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吃冰激凌嗎”
萩原研二俯身對身邊的人咬耳朵。
姬野凌搖了搖頭。他有些在意安室透, 一路上眼角余光總是時不時瞥向墜在身后不遠處的影子。
萩原研二笑笑,不再堅持。回身主動提議要請大家吃冰激凌。少年偵探團振臂歡呼,簇擁著他往冰激凌車前走去。
姬野凌只能滿臉無奈的走到一旁的樹蔭下等他。
“你們兩位之間關系可真好呢。
安室透似笑非笑的走上前, 站在他身邊。
“嗯,前輩一直很照顧我。”
姬野凌在面對安室透時的態度急轉直下,只含含糊糊的應了一句, 明晃晃的表現出自己的敷衍與疏離。
反正他們對彼此的態度心知肚明, 在只有他們兩人的的時候也不必逢場作戲。
“誒——”
安室透拖長了語調。
下一秒, 尖銳的嘲諷從他口中脫口而出。
“你是缺人愛的狗嗎?誰照顧你,你就跟在誰的屁股后面跑, 不惜偽裝面貌也要留在他身邊, 這樣的游戲對你來說有意思嗎?”
安室透說完之后, 腦海有一瞬間的恍惚, 因為他心中忽然記起他也不是不懂這種感情。
——那些不好而黯淡的記憶里,因為太過苦澀, 所以來自他人贈予的糖便彌足珍貴。
曾經很小的時候, 他也會故意制造傷口,去見給予自己溫暖的人一面。
人都想離給予自己溫暖的人更近一些, 這沒有錯。
姬野凌鴉羽般的睫毛輕輕顫動,一直帶著隱隱笑意的唇角向下繃緊抿起,似乎對乍然之間收到惡語相向有些不知所措。
萩原研二在排隊的間隙中,扭頭去看姬野凌的方向,他正在和zero進行交談,萩原研二看不到他的口型, 也猜不到他們之間究竟說了些什么。因為有點擔心zero會對小凌說出一些傷人的話, 他的眉宇間劃過一抹慮色。
下一刻, 姬野凌敏感的捕捉到萩原研二的視線, 抬頭迎向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勾了一下唇角,wink了一下。神情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有受到影響的樣子。
視線里,那道身影似乎放心了,扭頭去排冰激凌車前長長的隊伍,金燦燦的秋日暖陽中,他耐心的與少年偵探團打成一片。
“你說的對,我是不健全的。”
姬野凌收回視線,漫不經心的開口。
風漫過樹梢,婆娑作響,又一片枯葉悄無聲息的從天空緩緩飄落。
“我以前得到過的善意很少,誰對我好,我就想盡可能的身邊留的久一些。為此我可以變成任何一種樣子。”
“我的情感是不健全的,不會以正常的方式去喜歡一個人,我也沒有過建立正常情感的機會,我就是這樣子的人。”
“這些,所有關于我的過去,你難道不應該都再清楚不過了嗎。”
“你在說什……”
安室透波瀾不驚的扭過了頭。日光隱沒于紫灰色的眸子里,像是晨光融于濃霧之中。
姬野凌毫不避諱的與他對視,清澈的眼中劃過一絲譏諷的神情。
——他就是在暗示安室透,自己已經知道他就是警視廳的人了。
“張嘴。”
冰涼的東西遞到他的嘴邊,溫熱氣流貼著耳廓輕輕鉆入。萩原研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回來了。
姬野凌就著他的手,低頭飛速舔了一口。微苦的清涼口感回蕩在口腔內,是抹茶味的。
——他還記得自己不愛吃甜的。
“你們剛才在聊什么?”他將冰激凌遞到姬野凌手里,好奇的問。
難得看到他們有和諧相處的時候。
“沒什么……”
“不重要的東西。”
兩人同時默契的偃旗息鼓,對剛才的對話內容只字不提。
“誒——小凌對我也不能說嗎?”
萩原研二拙劣的表演傷心的狀態。
姬野凌被逗笑了,剛剛抿緊的唇角微微上揚。萩原研二看起來也并不想知道答案,放松的將手搭在姬野凌肩膀上,攬著他繼續往海洋公園深處景點前進。
這一幕景象落在安室透眼中分外刺眼。他的心中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焦躁情緒正在逐漸攀升,漸漸達到頂峰。
微涼的秋風乍起,風里藏著海浪的陣陣濤聲,擁有白色羽翼的海鷗振翅飛過湛藍的天空,今天是個好天氣。
萩原研二的心里有些蠢蠢欲動。這是秋日里最好的一天,他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逛約會圣地之一的水族館。
即使以后或許他們的故事會沒有結局,但今天積存下的回憶,也足夠成為自己未來許多年里不褪色的獨家風景。
姬野凌忽然停住了腳步。
前方是一座延伸進入海面里的棧橋,棧橋盡頭是一座獨立的圓堡型建筑。許多游客倚在欄桿上以蔚藍的大海為背景拍游客照。
棧橋的橋面是由透明鋼化玻璃拼嵌而成,游客走在上面時,可以欣賞到腳下泛起白沫的浪濤。有小孩子不敢走過去,父母便牽著他們的手鼓勵他們走過。
“手。”
姬野凌向身側的人伸出了手,掌心向上,指間戴的亮銀戒圈在日光下明晃晃的耀眼。
萩原研二怔愣秒,沒有第一時間領悟他的意思。
姬野凌蹙了一下眉,開口小聲說道。
“我有點害怕,你能帶我過去嗎。”
理由是隨口編造的借口,他就是想最后再握一次這雙手而已。今天過后再也不會有這樣子的機會了,他們同行的這段路就要在這里結束,所以他要盡可能把自己想做的事都做完。
他自己都清楚這理由聽起來有多蹩腳,但他同樣也知道萩原研二會同意的,他會牽住自己的手。
果不其然,他看見對方緩緩抬起了手臂。
手腕傳來溫熱觸感,隨即被人大力攥緊,腕骨在擠壓下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
萩原研二伸出的手錯愕的停滯在半空中。
安室透人畜無害的臉,出現在姬野凌眼前。他瞇了瞇眼,溫和的說。
“沒關系,我帶你過去。”
如果說,之前還不能確定,心里只是有一種隱隱約約的預感。但是這一刻他終于可以肯定,無論事萩還是姬野凌,彼此之間的感情已經超出了正常的界限。
安室透不知道萩原研二有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又或者是已經察覺到了卻放任下去。而最壞的一種情況則是萩原研二已經拿出了從前的手段,正在溫水煮青蛙的一點點試探姬野凌。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安室透都不可能讓它發生。
他們不合適,即使姬野凌日后真的被證實與julep和組織毫無關系,他們也不合適。
萩原研二是生活在陽光下的人,他身上有著最理想化的正義和耀眼的光芒,他從未淌入過黑暗。他為他自己的正義而驕傲,他應該一直這樣驕傲下去。
所以他和姬野凌不合適,因為姬野凌已經半身已經陷入黑暗之中,即使那并非他本意。
作為踏足涉入到黑暗最深處的人,安室透是最有資格說出這句話的,他嗅的到姬野凌身上散發著和自己一樣的味道,他們是同一類人。
姬野凌殺過人,sat的工作不可避免的會發生這種情況。可安室透看過他的報告,即使在第一次擊斃罪犯時,姬野凌仿佛從未因為自己殺過人而產生過任何絲毫迷茫與情緒波動,更沒有
申請過心理咨詢。
這未免太過冷靜了,好像他已經很習慣這種事情。
他的過去模糊不清,他是一個不可控的因素。萩原研二和他在一起……
痛苦會遠大于短暫相聚時產生的快樂的。
而安室透已經不希望再有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了。
既然從萩那邊已經無法勸說,他也聽不進自己的話。那么安室透也不介意換一種方法將他們拆開。
——比如親自上陣。
雖然不屑于承認,但是有的時候fbi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不入流手段,也并非完全沒有用處。
扣住自己手腕的手像是滾燙的烙鐵。姬野凌敢肯定,如果波本現在松手的話,手腕上肯定已經多出了一圈紅色的印子。
安室透一言不發的拽著姬野凌的手腕向前走去,像是在牽一只不老實的大型犬。
面對身邊萩原研二驚詫的目光,他笑著反問姬野凌。
“你不是害怕嗎,我不可以嗎?還是說只能是萩原研二。”
說著,就作勢松開了手。
姬野凌面色沉了沉,安室透既然已經話挑明到這個程度。他更不能點頭承認這個心里的那個答案,那相當于在承認什么,他再清楚不過了。
下一秒,姬野凌反手緊緊抓住安室透垂下的手。十指交叉,指根與指根糾纏緊貼,他似乎在發泄某種怒氣,相握的力度格外用勁。
“對,我害怕,請幫幫我。”
這句話的語調生硬的像是從牙縫里硬擠出來。
安室透不動聲色的垂眸看了一眼塞在自己掌心中的手。
指骨修長,握起來如同一條冰涼的小蛇,也失去了人體應該有的溫度。
——體溫未免也太低了。
安室透的思維不合時的發散出去一秒。
隨即想起自己現在應該做的事,他頂著身邊萩原研二的視線,用力攥緊抓住了姬野凌的手。
像是牢牢抓住了獨屬于自己的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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