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與鬼(4)
戚依白其實也不太確定對方到底是在看自己, 還是在看自己身旁不遠處的寧城。
但無論是哪個,她都看起來不露一絲破綻。她和其他人站在一起,除了那特別出眾的長相以外, 可以說是沒什么奇特的。
尼克斯校長最后收回了視線,掛耳染看到她, 哭都不敢哭了。
“你看到了什么?描述一下。”校醫也走了出來。
掛耳染一呆, 差點直接放棄說自己什么也沒看見了。
可她就是看到了這個小區域里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人, 她就是看到了這些人后一閃而過的黑影。就連她坐在地上,都是因為她被一張忽然出現的鬼臉嚇到。
不然光是改校服的事情,掛耳染一個從小到大就沒遵守過校規的人怎么可能會被嚇成這樣。她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但她害怕的是那些她看到了別人沒看到的東西。在她本來就精神脆弱, 受到了驚嚇的時候, 其他人的漠視和看死人一樣的眼神才讓她感到了心慌。
背頭哥在人群中,看著她的樣子仿佛是看到了之前的自己, 他一時間也不敢做出任何反應, 麻木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掛耳染咬著牙,最后還是道:“我看到了,這里有好多人!”
她大聲宣布:“你們不用嚇唬我, 我沒瘋,我就是看到了, 我也沒有妄想癥, 我也不是宣布謠言, 我來這里也就十天時間,不要用你們的規則捆綁我!”
她說得聽起來是挺有魄力的, 但腿卻在發抖。
其實戚依白能明白她的想法, 她就是想說她只是個玩家而已, 玩家在游戲里難道不該是隨心所欲的嘛?玩家難道不應該是戀愛游戲的上帝嗎?
這個理念在其他游戲里都是可以說得通的, 唯獨在這個游戲里沒辦法說通。
掛耳染沒有找到一個好隊友,也沒能看清楚局勢,等待她的也就只有出局。
“帶去禁閉室吧。”尼克斯校長道。
“死不悔改。”學生們唾棄的聲音一一響起,哪怕是玩家這會兒也不可能跳出來去保護她。排山倒海的惡意沖著掛耳染而去,讓她開始恐懼那個禁閉室。
“不,我不去,我又沒錯!”掛耳染爬起來,誰料剛起身又看到了一張鬼臉,她捂著胸口坐了回去,隱約覺得這張鬼臉似乎有點像自己。
這個認知讓她更加害怕了,她開始叫喚:“我要離開這兒,退出游戲,我不玩了!”
天空沒有給予她任何的響應,一片寂靜之后,學生們一個個自告奮勇得向前,把這個“胡言亂語”的女人拖了下去。
戚依白在原地站了會兒后,回了寢室。
走之前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打卡時間,距離自由活動所需要的三小時還缺少了五分鐘。
她索性多等了會兒,到兩小時五十九分的時候按下離開鍵。
打卡機器提示她距離需要的時間只差一分鐘,真的要這樣做嗎?
戚依白卻像是沒看到一樣,轉頭和小九有說有笑地走了。
“你時間到了嗎?”小九特地問了一聲。
戚依白道:“當然到了的呀,不然我多站那么一會兒是為了什么。”
她輕描淡寫地問:“難不成會有人想要故意去禁閉室嗎?”
“不瞞你說,還真的有。”小九撓撓頭:“很久之前有個學生,我也是聽說的話,故意違反校規就為了去禁閉室。”
“然后呢?”戚依白問。
小九:“寫了好幾十封檢討了吧,沒有用,下次依舊繼續犯。學校似乎也不能拿他怎么辦,畢竟我們這里也不體罰學生。”
“他沒有妄想癥嗎?”戚依白問:“不會也是個精神病吧?”
“還真不是。”小九搖頭:“起碼我聽說他看起來一直很正常,也沒說見到鬼,也沒和空氣對話,可能只是叛逆吧……不過他最后死在了禁閉室里,據說是自殺,誰也不知道真的原因。”
戚依白剛想說什么,余光發現小麻花拿著一個水杯走出來,面色有些發白地給自己倒了點燒開的熱水。
聽到兩人的對話,小麻花問:“你們這個學校出了這么多奇怪的事情,你都沒覺得有什么嘛?”
“奇怪?哪里奇怪。”小九的腳步一停,緊接著轉過身來用看著掛耳染一樣的表情看小麻花:“你不會是同情這些人吧,他們都是違反校規的人,違反校規的話落得什么下場都不奇怪不是嗎?”
小麻花被嚇到,戚依白輕輕提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偏頭笑著道:“你想想我們那兒不是也是一樣的嗎,不交作業的話就會考零蛋,所有的行為都會帶去后果,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小麻花感覺她在提點自己,再對上她的眼睛,從里面看到一片如止水的毫無波瀾。
她慢慢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一樣點點頭,戚依白又拍拍她的肩膀:“記得再去做一會兒課外活動哦,到了哪里就要遵守哪里的規則。”
“好。”小麻花愣愣得點頭。
戚依白又回頭和一臉警戒的小九道:“你說我們能不能幫她在外面呆著呀,她這個受傷了要運動也不好吧,看這個樣子是不是因為害怕再被砸到不想出去才畏手畏腳問那么多的呀。”
小九聽罷,像是覺得有點道理。畢竟小麻花第一天活動就去了校醫室,后來又回到了寢室休養,她不想一個人在外面呆著所以試探試探校規的底線也很正常。
她被戚依白說服,可還是堅定地道:“我們可以出去陪你,但你絕對不能違反校規。”
“我知道了。”小麻花趕緊點頭:“我感覺好一點就去。”
戚依白戳戳她:“其實你完全沒必要那么麻煩,我看校草和你喜歡的那位玩得挺好的,你就和他一起去嘛,就說想看他們打羽毛球……羽毛球就算再砸到你應該也不會太疼的。”
小麻花知道她是讓自己去找一個玩家陪著,而和他們走得比較近,還算明事理的校草就是個好選擇。
校草是個聰明人,看起來頭鐵一根筋兒要追戚依白,其實門清兒,大概是這個游戲里除了戚依白以外唯一一個摸透了局勢的人,從開始到現在就沒露出過任何一個破綻。
“好。”小麻花答應下來。
戚依白又道:“我幫你看看傷口吧,你鼻子還疼不疼?要不先把紗布摘下來透透氣?”
小麻花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主心骨,戚依白說什么是什么。
而且她也沒覺得疼了,就好像是沒受傷過一樣。
戚依白便把紗布接了下來,只見除了上面依稀可見斑斑點點的血跡以外,小麻花的鼻子已經完全恢復了原樣,看不出一點問題來。
小麻花一臉驚訝,小九夸贊道:“醫生的醫術還是這么好,我們受傷找他,都是這么快就能愈合。”
戚依白配合地鼓掌:“好厲害!”
小麻花好不容易才裝出開心的樣子:“這也太棒了吧!”
明明是在尬吹,小九卻很滿意。
她又提醒了兩人一下記得要完成校規,不要搗亂,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宿舍。
戚依白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一邊督促著小麻花去課外活動,一邊自己回了房間。
傷口愈合能是校醫的功勞?才有鬼呢。
她拉開自己的袖子,看了眼自己的胳膊。昨天因為接觸了花導致她的手上起了紅疹子,但是用過抗過敏藥之后很快就消了。
不過她的過敏癥狀本來也不是特別強烈,戚依白不確定是藥好,還是什么別的原因。于是她咬咬牙,給自己的手腕上來了一刀。
這一刀剛下去,動作太輕,血還沒磨出來寧城就出現了。
他看著戚依白的傷口,顯然非常生氣:“你做什么?”
“別煩,測試。”戚依白心情不好,這個副本里處處都是陷阱,除了寧城提供的那些以外,幾乎沒有一個信息是她可以直接拿去用的,她只能靠自己來找線索了。
“測試用得著你?”寧城像是憋著火:“誰告訴你要這樣做?誰給的你暗示?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戚依白一惱,直接反手把他摁在了床上:“我告訴你寧城,你哪兒也不許去,一個也不許殺。”
寧城沒說話,可能是因為這個姿勢的原因,他覺得自己說什么都不對。
戚依白繼續道:“你不是怕我生氣么?那就按照我說的去做,我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讓你往北走,你就算是撞墻你也得撞上去,懂?我不讓你走,你就站在原地不許動,不許殺人也不許嚇唬人,懂?”
她話說這么明白,寧城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好。”
頓了頓,他又問:“那殺誰?”
“現在誰也不殺。”戚依白坐了起來,她的胳膊上有點疼,剛剛的刀口在這么劇烈的動作之下總算是承受不住了。
“流血了。”寧城道:“疼不疼?”
戚依白如果但凡有另外一個人能試刀,也不會用在自己身上。
她也不故作堅強,直接道:“疼,當然疼。”
但為了能夠證明她的猜想,她必須要這樣做。
寧城斂眸,白白不讓他殺人,他哪兒也不能去。也不能拿藥,只能看著鮮紅的血液留下來,讓他的心一陣陣抽痛。
于是他捧起了戚依白的胳膊,輕輕吹了兩下:“呼呼,白白不疼。”
戚依白看著他的動作,感覺他這個副本還真是很不一樣,但是她意外的不討厭這樣的感覺。
“呼呼也沒用,就疼。”戚依白心里想著,嘴上卻撇了撇:“我為你受了多少委屈,你還不把真相告訴我藏著掖著,你可真是個壞蛋。”
寧城不知道戚依白具體說的真相是什么,他還以為是說關于尼克斯學院的真相。
他道:“說出來就沒有用了,就不一樣了。白白想要離開這里嗎?”
戚依白問:“你不會不允許吧?”
寧城嘴角上揚:“恰恰相反,我一直在等你呢,你一定會自己找出來的,到時候我們一起離開這兒好不好?”
戚依白沒想到有這樣的反轉。
在前兩個副本里寧城的占有欲和這個副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是說他的占有欲消失了,而是他似乎沒有強迫戚依白留下。
“……好。”戚依白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只能這么道。
寧城又像是給了陽光就燦爛一樣,溫柔地道:“其實我記得的不多了,我無法引導你找到真相,也沒辦法在這里給你提供幫助。我的記憶剩下的不多,只有一些零散的畫面,但我知道我在等你,并且會一直等你。”
戚依白有點不自在:“少說幾句這種酸溜溜的話,幫不了就算了,我自己也可以。”
頓了頓,她問:“禁閉室里有什么?”
寧城好一會兒沒回答,最后道:“那里很安全,因為沒有鬼進得去。”
“包括你嗎?”戚依白問。
寧城沉吟片刻點頭:“包括我。”
“安全是因為真的安全,還是因為那里有更可怕的東西存在?”戚依白又問。
“你還是這么聰明。”寧城徐徐道:“記不太清了,但總之如果沒做好準備的話不要去,盡量避開那里吧。”
戚依白注意到了他說話的方法,他是說沒做好準備不要去,而不是說完全不可以去。
可什么準備,怎么準備?
戚依白還要再問時,寧城轉移了話題:“餓了嗎?食堂的飯菜不好吃吧,要不要我給你做點什么?”
“你還能給我開小灶?”戚依白眼睛一亮。
食堂的飯菜味道確實一般,不算太好不算太差,對于戚依白這種比較挑剔的人來說也就勉強入口的程度。
她可能是被寧城養刁了,就寧城做飯風格是能吃得開心的。就像是其他人出門吃飯總會說沒有媽媽的味道一樣,戚依白也會覺得她在別的地方吃的東西沒有寧城的味道。
“想吃什么有什么。”寧城道。
戚依白抱著胳膊想了一會兒:“那給我來個火鍋吧。”
小麻花回來的時候,抱了一肚子的問號。
結果剛推開門的時候,就聞到一股子香氣。戚依白和寧城圍著房間里的學習桌,正在吃著火鍋。
戚依白被辣的臉通紅,卻還是執意要吃辣鍋里的。
發現小麻花,她讓對方把門關上:“回來了?快來吃。”
小麻花麻木地問:“這個是哪兒來的?”
戚依白道:“我自己帶的火鍋底料。”
“我信了。”話畢,她火速從行李箱里拿出來了兩雙筷子:“吃飽了再說!”
一頓飽餐下來,天也黑得差不多了。
兩人靠在椅子上,一鬼將剩下的東西收拾了,不忘問戚依白:“感覺怎么樣?”
“挺好。”戚依白吃得時候沒收斂,吃完了反而變了個樣子一樣,矜持地夸贊了一句:“勉強可以入嘴吧。”
“我覺得太好吃了!”小麻花夸贊道,一整天的疲憊在這一頓熱乎乎的火鍋下肚后消失得無影無蹤。再怎么擔心也不能阻止人干飯,再說了,天塌下來還不是有戚依白頂著呢么?
想清楚后,她也不再愁眉苦臉,開始放輕松。
越緊張越出錯嘛,不如別想那么多,讓厲害的人去帶領他們前行就好了。
“那我下次再修正一下配方,盡力更好。”寧城道。
小麻花看了滿意的戚依白一眼,算是明白了,反正自己的意見是一點也都不重要,人家就想聽戚依白怎么說。
她一臉“磕到了”,到嘴邊的那些疑問也不問了。
戚依白讓寧城離開后,抬起胳膊看了一眼,上面的傷痕果然不見了。
她雖然動手很輕,但也是見血了的,按照正常程序不做任何包扎處理的話,起碼也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結痂愈合。
可這才幾個小時過去,手臂上久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戚依白明白,校醫其實就是一個擺設。
看起來似乎是擁有很高的地位,能夠救死扶傷,甚至可以讓傷口迅速痊愈,但實際上到達這個學校里的人根本就不需要看病。
所以整個醫務室才看起來那么有違和感,因為學生們的心需要穩定。
可是到底什么樣的人才不會看病,這逆天的自愈能力,究竟是因為學校還是因為他們自己?
戚依白想著,看向鏡子里的自己。
她已經感受到了在這個游戲里存活十天的難度,前三天恐怕就會刷下來一大幫子玩家,而后面的玩家縱使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也有可能會在一些細節的位置翻車。
同樣,戀愛在這個游戲里的位置一樣很有意思。要么你選擇和一個鬼戀愛,讓他給你提供信息。要么你選擇一個活人同學,讓對方保護你。
按照這個游戲以往的操作來看,把同學的好感度刷得越高,對方大概也就越不會懷疑你。
比如戚依白和小九,起碼目前來說她覺得小九要好說話了很多,和其他的學生相比也沒有那么偏執。遇上戚依白和小麻花態度不明確的情況下,她并沒有直接表現出厭惡,只是心里有了質疑。
戚依白意識到,一般的套路來說,玩家想要活到最后就得拼人員。
玩家需要保證有足夠多的學生站在自己這邊為自己說話,才有可能給自己做偽證在要暴露的時候幫自己一下。
但戚依白不想這樣搞,好人緣很重要,但是攻破這個副本依舊重要。她不要單純的活過十天,因為這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假結局,她想要找到那個真結局。
一夜過去,翌日清晨廣播播報,戚依白與幾個玩家違反了校規,需要去禁閉室自領檢討書,呆夠一整天。
小麻花吃驚不已,再聽戚依白居然是違反了課外活動這一條規則的時候,驚訝到語無倫次:“你怎么……”
戚依白把寧城早上送來的牛奶喝完,擦了擦嘴:“該上路了。”
她什么也沒解釋,只是叮囑小麻花:“你今天記得不要到處亂跑,好好在宿舍里呆著,外面哪里都不安全,除了上課和室外活動不得已的時候以外你也不要和別人說話,裝出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就好了。”
“好。”小麻花的“為什么”三個字卡在了嘴邊,沒說出口。
戚依白從宿舍出來,就能感覺到四面八方的視線。
小九第一個站出來問:“你怎么回事?居然違反校規?昨天不是說你走夠了嗎?”
戚依白沒說話,眼淚卻直接掉了下來。
要說這個世界上幾大無人能拒絕的畫面,大概也就包括美人落淚。
這一滴眼淚珍珠似的滾落,再配合戚依白失魂落魄的表情,大家指責的話都是一頓。
“都怪我,我太大意了,我記得我呆夠時間了的呀,怎么會就差兩秒呢。”她捂著臉,哽咽著道:“是我的錯,我會好好反省的。”
“……別哭了。”小九想要硬氣,卻硬氣不起來。
總歸對方是認錯了對吧?
再說,對方也積極接受懲罰,那她還能說什么呢?
戚依白稍微理直氣壯一點,他們都可以像是昨天對待掛耳染一樣的態度。
可她哭了誒,她那么委屈懊惱,能是故意的嗎?
必然不能。
他們沒有注意到,戚依白捂臉的時候悄悄地給暗處蠢蠢欲動的寧城使了個眼色。
眼藥水看不出來嗎?
趕緊坐下。
“那你去吧,要我帶你去嗎?”小九最后甚至提議道。
戚依白抹了抹眼睛,把自己的眼眶揉得紅紅的,她小聲問:“可以嗎,我會不會麻煩到你……我的這個眼神真的不好,那個打卡器反光,我可能是沒有看清。”
她越說越難受:“下次我一定讓你幫我確認一下,今天真的不好意思,拖累你了。”
另一個學生道:“怎么會?”
“就是啊,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小九肯定不會介意的,再說了我們都是就事論事,又不會殃及無辜……”
大家的聲音一個個響起,沒有安慰,但是意思卻也差不多了。
戚依白紅著眼睛道:“我先去了。”
小九有點放心不下,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
在她以往的理解里,違反校規的人都是壞人,十惡不赦的人。
但戚依白站在這里,外套里面穿了一身小白裙,在眼淚的加持下看起來柔弱不堪,風一吹都能倒下了。
小九感覺,她進去了禁閉室估計出來的時候都得沒半條命,說不定還會感冒發燒喜提一條龍服務,這個懲罰對于一個無心之失,也算是夠了。
所以最后小九還是陪著去了。
也無人指責什么,知道真相的小麻花目瞪口呆,不清楚戚依白葫蘆里裝的是什么藥。
戚依白到達禁閉室的時候,門口已經站了幾個玩家。
讓她意外的是,校草居然也包括在內。
其實戚依白之前計算過,校規幾條里,違反課外活動這個是最簡單的,因為它是沒有觸碰到任何底線的。
再加上戚依白只差一點的時間,她就算違反了,高層人員也不會覺得她有什么別的意圖,學生們也會對她網開一面,溫柔一些。
小九走后,她問校草:“你是為什么違反了校規?”
校草嘆氣:“我運動回來一身臭汗,太熱了,我就脫下校服去打了水,結果沒想到就算是違規了。”
戚依白一聽就知道這也是個聰明人。
其他玩家就算了,都是當做游戲不以為然所以才出現在這兒的。
“你應該記住的,我們都該遵守規則的。”戚依白的睫毛被眼藥水打濕,這兒有沒有監控她也不清楚,所以不能打破自己的人設。
按照戚依白的邏輯,只有在宿舍里玩家是可以隨心所欲的。
原因也很明顯,因為宿舍里是需要一個鬼一家家敲門才能確定情況的地方,而且是整個校園里唯一一個可以脫掉校服的地方,它應該是不存在任何監視設備的,就算有,也不會被其他的學生看見。
“切,妹妹,你別怕。”一個流里流氣的寸頭看戚依白楚楚可憐的樣子,便道:“這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有哥給你擋著,嘖嘖……”
他的視線上下打量戚依白,試圖從她寬大的外套之下看到她曼妙的身姿。
奈何他話還沒說完,寧城就直接掰斷了他的胳膊。
寸頭慘叫一聲:“誰?”
寧城攻擊了一下后就離開了,寸頭什么也沒看清。
倒是校草顯然有點不太樂意,像是覺得被搶了風頭。
后來他也想起來了,這寧城長得不就是之前他看直播里那個血族前男友的樣子?
這個已經分手了的人還一直纏著戚依白,甚至想要插足她和她的腦癱男友,雖然說目的差不多吧,但校草自己覺得自己的地位比寧城高多了。
他最多是想要表現一下自己的魅力。
這寧城可好,一點都沒有男子氣概!分手了之后還嘰嘰歪歪,不能接受現實!
校草想著,轉頭告訴戚依白:“你別擔心,我會幫你甩掉這個前男友的。”
戚依白不知道他的腦子是怎么運作的,她微笑著道:“不用了,你不怕你的胳膊也斷掉?”
校草捂住自己的胳膊:“嗷。”
他想了想,壓低了一點聲音:“我悄悄的。”
幾人狀況百出的時候,禁閉室的門總算是打開了。
靠前的幾個玩家淡定推門而入,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樣。戚依白走在最后面,眼巴巴的,看起來還是很脆弱。
禁閉室其實就是一間教室,沒有窗戶,只有一扇昏黃的燈光。
教室里有很多座椅,可以隨便落座,最前面的位置有個很大的講臺和投影儀,似乎是可以看點東西。
幾個玩家去搗鼓,已經在這里呆了大半天的掛耳染才道:“沒用的。”
她緩緩道:“投影儀里什么都沒有,我試過了。”
戚依白在其他人敗興而歸的時候,反其道而行之地走了過去。
她在投影儀上摸了摸,眼神驟然一變,垂眸片刻后,她用還啞著的嗓子問:“你在這里看到什么了嗎?”
掛耳染歪頭,咧開嘴一笑,看起來精神已經不太正常了:“我看到我自己了,我好像毀容了,我好丑……”
說著,她抱住了頭:“這都是假的,不要睡著。”
玩家們被她的說話方式嚇到,好一會兒后一個人“呸”了一聲:“什么跟什么啊,真晦氣。”
“可不么……”其他玩家反應過來,皆是一臉鄙夷:“我們這么多人在這兒,能有什么啊。”
戚依白和校草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他們找了個靠中間的位置坐下,彼此都沒有說話。
好半天后,校草主動開口:“你怎么也在這兒?”
“我看錯時間了……播報里也說了。”戚依白道:“倒是你,我好像沒在播報里聽到你的名字。”
校草一怔:“說了啊。”
戚依白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對哦,你又不叫校草。”
校草:……
他氣得無話可說。
獻殷勤失敗,校草稍微消停了一點。
戚依白則開始打量這個禁閉室。
這個禁閉室真的沒有聽說起來這么可怕,確實是昏暗了點吧,但是也在接受范圍內。
可她沒有忘記,掛耳染在這里呆了一個晚上,瘋了。
而寧城也說了,這里沒有鬼進得來,因為有更可怕的東西在。
這個更可怕的東西是什么?
按照掛耳染的說法必定是“自己”,而且還是夢里的“自己”。
可戚依白并不覺得寧城是會被這種東西嚇到的類型,就他的心里接受能力比鋼板都強,怎么可能看到個自己就不行了?
除非這個“自己”不一般呀。
戚依白想著,打算再去問問掛耳染,卻沒想到對方忽然起身站在了桌子上,開始準備上吊。
“我要走……我要離開這里。”掛耳染一直在講:“我要受不了了,我好困,我要結束這個游戲。”
看她要自殺,玩家們呆了一會兒后,包括那個寸頭小混混之內的所有人都趕緊沖了上去把她抱了下來。
掛耳染卻又哭又吼,最后一手指向了站在角落里的戚依白:“都怪你!都是因為你!我之前玩了那么多關游戲都沒有事兒,碰上你就出問題了!你可真是晦氣,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搞的鬼?”
掛耳染的一席話擲地有聲,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一小會兒。
她是吼得不顧形象,大概也沒有怎么想過自己的邏輯。可是其他清醒的玩家也就不一樣了,仔細一看似乎真的是這樣。
這里的玩家年紀都不大,很容易被煽動,一聽掛耳染這么說便感覺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
但是他們這會兒的情緒還算穩定,畢竟他們并沒有看到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戚依白隱約有種預感,今晚對她而言很危險。
因為當這群理智的人不再理智,那么他們對自己的惡意就會徹底爆發出來,那個時候戚依白靠什么保護自己?
就算她是真的問心無愧,到那個時候也沒有用了。她也不可能把自己和寧城在做的事情直接挑明。
一時間,戚依白感覺自己似乎是失算了,但她還有個別的辦法應對這個情況。
她小聲問:“既然這里這么詭異,我們輪流睡覺如何?一人一組,一次睡一個小時立刻叫醒,其他時候大家一起玩游戲怎么樣?”
她看起來很小心:“只是提議而已,而且你們之前看到的那個玩家其實也不是我啦,我是我們附近一個有點小名氣的愛豆,她應該是按照我捏的臉,你看我們的性格,像嗎?”
玩家們聽罷一對比,確實不像。
戚依白唯唯諾諾的,那個小仙女可是重拳出擊。
他們大多數沒有怎么觀察周圍的環境,也就沒見到過寧城,無法相互呼應得找出戚依白的身份。
就這一句話下來,掛耳染的推理頓時不合理了。而且他們仔細想想的話,這兩個人也沒那么像。
血族副本直播里的小仙女像是一只貓,高高在上,傲嬌又果決。
現在他們眼前的戚依白卻像是一只兔子,一嚇就紅了眼。
人記憶中一個人的樣子往往是會因為性格和喜好改變的,比如大多數人回憶起自己童年時不喜歡的老師都會覺得他們長得不怎么樣,尖酸刻薄,而且很兇。
看一個殺人犯,和一個長相同樣的大學老師,也是不同的樣子。
記憶是可以加工篡改的,戚依白這樣一說后,引導著的結論也就不一樣了。
“他們根本不那么像的。”
“因為她之前承認了嘛。”
“按照她捏的她當然承認了啊,為什么不能行。有人拿著我的照片去網戀找回我我也認,喜歡臉的話那不就是喜歡我。”
掛耳染雙目無神,這些話都沒有聽進去。
可別的玩家卻已經潛移默化地改變了,戚依白無法打包票,但起碼在一定程度的刺激之中他們還是能維持冷靜的。
但是這個冷靜究竟可以持續多久,戚依白還是不確定了。
她把話題繞了回來:“所以大家,覺得額可以嗎?”
想起她之前的提議,校草道:“我覺得這里有點邪門,不然也不至于一個人進來一天就變成這樣了,我們還是小心為上吧。”
“但一個人睡一個小時也太少了,我們不如熬通宵。”寸頭混混的斷胳膊不知不覺間已經恢復了,他卻一點也沒覺得。
戚依白道:“那樣我可能熬不住……不如如果熬不住的話大家就開始輪吧。”
“好。”
這回大家達成了共識。
戚依白摸著口袋里的槍,心想,如果這樣還是出事兒的話,她也就只能保護自己了。
這把武器是在投影儀。這也是她能夠在這個時候還維持冷靜的原因之一。
當然,武器帶來了安全感,卻也帶來了更高的危險。這里為什么存放著武器是一個很大的問題,而目前更加關鍵是,掛耳染發現了嗎?
她也用過投影儀,而且還是她阻止了其他人走向投影儀,如果她發現了的話……
戚依白正想著的時候,“砰”得一聲響起。
寸頭應聲倒下,掛耳染面無表情地拿著一把槍,笑得癲狂:“死東西,敢趁我害怕摸我屁股,我打死你。”
她說著,又一連開了好多槍,寸頭的身體被打成了篩子,鮮血流了滿地,大家騷亂起來,甚至有人直接忍不住吐了。
立刻有玩家屁滾尿流地去試圖開禁閉室的門,然而外面只有一片漆黑,沒有人做出任何反應,就好像根本沒有人聽到了這里的槍聲一樣。
死寂之中,玩家們聞著鮮血的味道,總算是后知后覺地明白了一件事:
他們,本就孤立無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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