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我？”顏曉月抬起頭，臉上并沒有預想中的驚慌。
  “好像你不信。”渡邊喝了口啤酒道。
  “當然不信，如果我死了，誰能證明你的清白呢？”顏曉月夾了一塊蝦滑放入口中。
  “我如果不在乎自己的清白呢？我一個職業殺手，難道會在乎別人是否誤會我？”
  “這倒也是，如果你要殺死我的話，請用你那把鋒利的匕首，割斷我的喉嚨。”顏曉月停下來喝了一口飲料。
  “喉管被割斷會是一種很痛苦的死法，你會在兩到三分鐘之內存在意識，深切感受到缺氧窒息的痛苦和瀕死的恐懼。”
  “我會在那最后的兩三分鐘里一直盯視著你的眼睛，看著你這個信誓旦旦說自己從不殺好人的人，在違反原則后是一種什么模樣，有沒有感到內疚，良心會不會痛。”
  “呵呵呵”渡邊把剩下的半瓶啤酒一飲而盡。
  “你比我們老板了解我，我們共事那么多年，他竟然對我說那種蠢話。”
  “但是不聽老板的話真的沒事嗎？”
  “當然有事了，工資拿不到了。”
  “大概多少錢？”
  “換算成人民幣的話大概三百多萬吧。”
  “哇，天文數字，我還說不行我幫你結算工資呢，可惜我的全部身家不過三萬多塊了。”
  國安和清谷縣警方撤了之后，呂剛并沒有著急回西京，他想著與其回廳里迎接上級“兩學一做”督導組的檢驗考核，不如以辦案為名，在外面躲兩天。關于政治學習，他一貫不太上心，自從沒了提職希望后，更討厭這種形式大于內容的活動。
  張家棟回西京的愿望也落空了，因為雷明頓的事他辦得相當漂亮，祁偉同不禁對他高看一眼，以前之所以對這個年輕人照顧有佳，不過是因為他父親地位顯赫，現在看虎父無犬子，這個小伙子還挺機靈的。
  祁偉同清楚呂剛雖然為人處世方面形同朽木，但業務能力卻是數一數二的。他像只獵犬一樣，嗅到一點氣味總是鍥而不舍，一查到底，這些年因此破獲不少大案要案。
  溪石花園整出那么大動靜，一定會留下些蛛絲馬跡，呂剛不愿回西京，執意要留下來調查兩天再走，說不定他早發現什么端倪，然而祁偉同和馮勝軍一樣，并不愿意有人深度挖掘這件事背后的內幕，他曾在案情室會議結束后，多次暗示呂剛，但是這個榆木疙瘩絲毫沒有領會領導意圖，無奈之下，祁偉同只好要求張家棟跟著呂剛學習一下，實則是對他進行監視，如果案情有什么進展，他要第一時間知道。
  “呂哥，我們都在山里轉了兩天了，你到底想找什么呢？”張家棟陪著呂剛翻山越嶺，氣溫回升，山上的雪開始融化，道路泥濘，他們深一腳淺一腳的，鞋襪濕透，褲腿上都是泥巴。
  “在這里欣賞一下大自然的風景，總比回去惡補政治筆記要好吧。”呂剛說的是真心話，他閑下來時也喜歡爬山，總不能天天在人家清谷縣公安局招待所住著，躺在屋里看電視吧，他并不指望在山里發現什么線索。
  “你是不是當時在溪石花園發現什么了？所以來這山里找。”張家棟自然不肯相信呂剛所言。
  “這話你都快問了我一百遍了，我告訴你，我什么也沒發現，我呂剛什么人，對你這個后輩有必要藏著掖著嗎？”
  張家棟見呂剛真生氣了，想著趕緊說兩句好話，安撫一下對方情緒。
  呂剛卻把食指放在唇邊道“別吱聲，你仔細聽，是不是有什么動靜。”
  張家棟屏住呼吸，只聽到山風吹過，別的啥也沒有，他正要問對方聽到什么時，呂剛已經像只兔子似的，沿著雨裂溝往深谷中去了。
  張家棟看著滿溝泥漿，再看看自己好幾千塊的耐克鞋，無奈地搖搖頭，緊跟上去。
  沒走幾十米，他確實聽到了聲音。
  “有沒有人啊，救救我。”聲音十分微弱，但在沒風的山谷中聽得很清晰。
  呂剛伏在一塊山石后面，往谷底看去，只見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斜躺在兩棵榆樹中間，冰雪的融水淹沒了他的下半身。
  張家棟看了，想要立刻上前救人，呂剛拉住他，讓他仔細再觀察一陣，張家棟才發現那人后背枕著一把八一式自動步槍。
  “這小子應該是那天跟特種部隊交火后逃跑的，天黑路滑，跌到溝里被困住了，亡命之徒，小心點。”呂剛跟張家棟說完，從懷里掏出手槍，準備從后面包抄，“你掩護我，要是這家伙想要拿槍，你就開槍打他，千萬別打死啊，這家伙可是唯一的活口。”
  “我沒帶槍。”張家棟小聲說道。
  “你這警察當的，出門連槍也不帶，這樣吧，我的槍給你，你槍法行吧，這么近不會打不中吧？”
  “呂哥你放心，我去年手槍考核49環。”
  呂剛悄悄向那匪徒摸去，還有三五步距離時，腳下突然一滑，踩斷幾根枯樹枝，匪徒聽到動靜反應很快，翻身出槍一氣呵成。
  張家棟沒想到他動作那么敏捷，手中的槍走火了，打在匪徒身旁的榆樹上，匪徒立即調轉槍口朝著張家棟開始掃射，一梭子子彈瞬間傾瀉到張家棟身前的石頭上，崩碎的石頭渣濺得他臉生疼。
  呂剛抓住這個空檔跑到匪徒身后，勒住他的脖子，匪徒拼命掙扎，力大如牛，他不斷用槍托敲擊著呂剛的肋下，呂剛疼得直咧嘴，“快開槍打他的腿。”他朝張家棟喊道。
  張家棟早讓嚇破了膽，他鼓足勇氣冒出頭來，哆哆嗦嗦開了一槍，打在匪徒身旁的水坑里，濺了呂剛一臉水。
  呂剛終于承受不住槍托的擊打，松開胳膊，匪徒趁機翻過身，用槍壓住呂剛脖子，呂剛支撐不住，呼吸困難，眼圈開始充血。
  張家棟聽著呂剛的聲音漸漸微弱，心里焦急萬分，他深呼兩口氣，從石頭后面沖出來，卻不料腳底踩空，連滾帶翻跌到了水里，匪徒聽到身后動靜，不得不暫時松開呂剛，將槍口對準張家棟，正欲開槍，呂剛摸到一塊石頭，朝著匪徒頭上猛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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