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一片靜寂，顧深聲音啞的不行，“你說是我錯了嗎？或許我根本就不應該把時嶼帶回家，他在哪兒都比待在我身邊安全。”

        商奇捏了捏他的肩膀，“別這么說，小嶼很喜歡你，你沒錯。”

        顧深看著臉色蒼白的時嶼，沒再說話。

        商奇見他不說話了，也沒再開口，他靜悄悄地退了出去，給顧深一點私人空間。

        半夜三點，時嶼才悠悠轉醒，但一睜眼就是一片黑讓他反應激烈了起來。

        “好黑啊……”時嶼害怕地坐起身，眼淚一下子就淌了滿臉，“別打我……疼……”

        顧深正撐著腦袋小憩，聽見聲音立馬睜開了眼，他這才發現床頭的小夜燈不知道什么時候暗了，時嶼顫抖的聲音在這黑夜里顯得尤為突兀。

        他趕忙將燈打開，病房里一下就亮堂了起來，顧深一抬眼就看見時嶼滿臉淚水驚恐失神的模樣。

        “叔叔……”時嶼委屈地抬頭，兩只狗耳朵耷拉在腦袋上看起來十分沒精神。

        顧深走過去將時嶼按進懷里，他沒怎么哄過人，語氣有點生硬，“別哭了，我不是在嗎？”

        他輕輕摸著時嶼瘦弱的脊背，感受著對方在他懷里細細地顫抖，這么些天愣是一兩肉都沒長。

        時嶼抓緊了顧深胸口的衣服，哭腔細弱，“叔叔……我……我做噩夢了，我夢見有人罵我，還拿鞭子和棍子打我……我好痛……”

        顧深聽著他細碎的哭腔，心里一緊，明白過來這可能不是夢，很大可能是以前時嶼的經歷。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幫時嶼洗耳朵的時候看見的那些白色疤痕，應該就是以前的傷留下來的痕跡。

        顧深捏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好了，有我在，沒人會罵你也沒人會打你。”

        時嶼埋進顧深的胸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顧深都能感覺自己胸前的衣服濕了一片。

        好一會兒，時嶼才抬起臉，原本透亮的眼睛此刻紅腫的不成樣子，他哽咽道，“叔叔……不走……”

        顧深抽了張紙巾給他擦掉眼淚，“嗯，不走。”

        顧深本想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但是時嶼固執地要拉著顧深的手，他沒辦法，只好坐在床邊，仍由時嶼抱著他的手。

        顧深見他這副沒有安全感的模樣，忍不住問道，“我媽當時跟你說什么了？”

        時嶼一愣，像是回憶到什么不好的東西一樣，他抓緊顧深的手，耳朵也開始抖起來。

        “那個阿姨說我……說我會給叔叔拖后腿，是個沒用的……廢物，讓我離開叔叔……”時嶼小聲說著，整個人仿佛都被不安籠罩著，他抬頭問顧深，“叔叔，我真的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嗎？”

        顧深聽著這些話只覺得惱火，他媽真是瘋了，跟時嶼說這些！

        他壓著聲音，盡量讓聲音與平常無異，“沒有，別聽她瞎說。”

        時嶼聳了聳耳朵，小聲“哦”了一聲，然后又垂下了頭。

        他這副萎靡不振的樣子落在顧深眼里只覺心中有些酸楚，他給時嶼掖好被子，“睡吧，睡著了就沒有那些煩心事了。”

        時嶼抱緊顧深的手，“叔叔要陪我。”

        “嗯，睡吧。”

        時嶼這才放心地閉上了眼睛，慢慢地睡了過去，他一睡著，顧深臉上原本就勉強的柔情瞬間消失殆盡。

        第二天早上，顧深把商奇叫過來給時嶼做檢查。

        時嶼看見商奇，甜甜地喊了一聲“商奇叔叔”。

        商奇臉色一僵，隨后瞪了顧深一眼，還是笑著應和了。

        他摸了摸時嶼的腦袋，“小嶼感覺怎么樣，頭還疼嗎？”

        “還有一點點。”時嶼伸出一只手，大拇指和食指逐漸靠攏，比了個手勢。

        商奇笑道，“好，那我來給你做個小小的檢查。”

        很快商奇就給時嶼檢查完了，各項指標都正常，只是記憶這方面……

        “小嶼，你有沒有想起關于以前的事情啊？”商奇問道。

        時嶼努力想了想，隨后搖了搖頭，“沒有，但是……但是做了噩夢。”

        顧深早已把這件事跟商奇說了，此時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什么也沒說。

        “好，記憶會慢慢恢復的，小嶼不用著急，只是保險起見，你還得住幾天院，以免出什么意外。”

        時嶼看向顧深，有些失落，“那……那我是不是見不到叔叔了。”

        “不會，”顧深脫口而出，“我每天下班回來都會來看你，這幾天你商奇叔叔會照顧你，記得聽他的話。”

        時嶼抿了抿唇，“那好吧。”

        接著他又朝顧深伸出了手，“那……那叔叔要早點下班，我不想看不見叔叔。”

        顧深感受到商奇戲謔的目光，冷眼看了他一眼，隨后握住了時嶼的手，“知道了。”

        接下來時嶼就在醫院里住了三天，顧深一下班就會來陪他，還會給他帶蛋糕之類的甜點。

        出院的那一天，顧深讓時嶼檢查一下有沒有東西漏了，他要去跟商奇談些事情。

        時嶼高興地說，“好。”

        顧深來到商奇的辦公室，跟他閑聊了一會兒，最后切入正題。

        “我決定讓時嶼離開。”

        商奇一臉震驚，“離開？你什么意思？不要他了？”

        顧深頭痛地說，“不是，我是想安排他出國，我會給他找更好的醫生幫他恢復記憶，等他想起事情了就放他走，我們沒有關系了。”

        商奇皺眉，“那他要是一直想不起來呢。”

        顧深沉默了一會兒，“那就不用想起來了，反正他以前那些經歷不是什么好的，想起來了也是傷心跟害怕，我會給他安排一個工作崗位，讓他脫離我，最好以后跟我都沒有任何關系。”

        “你真的以為你這樣做是在保護他嗎？”商奇反駁道，“你比我還清楚你媽是個什么樣的人，說難聽點，她不會放過時嶼的，就算是你把時嶼送到天邊，她都能給他揪回來。”

        顧深擰起了眉頭，“那我還能怎么樣，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應該把時嶼帶走，是我沒有考慮周全。”

        商奇聽到他這樣說也沉默了。

        辦公室里安靜了片刻，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物體掉落地面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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