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中離皇城有十日的路程，時間緊迫，樓言命人快馬加鞭，沒日沒夜趕路，行程硬生生縮減了一半。

五天后，才終于到達金中縣。

此次是奉女皇的命令前來剿匪，當地的縣令自然需要全力配合。

更何況來的還是兩個身份高貴的皇女。

當地縣令按照接待的最高禮儀迎接，樓言和十皇女都卻不想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匆匆睡醒一覺后，起來就去了縣令府，琢磨這次的策略。

縣令府書房，桌上攤開一張長長的地圖，顯示的是金中一帶的地形。

金中一帶群山環繞，地勢險峻，還有許多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

由于是人煙稀少的地方，漸漸便都成了賊窩。

那些匪盜盤踞在山里，互相幫扶，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網。

來時封傾曾在馬車上跟樓言開玩笑，說讓她去色誘鬼頭寨的季隱。

如今仔細分析了群狼谷的大小匪窩，還真就只有鬼頭寨最好混進去。

縣令將與群狼谷有關的卷宗全部放在桌上，樓言匆匆翻了一遍，發現只有季隱一伙的案件最少。

鬼頭寨大多都是求財的案例，其他匪盜則會連人帶貨一起搶，經常還會濫殺無辜。

且鬼頭寨偶爾還會做點好事，來金中縣里采辦一些東西，縣令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封傾疑惑道：“山匪中出現這樣的存在，豈不是異類？群狼谷的其它人可會輕易放過鬼頭寨？”

縣令搖頭，深沉道：“十殿下有所不知，鬼頭寨的寨主季隱天生力大無窮，比起藏劍山莊的護劍使靈虎都綽綽有余。其它盜匪雖然猖狂，卻也只是仗著人多勢眾，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還有鬼頭寨的二當家劉廣，足智多謀，聽說以前還曾經是中舉的舉人，不知經何變故，跑去山里做了盜匪。”

“這二人劫盜都講究的是兵不血刃，不會濫殺無辜，卻也不會叫人有逃跑的機會。”

“不過遇上鬼頭寨的人總的來說還是一件幸事，花錢就可以保命，有時他們還會護送交了錢的人出山里。”

樓言饒有興趣看著縣令，“所以你見過季隱，還與他合作過。”

縣令臉色一白，連連否認。

“殿下說的哪里話，官府怎么會與那等土匪……有何牽扯。”

樓言沒再追問，反而問起了季隱的往事，還有他喜歡玩弄女人的傳聞。

縣令支支吾吾，見樓言和封傾沒有動怒，最后還是說了個明白。

原來這季隱的母親曾是前前金中縣的縣丞，因祖上做點生意，家中比較富有，所以季隱從小都是被當做大家公子養大的。

只是他母親在他十歲那年害了重病離世，父親又相繼去世，季隱被母親的男侍虐待了幾年，還強迫他十三歲時聘給一個富有的老商人。

季隱在成親的前一天殺了男侍，又將家中虐待他的下人也打殘的打殘，一刀插死的一刀解決，然后他便逃進了山里。

一年后，他殺了金刀寨的舊寨主，自己成為寨主后將寨子改為鬼頭寨。

“至于那喜歡玩弄女人的傳聞，倒也半真半假。季隱的確憎恨女人，手刃過不少喜歡欺騙男子的女人。”

“聽聞有一段時間，金中山脈一帶附近的城鎮中，多得是被欺負的男子跑進山里，投奔鬼頭寨。”

樓言眉頭微挑，對這個季隱生出一種敬佩之意來，敢在女尊世界做出這樣的事來，怪不得縣令會對鬼頭寨的人進縣城之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不過只要他們肯出來活動，混入其中的機會就變得更大了。

群狼谷的匪窩記錄在冊犯過案子的有十三個，其中牽扯到官銀的有多少并不清楚。

不過既然這些匪徒會互相交流，混進去就能得知。

樓言只打算帶上身手高強的皇家衛潛入進去，她們身手高強，潛藏的功夫也是一絕，可以做傳信使，讓封傾在外面接應。

接應的點樓言都想好了，山中打獵的獵戶肯定有落腳的地方，那些獵戶對山里極為熟悉，最是適合。

一連趕路五天五夜，商量完事情，封傾邀請樓言去街上走走，樓言和她出了門。

“金中縣的百姓少有的安分，你可知附近好幾個縣城，唯有金中縣可以做到夜不閉戶嗎？”

樓言的確有些驚訝，“這里靠近匪窩，夜不閉戶豈不是會出大事？”

封傾搖了搖頭。

“金中繁華，還有重兵把守，那些山匪搶了錢喜歡來這里采辦糧面，想進來都得掩飾身份，小心翼翼，生怕被發現，更別提犯事了。”

“縣令下了命令，但凡縣里出現一起重大案件，整個縣城的城門都會關閉。說來也好笑，那些盜匪不想去更遠的地方置辦東西，有時甚至會幫著捉賊。”

樓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封傾。

“十妹好像對這里很熟悉。”

封傾抬頭看著她一笑。

“八姐忘了嗎，我雖是三年前接管的這一片，其實八年前就已經被派到這里體察民情了。”

樓言對這件事毫不知情，不過看著封傾眼里的情緒，應該不是簡單的過來小住。

封傾自嘲笑笑，又道：“瞧我，八姐怎么會注意到這種小事，我太不顯眼，太女隨便一個名頭就可以將我打發走，甚至無人知曉。”

原來是太女做的。

封傾沒有背景，父親又不受寵，為了離開這里重新回到皇城，一定做了不少努力。

“八年前冊封太女，她嫌我弄臟了東宮的地毯……那一年，金北金南一片都遭逢大旱，許多流民涌了進來，能住下的都住下了，無法住下的，又去了山里。”

“所以山里許多人，都是走投無路的流民。”

封傾看向樓言，一雙眼里神情復雜。

“所以八姐認為，她們的罪是可以饒恕的嗎？”

樓言面色沉靜，開口道：“一碼歸一碼，她們被逼得活不下去，會有人清算害她們的人。如今她們害人，還劫了災區的官銀，便不能放縱，否則這樣的事只會越來越多，天下就該大亂了。”

“……”

封傾啞口無言，許久才點了點頭。

“八姐果真是不一樣了。”

兩人經過幾日的相處，比起剛接觸之時熟絡了很多。

封傾特意帶樓言去吃她以前住在這里愛吃的一家千層包。

點菜的時候，樓言坐在一邊等她，突然聽到大街上有人喊救命。

“抓小偷！有小偷！救命啊！來人幫幫我！”

樓言循聲望去，叫喊的是一個頭戴兜帽的男子，藍色衣袍已經洗得發白，絕望地坐在地上。

她上前將男子扶起來，看到前方有一個小身影鬼鬼祟祟鉆進人群，正打算渾水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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