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時(shí)間轉(zhuǎn)回不久前。
弋正坤等人御船飛行速度極快,剛一進(jìn)陽城,便察覺到城中陰云密布,似要下雨。
落日與遠(yuǎn)方地面幾乎連成一線,已是接近傍晚。
林舒嫻急著與人匯合去見自己的父親,再加上幾名護(hù)衛(wèi)需要救治,本該在陽城口就此別過。
可弋正坤抬頭望云,總感似有什么事要發(fā)生,偏城中百姓看著并無異狀。
轉(zhuǎn)念一想,便決定送人送到底,他也可幫忙看看林父到底如何。
這一看,便出了事。
林家是這一代有名的富商,早些年發(fā)家后舉家搬離去了繁華的平城,卻也在所到之處開遍了店面,陽城分店是必不可少。
弋正坤剛一踏入林父所在的林家鋪?zhàn)雍笤海阒挥X空氣中潮濕憋悶,那濕意黏在身上似還是凡人時(shí)所經(jīng)歷的酷暑一般揮散不去,連呼吸都似火爐蒸騰,步履難以輕快。
然而似乎只有他一人如此。
“父親!”林舒嫻驚呼,十分驚喜地就要上前。
書信上分明說父親被從經(jīng)商路過的小村莊中找到時(shí)昏迷不醒,據(jù)村中人透露,是在懸崖底部菜藥時(shí)找到的人。
回了城里找多為郎中看過,都說大限將至,只命懸一口氣。
現(xiàn)如今,林父卻好好地站在門口笑著迎接自己的妻子與女兒,面色雖蒼白,怎么也夠不上將死之人。
“等等。”弋正坤將人攔住。
就在他出口之時(shí),背后的門轟然關(guān)上。
“林父”面上的笑容擴(kuò)大,根本不屑于偽裝。
“沒想到還能一個(gè)小道士,身上怕是有不少寶物。
“白白送上門的東西,怎么能不要呢?”
方才還禮貌引他們進(jìn)去的小廝,各個(gè)都變了臉。
魔修!
不止如此,普通魔修可沒有附身的能力,最多控制人心,附在林父身上的怕是用了什么下作手段,亦是不下金丹修為!
弋正坤被話語間的威壓震得五臟抽痛,面色一白,克制著自己沒有被強(qiáng)壓屈膝。
然而魔修并不出手,反而站在所有仆從后方作指揮統(tǒng)領(lǐng),欣賞著場中“小鼠”四處逃竄,享受著看戲的樂趣。
林家鋪?zhàn)由仙舷孪滤腥藥缀醵家逊钦H说哪樱麄冊诹指傅囊宦暳钕轮腥缤е堑膮柟碓够辍?
鬼上身區(qū)分為多種不同方式,但這群人……怕是早就死了。
所有人一擁而上,弋正坤想要在此局面下保住自己和他人性命比登天還難,一道道符箓在場中紛飛,好似一場黃金雨。
可符箓再多,終有見底之時(shí),這些仆從又無痛無覺,即使受了傷也只知道往前沖。
雙拳難敵四手,弋正坤十分吃力,鬼使神差,他又想起了塵靈。
才剛一有此念頭,“啪嗒”,青銅盒竟自己從乾坤袖中滾落!
弋正坤很快在魔修攻擊下回過神,視線卻不由自主瞥向地上的青銅盒。
難道是他的錯(cuò)覺,為什么,塵靈似乎被……摔開了。
怎么可能?
“糟了!”
一只素白的手從盒中出現(xiàn)。
因這突如其來的插曲,場面寂靜了一瞬,就連占了上風(fēng)的魔修都將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盒子上。
素手撐著地面用勁一推,一個(gè)完整的人形瞬間閃現(xiàn)。
非常努力自我控制的鐘妄情才重見天日便見許多雙眼睛正在注視著她。
讓人不舒服的是他們的臉上充斥著毫不掩飾的貪婪。
占據(jù)了林父身體的魔修更是樂不可支,只不過是潛伏人間的任務(wù)竟然還能一次得來如此多的獎(jiǎng)賞。
只需一眼,鐘妄情便明白在場都是些什么成分。
同為厲鬼,她自然知道,鬼修,除修煉功法、吸收地月精華,剩下的另一條路,便是互相吞噬。
旁人永遠(yuǎn)無法得知,擁有怨氣、生氣,在鬼的眼里到底是何種香餑餑的存在,渾身散發(fā)著可吸收的香氣。
這便是天道不容,卻依舊會留有一線生機(jī),活似它真就如何公平公正,卻不想此等方法多么原始?xì)埍┤缤矮F。
那些正道修士因此對鬼修尤為不恥,連帶對著那些同樣選擇此法的魔修亦是如此。
殊不知,正道亦有搶奪他人機(jī)緣之法,殺人越貨毫不手軟,卻永遠(yuǎn)擺著一副正義的嘴臉,五十步笑百步,又有何體面。
若什么都是他人所為,這天下怕皆是正道修士。
再看那些因聞到同族卻陌生的氣息而差點(diǎn)口水都要浸濕地面的厲鬼們,鐘妄情差點(diǎn)氣笑了。
生前□□凡胎手無縛雞之力也就算了,死后還什么東西都能往她身上踩一腳?
在她出現(xiàn)之前,場面早已一片狼藉。
林舒嫻等人倒地昏迷不醒,此時(shí)勉強(qiáng)被罩在瀕臨破碎的防護(hù)陣法中。
如果不是魔修沒有給那些附身鬼下令因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這群人恐怕早已被吸成人干,吞噬靈魂,占據(jù)肉軀。
唯有弋正坤還堅(jiān)持站著。
在鐘妄情詫異的眼神中,他手執(zhí)長劍竟幾步跨至她身前,明明已經(jīng)身受重傷,卻以一種保護(hù)者的姿勢站在了前方,堵住了他人貪婪的目光。
似是察覺到后方的疑惑,弋正坤并未回頭看她,只是如此說道:“我雖認(rèn)為陰陽殊途不可混淆,可我鎮(zhèn)魔府同樣不會對魔修坐視不管。”
站在鐘妄情身前的人垂眸復(fù)又抬眼直視那躲在眾鬼后方的魔修。
話說得好聽,實(shí)則自己還能支撐多久尤未可知,只要那魔修一動,他們必定全都葬送于此,弋正坤心知肚明。
可那又如何。
“我鎮(zhèn)魔府門人皆牢記,只有我門先殉,絕無百姓先死之理!”
對此,“林父”不過一聲嗤笑,輕蔑至極。
當(dāng)然這話本就不止說給他一人聽。
鐘妄情作為真正的聽者盯著那背影怎么也盯不出一朵花來。
冠冕堂皇,不過是外強(qiáng)中干。
曾記得誰似乎也是如此喜歡說場面話。
誰呢?
“林父”兩指一揮,四方鬼仆全都沖了上來,首當(dāng)其中的便是作為同族更容易被吞噬的鐘妄情。
她一掌將撲上來呲著大牙面色青黃的男人擊飛,然而下一個(gè)又接著上前。
一人趁亂咬住她的手臂,力量瞬間從被咬傷的地方溢出,得益者更是沉溺于獲得力量的快感中。
見有了得手的,其余鬼仆更是紅著眼一窩蜂地涌上來!從外面看去恐怖如尸潮。
一旁的弋正坤亦自身難保,這些鬼仆即使身體被一劍捅穿了依舊毫不怕死地沖上來,將他圍得密不透風(fēng)。
他發(fā)力一劍橫掃清除包圍他的鬼仆,厲鬼處的景象才剛印入眼簾,隨即又被包圍。
弋正坤恨自己為何如此無能,從前只以為筑基入道在此方地界已然屬于難得的資質(zhì),卻在一次次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過是井底之蛙,坐井觀天。
不再猶豫,他向上一拋伏魔珠,口中念念有詞。
今日已是第二次催動,輕則靈力盡失,進(jìn)入虛弱期,重則經(jīng)脈寸斷,丹田落下難以治愈的傷。
可弋正坤顧不上這些,一掐手訣,伏魔珠在空中熠熠生光,三珠為一體,以三角陣型攔阻鬼仆,再以他最快的速度念誦強(qiáng)行將其超度,這些附身鬼沒有青竹村厲鬼那么強(qiáng)悍,皆撐不過三句便消失在世上。
一具具肉軀倒下,已是無魂尸體。
與此同時(shí),被咬住手臂的鐘妄情用另一手掐住那人的脖子將其扯離,力道之大,近乎將那人的脖子扭斷。
在被完全包圍前她卻還能關(guān)注到外圍。
所有鬼仆的動作在她眼中皆成了慢速,張張面孔全是瘋狂,“林父”臉上滿是興味,對這樣的畫面很是樂見其成。
都已經(jīng)成了他人的嘴邊肉,她還在猶豫什么?
又有速度快者抓住了她掐人的那只手臂張嘴就咬,被她一腳踹到在地。
后面的人根本不管倒在地上的同伴,紛紛踩著對方的身體沖過來,活脫脫一群餓鬼。
所以,她還需要猶豫什么?
被掐住脖子還能哀嚎的男人瞬間閉嘴痛苦地抬頭望天,渾濁之色的怨氣從他七竅奔涌而出流向鐘妄情的手臂,傷口眨眼之間便被撫平愈合。
然,怨氣吸收還未停止。
鐘妄情體內(nèi)的能量正以成倍的方式增強(qiáng),第一次清醒地體會同類吞噬的強(qiáng)勁。
可越是如此,其表情則越冷漠如冰霜。
與她不同,不遠(yuǎn)處的魔修簡直要開心得大笑起來。
拽著自己的手逐漸無力,她將人一丟,拋向了那道士身邊。
有一,就有二。
弋正坤忽然被劈頭蓋臉扔了一具尸體,差點(diǎn)氣血上涌走火入魔,再一看這人,更是頭腦脹痛。
他卻發(fā)現(xiàn)此人竟是身體出現(xiàn)了靈魂排異現(xiàn)象,這才明白被拘謹(jǐn)在人體中的靈魂已沒了怨氣,妄圖離開卻不得法。
耳邊風(fēng)聲呼嘯,弋正坤堪堪側(cè)身躲過一人攻擊,再次專注于超度亡魂。
場上的鬼仆越來越少,眼看馬上能喘口氣。
“林父”動了。
他從袖中取出一把纏花銅鑰匙握在拳中,“砰”地一聲巨響,生生在地上砸開了一道裂口!
地動天搖。
那裂縫越伸越長,直直朝幾人奔去,所經(jīng)之處不分?jǐn)澄遥汩W不及的都掉了下去,連一聲驚呼都不能完整喊出。
弋正坤立刻往躺在地上的林舒嫻等人奔去,但那裂縫顯然比他更快。
焦急之中,有人比他搶先一步到達(dá)。
防護(hù)法陣已然破碎,鐘妄情伸出一道鬼氣將地上幾人卷在空中扔向沒有地裂的角落,自己也隨即落在他處。
地裂停止。
整整一條撐滿場地的裂縫,傳出的鬼哭狼嚎充斥了整片空間。
一只已經(jīng)看不出人樣的手從下往上扒住了地面,一道瘦削的身影“嗖”地一下竄了上來。
眼大如銅鈴,顴骨高聳入天,皮膚包著骨頭沒有一點(diǎn)肉痕,渾身皮膚更似腐爛至黑,可謂是人形怪物。
可怕的是,越來越多的怪物從底下跳了上來。
若先前那堆只是被人操縱的無知餓鬼,那這些,則真的是地獄來的貪婪惡鬼,吃人不吐骨頭,永不知饜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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