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閃婚（6）
“大家有沒有覺得,最近論壇里的人似乎多了一點呀？”
光腦里，一個帖子跳了出來。
“有新的人進來了嗎？”
“咱們論壇要火啦！”
戚依白余光發現了這個帖子，把所有的人偶都扶了起來,拿了一根小木棒支撐住他們的身體,強迫他們站了起來。
她回過身來,余光剛好看到這個帖子，就走過去坐了下來。
帖子的主人好巧不巧,就是甜甜喵。
但是這會兒的甜甜喵已經和那時不一樣了，她看起來很活潑,完全沒有了之前那種束手束腳的樣子。或許這才是她日常時的樣子，之前才是不正常的。
戚依白大概意識到這個世界是“死后”的世界，也就是玩家用掉了所有掙脫機會的世界。
在這里，玩家完全接納了其他游戲的各種崩塌,再也不會,大概也不能提出異議。他們的常識被篡改到了什么程度戚依白不知道,她甚至不清楚玩家們還請不清楚自己是玩家。
好在,或許是因為游戲創始人的惡趣味真的很強,戚依白很快松了口氣，但這也并不是一個好的發現，因為她意識到，玩家們居然是“自愿”選擇留在了這里。
自愿這兩個字需要打上雙引號,因為到那個時候玩家也已經失去了選擇的資格。
戚依白想著繼續看帖子看了下去。
甜甜喵：“我真的永遠都不想離開這個游戲了，我的丈夫真的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優秀的人，放跑了他，我還要去哪里找更好的？”
“是啊是啊,雖然是紙片人,但是真的像是真的一樣�！逼渌婕壹娂婍憫骸斑@里也太好了。”
“不愧是大游戲,讓我在這里永遠待下去吧。”
戚依白沒有回帖，只是看著大家激烈地討論。
一行行字來回出現，讓她的心情逐漸沉入了谷底，她發現甚至有很多人在重復著某一兩句，就像是被設定好的程序一樣。
“對了，你們知道嗎？”有個玩家忽然道：“我今天聯系上我姐妹了，就是一起和我來玩的那個。”
“真的？你怎么跟她說的。”
“我就是邀請她一起留下，結果她說我瘋了，還說要幫我找工作人員，笑死了，這個游戲哪里有工作人員�！�
“沒關系，她遲早也會意識到這里的好的，就像是我們一樣�！�
戚依白被這些信息沖擊到，但也意識到了這是個好機會。
俗話說得好，來都來了，就不能只被嚇到然后跑回去。
既然決定放手一搏，戚依白就大膽地打開了和甜甜喵的聊天界面，這一回對方的頭像對于她來說又亮了起來，看著這個頭像，她深吸了一口氣：“姐妹！你沒事了嗎？”
甜甜喵回得很快：“什么沒事？我一直沒事呀！”
頓了頓，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樣輕飄飄地道：“哦，你說之前呀，之前是出了一點事情，現在我好啦！沒想到還能再聯系到你�！�
“是啊�！逼菀腊啄贸隽俗约簯T用的騙人態度：“你決定留在這個世界了嗎？我也是，這里真&30記340;挺好的�！�
甜甜喵過了一會兒后，又道：“你看，你又騙我了�！�
戚依白手一動：“怎么？”
甜甜喵：“你可能不知道我們這邊的界面吧？我們一旦接受了游戲的邀請，就會成為游戲中的管理人員，你有幾條命我這邊都看得一清二楚呢�！�
戚依白可不覺得對方是真的成了管理人員。
但是她這回也總算是弄明白了甜甜喵當時為什么直接戳穿了她在騙人的事情。
根據她剛剛在帖子里看到的內容可以推斷出，在某些連接不穩定的時候，兩個世界會產生交織，玩家就可以聯系到另一個世界的玩家。
所以甜甜喵估計是在最后給戚依白發消息的時候就已經死了，但她用盡了自己最后的力氣通過死后專有的通訊錄看到了戚依白剩余的命數，頓時意識到戚依白是在撒謊騙自己，因此憤怒地打下了那一行話。
而在那之后，她也被徹底拉入了游戲的另一端，洗腦成了現在的樣子。
戚依白意識到對方大概并不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死后的世界，還以為只是信號意外地重新搭上才讓兩人有了談話的機會。
她思考了一下，決定以退為進，先推出真心話讓對方信服，隨后再用其他的假話來套取信息。
既然甜甜喵已經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了一段時間，那么她肯定是了解這里的情況的，其他人她暫且不好接觸，對自己有恩怨的甜甜喵反倒是比較好激將。
打定主意，戚依白回道：“抱歉，之前騙了你，但我現在已經不一樣了，我剛做了一個非常作死的事情，等我丈夫回來，他一定不會放過我。而我這么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夠來到你們的世界，至于我的命會不會掉，你暫且看著就好了�！�
甜甜喵還是不太相信她：“哼�！�
戚依白再次推出另一個說法：“再說，如果不是我幫你，你也無法做下決心永遠留下吧？”
這句話就像是敲響了某個設定一樣，甜甜喵忽然之間安靜了許久，隨后正在打字中的標識就再也沒有停下來。
對話框上開始出現字符：快跑，不要看著人偶，不要計算自己剩余的命，不要去尋找破綻，不要待在房間里……
紅色的字猛然放大：快跑！快跑！快跑！
戚依白對著這些字下意識地靠后了一些。
她大概是開啟了甜甜喵一些殘存的意識，對方才會這么瘋狂。
可是她的話本來就是互相矛盾的。
前三個點是讓戚依白屈服，后一個點卻是讓她反抗。
快跑這個詞和“不要待在房間里”這句話從某種程度上不謀而合，可是她能跑到哪里去，她向前的話，最多也只能到這里啊。
難道說這個世界外面還有別的世界？還是說她不能通過犧牲“命”去來到這里？
戚依白試圖探究的時候，對話框再一次歸于了平靜。
甜甜喵撤回了所有的信息，甚至沒有任何痕跡，她很快說道：“是啊，感謝你幫我，否則我也不能來到這兒。”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是誰？”
記戚依白的雞皮疙瘩瞬間布滿了全身，她頓了一會兒后，關上了光腦。
最后和她說話的還是甜甜喵嗎，或者說是，甜甜喵的“丈夫”？
那一瞬間什么東西破土而出一樣，對著戚依白張牙舞爪。
戚依白打開了自己的便攜式光腦，把自己所有的信息再一次寫了下來，尤其標明了快跑兩個字。
她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之前死氣沉沉的ai忽然開口道：“瞧，我們迎來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主人！”
“是主人！”
聲音在整個房間里傳播開來，最后逐漸大了起來。
戚依白退后了一步，忽然道：“噓，保持安靜，我在給寧城準備驚喜。”
“他一定會喜歡的”ai們聲音果然小了一些。
戚依白弓著身子，走到電視柜后面：“讓我看看，我把禮物藏在哪里了？”
ai們的視線同時落在她身上。
戚依白卻干脆利落地直接關掉了無線電源。
整個房間頓時全部斷了電。
趁著ai們準備開啟移動電源的功夫，戚依白迅速給他們設置了強制刷機，然后重新打開了無線電源。
在整個別墅處于重啟階段的時候，戚依白迅速地離開了。
她跑到了門口，松了口氣，再回過頭時整個人卻驚呆了。
別墅的裝潢瞬間換了一個樣子，看起來年代倒回了很久之前。
一個看起來十幾歲的少年拿著一個狐貍面具趴在別墅的陽臺上對著戚依白揮了揮手：“喂！漂亮的小姐姐！”
戚依白摸不清現狀，想要走，腳步卻釘在了原地。
她莫名覺得對方有點熟悉，因此駐足聽了下去。
少年道：“這么早就要離開了嗎？留下吃點什么吧？我準備了很不錯的料理！”
戚依白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少年卻忽然趴下。
他的眼里似乎有點絕望：“救救我吧，我困在這里好久了，救救我……”
……
戚依白猛地從床上醒來。
寧城坐在床邊，看她喘著粗氣的樣子，道：“你發了高燒�！�
戚依白斂眸，剛剛的場景在腦內浮現，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
她想起來了，那個戴著狐貍面具的少年是她從小做到大的一場夢。
在住進這間房間的第一天，她就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小盒玩具，其中就有一個少年的照片。
因為少年戴著狐貍面具，看起來很神秘，所以她成了戚依白小時候構思劇情的來源。
她給了少年很多設定，所有的故事都是在她家里發生的，她甚至瞞著大人把少年的照片收了起來夾在了日記本里。
她感覺少年似乎并不開心，照片里對方明明趴在高塔上，陽光自信的樣子，動作卻像是在求救。
在探尋故事的過程中，戚依白甚至開始夢到少年，而后來她發表的第一篇文章也是關于那個少年的，書名就叫做“狐貍”。
怎么會夢到這個？
戚依白想，這看起來和整個副本應該是毫無關聯的呀？記
她揉了揉眼睛，困頓之中視線掃過床頭仍然站著的四個人偶，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情況。
但是沒有被刷掉記憶，應該是沒事吧……
想著，她又看向寧城：“我怎么了？”
“我發現你暈倒在城堡外面，你自己不清楚發生了什么嗎？”寧城關切地問道。
戚依白當然不能說實話。
可她又不知道寧城是不是在詐她，只能斟酌著措辭，盡可能小心翼翼地道：“我本來想到院子里玩一會兒，結果一出去就暈過去了�！�
“看來你身體還是太虛了，需要調養�！睂幊瞧鹕恚骸俺渣c藥吧，我這幾天請假了，等你好了我再去上班�！�
戚依白沒有反對，她感覺自己這去了一趟，沒了半條命，而且本來就混亂的大腦更加混亂了。
如今能確定的只有幾件事，首先，玩家的命用完后并不會死掉，而是會去到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和戚依白現在所在的地方完全對稱，看起來就像是平行時空一樣，但在那里玩家沒有“命”的說法。
其次，兩個世界的玩家偶爾可以聯系上，一方可以蠱惑另一方。戚依白覺得這個設計應該是為了加快其他玩家死亡的速度。比如一旦活著世界的玩家開始意識到不對勁，他們就更會開始慌亂，最后掉入陷阱里。但同理反推，戚依白覺得活著世界的人可能也可以把死了世界的人拉回來，只是這一點暫時沒有任何證據支持。
最后，就是甜甜喵說的話了。
要跑，要反抗，但是不能用違背“丈夫”設定的方法。
不要待在房間里是唯一的提示，大概也是唯一的辦法。
注意到人偶，數著命的人更容易死掉，不在意命，不知道命存在的人反而不會。
注意到規則，觀察著規則的人更容易死，完全享受攻略游戲的人反而不會。
這兩條提示里，前者難懂，后者戚依白已經體會到了。
但是如果，前者也讓她展開了一些思考。
數著命的人容易死，是不是意味著游戲根本就沒有命的概念？
人偶只是一個圈套，是一個看似具現化了某個數值的東西。玩家經歷過回溯后人偶就會倒下一個，這樣如果玩家通過方式記錄下了自己的經歷，那么看到人偶就會想是戚依白那樣自然而然地認為人偶代表著自己，站著的人偶意味著剩下的命。
這樣，謹慎的玩家們會更加在意保護自己，部分人會直接選擇演戲，但是這又落入了第二個難點，越在意規則的人越容易死。因為他們清醒，所以難以偽裝。另一部分玩家會選擇和戚依白一樣正面出擊，而這些極少數的人，也從此成為游戲種最危險的人。
當玩家覺得自己死了的時候，他們意識奔潰，反倒是更容易讓“丈夫”們趁虛而入。人偶不是計算命的工具，而是“丈夫”們入侵的程度。
所以人偶本身是可以被借助外力立起來的，因為哪怕立起來了，玩家們心里也會給自己扣除命數。就像戚依白之前一樣，哪怕她買了新的人偶，還修好了壞掉的那個，在她心里，她依然只剩下兩條命。
她還會因此更記加舉棋不定，或者是沖動冒險，因為她不清楚自己到底能做到哪一步，立起的人偶模糊了概念。
除了這個有些大膽的假想之外，戚依白還得知，到另一個世界之后，玩家們就通過犧牲一些東西而獲得了一些能力，比如知道和自己聊天的人還剩下幾條命，至于有沒有什么其他的，還不清楚。
這里的玩家們沒有自我，但是卻又像是擁有一樣活著，與其說丈夫們是npc，不如說是玩家們自己變成了npc。
在這些信息之中，戚依白卻多了三個更大的困惑，那就是她該怎么跑，狐貍少年到底和副本有什么關系，以及這一次，寧城到底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戚依白想著，喝了口熱水，燙到了舌頭。
她“嘶”了一聲：“你怎么不知道給我放涼一點呀，燙死我了�！�
寧城趕忙給她吹吹，隨后道：“喝點熱水好得快，你忍一忍，身體不舒服還亂跑，現在也就只能這樣。”
他聽起來有些責備，戚依白知道他在關心自己，可還是反駁：“我要喝的是熱水，又不是巖漿�！�
寧城拍拍她的肩膀，表情有些無奈。
戚依白喝完了水，問寧城：“我的貓呢？”
到家幾天，小布偶還沒有名字。
寧城想要起一個，因為不起的話戚依白就會叫很多昵稱，開心的時候是寶貝，貓貓，小可愛。不開心的時候，寧城想讓貓貓去哄她一下，結果她轉口就叫：狗男人派來的特務。
可寧城提議了好幾次后，還是沒有成功。戚依白堅持不起名字，理由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要不了多久就會離開這個副本，起了名字也是牽掛，不如就讓這只貓停留在一組好rua的數據上，避免自己傷心。
“還在外面玩呢，現在你身體不好，他又是鬧騰的時候，我就沒讓他進來�！睂幊堑馈�
“你憑什么管我的貓貓！”戚依白立刻道。
寧城：“他今天差點砸壞了一個娃娃�！�
戚依白：“你怎么不管好你的貓貓！”
寧城：……
看吧，他就知道。
寧城早就了解戚依白，因此沒因為這幾句話產生不滿。
他幫戚依白把身后的靠枕墊了起來，問道：“你今天下午真的只是想去院子里轉一轉？”
戚依白心一緊，表面上卻道：“是啊，院子里不能也有狼吧？”
“當然沒有。”寧城道：“但我就是擔心你會不會遭遇了什么，才忽然暈倒。”
戚依白看他的樣子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她琢磨了一下，最終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忽然暈了過去，但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什么？”寧城問。
戚依白道：“我夢到了一個戴著狐貍面具的少年，讓我救救他。他說話的時候就在這間房間里，你認識他嗎？”
寧城忽地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后，他拿過戚依白手里的水杯，意味不明地道：“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這個人，你想太多了�！�
話畢，他起身：“別再問這種問題，我對你夢到的其他男人不感興趣�！�
他似乎是生氣了，轉身就走。
戚依白呆在原地，第一次見他和自己發火，還是因記為這么莫須有的理由。
她的視線再次看向人偶，卻發現剛剛還立著的四個忽然倒下了一個。
戚依白一愣，所以她關于人偶的猜測是正確的嗎？
如果是錯誤的，人偶真的等于“命”的話，那么雖然這次沒有回溯，她卻好像還是掉了一條“命”，這是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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