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的書房離著竹風院不遠。
  丫鬟很快就把蘇晴帶到了那里。
  蘇晴讓丫鬟在附近等自己，慢慢向書房走去。
  還沒走到書房門口，就聽里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只要你拿一張我大哥的名帖，然后把翰林院的吳編修請來，你偷我荷包的事，也就可以一筆勾銷了。”
  蘇晴眉頭微皺，這是四少爺沈潛的聲音。
  他這是要做什么？
  “四公子，如果被大公子發現，我偷拿他的名帖，還擅自去請吳大人過來，我怕他會責罵我。”
  沈潛冷冷道：“你怕他責怪你，難道就不怕我把你告到大伯那里嗎？你是府里的老人了，應該知道我大伯最恨下人手腳不干凈。”
  “如果讓他知道你偷竊的事，你覺得你會怎么樣？”
  里面的人顯然是打了個哆嗦，聲音都帶了幾分顫抖：“四公子，我聽您的就是了。”
  沈潛這才滿意：“記得，過兩天一定要把請帖親手交給吳編修。吳編修問起，你就說我大哥有急事要與他商議，總之務必要他來見我大哥一面。”
  蘇晴聽到這里明白了，沈潛一定是起了疑心，所以才想讓沈湛的同僚上門試探一下。
  她不想打草驚蛇，輕手輕腳地離開了門口，然后找了處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
  不一會兒，沈潛從書房里面走了出來。
  蘇晴直等到他的背影消失，才從角落里出來，直接推開了書房的門。
  三間不大的房間內，只有個年輕小廝一臉愁苦地站在書桌前。
  蘇晴推門的動作嚇了他一跳。
  看清來人是一位長相清雅的女子后，小廝猜到這應該是剛過門的少奶奶，忙迎了上來。
  “少奶奶。”
  蘇晴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大公子說悶得慌，讓我來取幾本書。你要是無事的話，就出去吧！”
  等人離開后，蘇晴把書房僅有的三幅山水畫都找了出來，還從書架上取了兩本書籍。
  她將山水畫和書籍拿到沈湛面前，便揉了揉眉心道：“現在同時有個壞消息和好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沈湛拿起其中一卷山水畫，認真地打量著檀木做的畫軸，“這事不急，讓我先看看這畫軸里藏著什么。”
  正主都不急，那她急什么。
  蘇晴便在床前坐下，耐心地看著沈湛對著畫軸鼓搗了好一陣。
  “有簪子嗎？借我一用。”沈湛朝蘇晴攤開手掌。
  蘇晴拔下發髻上的一支銀簪，遞給他。
  沈湛用銀簪挑開畫軸上的一個活動的木塞，將里面的東西一股腦的都倒了出來。
  那是一堆地契田契和房契，足有十幾張之多。
  蘇晴掃了眼那些地契房契，露出淡淡的笑容：“看不出來，你身家竟然這么豐厚？”
  沈湛也朝她笑了笑：“應該還不止這些。”
  他將剩下的兩個畫軸，也都掏了一遍。
  第二個畫軸里倒出來一堆銀票。
  蘇晴隨便掃了一眼，數額在一萬兩以上的銀票就有十幾張。
  沈湛取出一張數額最小的銀票，直接遞給蘇晴，“這一千兩銀子用來維持小廚房的開銷，應該足夠了。”
  蘇晴淡定地接過銀票，目光在那些銀票上一觸即回，不想讓沈湛覺得自己沒見過世面。
  沈湛很快又把第三個畫軸的東西掏了出來，這次沒有倒出什么房契和銀票，反而是一方精致的帕子輕飄飄地落在了床上。
  那帕子的一角繡著一叢蘭花，上面還隱隱有脂粉香氣，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帕子。
  蘇晴看著帕子道：“這東西單獨放在一個畫軸里，想來對你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
  “是你心上人送的吧？”
  沈湛沒想到畫軸里會有一方帕子，趕緊解釋道：“沒有，我哪有什么心上人？”
  蘇晴看他這么緊張的樣子，由來就想逗逗他，誰能想到沈湛失憶后是這個樣子呢，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清冷。
  她故意說道：“你現在是失去了記憶，所以才想不起你的心上人。這帕子上的蘭花繡得這么精致，看來你心上人的繡技不錯。”
  她還沒把話說完，沈湛忽然握住了她的右手。
  他用認真的神色道：“沒有什么心上人。你既然沖喜嫁給了我，以后我心里只會有你這一個人。”
  沈湛的眼睛黑白分明，整體是偏于清冷矜貴的，但當他這么認真地看著一個人時，眼中便深邃如古潭，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深陷其中。
  蘇晴不自在地偏了偏頭，臉色在陽光的照耀下透出一抹微紅。
  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姑娘，我回來了。”白芷人還沒進來，聲音先到。
  蘇晴趁機從沈湛那里抽出右手，輕咳一聲道：“進來吧！”
  白芷進房以后，就覺得房間里的氣氛不對，自家姑娘面色微紅，而姑爺則不大愉快地看著她。
  蘇晴故作鎮定道：“這么快就回來，看來你這趟很有收獲。”

  白芷笑道：“姑娘猜對了。我這一趟出去，可打聽到不少消息。”
  蘇晴的心情已經慢慢平靜了下來，便說道：“那你就說說吧！”
  白芷道：“我借口說姑娘要吃點心，給了大廚房的管事媳婦一塊碎銀，便從她那里知道了很多事情。”
  “聽說老太爺在的時候，極為偏寵大老爺，就是大公子也很得他喜歡，一直養在身邊。”
  “但老太爺走后，老夫人卻偏寵二房，不僅把管家權給了二夫人，就是府里的產業也都交給二老爺打理。”
  老兩口一個偏愛老大，一個偏愛老二。
  可惜偏愛大房的老太爺走得早，所以才讓二房現在得了管家權。
  蘇晴不由看了眼沈湛，幸好沈湛后來足夠爭氣，年紀輕輕就考中了進士，還入了翰林，一下子蓋過了二房的風頭。
  白芷繼續道：“雖說老夫人偏寵二房，但對大老爺也是挺關心的。就是大夫人嫁過來以后一直體弱多病，所以不得老夫人喜愛。相較大夫人，老夫人更偏心方姨娘。”
  “除了二房的二公子沈潤，老夫人最喜歡的就是三公子沈淳了。”
  兩個兒子，老夫人偏心老二。大夫人和方姨娘同為大房的妻妾，老夫人卻偏心方姨娘。
  說來說去，老夫人就是不太喜歡大夫人和沈湛。
  難怪這對祖孫看起來不大熱絡。
  蘇晴看向沈湛的目光不由帶了些同情，她還以為沈湛這么優秀，會在家里很得寵呢，哪知道事實卻完全不是如此。
  沈湛卻微微皺眉，看向白芷道：“你沒有聽錯吧，明明老夫人最疼的孫子是我啊！”
  “我每次從別莊回來，老夫人都會準備我愛吃的桃花酥。有一次沈潤跟我搶點心，還被老夫人訓斥了一次。”
  蘇晴聽在耳中，小心地問道：“當時老太爺是不是還在？”
  沈湛微微一怔，面色復雜地說道：“當時祖父確實還在。”
  蘇晴話里的意思，他明白了。
  老夫人當時偏疼他，估計是看在老太爺的份上。老太爺一死，她就不用再遮掩自己的喜好了。
  可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明明老夫人那時候很疼他，那些溫馨的畫面還留在他的腦海中。
  蘇晴看在眼中，忽然有些明白沈湛后來為什么會養成那么清冷的性格了。
  在他十歲之前，有老太爺寵著他護著他，可老太爺走后，老夫人和府里的其他人便露出了真實的面目。
  他一個受寵長大的孩子，突然受到如此冷落，性格發生很大的變化，也在情理之中。
  蘇晴不想讓沈湛再接受一次打擊了，便看向白芷道：“除了這些，你還打聽到什么？”
  白芷這時候卻猶豫起來，“姑娘，我還打聽到大公子的一些事情。就是不知道要不要說。”
  蘇晴來了興趣，“當然要說。”
  白芷便斟酌著言辭，小心道：“他們說，大公子從來不要丫鬟服侍，也不近女色，估計是喜歡男人。”
  沈湛不由睜大了眼睛：“胡說。我根本不喜歡男人。”
  他還看向蘇晴道：“這肯定是傳言，不是真的！”
  蘇晴目光掃過床上的那方繡著蘭花的帕子，抿唇一笑道：“確實不像是真的。起碼不近女色是假的。”
  沈湛臉色微窘，他還不如不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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