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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蝙蝠與香


這變化來自于吳玉卿。

        她仍然沉沉睡著,但她閉上的雙眼里,竟然同時長出兩朵新的彼岸花。

        這兩朵花在同一時間綻放,一黑一白,帶著一陰一陽兩股氣息。

        碩大的花心里,伏著兩只當初為他們引路的蝙蝠。

        它們埋首在花心中,漏出長而尖細的獠牙,肆意吮吸著上面的花蜜,身上如竹節般,均等的分成小段,一共有七節。

        “玉卿,我帶他們來實現你的心愿了。”陸佑裔低下頭,對著吳玉卿映在水波的虛影上,落下一個深情的吻。

        “你在裝什么!”陸笙戳穿他廉價的情深,“當初想納妾的不也是你嗎?”

        從見到陸佑裔以來,他的心情一下飛上天際,一下墮入地獄,各種情緒交織,根本沒法正常說話。

        曾經的親密無間,讓如今的破滅更加痛苦。

        “我是配不上你娘!标懹右嶙旖浅閯,坦然承認,但他這點輕微的波動,一瞬即逝,他更專注于大事,“你越生氣越好,這試情蝙也能吃的飽點!

        原來當初用來引路的赤夜蝙,實則是“試情蝙”,用來測試他們二人喜、怒、哀、懼、愛、惡、欲七種情緒。

        那些蝙蝠嘶吼了一聲后,就煽動著翅膀,飛向兩人的心口。

        尖銳的牙齒刺破皮肉,鮮血洶涌而出,灌入試情蝙體內。

        陸笙心口的那只蝙蝠很快就全然變紅,紅得深邃,簡恒身上那只卻是不然。

        那點紅像在血漿里摻了水,不僅淡得偏粉,最后那一截甚至是空的,以至于陸佑裔露出一種復雜難言的表情。

        他竟然有點可憐她:“想不到,我和玉卿一手策劃了這么多,你在七情里有了六種,卻依然沒法愛上一個人!

        他揪著那只蝙蝠的腦袋,讓那截長牙在她心口扎得更深了些,但空了的那一段,依然沒有填上。

        “你放開她!”陸笙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一頭撞在陸佑裔腰上,撞得他退開幾步。

        但到底敵不過捆牲鎖的力量,陸笙攤倒在水池上,渾身濕透。

        簡恒驚訝不已,仰起頭來,恨恨地瞪著陸佑裔,試情蝙上前幾節的顏色,頓時深了幾分。

        從策劃命案,到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事,還有她為此而產生的所有波動,都是一場算計。

        她努力平復心緒,不想透明到宛如一張白紙,但試情蝙上其中兩格的血色,還是越來越深,暴露了她此時真正的心情。

        深了的兩處,恰好是怒和惡。

        如果先前還顧念著一點養育之恩,如果先前陸佑裔不過是玩了出假死,那眼下她只想將他抽筋剝骨,碎尸萬段。

        簡恒撇了撇嘴角,挖苦道:“你這么努力,也彌補不了先天缺損,之后的事,想來也泡湯了,這就是弄巧成拙吧。”

        話音一落,她額上的殈眼忽然有了些許感應,她瞥了一眼水中的吳玉卿,只見她的面容越發清晰。

        “正好拖延時間,逼他解除旭央那里的陣法,然后……”她一個念頭還沒成型,陸佑裔就快步過來。

        他一腳踩在陸笙的臉上,口中還叫罵著:“逆子!”

        他把陸笙的臉死死踩入黃泉水里。

        因為不能呼吸,陸笙的肩背不住抽動著,掀起陣陣水花,濺濕了他自己和簡恒的衣衫。

        那些水痕,一點點往她心里頭滲,徒增好幾分痛感。

        “你瘋了嗎?”簡恒尖聲叫道。

        陸佑裔聞言,像耀武揚威似的,一抬腳更加用力:“我這個做爹的收拾兒子,關你一個外人什么事?”

        簡恒一臉愕然,她怎么都沒想到,陸佑裔會對自己的親骨肉下手,還會用最殘忍的方式,毀掉他的尊嚴。

        理智告訴她,陸佑裔準備的東西,都是一對,不可能現在就痛下殺手。

        但心里不知怎的,像被人硬生生剜去一個角,痛得她也像溺水那樣,胸口發脹,不能呼吸。

        試情蝙上空出來的那一塊,終于有了些淡淡的紅。

        陸佑裔瞥了一眼,心知這招有效,一把將陸笙從黃泉水里拉出來。

        他手上一揮,變出一把長劍,毫不猶豫捅穿陸笙左半邊的琵琶骨。

        鋒利的刀刃上,沾滿血水。他還嫌不夠,抽刀后對準陸笙另一邊的琵琶骨,陰笑道:“看我徹底廢了他的武功!

        “不要!”簡恒心口痛得越發厲害。

        “有本事就來。 标戵先讨,啐了口唾沫,吐到陸佑裔臉上,“我沒你這樣的爹!

        他喉頭滾動,喘著粗氣,聲音卻聲音比寒霜還冷:“我多么希望,你是真的死了。”

        “你這個逆子!”陸佑裔聽到兒子這樣詛咒自己,一巴掌扇在他臉上,“可惜飛升在即,我即將不死不滅,你的愿望永遠也不會實現了。”

        他手起刀落,往陸笙右邊的琵琶骨捅去,為了宣泄怒意,連著在同一個傷處捅了好幾下,嘴里還一個勁罵著“廢物”二字。

        簡恒眼前忽而像是蒙上一層水汽,看什么都變得模糊,就快要失去意識,但心口的絞痛提醒她,絕不能就這樣屈服。

        她喉頭一腥,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血水滴滴噠噠流淌著,明明是落在試情蝙外面,那只蝙蝠的軀干卻突然脹大,比原來的兩倍還多。

        陸笙心急如焚,想看看她傷在哪里,自己被捅穿的地方就傳來一陣刺痛,讓他再不能突然爆發,掙脫捆牲鎖的束縛。

        “罷了,總比沒有的好!标懹右岜频竭@個程度,才勉強滿意,抓起兩只試情蝙,放回到兩朵彼岸花的花心處。

        兩朵花閉合后,轉眼間變大躥高,有如人形,纖細的花條錯落有致的擺動著,宛如在風中起舞。

        而后那些纖細柔和的花瓣,如藤蔓一邊伸出來,將已然疲累不堪的簡恒和陸笙,一并拉入花心中,層層密密地裹住。

        唯有在一張臉前,露了個口子。

        他們已和兩朵彼岸花融為一體,仿佛正一點一點被吞沒,也被當成用以滋養花的肥料。

        不一會兒,兩人頭頂上垂下麻花繩那么粗的花莖,里面像是量米的升斗般,往下凹陷一大截,還遮擋了他們大半的視線。

        陸佑裔從衣袍中,拿出兩只有手指那么粗的香,形狀還十分獨特,頂上和底部,是兩個方向全然不同的箭頭。

        “這是返去香?”簡恒看到這個,終于猜到他的用意。

        這香能讓人靈魂出竅,回到過去的一個特定的時間點上,但不能輕易改變過去,否則很可能人魂兩散。

        “既然你認出來了,那重要之處,就不用我多說什么了吧。”陸佑裔露出一抹淺笑,“法器你們可以帶著,不過什么時候該用,什么時候不該用,你們心里應該有數,別到時候弄出亂子。”

        他又一遍強調事情的重要性:“如果在香燃盡之前,你們還沒回來,魂舍會因為無所依托降落在冥府,到時候厲害的冤魂跑出來,其它五界倒沒什么,人界必然遭殃!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簡恒一眼:“事情順利的話,說不定我和玉卿會網開一面,帶著你一起飛升!

        “我才不稀罕這個!焙喓阈毙钡仨怂谎,這下真學著陸笙的樣子,也朝他臉上吐口水。

        陸佑裔沒有發怒,用衣袖擦去口水后,把香放到她的殈眼前晃了晃。

        香上立刻就冒氣了眼,他們腳下忽然發出陣陣光芒,顯然又啟動了一個法陣。

        “還能擺脫這一切嗎?會見到那個焦黑的女嬰嗎?那到底是不是我?”閉上雙眼前,簡恒腦海里不住盤旋著這三個問題,不免有些茫然。

        然后她放空思緒,不再多想,等著去挖掘自己身上的秘密。

        一陣頭暈目眩后,她終于有了些踏實的落地感。

        不出所料,她穿成了那個女嬰。

        嬰兒記不得自己哇哇落地時的場景,但借用返去香進入這具身體后,她閉著雙眼,反而把這具身軀里所有的記憶,看得清清楚楚。

        她出生在一個很普通的家庭。

        爹爹簡永成靠在外擺攤為生,做得雖是小本生意,但久而久之,家中也有了些積蓄,能讓家人住進宅院,還請了幾個仆人。

        娘親名叫柳葉兒,日日在家無事可做,就把心思都花在做繡活上。

        距離她出生到現在已過去了五年多,臉上身上的焦黑早已褪去,只是爹娘始終忘不了當初的異狀,所以從未給過她好臉色。

        更何況家中還有個和她同時出生的孩子,簡真。

        兩個孩子出生的那一天,暴雨雷鳴聲不斷。

        她比簡真早從娘胎里出來,但因為怪異的長相,使得接生婆才看了一眼,就嚇暈過去。

        本是在門外候著的簡永成,聽到里面雞飛狗跳的動靜,再顧不得避諱,匆匆忙忙闖進去,結果一眼,就看到令人悚然心驚的一幕。

        他嚇得后退幾步:“不是的,這不是我的孩子,肯定是弄錯了!

        一旁幫忙接生的丫鬟,本來也是癱軟在地,但看到柳葉兒下身不斷出血,肚子還是高高隆起,大喊著:“老爺,不好了……好像還……還有一個……”

        簡永成聽到這里,回過神來。

        他找人接了桶水,潑在接生婆身上,把人澆醒:“還有一胎,快給我起來!要是出什么岔子,老子唯你是問!”

        穩婆一臉是水,有些發蒙,但聽到孕婦凄厲的嘶吼聲時,連忙打起精神,沒一會兒,就又抱出一個孩子:“恭喜簡老爺,是個帶把兒的。”

        這次是個健康的胎兒,皮膚白得甚至發亮。接生婆不再那么害怕,把這孩子抱到簡永成跟前:“雖然那女孩……不過女大十八變,說不定將來就長成個美人胚子了!

        “你在胡說什么?”簡永成從身上拿出一錠碎銀,說得隱晦,“我簡家,只有一個獨子。”

        那接生婆先是一愣,隨即會過意來——這位老爺竟如此心狠,要除掉自己的骨肉。

        接生婆時拿錢辦事,就要處理掉焦黑的女嬰,但不知怎的,才一伸手,就覺得那嬰兒正死死瞪著自己,雙腿一軟。

        “留下她吧!北臼鞘痔撊醯牧~兒,在這時突然開了口。

        她的目的十分單純,怕龍鳳胎的“鳳”早早夭折,會影響“龍”的陽壽和運勢,這才保住了簡恒的命。

        就連之后給孩子起名時,亦是遵循這個原則,姐姐為“恒”,意味恒久不動,弟弟為“真”,正好能“鎮壓”住她。

        一家人的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過著,唯一的轉折,就是在兩年后,簡永成曾動過休妻的念頭。

        他一紙休書才拿出來,柳葉兒就泣不成聲。

        哭著哭著,她忽然拿過剪刀,對著自己胸口:“你要是敢走,我現在就帶著孩子們一起去死,到時候街坊鄰居都知道了,你的名聲就臭了!”

        她這一鬧,守住了自己的名分,讓這個家繼續維持下去,如今兩個孩子都長到五歲多。

        簡恒的臉已經和常人無異,但家里的偏好,仍是十分明顯。

        爹和娘對她說過最多的一句話便是:“你是做長姐的,要有長姐的樣子,一定要好好照看弟弟!

        回憶沒有一絲溫馨美好,簡恒無奈地勾了勾嘴角:“這種事情,還不如忘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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