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為什么
連叔在房間里并沒有待多久,就起身告辭了。臨走的時候,與沈牧之提及了待會沈牧平會來看他的事情。
不過,大概是有所顧慮,他并沒有提到沈牧業也會同行。
沈牧之聽到大哥要來,木然的神情略微有了些變化,看了眼連叔,有些疑惑地問:“大哥他找我有事?”
連叔回答:“大少爺其實一直想來看您的,只不過這幾天家里事情多,他一直抽不開身來,今日算是空一些了,就想著過來看看您。”
沈牧之聽后,眼中神色微微變了一下,但也沒說什么,陪著連叔走到門口后,連叔攔下了他,不讓他再送。
沈牧之也沒堅持,站在門口,目光隨著他的背影往樓梯口移動著,心中卻徘徊著剛才連叔那句話。
沈府中這幾日的事情,他其實是知道的。
前兩天醒來之后,玄誠除了勸他不要輕生之外,偶爾也會跟他說一些外面發生的事情。沈府的事情,不算提得最多,可該他知道的,都在玄誠不經意的一兩句話里給說了出來。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他應該在沈家,在那靈堂前跪著,披麻戴孝。
可他為什么沒有在那里呢?
沈牧之也說不清為什么,當時玄誠跟他提及喪禮時,他心中根本沒有想到過他這個兒子該去那里跪著,直到剛才連叔忽然提到大哥要來看他,他才猛然想起。
只是,心中早已沒有悲傷,那么去那里跪著,又有何意義?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一場戲罷了。
他從來不是個愿意演戲的人。
那么,大哥來找他,真的僅僅只是來看看他嗎?
沈牧之想到此處,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不過,又很快松開了。
是與不是,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玄誠不知何時上了樓,見到沈牧之站在門口出神,便走了過來,目光在他臉上一掃后,問:“要不要我去備點東西,陪你回去一趟?”
沈牧之回過神,看向玄誠,努力勾了勾嘴角,道:“不用,我自己會安排的。”
玄誠看著他,眼中略有些意外,大概是此刻的沈牧之看上去,終于多了點生氣,不再像之前那樣死氣沉沉,木然地像是一尊沒有靈智的傀儡。
玄誠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抬手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拍,微微笑道:“行,那你到時候要是有什么需要就盡管說。”
“好。”沈牧之的肩膀被他拍得往下沉了沉,重新站穩身形后,想到待會大哥要來,便準備下樓。
玄誠瞧見他要下樓,心情更好了一些。
此時,屋外陽光正明媚。
大堂中,除了幾個伙計之外,還有零星的幾個客人,正徘徊在各個柜臺之間,欣賞著柜臺琉璃罩下擺著的各種名貴物品。
沈牧之與玄誠先后下樓,腳步聲引來了幾個客人的注意,有人朝著二人打量了幾眼后,低聲問面前的伙計:“這兩人是什么人?”
伙計笑著回答:“這二位是我們閣主的朋友。”
能到這金明閣買東西的,非富即貴。
那人聽到伙計說是閣主的朋友后,又在沈牧之兩人身上多打量了幾眼,忽然眉頭一動,目光定在了走在前頭的沈牧之身上。
今日,沈牧之一襲素簡的墨色長袍,一頭烏發也只是隨意地束在腦后。削瘦蒼白的臉頰透著些許病態,瘦高的身子,裹著那件墨色長袍,顯得有些寬松,更添了幾分病弱之感。
只是……
那人忽然邁步朝著沈牧之走了過去。
伙計瞧見,愣了一下。
“你是……沈家三公子?”突然出現的聲音,讓沈牧之驚訝了一下。轉頭看去,眼前這人身材略胖,眉眼精明,不過,很陌生。他不記得自己有認識這個人,略一遲疑后,問:“閣下是?”
那人頓時笑了起來:“原來真是沈家三公子,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我叫王亮,三公子估計不記得我了,以前我們一起吃過飯的。”
一起吃過飯?
沈牧之仔細想了想,依舊什么都想不起來,這很可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只是,此人一眼就認出他,倒是讓人有些意外。瞧了瞧這王亮,那臉上笑容里的熱情,讓他有些不適。略一遲疑后,沈牧之就問:“找我有事嗎?”
王亮一愣,旋即笑答:“沒事,你忙!你忙!”
沈牧之努力擠出一絲得體笑容,朝他點了點頭后,就走開了。
王亮朝他看了看他后,又回到了之前的柜臺前。只是,這一回,他的目光不再專注于柜臺琉璃罩下的珍奇。
沈牧之在大堂一個有陽光的角落里坐了下來,等著沈牧平的到來。
玄誠站在不遠處,看著他,若有所思。
沈牧之無奈,朝著他說道:“我真的沒事了,你不用這么小心地看著我。”
玄誠聳聳肩:“我知道,我也就是無聊。”
沈牧之聞言,只好隨他去了。
沈牧平來得很快,沈牧之的思緒還沒來得及回溯太久遠的東西,他便已經到了。只是,除了他之外,還來了一個讓人意料不到的人。
沈牧業。
玄誠看到沈牧業,立馬皺起了眉頭。
當初,他一直就懷疑沈牧業參與到了那些事情當中,后來也幫著連叔找到了一些證據。這兩天,沈牧業一直在沈府中負責操持喪禮的事情,這件事已經讓他心中很是驚訝了,不過想想如今沈府的局面,他倒是也不難猜出沈牧平的心思。可此刻,沈牧平帶著這沈牧業出現在這里,這舉動,他倒是有些看不懂了。
這沈牧平也不像是個糊涂之人,怎么會做這種糊涂之事呢?
想著,玄誠又深深看了沈牧平一眼,眼中的的責問之意,很明顯。
沈牧平卻恍若未見,朝他笑了笑,打了個招呼后,就看向了沈牧之,道:“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沈牧之點點頭,就領著他們往后院走。
玄誠沒有跟過來。
那個王亮一直留意著沈牧之,此刻見到沈牧平和沈牧業后,立馬就想靠過去打招呼,但他剛動,一個身影忽然出現在眼前。
定睛一看,卻是那個剛才跟在沈牧之身邊的年輕道士。
“這位道長……”王亮剛開口,就被玄誠打斷:“可有看中什么東西?”
王亮一愣之后,立馬咧開嘴,笑呵呵地答道:“確實是看中了幾樣,不過一時間有些選不好,要不,道長幫我挑一挑?”
“行,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玄誠笑呵呵地應了下來。
王亮開心極了,立馬領著玄誠去看那幾樣他看中的東西。
后院,沈牧之兄弟三人,圍著一張石桌坐了下來。伙計送了茶過來,又悄悄退下。
沈牧之看了看從進門見到他,就一直低著頭,沒怎么跟他對視過的沈牧業,二夫人自縊過世的消息,他已經從玄誠那里知道了。猶豫了一下后,開口道了一句:“人死不能復生,二哥節哀。”
這話音剛落,沈牧業身子忽然微微顫了,旋即輕嗯了一聲。
他依舊沒抬頭。
沈牧之也沒多想,二夫人剛過世,沈牧業這個狀態,也是正常的。
接著,他就看向了沈牧平,略一沉吟后,道:“大哥有事找我的話,讓人傳個信過來即可,不必親自過來的。”
沈牧平一直在盯著沈牧之看,兩人當初在安定分開,到如今,其實也才半個多月左右,可沈牧之整個人卻清減了許多,看著讓人心疼。
聽得沈牧之的聲音后,他笑了笑,道:“家里人多眼雜,說話不方便,正好我也想出來走走。回來之后,一直都沒出來過。這街上什么樣子都快忘了。”
沈牧之跟著擠出了一絲笑容,接著問道:“大哥來找我什么事?”
“其實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父親后天出殯,到時候,你來嗎?”沈牧平斂起笑容,聲音平靜。
其實,沈牧之之前在樓上就已大概猜到沈牧平過來應該就是為了這事,所以,心中已有決定。聽他問,便也沒再猶豫,點頭答道:“到時候,我會去的。”
沈牧平見沈牧之答應得很痛快,心情略松,嘴角笑容又浮現了些許,接著又說道:“剛來的路上,我跟牧業商量了一下,到時候由你來摔盆,不知你覺得如何?”
沈牧之不由震驚,看著神色平靜仿佛這個事情是理所當然一般的沈牧平,心頭忍不住疑惑。
這喪禮之事,他雖不太懂,可大概還是知道一些的。比如這摔盆一事,意味著什么。
沈威膝下三子一女,無論是論長幼,還是論府中地位,都不該是他來做這事。
他看了看沈牧平,又轉頭去看看一旁的沈牧業,后者仿佛根本沒聽到他們二人說了什么,一副沉浸自己世界中的樣子。沈牧之愣了一下后,又回過頭來看沈牧平,忍不住問:“為何?”
沈牧平似乎無意解答他心中疑惑,只是反問了一句:“你不愿意?”
沈牧之又是一愣,想了想后,問:“這事不該是大哥你來的嗎?”
沈牧平回答:“父親生前曾跟我說過,他覺得有愧與你。如今這是他在這人世的最后一程,我想,如果你來做這個事,會比我來做,更能讓他安心。所以,你愿意嗎?”
沈牧之雖然覺得沈牧平這理由未必是真正的理由,可話已說到這程度,他若拒絕,便等同于是在說他不肯原諒已經過世的父親。
確實,他曾經想過,他不會原諒。
可如今,人都已經不再了,不原諒又能如何?
他低頭沉默,良久,點了點頭,輕聲答道:“好。”
沈牧平笑了笑,旋即看向了另一旁沈牧業一眼,說道:“我去找玄誠道長說幾句話,牧業,你剛不是說有話要跟牧之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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