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發簪之恥
昨日從樓梯上摔下來,芳草當時還沒覺得有什么,到了晚上就感到腳踝痛的很。于是就犒勞自己睡了一個懶覺。等芳草悠悠醒來,卻是日上三竿。
現在躍進也不強求芳草為他準備早餐了,自從他當上督查室主任,幾乎每天的早餐就定點在劉聾子牛肉粉館。
芳草也樂得清閑,有了睡睡懶覺的機會。
又是一個周日,陽光特別明媚。
芳草在院子里晾曬著一家人的衣服。芳草家住的是一樓,客廳外是一個院子,芳草在院子里種了一些花草,還有一些時令蔬菜。當初選擇一樓純粹是為方便躍進的起居,他可在院子里曬曬太陽,觀賞一下花草,打發無所事事的日子。
兒子子英突然興奮地來到了院子,從后背摟抱住芳草的雙肩,親切地說:“媽,有一個人想吃你做的捆雞團子,是個女孩”
“啊,是嗎?我兒子有新女朋友了?上官薇薇呢?”芳草沒有回頭,心里卻很甜蜜。
“她早就跟崔可染好了”子英倒很坦白。
“兒子,我說了,你和薇薇不合適,不后悔哦。吃一暫長一智嘛,現在處對象再也不要以貌取人了,重在品行,先處處,相互了解了,真的覺得兩個合適了,你再帶她回家來”芳草語重心長。
“好呢,媽,我知道了,我去陪她上班去了,她今天加班”子英放開母親的肩旁準備離開陽臺。
這時,一對上體暗灰色、腹部布滿了橫斑的親鳥突然飛落在陽臺的護欄上,親密地交頸戲耍。
“去”芳草將手中的一件衣服作勢向護欄上的親鳥揮去,想要趕走它們。
“媽,干嘛要趕它們?你不是喜歡小動物嗎?”子英對母親的舉動很是不解。
“這種鳥不吉利”芳草隨口答道。
“這叫什么鳥啊?”
“子規”
“哦,我知道了,子規是杜鵑鳥的別名,又名蜀魄、蜀魂、催歸,傳說為蜀帝杜宇的魂魄所化。常夜鳴,聲音凄切,故借以抒悲苦哀怨之情。這種鳥還有個巢寄生習性,親鳥將自己的蛋產在別的鳥巢里,讓別的親鳥為其養育子女代勞,我說的對不?”子英說。
“不知道,快去上班吧”芳草白了兒子一眼沒好氣地說。
打發走兒子,芳草又開始注視起護欄上開始交配的這對鳥兒,突然厭惡起來,就用瀝在瓷盆里的水向鳥兒潑去,鳥兒受到驚嚇,一齊飛到了窗外的桂花樹上,在樹枝上撲棱著翅膀。
芳草記得就在去年也有這樣一對鳥兒在桂花樹的鳥窩邊盤桓了幾天,然后飛走了,大約半個月后,桂花樹的鳥窩里鳥蛋開始孵化,但好幾只雛鳥都被鳥窩里一只最大的雛鳥給推出了鳥窩,掉落到樹下,死了。鳥窩里就只剩下這只雛鳥,到后來,這只雛鳥竟比親鳥還大,等它羽毛豐滿了就飛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眼前的這對鳥是不是去年的那對親鳥回來了?
芳草看著在桂花樹上撲棱的親鳥,神思卻沉浸到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她為近日丈夫躍進看兒子子英的眼神感到顫栗。一個念頭飛速地掠過腦海,“我也是一只子規啊,要是哪一天丈夫躍進發現了兒子子英的秘密該怎么辦?他會原諒我們母子還是會殺了我們母子?”
她知道丈夫遲早會發現自己的秘密,只愿這一天遲一點再遲一點到來。
“這是我的罪孽啊!”
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收拾起盛放衣服的瓷盆回屋里去。
屋子里很靜,一點響動的聲音也沒有。
“躍進”,芳草以為丈夫上街玩耍去了,但還是呼叫了一聲。
沒有得到丈夫的回應。
這段日子芳草與丈夫的關系雖然還是沒有走出僵化的老路,但身邊的一切卻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晴川的病情開始穩定了,復查完畢就要回到深圳去了;自己與晴川的心結已完全解開,一切都是晴天;上官薇薇不再糾纏子英了;子英與青鸞的課題研究在穩步推進,感情也逐漸成熟;一切的一切都在呈現陽光的顏色,似乎美好就在前頭。芳草也對自己的生活開始鼓起信心,對丈夫躍進的蠻橫、猜忌變得越發寬容與忍讓。
“躍進”,芳草又呼叫了一聲,見還是沒有丈夫的回應就走到丈夫的臥室門外探了頭向屋里了望。
芳草發現丈夫躍進好端端地坐在臥室的書桌邊,手上在把玩著一支發簪。
“真的沒完沒了了?我藏得好好的發簪怎么在他手中?”,芳草的心臟忽然緊縮了一下。
這是一支式樣老舊的鍍銀的發簪,是晴川在大學里送給芳草為數不多的幾件紀念品,晴川在發簪上鐫刻了很小很小的一行字:“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是《樂府民歌》中《上邪》里的詩句,晴川擇其中幾句來表達他對自己生死不渝的愛情,芳草一直視若珍寶,將它深藏在紅木箱里,不想丈夫還是把它找了出來。
看到發簪,芳草心里一下子就慌了,她以為躍進發現了自己藏在床底下的紅木箱,那自己與晴川的一切隱秘就都會袒露在躍進的眼前,再怎么解釋都將無濟于事。
“躍進,一大早,你從哪里找枝發簪來玩?”,芳草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明知故問向躍進說。
“哼,這可是一支不一樣的發簪哦,有些人該刻骨銘心吧?”,躍進的話陰陽怪氣,話里有話。
芳草其實早就明白躍進話里的含義,但她忍著沒有發作。在芳草的心里,即使自己再不愛丈夫,自己還是得一日既往地照顧他,盡一個妻子的責任與義務。
于是,芳草走近了丈夫,放低姿態,輕聲地說道:“躍進,我們不再鬧了好嗎?我向你承認錯誤,作出保證,今后我一定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你稱心滿意”
“好呀,芳草老師,那你告訴我,這發簪是怎么一回事?”,躍進緊跟著追問起來。
“晴川在大學時送我的”,芳草只好如實作答。
“我說呢,怪不得這樣寶貝它”,躍進再次把玩著發簪,一邊盯著芳草的反應。
此刻芳草神色淡定,她一面盯著丈夫手中的發簪,一面用眼角的余光偷瞄著躍進房間的角角落落。“還好。沒有紅木箱”,芳草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她想,一定是自己昨晚打開紅木箱將發簪遺留在自己臥室的地上被躍進撿拾了。只要紅木箱里的隱秘不被躍進發現,事情就不會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芳草在心里長吁了一口氣,但還是后悔自己做事不謹慎細致以致百密一疏,讓躍進撿拾到自己遺落的發簪。
“‘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好感人好堅誠的愛情哦,可惜曇花一現,還是被人拋棄了”,躍進繼續調侃著芳草。
“躍進,你到底要我怎樣做,你才稱心啊?”,芳草幾乎是在央求了。
“讓我稱心?容易!聽我的話就行”
“我已經向你保證了,還要怎么樣啊?”,芳草想起身離開。
“怎么樣?我們現在就做一個,我就相信你”,躍進語速緩慢地說。
“沒心情、沒興趣”芳草淡淡地說。
“是對我沒心情、沒興趣吧?要是換一個人,比如晴什么的,說不定奮不顧身咯”躍進揶揄道。
芳草望著躍進沉默以對。
“那好,不愿和我做,那你就把衣服一件一件脫了,表演給我看”,躍進說完,咬著牙低低地怯笑起來。
“躍進,你變態!”,芳草絕沒想到躍進會提出這樣可恥的要求,她的激憤瞬間就要爆發。
“怎么啦,不愿意?”
“……”芳草沒有說話。
“騷婆娘,你連我的小弟張繼科都敢勾引,你還有什么事做不出?”
躍進的無恥指責一下子就把芳草隱忍多年的積怨的井蓋打了開來,她怒目圓睜,緊咬牙齒,從牙齒縫隙里發出了一聲憤怒至極的低吼:“羅躍進,你就是一個混蛋”
“罵得好,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你芳草芳老師你才是一個男娼女盜的典型,你與晴川眉來眼去,你以為我不知道?”
“就算我與晴川眉來眼去也比你干凈。你,羅躍進,一個什么人?一個強奸犯,一直都是,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在晴家鋪插隊的時候就是一個強奸犯,你去強奸桂花姐,腰椎被人打了一扁擔,所以你才會癱瘓,后來又強奸了我,你一輩子都洗不掉你強奸犯的污點,強奸犯!”
“是,我是強奸犯,我就強奸了你,你還不是嫁給了我,為我做牛做馬,你能怎么著?”羅躍進反倒自得起來。
“你,你真無恥”芳草被丈夫躍進的話激怒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是無恥,但這里可有物證哦,情人送的發簪,想要嗎?想要就按老子說的做”,躍進搖著手指上的發簪似笑非笑,透著一股滲人心脾的寒氣。
芳草靜默著,她眼里似乎冒出了火焰,那是憤怒的火焰;她的胸脯在劇烈起伏,這是她感到屈辱的憤怒;但此刻她一言不發,靜默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套緩緩地滑著芳草的身子掉在地上,然后芳草緩慢地解開了自己的領扣,一個衣扣、二個衣扣……;然后是毛衣、內衣、乳罩……
本想看到芳草呼天搶地般的哭喊,但除了她眼中的怒火,躍進什么也沒有看到。
躍進突然打了一個寒顫,他猛然發覺被自己玩弄控制了十幾年的芳草靜默得如同一座火山,他的笑聲也戛然而止。
芳草以自己的屈辱換回了發簪,一聲不響地回到了她的臥室,等她確認發簪只是自己昨晚打開紅木箱不小心遺落在地面被躍進撿拾后,知道危機已經化解,但還是謹慎地在紅木箱上加蓋了一些書籍,然后塞進了床的最深處。
做完這些,她也沒有哭鬧,只是像打坐入定的僧人一樣地靜靜地在書案邊坐下來,呆呆地望著窗外。
躍進不知道他這次對芳草的羞辱讓芳草對自己原本“奉子成婚”的最后一絲愧疚倘然無存,多年來為自己編織的自欺欺人式的忍辱負重的理由再也沒有存在與繼續的借口,芳草突然間就蛻變成一個有鱗有角的現實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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