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斷袖就別禍害女人了
丞相府中,成深秀正手持毛筆,盯著一堆名字思索。
奶娘哄著她道:“小姐您看,這個鄧公子不錯。”
成深秀思忖著撇嘴:“奶娘有所不知,這人是個斷袖。京都的小姐們無人不知,大家都躲著他,唯恐被娶進門后晾在家呢。”
她大筆一揮,把那個名字劃掉。
“這個張公子呢?”丫頭指了指另一個名字。
“不行,”成深秀道,“他是恩蔭入朝,自個兒沒什么能耐。官職能做到五品就頂天了。”
“付公子呢?”奶娘又問。
“長相太丑,”成深秀道,“而且本小姐打聽過,他們家祖上三代,沒有活過四十五的,我可不想人到中年守了寡。你說這要是三十以內守寡還行,我朝死了丈夫再嫁的不少,但是熬到四十五,可不就太晚了嗎?”
話里話外,嫌棄人家壽命太長。
“那可不行,”丫頭連忙幫腔,“這說來說去,老爺給小姐選的孔公子,倒是喜歡女人、模樣好看、自個兒有本事,看起來也長壽。”
“他算什么有本事?”成深秀嗤之以鼻,“他祖父有本事就是他有本事嗎?陛下就算超擢提拔,給他個大官兒做,還不是看在幽州庇護的恩情嗎?”
成深秀劃掉一個又一個名字,左思右想,總不能如愿。
奶娘看著她精明的模樣,在心中暗暗嘆氣。
都說成府的嫡小姐傻,可是小姐哪里傻呢?她只不過是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擇婿上面。
成堅今日心情不錯。
新帝登基,朝中百官免不了大規模調整。他這個三公丞相,因深受皇帝信任,許多謀劃得以實施,眼看著官場上下革除弊病煥然一新,令人心情愉悅。
只是太傅的人選,還遲遲未定。
成堅苦思冥想,擬了兩份名單給皇帝,皇帝都未朱批。
陛下到底,想用誰呢?
不過提起太傅,倒讓成堅想起前朝太傅的孫子來。
好幾天沒有見準女婿,不知道他怎么樣了。邙山祥瑞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成堅從不信什么祥瑞,也不信那事是孔云程的籌謀。
不過還是要見見。
年輕人嘛,多關懷幾句,省得他走歪路。
管家拿著成堅的名帖去請孔云程,卻沒有請到。
說是孔云程病了,身體不適,不便出門。
成堅“哦”了一聲,心卻沉下去。是……被嚇到了嗎?
正午用飯時,成深秀沒有見到父親。
管事娘子說,老爺沒有胃口進膳,出門散心了。
“父親這幾日不是很開心嗎?怎么就沒了胃口?”
成深秀把管家叫過來問話。
管家一五一十道:“原先老爺還溫了酒,讓小的去請孔公子。小的蠢笨,沒有請到,老爺便丟下酒杯,踱步出去了。”
成深秀頓時火冒三丈。
“京都十二座城門內,哪個不是巴巴地想往丞相府進?是哪個黑炭抹了心的浪蕩子,敢不買我爹的面子?”
管家小心地抬頭看看成深秀。
老爺受這樣的委屈,還不是因為小姐您嗎?
不過他只是嘴上說道:“是陛下新提拔的南宮衛士令,孔云程大人。”
成深秀丟下筷子起身,罵道:“還以為是誰呢?給臉不要,反了他!”
成深秀這回留了個心眼,沒敢只身犯險硬沖到孔家去。孔云程那小子會飛,得出其不意,才能把他抓住。
成深秀遞了拜帖,說來看望孔花嫵。
京中小姐們相互走動,說起來名聲也好聽些。總不能讓別人覺得她急著嫁出去,急到了上門捉婿這種程度。
孔花嫵雖然不喜成深秀,也不好駁了她的面子。
只不過成深秀大大方方地走進門,一沒帶禮物二沒有問候,紅色的衣裙臨風飛舞,劈頭蓋臉便道:“你哥呢?我聽說他病了,給他帶來半斤藥。”
半斤藥?
不問生了什么病,就帶藥過來,難不成是神藥嗎?
孔花嫵的臉白了白,喚芙蓉道:“你帶成小姐去哥哥那里看看吧。哥哥最討厭街面上大聲吆喝的販夫走卒,你去關緊門窗,別吵到哥哥。”
這是罵成深秀像販夫走卒。
不過成深秀一門心思不在這上面,沒聽懂。
出乎意料,孔云程屋子里果然有濃烈的藥草味,他躺在屏風后的矮榻上,病懨懨地同成深秀說話,剛說兩句就開始咳嗽。
仆人送水進去,出來時拿著一塊沾滿血的帕子。
這是吐血了?
成深秀嫌棄地站遠一步。
“怎么病成這樣?”她問道,“看來搞不好就要死了,還以為你在誆騙我爹爹。”
剛還說孔公子看起來很長壽呢,結果還活不過付公子。
孔云程偷偷咧嘴笑笑。
這人也太好騙了,還千金大小姐呢?難不成心竅未開嗎?成深秀一進門他就知道了,屋子里的藥味,是燒了一點艾草,帕子上的血,是隨意糊上去的印泥。
“恕我不能……咳咳……相送。”
成深秀果然轉身便走,一刻也沒有多留。
孔云程放下心,用過午飯換了一套衣服,便騎馬出門,準備熟悉一下新衙門。哪知剛到角門,迎頭便看到成深秀從馬車里下來。
兩人面面相覷,成深秀看著威風凜凜的孔云程,張大嘴巴。
“你不是快死了嗎?不吐血了?”
孔云程連忙咳嗽一聲。
“你騙我!”成深秀的臉紅白一片,指著孔云程,確認般又說一句,“你竟然敢騙我!”
孔云程怔在馬上。
他真希望突然地震,房倒屋斜大家逃命,就不用面對這個瘋傻的小姐了。
騙人畢竟不好,有損清名。
正苦思冥想該如何開口,忽然見成家馬車后面又停下一輛馬車。白發蒼髯的老者顫巍巍走過來,問道:“成小姐,這病人……在哪兒啊?”
他的聲音很大,顯然耳朵已經有些聾。
孔云程這才明白。
成深秀走那么急,是給自己請大夫去了。單看穿著打扮,就知道這大夫是太醫院的,說不定還是個掌院神醫。
孔云程頓時有些難為情。
“這……我不是,我真的……”他吞吞吐吐道。
成深秀壓下怒火平復心情,深吸一口氣道:“罷了。我給你尋大夫,不過是擔心你若死了,我父親會難過。如今你既然沒事,也便罷了。你裝病的事我不會說出去,你也別應下婚事。我又沒看上你,你怕什么?”
她轉身爬上馬車,重重放下車簾,竟沒有再多指責。
那位太醫茫然四顧,就這樣被成深秀晾在大街上。
“哎你站住!”孔云程忍不住抬手,“咱倆誰看不上誰啊?”
成深秀掀開車簾,指了指太醫道:“先帝曾說蔡太醫如同國寶,你知道請他出門有多難嗎?診金一百兩,你自己付了吧。”
“我又沒病,我……”孔云程翻身下馬,扶住差點摔倒的國寶太醫。
成府的馬車已經遠去,成深秀坐在馬車中罵道:“什么人啊!自作多情陰險狡詐,誰昏了頭才會嫁給他!”
孔云程拿足了診金送太醫回去,因為白白看了回病,也在抱怨:“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怪不得丞相急著把她嫁出去,刁蠻任性又糊涂,可不得變成老姑娘嘛。”
“恁說啥?”太醫大聲問道。
“沒啥,”孔云程扶著太醫上馬車,“祝您長命百歲呢。”
太醫倒是聽清了這句話,陰沉道:“孔大人,老夫今年已經九十三啦!照您這么說,也沒幾年活頭兒了。”
孔云程抹了一把汗,覺得心亂如麻。
大梁宮中,成蔚然正在準備送給沈連翹的大婚禮物。
她選來選去,要么覺得不夠貴重,要么覺得不夠精巧,更或者覺得不夠表達她的心意,選得焦頭爛額,恨不得回洛陽去。
“不準回去。”下朝回來的蕭閑從背后攬住她,雙手放在成蔚然的小腹。
“你現在身子貴重,再不能跋涉冒險。”
“都怪你!”成蔚然在他懷里嘟嘴,“成婚前說得好好的,準我隨時出宮行走。現在倒是一百個道理,就要把我困在宮中了。”
“還不是怪你這身子好?剛剛成婚,就要送孤一個大禮了。”蕭閑歪頭笑著,“其實我那妹子最是貪財,你送什么,都不如送一大堆銀票好。哦對了……”他忽然撫掌道,“把良氏的賬冊送給她。”
蕭閑在洛陽時,只交代了良氏名冊。
良氏這么些年來在大周、大梁和吐蕃均有生意,那些生意的賬冊和房契地契,他還沒有移交。
成蔚然甩開蕭閑,不滿道:“那些本來就是連翹的,怎么能算作我們的禮物呢?我還是再多選選,實在不行,我自己設計幾套頭面式樣,讓司珍處打造。”
帝后正在閑聊,忽然有內侍在殿外稟告,說西境將軍有緊急敵情稟告。
蕭閑的臉瞬間陰沉,站正了身子,道:“讓他在思政殿等候。”
離開前,蕭閑握了握成蔚然的手。
“晚上不必等孤了,你用過晚膳,早些就寢。”
他邁步出去,裹挾著秋初微涼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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