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恩怨情長
賓客們嚇得簌簌發抖,好不容易,才有人鼓起勇氣,和她對峙:“你一介女流,竟然妄想殺人滅口,簡直不把我大安的律法放在眼里!
簡恒并不著惱,慢條斯理地道:“這屋里在乎律法的,不都已經死完了嗎?”
那些人聽到這里,腦子嗡嗡作響,已是全然跟著她的思路走。
正感慨著,千不該萬不該到佟府來湊這個熱鬧,無端端把自己賠了進去。
但簡恒忽得笑出了聲,笑聲如銀鈴般清脆動人:“各位別著急,我只是開了個玩笑!
可在場眾人,沒一個能笑得出來,反而心思各異。
旭央和徐浩言有些不安,對視一眼后,還是決定暫時按捺不動。
陸笙神色復雜,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至于那些賓客們,對她畏懼更深,總覺得這女子話里有話,暗藏花樣。
簡恒提醒了句:“你們要是回不去了,家里人肯定會找上門,我哪有那個膽子!
那些賓客還是楞在原地,滿臉驚恐。
她再次拿出那塊神印,只見褐色的木塊,已然變成焦黑一片。
她長嘆了口氣:“這神印本是用上好的棗心木所制,如今成了這樣,可見魏書賢體內的仙氣,早已成了濁氣,偏偏我們都……”
她話只說了一半,就已足夠引得眾人紛紛看著那塊神印。
這一看,視線就好像黏在那塊神木上,再也無法挪開。
看得時間久了,只覺得上面的黑,比這一室的紅,更令人心驚,不自覺就頭暈目眩,胸口發蒙,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
“救……救命……”已經有人支撐不住,用嘶啞的呼喊聲求救。
神印上的那點黑,卻變得更加濃郁,深重,更可怕的是,里面突然竄出魏書賢的臉。
“他……他不是已經死了,怎……怎么還會……”眾人一下見到那張可怖的臉,只能顫聲質問,句不成句。
魏書賢像是隱匿在黑色的萬花筒中,一下是那張長滿胡須的丑臉,下一秒就變成更笨重的馬臉。
但不管是哪張臉的他,都帶著被人遺棄的痛苦和不甘:“公子不要我了,如果你們膽敢把這件事說出去,我就一直纏著你們,讓你們下半輩子,都不得安寧!
他充滿怨氣的話語,讓室內眾人都惶惶不安,拼命立誓:“保證不說,保證不說。”
魏書賢并不相信,一聲怒吼之下,任黑氣分流成數十股,直沖他們鼻孔而去,灌入他們的肺腑,游走在他們全身上下的經脈中。
仿佛從此再也甩不掉魏書賢。
神印上的黑氣散去,簡恒身子晃了兩下,一副如夢方醒的樣子:“大家應該也都都看見了,這魏書賢執念太重,陰魂不散啊。”
那些賓客們還未剛才的場景心神不寧,個個嚇到面無人色。
比起和簡恒的沖突,他們更相信她剛才做事時,雷厲風行的手段,忍不住開口向她求助:“姑娘,你可有辦法化解?”
“我怎么會有辦法?”簡恒擠出一抹苦笑,“我設計讓他和張霄云離心,他最恨的必定是我!
她從桌上找了個空碗碟過來,咬破右手的中指,滴了半杯血出來。
那血起初是鮮紅色的,過了一會兒,就化作如墨的黑色。
“十指連心,中指又是重中之重,果然他最恨的是我。”簡恒透著幾分無奈,“我太低估他了,看來只能老老實實,把秘密帶到棺材里去,才能保證后半生無虞了!
她提及方才之事,杯中的血,立刻由黑轉紅。
那些賓客見狀,稍許安心。
金如蘭在此時,放下佟志遠的尸身,站到廳門邊送客:“恭送各位客人。”
她眼眶泛紅,雙眼紅腫,但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當家主母的氣勢。
客人們經她一提,這才紛紛離去,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簡恒看著他們倉惶的背影,不禁陷入沉思。
那些威嚇賓客時的話,有幾分是出自她的真心。
她真的想過怎么除掉他們,才能做到不留痕跡。
這念頭一閃而過,被理智拉了回來,她改用祝由術操控他們,好讓這些人真的相信一切和自己的性命息息相關,絕不敢妄開玩笑。
可她還沒能適應自己的殘暴。
“是殈眼的原因嗎?”她忍不住思考著理由。
可這眼睛已經許久沒有反應。
她還沒想通答案,就被陸笙拉到一旁坐下:“你又受傷又施術的,應該好好休息才是!
他把金瘡藥敷在她傷口上,有些無奈:“本來還以為這種傷藥,肯定是用在我身上,沒想到出來以后,你倒是成了傷員!
每一次,她弄傷自己都毫無征兆,幾次三番下來,他常常覺得無力。
另一頭的旭央,忙著安撫金如蘭:“夫人,節哀順變!
金如蘭溫柔如水的面龐上,出現奇異的笑容。
她懇求旭央一件事:“公主,還請您把紹寧找來吧,她該知道這一切了!
旭央有些沉痛地點頭。
她無法想象,佟紹寧面對這一切時,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出門在外,她就想過些快活日子,所以不想面對一切苦難和悲傷。
可到了現在,這件事只能由她來做。
之前產生的嫌隙和裂痕,都因為佟紹寧即將承受的磨難,而變得不值一提。
她覺得自己還是佟紹寧要好的妹妹,不僅為她傷心難過,還必須以堅強的意志,陪她度過這個難關。
佟紹寧得到消息后,甚至來不及脫掉喜服,就匆匆提著裙擺過來。
看到廳內的慘狀,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怎么回事?”
她跌跌撞撞跑到佟志遠和張霄云的身側,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不住地往下落。
原以為今晚是她重獲幸福的開端,卻沒想到,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同時離她而去。
金如蘭嘴皮子直打哆嗦。
她想開口,但似乎覺得這是天大的恥辱,只好拉了拉旭央的衣袖:“公主,我……我說不出口,煩請你代勞吧!
“好。”旭央一口應下。
她忽而覺得肩頭一沉,似是背上重擔。每一個用詞,都要顧及佟紹寧的感受。
還沒阻止好語言,一旁的陸笙已經用一塊餐布,裹住了魏書賢的尸體,一把扛在肩頭:“你們先說著,我和簡恒得先處理了這個禍害。”
金如蘭聞言,插了句話:“兩位如此善心,我感激不盡,就是不知,你們打算怎么做?”
她的臉上寫滿擔憂:“紅白事相撞,本就不詳,如果處理不當,可能會影響佟家將來的運勢!
今晚這件事后,簡恒對她抱著憐意。
但聽到這種不清醒的話,她莫名就來了氣:“你處處為這個家設想,可有人領情嗎?不過是吃力不討好罷了!
金如蘭表情更加愁苦:“我畢竟入了佟家的門,只能生是這家的人,死是這家的鬼了!
簡恒不贊同她近乎自我獻祭般的付出:“只怕你想給佟家做鬼,他們還不樂意吧!
陸笙見她又有幾分要失控的趨勢,忙不迭打圓場道:“夫人放心,我們有分寸。”
他牽過她的手,帶著她急急離開。
兩人走得遠了,才在后院找了個地方,攤開魏書賢的尸體。
因為回到正事,簡恒冷靜下來,問道:“你也發現了,是嗎?”
“嗯!标戵宵c了點頭,拿出懷里那塊七星藍血玉佩。
魏書賢從蠶身變回原身時,兩人都留意到了他腿根間的傷處,這一比對,倒是有意外的收獲。
魏書賢腿上的傷痕和玉佩的紋路一模一樣。
兩人對視一眼,有些驚訝。
“還真是踏破鐵鞋無匿處!焙喓愀锌司,發現其中的關鍵,“魏書賢去找過□□,你娘曾經也在風月之地呆過,看來我們得把那姑娘找出來!
“我來幫魏書賢畫像。”陸笙表示同意,“至于他的尸體……”
即使魏書賢成了他們意外間找到的線索,但簡恒對他,仍是充滿厭惡:“他這種人,不值得厚葬,你拿把茅草過來,燒了就是。”
陸笙依言拿了紙筆和茅草回來,只見簡恒還是站在原地。
臉上明明沒有任何表情,他卻還是一眼捕捉到了心事。
“在想什么?”陸笙一邊鋪著茅草,一邊裝作不經意問著。
簡恒沉思片刻后,說道:“總感覺遺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會兒你陪我去確認,行嗎?”
她定定望著他,先前的狠勁全然不見,竟是剩下幾分迷惘,所以要抓住陸笙這個迷途中最重要的指向標。
“跟我這么見外干嗎?”陸笙輕笑一聲,“你去哪,我就在哪!
他試圖讓她明白,即使很多時候,他會慢上一拍,但只要她開口,只要她還需要他,他就會一直陪伴。
話說到這里,已經足夠,他開始提筆替魏書賢畫像。
魏書賢摔得面目模糊,但相貌實在太有特色,不過一會兒,就多了好幾張神形俱似的畫。
陸笙故意舉高,放到簡恒眼前:“看看我這畫功,是不是比以前進步多了?”
他仰著頭,急著獻寶的樣子,終于逗笑了簡恒:“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想這些。”
笑著笑著,她總算放松了些。
她有時很羨慕他,不似她這般常常拐不過彎,一不小心,還可能走了偏路
陸笙想讓氣氛更輕松些,假意撅了噘嘴:“畢竟你負責動腦子,我就只好委屈點,做個后盾了!
兩人很快處理完魏書賢的尸體,再回去時,正廳里已經聚滿了人。
屋內的一地狼藉已經打掃干凈,佟志遠和張霄云的尸體并排躺著,身上都蓋著白布,看著倒像是他們穿著喪服結成一對。
旭央仍然攬著兩眼空洞的佟紹寧,佟家的丫鬟家丁齊齊低頭跪著。
金如蘭一改先前的溫和,面色極為凝重:“寧兒,喪葬的事宜,由你來處理吧!
佟紹寧聽了“喪葬”二字,又是不爭氣地落下淚來。
“沒事的,有我在呢!毙裱肽弥峙粒煌5靥嫠I。
金如蘭見狀,怒道:“以后這個家,是你當家做主,靠不得別人,你這么軟弱,成什么體統?”
她似是把這些年的委屈和不忿,都發泄在女兒的身上。
就連徐浩言都看不過眼,幫著說話:“夫人,您……得給她點時間……”
“連個喪事都處理不好,不像話。”金如蘭甩了甩袖子,仍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最后只好親自出馬,叮囑下人們各項事宜。
此事對佟家而言,屬實是不光彩至極,所以省略了吊唁、報喪、祭拜、哭靈、下葬等繁瑣的細節,一切從簡,還叮囑下人們不可多話。
事情一交代完,她面色漲紅,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還好,只是微感風寒!焙喓阋讶淮钭∷拿}搏,安撫道,“等一會兒,我再開個藥方,讓人去抓!
佟紹寧終于回過神來,輕聲道:“娘,您先回去歇著,我在這守夜!
她仍是無精打采,只是強迫自己不能倒下。
“別怕,我和徐浩言在這兒陪你。”旭央已然打算一起守著,還不忘安慰金如蘭一句,“夫人您放心,我這位姐姐厲害得很,肯定能治好您的病。”
簡恒攙著金如蘭,一路走回她的房間。
趁四下無人時,在金如蘭耳邊低語道:“你給佟志遠下的,是幾級的情降?”
金如蘭聞言,身子一僵。
她未曾料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會被看穿,不禁有些唏噓:“看來還是老話說得對,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但事已至此,她沒什么好否認:“是三級,最高也最狠的那一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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