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生們幾乎沒人想到，短短一個午餐時間過去，當直播再度開啟，彈幕風向已經大相徑庭——

        【[鏈接]還差五個人就能開通“熒光粉”超話了，姐妹們快來助力一把！】

        【靠，你們是要跟熒光白打擂臺么？“粉”是哪來的？？】

        【粉餅啊！新鮮出爐的熱乎cp，孩子已經磕傻了~~~】

        【誰能想到人前囂張跋扈的紈绔小少爺，背地里是個渴望關注的幼稚傲嬌鬼！[鼓掌]】

        【而且博關注不成，還默默改邪歸正，自己領最重的懲罰也要忍辱負重保護對方~】

        【最關鍵的是這都是隱藏攝像頭拍到的，無人的角落里有更多秘密~~嗑拉了呀家人們[舔屏][舔屏]】

        【……mdzz，一個沒禮貌沒能力干啥啥不行的爛人你們也磕，他也就剩倒貼的本事了，段楹根本不會給他眼神！】

        【就愛磕暗戀，你們管不著略略略！】

        ……

        白毓看到彈幕風向時，差點兒捏斷了節目組給準備的扇子道具。

        中午吃過飯，他第一時間就去衛生間偷偷聯系楊烽，好確認他后面的安排。打完電話，又去找導演要新的漢服，導演給了他備用的，他嫌樣式太普通雷同，想要和江侜予那套相似的清爽短打。

        他跟劉襄爭執了幾句，劉襄知道他跟楊烽的關系，看在頂頭上司的面子上，勉強又找人給他借了一套影視城的戲服。

        他折騰得不亦樂乎，結果回頭一看，讓人無聲無息給偷了家。

        [宿主，你要不再開個“白蓮花光環”金手指？]他的系統眼看白毓氣得直咬牙，還不得不在鏡頭前克制、以至于臉頰肌肉都在輕微扭曲，忙建議道，[只要500積分就能用10小時，性價比超高的！]

        [……]一聽說要扣積分，白毓愈發煩躁，[不是已經開了“美顏濾鏡”了嗎？怎么還要買？]

        [可宿主您的表情管理……]他的系統為難道，[而且正牌攻剛才說，會安排給江侜予必出丑的懲罰游戲，宿主和他一組，想徹底置身事外恐怕很難。]

        [“白蓮花光環”能讓您看起來干凈單純、出淤泥而不染，到時候您哪怕在旁邊煽風點火、推波助瀾，別人眼里也會覺得您純潔無辜——之前彈幕不是已經對您有質疑了嗎，而且您還覺得段楹心思有變……只要使用金手指，最后既能完成目標，也不會損傷您的形象！]

        [……]白毓沉默一會兒，其他的都還好，系統提出的“段楹心思有變”還真讓他狠狠動搖了一把：自從穿來以后，一切順風順水，他借著系統幫助和金手指順利拿下楊烽，也一度覺得反派段楹就是手到擒來指日可待的事——

        然而沒想到，短短幾天之內，江侜予的一個發瘋主意突然讓局面有了顛覆性的變化，他清晰感覺到自己越來越難控制段楹，甚至、也許……“成功控制段楹”本來就是他的一個錯覺。

        [……那好吧。]白毓剛咬牙答應，系統就立刻從他賬戶里扣除了積分。

        白毓眼看著好容易攢下的數字飛速減少，心痛得厲害，他一邊想象著結束后從段楹身上得到的積分安慰自己，一邊在心里呢喃，[都是江侜予害的，我必須看見他在我面前丑態盡出、凄慘無比。]

        他的系統心滿意足地拿到kpi，開啟了金手指：[他會的。]

        幾輪游戲下來，江侜予都盡職盡責地扮演他的“拖油瓶”角色。

        好不容易對他友好一些的彈幕，也開始出現抱怨：

        【光有人設磕cp有什么用？他不還是只會拖后腿啥也不會嗎？】

        【加一，剛剛才對他有了點兒好感，這又快敗完了。】

        【差不多得了，游戲不就是玩著開心的嗎，又不贏房子贏地，有的人就是不擅長做游戲，大家高興就行了。】

        【主要是江侜予游戲不行，其他的更不行啊！不會還有人沒看過江侜予的初舞臺吧？那走調到太平洋的業務水平，這點好感濾鏡撐到下周都難。】

        ……

        燕市初冬天黑得早，剛到下午四點，夕陽就溫溫吞吞沉在天際，宛如一只快要滑下去的荷包蛋。

        直播團隊也開始準備終場游戲前的最后一場名額戰：幾輪游戲過后，積分一路領先的是藍色小隊，順利拿到決勝場名額。

        剩下一個名額，要在積分落后的綠隊和紅隊之間決出，而他們要比拼的，就是每隊派出一人，穿著玩偶服、在水上踩著浮橋表演主題曲，由觀眾在直播屏幕前投票決出贏家，進入決勝場。

        主題曲任務才發下去三天，大部分練習生能把動作死記硬背下來就不錯了，距離能上臺表演的水平還差得遠，誰也不想上去丟人。

        之前對徐沁各種“寵”的柴高旻都遲疑了，畢竟喝個檸檬水，只是痛苦一時，對他形象大有裨益；這會兒卻要到上面丟人，如果中途忘動作，很有可能收獲的就是群嘲了！

        最終柴高旻提議抽簽，而且抽到了徐沁，徐沁瞟了眼鏡頭，老大不情愿地恨恨上去了，而觀眾看過了化妝間隱藏攝像頭里的徐沁，倒也沒有太責怪柴高旻，只感慨“又一對塑料cp要be了”……

        綠隊的名額定下了，場上目光自然而然聚焦到紅隊這邊，白毓換了身粗麻短打，腰帶勒得比江侜予還緊，看著簡直像要喘不上氣來，他輕聲說：“要不然……我上吧？”

        白毓向前跨了一步，忽然嘶地一聲，眉頭輕蹙，蹲下按住自己的腳踝。

        旁邊人忙問他怎么了，他深深吸了兩口氣，才強笑著抬頭：“對不起，好像是去地下室的時候崴到腳了，之前覺得沒什么就一直忍著，沒想到……嘶！”

        [都活蹦亂跳一下午了，突然戰略性崴腳，誰會信啊！]055在江侜予腦中吐槽，[白毓把別人當傻子嗎？]

        [確實如此。]沒想到江侜予眉梢微挑，回答它說，[不正是你們給了他把別人當傻子的資本嗎？]

        [……啊？啊！宿主你是說……]055猛然跳起來，開啟掃描，[哇，他真的又開了一個金手指，“白蓮花光環”！這光環就是不管他編什么瞎話，別人都愿意相信他純潔無辜，傾向于相信他說的話——太可恨了，他簡直就是積分富翁哇！]

        055氣得滋兒哇亂叫，江侜予卻淡定極了：[可恨什么，他不也幫我走了劇情嗎？]

        [他仗著比宿主早來，就各種揮霍積分，實在太能開掛了……]

        [掛開得多未必是好事。]江侜予卷起衣袖，輕輕活動了下手腕，說，[謀不可眾，利不可獨。]

        “——白毓，呃既然腳上有傷，就不適合參加這個游戲了。”劉襄掐著自己的喇叭，都覺得冷汗直流，“段楹，江侜予，你們兩個商量一下怎么樣？”

        原文里，原主百般不愿意上場，跟反派對峙一陣以后，不情不愿地答應了抽簽。結果抽簽時，被社會經驗豐富的段楹略施小計，綠簽換成了紅簽，最后不得不憤憤踏上水橋，在線丟人。

        江侜予遲疑一下，鑒于15的劇情自由度所剩無幾，他決定這里還是按照原劇情來走——就算他對段楹“情深意重”，但他在明面鏡頭前的表現還是相當矜持的，就不興小少爺傲嬌一回嗎？

        江侜予抱臂、冷哼、不予理睬，白毓和導演各種斡旋、勸說……劇情順順當當走到抽簽環節，江侜予從紙箱里抽出那張命中注定屬于他的簽紙，隨手打開，準備看見一片濃郁熱烈的紅——

        江侜予看清簽紙顏色時，怔了一下。

        到他手里的，是綠色。

        [宿主救命，我好像出故障了，我竟然色彩識別障礙了……！]055在他腦海里瘋狂求救。

        [閉嘴。]江侜予只簡單命令了一句，就抬起頭，望向對面。

        段楹正垂眸看著被自己攏在掌心的那張鮮紅簽紙，看似隨意地來回撥棱。

        簽紙被揉得邊緣微微皺起，被初冬的晚風吹得瑟瑟顫動，像一只撲簌不定的蝴蝶。

        他的理智仍在提醒他江侜予不可信任、不值得合作，但在指尖碰到兩張簽紙、明知自己輕而易舉就能把江侜予送進深淵的時候，僅僅一瞬間的停頓，他就錯過了調換的時機。

        會后悔嗎？他手指攏得愈來愈緊，簽紙幾乎像要溺斃在他掌心。天色越來越暗，冷風吹得他的袖子獵獵擺動。

        “段楹！”他忽然聽見江侜予大聲叫他。

        “算你走運。”夕陽下江侜予一臉憤懣，咬牙切齒，“先說好，我已經累得不行了，待會兒有什么問題別想怪到我頭上！”

        他快步走上前，一把搶過段楹手心里的簽紙，和自己的揉到一起，用力朝垃圾桶丟了過去：“這下你們滿意了吧？！”

        他后面那句，顯然是對劉襄和白毓等人說的，兩個人打開簽紙的時間都極短，還沒有向鏡頭展示，于是眾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江侜予抽到了紅簽，紛紛安慰道：“侜予，這也是個出鏡表現的機會嘛……”

        極近的距離里，段楹盯著江侜予那張異常鮮活的臉，嘴唇微動：“你……”

        “你別攔著我表現。”江侜予抬起臉，金紅的夕陽下，他的面孔染上一層緋色的光澤，桃花眼里的粲然水色幾乎要溢出來——

        他對段楹極輕地單邊眨了一下眼，“咱們說好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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