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轉眼就到了運動會了,常樂與張碧西也早已冰釋前嫌,二人默契無聲地便將矛盾解決了。常樂后來也和張碧西有過幾次冷戰,但都是張碧西先開了口,以至于他竟對冷戰產生了莫名的情愫。不過當常樂后來也成為了被動一方時,他才知道冷戰是比沖動時的惡語相向還令人煎熬難過的東西。
夏日清晨涼爽,天色微白,涼風習習。
教室里,同學們都在嬉鬧,空氣也洋溢著喜悅的香甜。大家都不提運動會的事,但心中都在暗暗期待,他們是成績優異的學生,對于玩樂之事被壓抑過久后,便下意識的在那些快樂的孩子面前隱藏自己對于玩樂的喜愛。
張碧西則不然,她像只小麻雀,在常樂耳邊嘰嘰喳喳個不停,一件事能重復說上好幾遍。
常樂只是苦笑,看著張碧西眼睛隱隱而閃的光芒,他不愿說喪氣話。
“就讓你好好的高興一會兒吧。”常樂看著張碧西不斷地在座位上坐下,又站起來看外面的狀況暗道。
運動會還有個開幕式,他們班為了省下時間學習,只是走過主席臺,喊個口號而已。但其他班級則是花樣繁多,有唱歌的,跳舞的,等等。雖然通常不甚精彩,但也是很能帶動氣氛。
他們在侯隊時,張碧西就不時探頭觀望,班上其他同學或許也好奇,但也不至于表現得像張碧西這般明顯。常樂不禁低聲提醒道:“張碧西,注意點班級形象。你在外面犯傻沒事,但現在你代表的是我們整個班的形象。”他刻意使語氣顯得稍微肅穆。
但張碧西只是看了他一眼,并不理睬,又兀自探出了腦袋。如云墨發還擋住了常樂的視線,而發香徑直鉆入了少年的鼻中,令少年恍惚片刻后,不由紅了臉。
不過自尊又使少年清醒了過來。常樂覺著張碧西是在跟自己較勁,拉了拉張碧西衣袖道:“你看你鬼鬼祟祟的樣子,我站在你旁邊都覺得丟人。”
張碧西回過頭來,狠狠盯了常樂一眼道:“那我們就換個位置,正好我能看得更清楚些。”
常樂站在最外側,張碧西站在她旁邊。
“不要,我也要看。”
張碧西原本還有些猶豫,但見常樂不換,卻似乎堅決了要換位的想法。她不斷地拉著常樂的衣服,喃喃不停。
常樂覺著旁邊的同學似乎都看了過來,只能有些無奈的和張碧西換了位置,邊走便道:“大庭廣眾之下,又拉又扯,真的有傷風化,你能不能注意點形象嘛?”
張碧西因為換了位,格外的高興,只是傻笑,道:“我形象還不好嗎?”
常樂不想理睬張碧西了,只覺得少女愈發的放肆任性了,不過他發現自己竟并不十分生氣,反倒有些開心。
很快輪到他們了,不過大家顯得并不興奮,只是走過主席臺,喊了遍口號就散了。大家分散開各自找位置欣賞開幕式的表演,他們出場順序在很前面,還能看很多表演。
張碧西拉著常樂選了一個極靠前的位置,人很多,吵鬧得像是無數個人輪流在你耳邊耳語。常樂對旁人的大喊大叫不由心生一些厭煩。
不過張碧西倒很是享受,不時拍一拍常樂,叫他看這兒看那兒。
常樂只是敷衍笑笑,后來被張碧西發現了,生氣質問道:“你為什么敷衍我啊,這些節目不好看嗎?”
“我覺得沒你沒見識的大喊大叫精彩。”雖然這不能作為借口,但不安的少年對身邊親近的人總不自覺用一些“惡毒”的話語試探他們的親近程度。
張碧西沒有說話,常樂方覺得自己的話過分了。看著少女微變的臉色,他急忙道:“我錯了,張碧西,我不會說話。”他有些懇求的望著少女。
張碧西哼了一聲,正色道:“你是非常不會說話。”
“對不起嘛,我上去給你表演個節目賠罪,行嗎?”
張碧西終于笑了,道:“好,快去,騙人是小狗。”
常樂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也笑了出來,道:“算了,我去了就是喧賓奪主了。”
張碧西拍了拍常樂,道:“自戀鬼。”
常樂看著張碧西專注看表演的模樣,笑了笑,不再言語。他是不會改正的,目中無人的少年以為自己已很成熟了,但卻不知道一些傷害哪怕愈合,也會留下傷口,在未來作痛。
因為被愛所以才能表現得這么無所顧忌,哪怕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也固執不改正。如果有一天有愛著自己的人離開,再無人包容,那對少年將是多大的打擊啊。當認識到成長的后果,便自私的想著永遠做一個任性的小孩了。
表演結束后,運動會終于開始了。張碧西的比賽在下午,常樂的在上午。
不過常樂還是暈頭撞向,沒有運動會參賽經驗的他根本不知道要干嘛,還是張碧西領著他領了號碼。
班上竟有許多同學來為常樂加油,他有些詫異,因為其中許多人甚至都沒同他說過幾句話,但真誠眼神很難偽裝。大家都來給他助威,他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淺淺的笑著,但心卻莫名躁動,他這時真想自己能跑快一點,為班級拿個名次。
終于輪到常樂了,一直圍著他的同學方散開來。張碧西最后才走,拍了拍常樂道:“加油,我在終點等你。”
已有些緊張的常樂只是點了點頭。
發令聲響起,常樂這次不再顧忌,“粗魯地”邁開了腿,大步前行,看著前方與他愈來愈遠的競爭者,他卻突然放松了下來,他只是跑著。
沒有奇跡,常樂小組墊底,甚至都沒出線。同學將常樂圍了起來,你一言我一句安慰著他。
常樂不由有些感動,笑了笑,道:“沒事。”
大家繼續安慰,都以為常樂在逞強。常樂從開始的感動到后面都有些無奈了,還好張碧西替他解了圍,讓大家散去了。她將常樂拉到一邊,卻并不言語。
常樂暗道:“看來還是這個小妮子懂我啊。”
“你是不是不想讓大家看到你傷心的樣子啊,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了,你不開心的話就給我說吧。”張碧西滿含憂心的看著常樂道。
常樂愣了片刻,無奈苦笑道:“我真沒事啊。我看起來像是那么軟弱的人嗎?”
張碧西盯了常樂好一會兒,見常樂神色并無異樣道:“真沒事啊?”
“嗯。”常樂重重點了點頭,緊接著又道:“為什么你們覺得我會很傷心啊?”
張碧西思索片刻,道:“可能因為你成績好,一直當第一,怕你受不了失敗吧?”說完,她試探性的看著常樂。
常樂點了點頭,道:“想不到你還能說出這么有哲理的話。不過我確實不傷心,現在去看其他同學的比賽吧。”
張碧西點了點頭。
長大后,當再想起同學們圍著不斷安慰自己的場景時,常樂就只剩感動了。虎落平陽被犬欺好像只適用于大人。
他倆又結伴看了幾個同學的比賽,盡管都沒有什么很好的成績,但大家都出言安慰,常樂也硬著頭皮說了幾句,當安慰完同學時,他心中竟是有些快樂與成就感。
午后太陽已變得熱烈,操場也安靜下來,只有蟬鳴不止,同學們遺留下的課桌椅散亂地暴露在白花花的陽光之下,其上還有寫滿標語的橫幅或水杯。
當午休結束后,操場又變得吵鬧,有比賽的同學在熱身備戰,而大多數同學則是在操場漫無目的的游蕩,當遇見從前同學,便停下來,笑著聊上幾句。
張碧西的比賽很快就要開始了。不過,這一次則是常樂站在她身邊提醒她注意事宜。
常樂不知為何自己也有些緊張,看著旁邊同學專業的熱身方式與齊全的裝備,他不由有些泄氣。不過他還是喋喋不休的為張碧西加油打氣,話多得連自己也未發現。
而張碧西原本還很平靜,可在常樂停不下來的念叨許久后,終于忍不住道:“哎呀,你別說了,我原本不緊張都要被你說緊張了。從現在起,閉嘴。”
看著張碧西有些嚴肅的神色,常樂有些委屈,但也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轉身欲離去。常樂蹣跚著走了一半,還是沒忍住,轉過身對著張碧西道:“加油,我在終點等你。”
“好,快去終點等著我吧。”張碧西揮了揮手。
常樂趕到終點處,已有班上幾個同學守候在此了,劉松明也在里面。他見到常樂趕來,打趣道:“常樂,別人是上陣父子兵,你和張碧西是夫妻檔嗎?”
常樂又被劉松明直白的話語嚇了一跳,只覺旁邊同學都偷笑著看著自己,連忙道:“松明兄,別亂說,別亂說”常樂還欲再解釋,但總是找不到合適的詞句,只有重復那幾個字。
還好劉松明并未再刁難常樂,只是與周圍人一陣哄笑后,便不再言語。
常樂站在眾人后面,仍還是面紅耳赤。不過大家調笑他的模樣,讓他覺得他似乎又與同學關系更緊密一些了。
發令槍聲響,張碧西竟沖在了前面,讓大家都頗感意外,暗暗期待著奇跡的出現,這確實是他們在運動會上經歷太多失敗后的心理現狀。
不過到了中間,張碧西明顯有點后勁不足,被其他參賽者一個又一個趕超,最終獲得了第四名,成績仍出不了線。
張碧西明顯較常樂人緣更好,有的同學出言安慰,有的同學遞紙巾,很快在她身邊圍成了一轉。盡管常樂也想要安慰張碧西幾句,但實在不好意思擠進去,只能跟在后面巴望。
張碧西被圍得水泄不通也很是無奈,她很感激同學們的好意,但心中的內疚之心不由愈深。她四處張望,看到了在角落的常樂,對著常樂使了個眼色。
常樂見張碧西看到了自己很是驚喜,又見張碧西對自己使眼色,立馬會意,道:“張碧西,有人找你。”
張碧西立馬道:“真的嗎?那我先走了。”說完從圍著水泄不通的同學中擠出來,和常樂向遠處無人處走去。
等走了好長一段距離后,確定身邊沒同班同學時,張碧西笑道:“誰找我啊?”
常樂本就因為兩人在眾人前秘密的把戲而有些羞意,不曾想張碧西又調笑她一番,本就白皙的臉更紅了。他盯著張碧西得意的神色,憋了好久,道:“我找你。”
“你找我干嘛,還把我往沒人的地方帶,你想干嘛?”
常樂對張碧西放肆的話語有些吃驚,臉色不由有些窘迫,而張碧西神色則愈發得意了。
“不會被我說中了吧?”張碧西窮追不舍,常樂則臉是愈發的滾燙鮮紅。
常樂此時迫切的想要出言反擊,但卻愈發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盯著張碧西。
張碧西想常樂確實有些惱怒了,笑道:“好了,我不逗你了。多謝你的解圍,走,我們現在去看比賽。”
常樂聽到張碧西說到“逗”字,真覺是奇恥大辱,他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被張碧西這樣逗弄,不由含怒道:“不要,我回教室學習去了。”
張碧西又笑了,拉住了常樂道:“我錯了嘛,別生氣了。快去看比賽,等下都結束了。”
常樂還有些羞憤,但又不好甩開張碧西的手,只能含怨隨張碧西而去。終于在路上他想到了一些聰明話,反過來取笑了張碧西一番后,他才覺得心里好受一些。
張碧西拉著常樂去看了跳遠比賽,常樂沒有問原因,因為他們班同學的比賽項目皆結束了,他實在沒興趣觀看其他比賽,不過只是不想掃了張碧西的興,方同她在操場像個傻瓜一樣跑來跑去。
到達比賽場地時,常樂方知道張碧西為何要跑來看跳遠比賽,浮笙正在熱身,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淡然,在嬉鬧的人群中顯得那般格格不入。
不過這一次,常樂異樣的冷靜,在夏日的□□的陽光下,心如鏡湖,波瀾不起,光影交織下獨立的浮笙不再令他焦慮與不安。
常樂呆呆佇在原地,任憑張碧西丟下自己上前與浮笙寒暄。
浮笙見到張碧西,很是高興,兩人嘀嘀咕咕良久,不時相識大笑。不知過了多久,張碧西珊珊而歸,臉還帶著喜悅的余韻,她輕咳了一聲,道:“浮笙好厲害啊,進決賽了,而且很有可能獲得名次喃。”
“那和你有什么關系嗎?”常樂盯著十分喜悅的張碧西笑道。
“你怎么這樣說,她是我好朋友,當然和我有關系啦。”張碧西表情有些懊惱,直勾勾得盯著常樂,眉頭皺到了一起。
“你這樣說好像別人只有一個朋友一樣,她們班上難道沒人給她加油啊。”
張碧西愣了片刻,道:“當然有啊,在那兒。”張碧西用手指向一處,見常樂并不轉頭,還是面色嚴肅的看著她,突然輕笑著低下了頭,眼如月牙,俏臉微紅。
“你干嘛?”
張碧西快速瞟了一眼常樂,有低下了頭,輕聲道:“你是吃醋了嗎?”
嬌糯的聲音令常樂不由身體發軟,心頭一酥。他輕咳幾下,摸了摸衣角,道:“吃你的醋?”
張碧西見常樂如此扭捏,不禁點了點頭。
常樂呆愣片刻,也恢復了些許神志,道:“你知道孔雀開屏嗎?”
張碧西原本因為常樂的無聲而染上紅暈的臉立馬緊繃,迷蒙的雙眼也滿含怒火。她狠狠拍了常樂一下,道:“你好煩啊。”
常樂沒想到張碧西反應這么大,連忙示弱,道:“對不起,我的錯。”
“你不是就只有我一個好朋友嗎,我哪知道你會不會因為我朋友多就吃醋啊?你這個人好怪嘛”張碧西還在抱怨,甚至語氣中開始出現了哭腔。
常樂愈發不知所措,只得道:“對對,我吃醋了。我人怪,我不允許你的朋友比我的多。”
張碧西還不停止手中拍打常樂的動作,不過言語漸疏,終于可能她是有些累了,完全停了下來,看著常樂道:“煩人。”
“對對,我煩人。你就諒解我嘛,我本來朋友就不多。”
張碧西神色還冷冽,瞪了常樂片刻后,終于是氣消了,臉上綻現出笑容,隨后又強行將臉緊繃,數落道:“朋友間得互相尊重,而且怎么可以對女生開這么過分的玩笑啊。”
“好好。”常樂沉默半晌,還是沒忍住,又道:“不過不是你自取其辱嗎?”說完,常樂立馬將手橫在胸前,“我開玩笑的,讓你開心一下。”
張碧西正要有所動作,好在旁邊比賽終于是開始了。常樂連忙拍了拍張碧西道:“認真看比賽。”
張碧西狠狠瞪了常樂一眼,扭身看向比賽場地,不再理睬常樂。
兩人就這樣沉默著,任憑旁人驚叫歡呼。常樂已有些惱怒了,他后悔先前對張碧西如此謙讓,他愈想愈惱怒,覺著張碧西的“得寸進尺”也與自己的“軟弱”有關。
常樂臉色愈發冷峻,他甚至還想到了過去張碧西所做的令他討厭的事。他暗暗下定決心自己也要讓張碧西傷心難堪一次。
張碧西興許也是覺著先前自己有些無理取鬧,逐漸開始自言自語似的小聲助威拍掌,終于輪到浮笙時,她戳了戳常樂,道:“你覺得浮笙能跳多遠啊?”
常樂心中異樣,但還是狠下心,冷冷道:“不知道。”但見張碧西不再回話,黯然回頭,他便又將自己的決定拋之腦后,道:“你覺得喃?”
“我也不知道。”兩人相識一笑。
浮笙表現很好,果然奪得了名次。張碧西見理科班的同學將浮笙圍了個水泄不通,便放棄了恭賀的念頭,帶著常樂在操場瞎轉。
落日渾圓金黃,環繞其四周的云層被照得透亮,近乎透明,像是流動的浮金。而另外半片天還浮現出淡淡的藍色,云朵呈現出乳白輕盈的樣子。天空中兩種瑰麗的風景分界線并不明顯,虛幻而又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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