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東京警視廳, 小田切敏郎辦公室。
“京都的事情,我要一個解釋,黑田。”
辦公桌后小田切局長的目光如銳利鷹隼般直勾勾盯來, 沉寂辦公室內的氣氛凝至了冰點。
不斷發酵膨脹的輿情,引起各界高度關注, 東京警視廳的電話鈴聲此起彼伏, 接線員忙的焦頭爛額,即使是他們這些管理官,也已經陸續接到好幾位國會大人物的“親切致電問候”。
“是我的失誤。”
“我沒有考慮到現場值守不嚴, 混入記者的可能性。所以才會造成現在京都150萬民眾陷入恐慌情緒。”
黑田兵衛沉聲, 剛勁聲音中透著一股濃濃的懊悔。
僅一個上午過去, 他的面容就蒼老許多, 額上又憑空增添了幾條刀刻般的深邃皺紋。
是他思慮不周, 低估了記者想要追求熱點新聞的執著,讓混進現場的記者以直播方式向社會公布了案件詳情。
隨著網絡時代來臨,許多網站與平臺, 對于新聞的要求不再是揭露真相。轉而變成報道的內容是否足夠抓人眼球,蹭上熱點, 招攬更多的點擊量。
至于其內容是否會帶動社會節奏, 民眾驚恐,影響警方辦案, 這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中。
如同饑腸轆轆的食腐禿鷲看見尸體,剎那間呼啦啦撲上去一大群,互相爭食著尚且溫熱的血肉。
小田切敏郎揮手示意黑田兵衛。
“不必再說,作為這起行動的策劃人, 你我都難辭其咎。”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后, 他們一定會負擔起責任。只是……現在還不是追討的時候。
既然已經付出這么大代價, 就勢必要找出隱藏在警視廳里的那條“大魚”。絕不能讓他繼續躲在幕后,攪動風云。
“先拿出合適的方案,對京都現狀進行補救。”
小田切敏郎吩咐道。
其實整場案件,從頭至尾都是他們東京警視廳自導自演的結果。他們需要找出潛伏在警視廳內部的臥底,
而考慮到警視廳很有可能已經被滲透,所以這個計劃只有他與黑田兵衛寥寥幾人知道。
所以針對京都現狀應該如何進行補救,對誰透露,透露到哪一步,就至關重要。
“我去組織成立京都[炸][彈]案特別應對小組。”
至于特別應對組的成員,黑田兵衛心里已經有了幾個絕對可信的人選。
“至于京都那邊……”
小田切敏郎叩了下實木辦公桌面,陷入沉思。
京都現在的情況,唯一將影響壓到最低的補救方案,就是迅速解決[炸][彈]案。
——營救出赤司征十郎,將綁匪捉拿歸案,再聯合京都府警召開新聞發布會。
他們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去京都進行掃尾工作的人。
他需要安撫民眾受驚的情緒,恢復他們對于警方的信任。
可是,問題的難點也在于此。
這是一起自導自演的綁架案,綁匪是他們警視廳自己的人。
——伊織無我,曾經代號“榊原”的公安警察。
這樣一來,他們該從哪里憑空變出一個綁架犯來向民眾交代呢?
伊織無我的身份是絕對不能告知京都府警的,更不能讓他被警方逮捕。
因此,負責處理京都工作的人選,必須是他們東京警視廳自己的人。
這個人還要足夠可信,不能與警視廳的臥底牽涉上關系。
“sat支隊的姬野凌怎么樣?”
黑田兵衛思索一瞬提議道。
他看過姬野凌的履歷,對方從警校畢業之后一直在大阪任職,最近才剛剛升職調任東京,不可能是那名隱蔽在東京警視廳多年的臥底,或者與臥底有關聯的人。
“他所有的條件都滿足,身份與職級也足夠高。作為前任大阪sat支隊的隊長,由他出面發聲,應該能夠迅速取得京都民眾信任。”
京都與大阪這兩座城市同被劃分在大阪都市圈,共用大阪的sat支隊。京都民眾應該都很熟悉他。
又因為姬野凌現在是東京警視廳的人,他們就可以直接命令他放走伊織無我。
無論從哪方面說,都是當之無愧的最合適人選。
”……姬野凌嗎?”
小田切敏郎記得他,從大阪調任的新秀。
在他來述職的列車上,還完美解決了川藤議員家屬遭遇歹徒挾持這一突發案件。
小田切敏郎因此對他印象深刻。
是個很有潛力的年輕人。
只是…
他的眉心一皺。
——那個組織不會任由警視廳牽著他們鼻子走。
如果這一次行動釣出“大魚”,那個組織勢必會迅速反應過來京都事件的實質其實是警視廳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屆時,出面安撫民眾的姬野凌就會成為第一個明晃晃的靶子!
他會是回過神的組織第一個報復的目標,即使在這個位置上的人不是他,而是其他人,他們也同樣都將面臨著生命危險。
似乎明白小田切敏郎在猶豫什么,黑田兵衛出聲道“局長,從加入警察的那刻起,我們每個人都已經做好可以為公民奉獻一切的覺悟。”
“我們不應該小覷這份決心與意志,如果姬野凌沒有這個覺悟,從警校畢業時,他根本就不會加入sat這個高危部門。”
黑田兵衛話音一頓,想起那名經常和萩原研二呆在一起的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以及他總是明亮的雙眼,里面像是有炙熱的火焰在燃燒。
“他會答應的。”
小田切敏郎沉默不語,黑田兵衛又說“只是我有一個請求,局長。”
“這次事件順利解決之后,我希望您能在下一次選考時候推舉他。”
小田切敏郎啞然失笑“警視選考嗎?不用你說,我也正打算這么做。”
日本警察體系分為職業組和非職業組。
非職業組在每一次職業晉升時都需要參加考試。而職業組的精英從警校畢業之后,起步就是警部補,隨著實習年數達標,最年輕可以在二十五六歲升任警視,隨后無需通過考試,而是在警察內部通過推舉升職。
小田切局長肯說出這句話,基本就可以保證姬野凌仕途一路暢通無阻了 。
25歲的警視,他前途無量。
“——就是他了,他很合適。”
最終,小田切敏郎緩緩下定結論。
黑田兵衛行了個禮,走出小田切部長的辦公室,搭乘電梯,回去著手準備特別應對小組——他必須確保小組里都是可信的人。
關門的那一剎,他和小田切敏郎都心知肚明一件事,兩人卻自始至終全都沒有開口。
案件轟動全國,并非全是壞處。
既然已經引起了上面那些大人物的重視,如果這一次能找出臥底的話。或許可以牽一發而動全身——
順勢針對黑衣組織在日本的勢力進行全境打擊!
“滴滴——”
姬野凌對柯南晃了一下手機,屏幕上明晃晃的顯示——黑田理事官。
他手指豎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柯南了然的點點頭。
姬野凌接通了電話。
……
“是的,了解……”
“請您放心,這本來就是我的職責。”
……
姬野凌掛斷電話,低頭猶豫了一瞬,面上劃過一絲一閃而過的復雜神情。
“怎么了,姬野哥哥。”柯南仰起頭。
警視廳在這個時候聯絡姬野警官,是終于打算對他透露案件詳情了嗎。
沒什么,就是我可能快升職了。
他真的很想就這樣回答柯南。
我呸!系統狠狠唾棄。
“咳……”姬野凌清了一下嗓子。
“警視廳剛才傳來指令,讓我協助京都府警解決案件。
他簡短解釋一遍警視廳新下達給他的指令。。
——協助京都府警解決[炸][彈]案件,營救赤司征十郎,以及放走伊織無我。
服部平次在旁邊臉色不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還是沒忍住說了出來。
“他們之前不信任你,現在又想起來找唔唔唔唔……”
姬野凌一把捂住他的嘴,堵住了他未說完的話,似笑非笑地輕斥。
“少說兩句,你這個性格,太容易得罪人了。”
他轉過身,繼續對柯南和赤井秀一說道。
“黑田理事官給了我五個[炸][彈]的位置,是五山送火的五處圖案所在地點,赤司征十郎的位置是大文字所在的東山如意峰。”
等等……
柯南聽到一半發覺哪里好像都不太對。
警視廳居然來真的!
姬野凌注意到一旁柯南震驚的控訴眼神,無奈的苦笑道。
“對,他們真的裝了[炸][彈],只是是小型的,破壞力不大,并且引爆控制按鈕在黑田理事官自己手里。”
說完,他頗為為難似地長嘆了口氣。
“不過我該怎么將消息透露給京都警方呢。直接說全部都是我推理出來的,對方肯定會起疑……”
姬野凌的話語在視線落到柯南與服部平次身上時,戛然而止。
他瞇起了眼睛,以一個微仰的角度看向他們,臉上的表情明晃晃的暗示——就是你們了。
去吧,高中生偵探們,用你們聰明的大腦想出推理過程,把京都府警糊弄過去。
服部平次認命的點頭答應下來。
“一共五處,凌哥你負責赤司那一處,剩下四個地點,我和柯…毛利偵探,一人向京都府警推理解決兩個。”
“沒問題吧,工……柯南。”
柯南點了點頭,隨即看向姬野警官。
對方沒有對服部平次剛才的話語產生絲毫疑問,心情很好的悠哉游哉看向他們。
柯南有一種預感,姬野哥哥可能已經知道自己就是工藤新一的事情了,只是因為照顧自己的心情,所以沒有挑明。
“ok,多謝啦。”
姬野凌很敷衍的服部平次道了個謝,
“為了讓[炸][彈]案件合理一些,赤司征十郎那邊應該是最后營救。我解決完赤司那邊的案件之后,我們晚上在渡月橋匯合。處理的快的話,時間上還來得及參加夏日祭。”
說著,姬野凌脫下了披在身上的黑色外套,搭在彎起的手肘上,左腕的那處紋身被他戴了護腕遮掩起來。
他活動了一下肩膀與手腕,后背的肩胛骨將貼身衣衫撐起一層薄薄的弧度,瘦削精悍的身軀像是攻擊性極強的貓科動物。
赤井秀一掃了一眼姬野凌已經拆下繃帶的右手,眸子閃爍了一下,飛速劃過一絲擔憂,但沒有作聲。
“凌哥你不和我們一起嗎?”
服部平次發現了盲點。
“我們分頭行動,我現在去電視臺,作為東京警視廳派出的專員,接受新聞直播采訪,進行發言,安撫京都民眾的情緒。”
姬野凌說的格外輕松。
好似完全沒有注意到赤井秀一和柯南在聽到這個答案時,瞳孔同時劇烈收縮了一下。
“可是……”柯南下意識出聲。
與組織交鋒過很多次的他深深明白,黑衣組織的人絕對不是笨蛋。
尤其是琴酒,至今想起那個陰狠可怕的男人,他的背后都會滲出一層冷汗。
等到他們發現真相之后。
出面發言的姬野哥哥一定會成為他們以后第一個報復的目標。
赤井秀一抱臂站在原地,眼眸沉了下來。
“姬野先生,你可以去解決[炸][彈],營救赤司征十郎。”
“但是在新聞上發聲……你要考慮清楚。如果警視廳的目的達成,潛伏在警視廳的臥底被找到。日后出現在新聞上的你,會成為回過神的黑衣組織第一個報復的對象。”
赤井秀一沒有阻止姬野凌的意思,只是耐心地將目前的情況細細揉碎了說給他聽。
他很少這么做,但是他為姬野凌擔心,他不希望這個年輕人像他遇到的很多個人一樣,懷揣著滿腔理想與正義,卻還來不及實現,就死于漫漫長夜之中。
“你應該已經見識過那個組織的手段了。被他們盯上之后,你會走在路上就被不知道從哪里飛來的一顆子彈帶走生命,又或者收到的快遞里被不知不覺的安裝上計時[炸][彈],將你炸的四分五裂。”
“我知道。”
從赤井秀一開口之后,就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的姬野凌抬起了眼,燦爛的日光跳躍著映在他淺金的眸子里,瞳孔的顏色因此變得更深。
他輕扯了下嘴角。“
“可京都全體市民,現在都處于驚恐不安的情緒之中。”
他伸手隨意向遠方一指,手臂劃過的范圍里包括了層層棟棟臨街的古雅宅邸,越過這些老式建筑,再往后就是車水馬龍的鬧市區與川流不息的人群。
“我們都知道[炸][彈] 是假的,不會爆炸,整個事件都是自導自演。”
“但那些不知道實情的市民,他們的驚恐是真的,對警方產生的不信任與抵觸情緒也是真的。”
姬野凌說這些話時候的聲音很平淡,沒有情緒。
“我是為了保護民眾才會加入sat的。”
“不僅僅是他們的生命,也包括他們的情緒。”
“——這是我應盡的職責。”
他挑起唇角。釀起一絲笑意。
“赤……沖矢先生不應該最能理解我的人嗎?”
姬野凌抬眼看向赤井秀一。
二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碰撞。他絲毫不退,像是一種無聲的質問。
你應該理解我,你應該支持我。
因為我想守護這些東西的決心與意志,與身為fbi的你是同樣的。
姬野凌堅定的不肯退讓的目光,無聲的向赤井秀一傳達著這層含義。
最終赤井秀一輕嘆了一口氣,率先收回目光,示意自己認輸。
姬野凌抿起唇笑了笑,像是一只打贏了勝仗,趾高氣昂的貓。
“既然無論由誰擔任這個位置,都會陷入危險。那么被薄荷朱莉普追殺的我,恰好是最合適的人選。”
“不是嗎?”
他乘勝追擊的反問道。
最終,赤井秀一點了一下頭,同意了他的說法。伸手遞給姬野凌一個很眼熟的東西。
——是他曾經拿著去找赤井秀一質問的發信器。
感情這玩意還是批發量產的。
“至少戴上這個,如果有突發情況……”
姬野凌抬手接了過來。將它裝進口袋之中。
漫不經心的打斷了赤井秀一沒有說完的話。
“知道了知道了,我戴著它,你就不用怕我亂跑了,這下可以放心了吧。”
他語調挪揄。
赤井秀一神色復雜的吞下了自己沒有說完的囑咐。
柯南抬起頭來回看了看,他總覺得,赤井先生和姬野哥哥之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是他們二人之間獨有的秘密。
姬野凌避過了柯南探尋的眼神,看了一眼時間。正午12點整。
距離酒廠行動還有8個小時。距離預告函上的[爆][炸]時間也是八個小時。
他按滅了手機,
“如果沒有什么異議的話,就開始行動吧,我們還有八個小時的時間。”
姬野凌瀟灑的揮了揮手,轉身離去,沒再回頭。
你這么忽悠他們,良心不會痛嗎?系統翻了個白眼。
[我沒有良心。]姬野凌說的義正言辭,坦坦蕩蕩。
京都市區
安室透如同隨處可見的游手好閑的年輕人一樣,懶散的倚在墻邊。他抬眼,銳利的視線飛速掃過這個位于市中心的十字路口。
街道上彌漫著一股凝重的氣氛。客流量比起前幾天明顯減少了很多。擦肩而過腳步匆匆的行人臉上的表情無一例外是如出一轍的嚴肅,像是戴上了一張張烙在臉上的鐵面具。
隨著今天早上新聞的播出與發酵,游客們或是匆匆踏上了回程的列車,或是干脆留在酒店里閉門不出。
打開手機,在titter與sns上,搜索京都,最先跳出來的話題就是“[炸][彈]”,“綁架”,“十億日元”。
震驚!警方隱瞞炸彈消息,是否想要罔顧平民性命!
xx新聞為您報道,案件現場直播分析。
探討警方不作為背后的驚天隱情!
這其中不乏有一些現實生活中不起眼的人,披著網絡的保護殼,在其中危言聳聽,帶動節奏,享受著這一刻在虛擬網絡中自己被萬眾矚目的快感。
人們驚恐不安的在話題中討論當前的狀況,質疑警方是否可信,是否會真的考慮他們民眾的安危,為什么至今還不肯公布案件經過與搜查結果。
每個人的情緒都像一個炸藥桶,在高危高壓的環境下愈來愈接近爆點。再這樣下去,等到恐懼與憤怒積攢到頂峰時,局面就會直接引爆,難以控制了。
安室透抬手壓了一下黑色棒球帽的帽檐,猶豫一瞬后,終究還是撥通一串熟記于心的數字。
“嘟嘟——”兩聲后,電話被人接起。
“波本,針對京都現狀,我和小田切局長已經派出合適的人選前去解決。”
“你繼續執行任務不變。”
似乎知道他想要說什么,電話那邊的黑田兵衛搶先一步說道。
安室透垂下了眼。
當初黑田兵衛向他說明這個計劃時,他沒有反對。因為這對于他們來說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如果說日本的警察系統是深不見底的汪洋大海。那么混入其中的臥底就是將自己全頭全尾藏于海底最深處的鯨魚。狡猾而兇猛。平日里毫無聲響陷入沉眠,一旦浮出海面換氣之時,就是他出手之時。
比如三年前的——hiro。
安室透一直奇怪,為什么hiro會暴露,可自己卻沒有暴露。
是哪一次出行組織的任務時出現了紕漏嗎,他思考過很多遍這個問題,在腦海中一遍遍復盤過曾經的一幕又一幕,沒有答案,但他發現了一個可能性。
——自己沒有暴露的原因,他與hiro唯一的區別,是就職單位不同。
安室透隸屬警察廳公安部,由國家公安委員會領導,日常行動由警察廳警備局負責。而hiro隸屬東京警視廳公安部,由東京警視廳領導。
敵人或許不是在對面,而是來自警視廳內部。
赤司征十郎帶來的消息,證實了安室透的猜測,警視廳里真的有組織的臥底。
甚至可能職級很高,是難以撼動的龐然大物。
這是打動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安室透收回思緒,拿出手機發送了一條短信。
安全屋
琴酒指尖夾著的煙冒出猩紅火光,他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面前的平板電腦上,是這一次任務的所有資料。
柴田宏——三柴藥業會長,組織的合作對象。
川藤井之——青年政客,國會議員。同時也是——柴田宏的交易對象。
柴田宏是組織里偷跑出去的老鼠。他無意間發現了組織利用自己藥廠生產的藥物進行人體實驗的秘密,驚慌失措的竊走一部分足以當作切實證據的資料,試圖告發。
“那位先生”對此下達的指令是——將他與他想要接頭的人一并解決,永絕后患。
人體實驗是組織的機密,絕對不能被人向外揭露出去,引起注意。
所以他們放任柴田宏故作玄虛的一路從東京來到大阪。
他自以為的已經逃離組織掌控不過是他們刻意放任的假象。他是身上帶著線頭驚慌逃串的老鼠,無論逃到哪里,他身上的那根線都被組織牢牢握在手里。指引著他們找到他背后潛在的敵人。
以琴酒的性格,早就對這次任務信息了如指掌,
他在瀏覽的并不是川藤井之的資料,而是已經死亡的柴田宏與他的藥物公司三柴會社。
組織當然不會把實驗具體項目告訴柴田宏這個局外人,他們只是借助他的公司生產藥物,銷售出去,進行人體實驗。
但琴酒的權限可以查閱到組織在三柴藥業啟動的具體實驗項目,這也正是引起他注意的地方。
因為這個實驗項目的名稱
——《“巴斯克維爾獵犬”重啟計劃》
這是一個組織早已決定廢棄的失敗計劃。因為“獵犬”的不可控性引起的暴動,組織在歐洲的實驗室淪為火海,所有參與實驗的研究人員都死在了那座實驗基地里,無一幸存。
而琴酒對這件事還留有印象,是因為當時他是被“那位先生”派去處理后續的人,而他帶走了最后一只“小狗”。
曾經的實驗數據無一不表明,“獵犬”是有缺陷的存在。在已經付出慘重代價的失敗過后,“那位先生”為什么會時隔多年再度啟動“獵犬”計劃。
——是他發現了什么嗎?他知道了世界上還存活著最后一個成功的實驗體?
琴酒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
躍動的零星暗紅色火光中,煙絲一點點燃到了盡頭,他看也沒看的在掌中按滅煙蒂,左手輕輕一彈,將它隔空彈入墻角的垃圾桶中。
他滑動屏幕。下一張資料照片上是一張柴田宏與川藤井之在高中畢業典禮上的合照。
二人穿著學士服,勾肩搭背,意氣風發。
這張照片出現在這份資料里的本意僅僅只是為了佐證他們彼此認識,關系不錯。
但琴酒的視線在虛空中定格了幾秒。
——畢業典禮。
姬野凌曾經給他發過信息,告訴他自己初中畢業了。
至于所謂的畢業典禮,他明確的知道琴酒不可能去。所以干脆連提都沒有提過。
那時距離他離開曾經藏身的那間屋子已經整整四年了。
他融入社會融入的很好。
甚至在離開的第三天,就無師自通的學會了給琴酒發短信。
最開始的信息,似乎因為不知道能不能發送出去。所以只有一個試探一般的數字,簡簡單單的“0”。
琴酒沒有理會。
這個小孩有很重的雛鳥情節,自己是他從實驗室出來以后見到的第一個正常人。他會產生依賴感很正常。
但他并不需要這種畸形的感情。
對方似乎隨著這一次試探發現了琴酒對自己置之不理放任不管的態度,膽子漸漸大了起來。像是一只得寸進尺的小動物一樣,一點點試探著自己可以觸碰到的底線。
從最開始的數字,改為了一個字母。后來,字母變成句子,信息開始有了內容。
這至少證明信息主人過的不錯,生活中已經有了可以講述給他人聽的內容。
一封又一封,按照日期成排的列在收件箱里,一年又一年,從未被手機的主人打開過。
直至最后一封——似乎知道琴酒不會點開自己的短信。
所以他直接把內容寫在了信息標題上。
我已經長大了,遇到過很多人,認識了很多朋友,這個世界很好。
——我想回來當你的刀。
收到這則短信的那天琴酒在歐洲,距離當年實驗室舊址很近的愛爾蘭。
都柏林的秋天很冷,黃昏,秋風呼嘯著卷起奧康內爾大道上人們紛飛的衣擺與發黃的枯葉。
他點開這則短信時,左邊大衣口袋里,[伯][萊][塔]的槍管還在微微發燙。
那天下了一場很大的雨,蜿蜒的黑色血跡滲進腳下尚且濕潤的泥土里。
身后失去呼吸與心跳的溫熱尸體雙目圓睜,帶著刻骨恨意,死不瞑目的瞪視向他。
信息跨過波濤洶涌的大西洋,越過橫貫萬里的歐亞大陸。將遠在千里之外的人送至他的身邊。
沉默而蒼白的少年一字一字的對他說
——這個世界很好,但我想做你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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