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小城是明亮的。天空明朗蔚藍，層層云朵堆積如海，烈日高懸，發出白色的光，使整個世界都變得澄澈通透。

        校園靜謐，蟬鳴并不聒噪，與教室內老師一成不變的聲調奏出了獨屬于校園夏日的樂曲。窗外的大榕樹暗綠的葉片閃爍著幽光，在地面上留下一大片陰影，高大的銀杏樹葉片美麗而又繁多，層層堆疊，瘋長的草叢剛經過修剪，芳香沁人心脾，卻不使人膩煩。

        時值期末，日子艱苦卻又充實，考試與復習成了全部，少了無謂的掛念，心中則泛起淡淡的快樂。

        看歲月悠然，葳蕤生香。

        或許回憶為其渲染上了時間的光輝，方使得那些景色事物如今回想起來如此美好純粹，但對于特別美麗的事物常樂總是倦于追究其光鮮背后，誰會計較太陽的背后是什么？

        夜色從天際襲來，晚霞被落日暈染得迷蒙，云朵也散出淡淡的光輝。微風涼爽，蟬鳴稍息，點滴星火微閃。

        教室很靜，翻書的聲音都顯得刺耳。張碧西叫常樂上走廊幫助其復習功課。

        走廊上橙黃色的燈光剛好適宜，人并不是很多。張碧西和常樂將課桌搬出。張碧西緊靠著墻，常樂則坐在她旁邊。

        二人并不言語，張碧西翻著花花綠綠的筆記本，似乎也享受這靜謐的氛圍，不時低聲問常樂問題。常樂也不與她調笑，耐心的幫她解決問題。

        一輪新月不知何時爬上天幕，繁星密布，星火陸續亮起。教室中的同學也開始變得不安分，寧靜中不時傳出交談的聲音。

        張碧西向內一瞟，眼波流轉，敏銳的發現了休息的機會。她對著幾頁筆記翻來翻去，還不時伸個懶腰打個哈欠，像是故意似的，弄出很大的聲響。

        常樂雖然也覺心神疲憊，卻作為發現她不時瞟來的試探的目光。

        “復習好久了，也要注意勞逸結合嘛。我們休息一會兒。”張碧西沒耐住性子，戳了戳常樂，眼巴巴的望著常樂道。

        常樂轉過頭來，沒好氣笑道：“怎么個休息法？”

        “我們可以聊一會兒天嘛。”她的目光有些乞求，顯得楚楚可憐。

        “真遺憾，我覺得和你無話可說。”

        她原本覺得有機可乘的喜悅笑臉立馬轉為怒容，并同時將頭轉過去，道：“好，那就不聊了。”

        見狀不妙，常樂只得急忙道：“對不起，我開個玩笑。你大人有大量，你說吧。”

        “不要，你不會找話題啊？”她臉上怒容并未完全消去，但語氣已緩和許多。

        “我內向又自閉，和男生都不知如何聊天，更何況和女生。還得是你，能說會道，社交達人，你講吧，我盡量跟上。”

        張碧西聽完常樂的話，一笑，道：“你也知道啊。”她看了看四周，湊近低聲又道：“我給你說個八卦的消息，你知道隔壁班有人談戀愛了嗎？”

        常樂聽后心中不禁一震，神情也變得僵硬，萬物似乎都在這瞬間屏住了呼吸，靜悄悄地窺聽這隱秘。

        “是浮笙嗎？”常樂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那個晚上浮笙與另一個男生并排在一起的模樣。

        “不是，你為什么這樣說？”

        “你隔壁班還有其它認識的人嗎？”

        月靜星明，風輕云淡，常樂只覺心中一松，但又覺得自己的話太魯莽，自己為何還是如此在意浮笙。

        “認識談不上，不過知道名字罷了。你的社交圈太小了，所以消息都不靈通。這都不知道。”張碧西得意道。

        “我不是和你熟悉嗎？你消息這么靈通，我不也是可以知天下事了嗎？”

        她被常樂逗得前仰后合，常樂擔心她又陷入自己的世界，又道：“不過隔壁班班主任好嚴厲啊，他們這么勇敢嗎？”

        “那不是更刺激了啊？”說完，她自己笑了起來，臉頰也浮現出淡淡的紅暈。

        “監獄之戀確實刺激，不過應該更加令人恐懼吧。”

        她似乎沒有聽出常樂的揶揄，仿佛是望子不成器的長輩，憤憤道：“戀愛不美好嗎？怎么被你說得這么嚇人呀？”

        “美好美好。”常樂連忙道。

        “你不想知道是誰嗎？”

        “我又不認識，沒這個必要吧。”

        “你真是個榆木圪塔。你想單身一輩子嗎？”

        “嗯，有這個打算。花花紅塵過，片葉不沾身。”

        “好煩呀。”她對常樂無所謂的敷衍態度似乎極不滿意，突然又看了常樂一眼，轉正身子，低聲道：“真不知道那些人為什么會說我倆在談戀愛。”

        桂樹的葉片吸收了月華散發出淡淡幽光，幾只鳥雀無聲立于其上，警惕地環視著四周。

        雖然她聲音很小，但常樂卻聽得很清楚。見她耳朵通紅，眼神閃爍，動作也似乎嬌弱無力，常樂心中更加慌亂，有些事情應該被大家默契的點到為止。常樂只得尷尬一笑，并不作回答。

        “你說為什么啊。”她見常樂不答，似乎有些委屈憤恨，聲音有些顫抖。

        “我也不知道。”

        “那你有過談戀愛的想法嗎？”她用直勾勾的眼神望著常樂，雙眉微蹙，神情透露出決絕。

        常樂避開她純潔而熱烈的目光，道：“目前為止還沒有。”接著停頓了一會，見她不開口，又道：“有你這個好朋友就夠啦。”

        “我對你這么重要啊？”她開玩笑道。

        常樂能聽出她語氣中的落寞，道：“當然。我只有你一個真正的朋友啊。好可憐”

        “那你太慘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對你。”

        “好，那你以后少拍我，很疼的。”

        “啊，我都沒怎么用力。”

        氣氛又逐漸變得融洽，先才的尷尬被二人默契化去。但常樂卻顯得格外的殷勤，張碧西的快樂也有些造作痕跡。

        如此良辰佳景，如此熱烈而純潔的感情，常樂卻如此殘酷的拒絕了。但又如一個薄情的鳳流浪子，不愿失去這一份真心與美麗，用著自己不擅長的方式挽留。

        毫無疑問，對情感敏銳的常樂很早就感受到了少女的愛意。常樂貪戀這美好，卻因為心中的莫名感覺，不愿就這樣停下，所以一步一頓，給人希望，又讓人絕望。

        到底還只是少年，總是憧憬著未知的遠方，卻辜負了眼前的純粹盛放的美麗。

        至于張碧西，她能隱隱感受到二人關系的曖昧，可二人關系的若即若離使少女不時飽受折磨，如果不是真的喜歡，誰又愿意置身黑暗，在惶惶不安中嘗試觸摸另一雙陌生的手。

        后來一段時間，晚上兩人都會出去復習。不過閑聊時間并不多，而對于男女之情的話題更是閉口不談。二人心中的疙瘩似乎也逐漸消失了，常樂又恢復了“高冷”的姿態，而張碧西也又變得“沒心沒肺”，笑容中是純粹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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