到后來,語氣中還有些了些憤恨。
常樂只能無奈苦笑道:“好,我的錯。不過我可不沒有那么輕浮,隨意叫人美女。”說完,不禁也跟著少女笑了起來。
但確實在與張碧西的相處中,常樂意外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幽默存在,不過那是屬于少年少女的幼稚游戲,用方言給她背課文,怪腔怪調(diào)和她交流事后再憶起那些時刻,常樂只覺羞恥,身體發(fā)涼,張碧西的歡笑也變得猙獰,眼神似乎都帶著嘲弄了。不過當時在面對張碧西時,自信確實充斥著常樂身體的每一個地方,甚至呼出來的空氣都是與眾不同,昂然離去。
而和浮笙相處,則又是另一番境況了。不安與心驚像是冬夜連綿的小雨,淡淡的悲傷彌散其間,但卻無法以更熱烈的方式道出,只能郁結(jié)于心,在小雨停下,伴著屋檐上的雨滴輕輕滴打階沿的回響,愁眉體會著哀愁了。癡戀使人變得卑微。暗戀者時常如身處破落的街道抑或是枯敗的叢林,獨自守望荒郊的月亮。無言的悲傷如云霧彌漫開來,又遮住了殘月半邊。
這是常樂提議與張碧西換位的原因嗎,為了自己的自尊,所以常樂以此逃避。這也算一部分因素吧。
不過,更是自尊少年的一種宣示,常樂想要以如此慘烈的方式來換得浮笙的回應,并從中找出她在乎自己的線索,可這就像幼稚的頑童打碎珍貴的的物件以此來求證自己在父母心中的地位一樣,帶著與生俱來的“弱者”的不自覺的諂媚。
常樂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告訴了張碧西,道:“張碧西,我們換個位吧,這樣浮笙下課就不用走那么遠來和你說話了。”
張碧西沒多說什么,只是答道:“好吧,”
常樂就這樣迷迷糊糊的與張碧西換了位,浮笙的表情很驚詫,接著是無比激動的神情,那是常樂坐在她旁邊時從未見過的笑容,指節(jié)分明的雙手輕輕拍打著張碧西,眼神滿懷喜悅。
恐懼像是陰晴不定的夏日暴雨,突然襲來,常樂從前的種種相思行為都使常樂恐懼,甚至戰(zhàn)栗。恐懼又牽扯出了羞恥,浮笙的那些種種漠然表現(xiàn)像是冬日的寒風,如此的刺骨,但更可怕的是心中的陰寒。常樂像是虔誠的苦修者,不斷釋放出內(nèi)心深處的積累已久的消極想法(此時它們似乎就是真相)鞭笞自己,至于目的,不是為了贖罪,而是在追求一次如火山爆發(fā)般的釋放,如波濤呼嘯般的廣闊,如殘陽落日的壯烈。常樂那時還以為在難過達到頂點之后便不會有難過了。
之后,癡戀在常樂身體中仿佛變得無影無蹤,但只有在與浮笙相處時,常樂才會知道它并沒有消失,只是藏了起來。于是,常樂便決定當盡量避免一切與浮笙的往來。常樂變得奇怪,甚至自己也無法理解自己,激情與平和找不到平衡,有時表現(xiàn)得過于熱情,有時又過于得消沉。淡然的少年無法再內(nèi)心平和了。
常樂知道這是因為浮笙,不過還好高一下學期他們就要分班了,浮笙要攻讀理科,而常樂則會選擇文科。常樂希望一個寒假的時間能將浮笙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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