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看到高虹口氣強橫，一時也有些膽慫，他擔心這女人萬一真是個練家子，那不得吃虧？后來又想，剛才那一腳雖是有點身手，但力道不足，應該不是他的對手，男人朝著高虹一步一步走過來，“妹妹，咱們不用這種方式打……我正好缺個女朋友，你別跟他，跟著我吧……”

這次，程顏斌終于忍無可忍，他走過去，朝著男人下巴一個直拳，那個男人鼻子血流如注，從下巴淌到地上，十分駭人。那個老太太打電話報警，沒多久警察來了，把所有的人都帶到警察局問話，弄清楚那個男人挑事，又查清楚他是個慣偷，直接拘留。

程顏斌和高虹是見義勇為，還給他們倆人頒發了一個見義勇為獎，每人給了一個水杯。程顏斌和高虹挺高興，從警察局出來，老太太非要請倆人吃飯，謝謝他們幫忙為民除害。得知程顏斌和高虹還沒有落腳的地方，老太太直接說，“我的房子，低價租給你們，一個月只要十五塊！”

八十年代初期，改革開放經濟飛速發展，同時物價也在長漲。程顏斌和高虹知道，再找也沒有比這更便宜的房子，而且剛才他們也見過那房子，雖然被那個無恥之徒弄得亂七八糟，但是房子是正房，冬暖夏涼。

高虹向老太太表示謝意，老太太卻說，“我一個孤寡老人，平時總受這些不良房客欺負，你們能在院子里保護我，我應該謝謝你們才對……我那有鍋碗瓢盆，你們什么都別買，免費用，你們買床被褥住下來就行，以后咱們互相關照。”

程顏斌和高虹沒想到因禍得福，都相視一笑，跟著老太太回出租屋，把原來房客的東西扔到垃圾桶，老太太直接給他們拿來一套鍋碗瓢盆，還重新給他們縫了一張窗簾。安頓好，程顏斌和高虹去街上買被褥。

高虹對程顏斌說，“以后，等你腿好了，我們要好好謝謝顏青，不是她，我們根本沒有機會在一起……也沒有機會來京都感受這里的生活氣息。”

程顏斌點頭，自家妹妹，像是天上掉下來似的，總是扶危濟困，讓人暖心。

草長鶯飛的季節，松江的柳樹枝已經軟得像姑娘的腰枝一樣，風一吹，就來回扭動，綠色的枝條如霧如浪，人們似乎也隨著季節活泛許多，街上來來往往人比年前要多些。

高老太太把冬天腌制的咸菜拿出來晾曬，準備把這些蘿卜干都切成絲，曬成干咸菜，只是這活太累人，她一個老太太手腳不靈活一天切不了多少，她打上了高虹姐妹的主意。

高老太太看到高玲在院子里踢毽子，把人喊過來，板著臉，“成天不干正事，這么大的姑娘總該為家里分擔點活計，不要像你姐一樣，四處游蕩……這都幾天不見她人了？”

高玲跟高虹的脾氣不一樣，沒那么逆來順受，“我姐還不是躲著你？人家在家里，你天天磨叨，沒有一句中聽的，我聽著都討厭……奶奶，你說我老了要像你這樣，多討人嫌啊？”

童言無忌，不過這話卻狠狠刀了老太太一把。

高老太太瞪著她，一腳把高玲掉在地上的毽子踢開，“天氣熱了，幫我把咸菜切絲，趁著天氣好曬干了做干咸菜，你媽你爸忙著上班顧不上，你就多幫著點奶奶。將來嫁人了，這些都是過日子的家務活，別沒心沒肺叫婆家嫌棄。”

“奶奶，我將來可不嫁人，要不然遇到一個合適的被您這么挑三揀四的，我是跳井好還是離家好？再說了，自己家里當牛做馬就夠了，還跑到別人家里做家務，那家務是什么非做不可的活嗎？”高玲這些念頭，簡直就是高老太太克星一樣的，高老太太差點氣背過氣去，只是指著高玲說，“我看你將來，去哪找個婆家，要你這種好吃懶做的姑娘……”

祖孫倆在這吵嘴的功夫，劉素梅和高進民回來了，一進門聽到兩人的對話，劉素梅佯裝不悅教訓高玲做做樣子，轉眼背后就給高玲豎了大拇指，高玲撇撇嘴。

高老太太覺得自己指揮不動高玲，就轉身磨叨劉素梅，“素梅，高虹去哪了，這些日子怎么不見她，那么大的姑娘了，你們可不能讓她四處亂跑，萬一要弄出點什么丑事，我看你們這做父母的臉上有什么光。”

“她那么一個大活人，我也不能綁著她……再說，她當過兵的，組織紀律還是有的……媽，咱們中午吃什么飯？”劉素梅知道高虹和程顏斌去了京都治腿，他們臨走時，三拜九叩也認了她這個岳母，高虹把真實想法跟她說過，她也同意。

高家這門不好進，即便程顏斌現在身后有個程顏青，以后，都難免會被老太太挑剔。

劉素梅瞞過丈夫，支持程顏斌帶著高虹去京都，這是她曾經夢寐以求的事情，逃離這個家，逃離長輩……逃離繁瑣的家庭瑣事，劉素梅一切摘菜，一邊長長嘆息一聲，這聲嘆息是滿足和欣慰。

高老太太過來摔盆子摔碗的，弄出很大的聲響，“這幾天我腰疼病犯了，那些咸菜疙瘩也得切絲，你讓高虹回來幫幫我……你們倆口子上班我能理解，她一個無業游民還白吃上飯了？你們驕縱女兒我不管，但她吃我做的飯，就得幫我干活……”

“高虹不在，去軍營了……”

“她都復員了，去軍營干嘛？”

高老太太狐疑地看著劉素梅，突然想到前幾天鄰居看她的眼神怪怪的，還提醒她說，現在的小輩越來越不像話了，不僅逆著長輩行事，做出來的事情沒眼看！當時，她就覺察到鄰居那眼神不對勁，當時又覺得自己多心，就沒放在心上。

現在想來，還真的是給她提個醒，高老太太坐到劉素梅對面的小板凳上，一臉質疑，“高虹是不是又去海島了？”

劉素梅實話實說，“沒有去海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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