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念想
次日，掐著點地，明塵山來了人，看穿著，領口為靛青，是外門弟子，過來處理“轉交”事宜。
明塵山內門與外門間，有天塹，內門弟子可飛升成仙，而外門弟子，只相當于人間仙法大會參與者的長期駐扎版，能升到無空界，算是到頂了。
來人雖是外門，卻一看就是人中龍鳳，鳳眼微垂，好有氣勢！
和無量塔授……咳咳，那的離家劍士，從氣場上有幾分相似。
細里瞧去，這人拇指上戴了個鐵質感的扳指，其上鐫刻了個不小的“左”字，奇的是這字的材料竟是流動的，類似巖漿，當是頂級定制法器。
真是明目張膽地彰顯了不凡身份啊，除了是左家二郎，還能是誰。
若問啟靈為何知曉是二郎？那還得從前一天說起。
昨日院里別了大師尊后，她想去打個水、泡個澡，讓自己清醒些，結果在路上遇到了瘋癲的榮芝。
“你說她一個年至三二的人，如何可以當王爺的小妾，怎么可以？！明明王爺先中意的是我啊哈哈哈哈哈�！庇辛松畛鸫蠛蓿瓤床粦T的人，倒成了可傾訴之人。榮芝已經魔障。
“我知道的，啟靈，你也恨她的對不對，我們一起，我們一起……”她全然不是之前溫婉婀娜模樣，目眥盡裂，咬牙切齒。
啟靈暗嘆世道、人性，又因著自己際遇，不愿多語。誰知廊橋拐角還藏著個榮嬌。
“你！”榮芝看到她的瞬間，像極了窮途末路的餓鬼，要生吞了榮嬌這個“香餑餑”，她右手向前抓去，五指盡全力張開，修得精美的藕色指甲恨不得撕下對面那人的臉皮血肉。
啟靈反手一檔，霍，好強的氣力。
“你這個賤貨！”
聲音不小，啟靈擔心驚擾到他人，向邊上望去，正看到了個一個露出半截的小腦袋，上面扎個雙丫髻。
是榮蕓。
“王氏姨娘～啊，休得口無遮攔，奴家馬上要作王府新婦，憑你剛才對奴家的沖撞，當可定重罪。”
榮嬌這席話說完，榮芝似霜打的茄子，再無動作，從啟靈手臂邊滑過，歪倒在地，輕泣不語。
“確實有些可惜哈，”榮嬌蹲下身子與她平視，“若你勾搭上了王爺，呵，王氏旁門的旁門看在皇家面子的份上，毀了與你的婚約也無不可。嫁去天竸總好過嫁去屹州萬倍�！�
榮芝聽完似受了極大刺激，倒吸口氣。
“到底是嫁娶重要，還是保持自我重要？看看你這患得患失的樣子！榮芝，生而為人要有底線，要懂得知足。那王氏公子我見過一回，是個體恤人的，看著待下人也不錯，又如何會虧待你。且行且珍惜。”
啟靈看著在地上窩成一團的榮芝，忍不住斥責道。
明明她哭得梨花帶雨，并不丑陋，但因為之前言行，顯得不堪。
但終歸，她是受了平界風尚影響，成婚要緊、夫君大過天，她從小到大都被這樣教導著，也這樣深信著，為了婚事前程可以放棄壽命。
啟靈責備中多了幾分勸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之后不會再見，之前膈應她的也不止榮芝一人，懶得一一報復了去。這樣想著，并不打算向那位王氏公子告狀。
“恭喜榮嬌姑娘，這等喜氣沖天之日，希望姑娘海涵，莫要在意榮芝，若是之后遇上王氏，今日之事……”
“今日有何事？”榮嬌初聽啟靈的維護之意，吃驚不小，但迅速反應過來，“今日不是只有王爺與我的海誓山盟？倒是啟靈姑娘，真是辛苦了�！�
“吶，”她豎起玉指在啟靈手背上輕輕一點，“把我的運氣傳點給你�！�
她踩著步子走了，背影婀娜、似在起舞，但到底不夠解氣，又轉回來對不知輕重、只在碎碎念的榮芝說道：“其實啊，榮芝姑娘太不湊巧了，你可知就在你與王氏旁門的旁門定婚之前，誰來了明塵山當外門弟子？”
“南離北左中，紅城——左氏的嫡二公子，左子俁，哈哈，他能來這兒想必對修道之人也會倍感興趣，正如奴家夫君——更何況他大哥扣押在天竸作質子，一直回不去。所以，猜猜到時候是誰繼承整個左氏家業？！”
榮嬌說得眉飛色舞、妖媚絕倫，到了重點部分還特意拖長語調，真是要活活氣死榮芝。
本來，明眼人都看得出，榮芝能進左二公子家這事，實屬不可能，只是，如今榮芝心里堵得慌又失了分寸，聽及此，要暈厥過去。
啟靈覺得，榮芝如今最需要的是自行冷靜下來，打算離開。
結果，一直藏著的身影跳到了跟前。
“啟靈姑娘，對，對不起，婆婆姑娘們都說姑娘你志比天高、命、命比紙薄，盡做愚蠢之事，小女才，小女覺得姑娘不是這樣的人！聽說姑娘在明塵山還擋在了眾人之前，姑娘是個好人，是個有勇氣之人！”
那雙看著自己的眼睛是多么堅定啊。
啟靈感動，只覺得渾渾噩噩的今日到底有些收獲。
如今再回憶這段，她淺笑不止，也是如此，才得知了這位紅城左家的二公子。沒成想第二天，就見識到了真人。
左二郎與寶榮閣管事說了幾句，遞交了公文，再次站到了啟靈面前。
“姑娘隨我前往明塵。”
“如此甚好，只是，可否稍等片刻，在下行李還沒拿�！眴㈧`恍然大悟，拍拍腦袋。
“平日貼身之物可有帶？”
“額，有的�！�
“隨我前往明塵，”左二郎話語生硬，聽著異常冷漠，“姑娘不用帶行李，此乃掌門主空仙人的吩咐。”
言下之意是啟靈不算正式內門弟子，所以不需長留么？還是掌門特意提出的，為何？
她不是很明白，那位仙人位高權重，何必在意這些瑣事？莫非是因為此事和女妲靈力宿主有關，所以特意囑咐？
但是，他若覺著不妥，完全可以找別人去教授那位，怎會真的沒有人選，這樣，豈不是顯得非常優柔寡……
啟靈趕緊讓自己切莫再想下去，大不敬了！她搖搖頭，令自己清醒一點，出發！
時間就是個這么奇怪的東西，無論昨天怎樣要死要活，怎樣堅持不下去，今天照樣拽著你開始新的生活。
罷了！
過了一天，骨子里本就樂觀的啟靈也有些想通了，既然還活著，那就好好活著吧。
資質普通？沒有仙緣？好好好，接受，雖然沮喪失落，但接受！
不帶行李也就不帶吧，反正兩年之后前往東荒大陸，徹底離開的時候，再拿也不遲，如今，算留個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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