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jié)、最后的底線
這一天,芳草想著晴川的叮囑,便選擇了一處學校附近的牙科診所去補牙,診所里還有一個人躺在椅子上,醫(yī)生正開動機器吱吱地給客戶磨牙。芳草便在座位上靜靜地等著。心思就如開閘的流水,一會想起晴川的叮囑,一股甜蜜如甘泉咕咕涌現(xiàn);一會想起牙齒缺失的原因,又無端地生起對躍進的怨恨,情緒就在喜與苦,悲與樂之間來來回回地跳躍。表情也是一會羞澀,一會凝重。就在她不可自拔之時,一聲呼喚將她硬生生地拉回了現(xiàn)實。
“芳老師,讓我好一通找”,是查靜雯找她來了。
“不去找應該找的人,找我干什么?”芳草還想開靜雯的玩笑,卻被靜雯焦急的表情與語氣弄得有些糊涂。
靜雯把她拉到一旁,耳語道:“派出所叫你去一趟”
“派出所?干什么?”靜雯的話讓芳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人家派出所只說找你有急事,說你手機打不通,只好把電話打到我們辦公室來了”靜雯解釋了一通原因。
芳草摸摸自己的口袋,這才記起自己的手機鎖在抽屜里,出門忘帶了。
芳草也沒有多想,就急急忙忙趕到了天心路派出所。當班的民警是個禿頂?shù)闹心隄h子,胸牌上寫著姓名:馬剛鋒。
芳草便上前打聽道:“馬所長,我是芳草,17中的老師,不知貴所找我什么事?”芳草雖不知派出所找自己做什么,但自己行的正,一點違法亂紀的事也沒有做過,說話還是底氣十足的。
“哦,芳草老師啊,啊”馬所長語氣冷冷的,一個手翻弄著桌上的記錄本,一個手把玩著煙卷,伴隨著他的“啊啊啊”的聲音,從他嘴里吐出來一個個圓圓的優(yōu)美的煙圈圖案。
“羅躍進是你什么人?”,隔了好久,才又聽到馬所長的問詢。
“我丈夫”芳草一邊回答,一邊在尋思是不是丈夫躍進又因酗酒鬧了什么事了還是與孫繼科的事東窗事發(fā)了?
“你與你丈夫羅躍進夫妻關系怎么樣?”馬所長又點燃了一支煙,煙圈經(jīng)他嘴唇的吐鈉形成規(guī)則的圓型,在空氣中飄散。
“什么?”芳草猝不及防。
“沒聽清?我問你你們夫妻關系怎么樣?”馬所長把手中的記錄本甩在桌子上,打起了官腔。
“馬所長,你問我們夫妻關系是什么意思?”芳草心里升起了怒氣但忍住了沒有爆發(fā)。
“啊、啊、啊,羅躍進說你們夫妻關系不好”
“羅、躍、進?他說的?他干嘛跟你說這些無聊的話?”芳草一腔怒火已經(jīng)點燃。
“奇怪嗎?”馬所長眼睛斜瞇著芳草,吐出了最后一個煙圈。
芳草沉默不語。
“羅躍進嫖娼被我們抓了”馬所長語速很慢但個個詞語對芳草來說都是炸彈。
“畜牲”芳草怒罵了一聲就不再開口。
馬所長又點燃了一支煙,繼續(xù)他吐納煙圈的工作。
直到這支煙的煙圈消散完畢,馬所長才繼續(xù)開口說話:“考慮他是公職人員,又是殘疾人,如果他所說你們長期沒有夫妻生活的情況屬實的話,我可以念他是初犯,網(wǎng)開一面,就不拘留他了,但罰款還是要交的,啊,啊……”
芳草更加沉默了。
“不愿交罰款?那就拘留了”馬所長對另一個房間喊道:“小陳把羅躍進他們兩個人的拘留單開了”
隨即就有一個肥胖的警察從里屋一步三搖地走了出來。
“所長,拘留他會開除公職呢”,肥胖的警察說。
“我也不想啊,好人難做,我們只能公事公辦了”馬所長在搖頭的同時又在暗暗地觀察著芳草的表情。
“還是交吧”芳草憋了好一會,從她的內(nèi)心講,她一想起丈夫躍進的惡毒,她就有一萬個理由不愿交這筆罰款,但她又想到兒子,立馬就改變了主意。
馬所長豎起一根手指。
“一千,好的,我去銀行取了就來”芳草說。
“一萬”馬所長做了一個更正的手勢。
“一萬?太多了,我一年才多少工資,五千可以嗎?”芳草面露難色。
“要票嗎?”肥胖的警察插話道。
“不要”芳草說。
“好,不過,我兒子下半年要進你們學校,你可得幫忙”
芳草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拒絕。
“還是一萬”馬所長打斷了肥胖警察的話。
芳草不解地盯著他。
“兩人,羅躍進,還有那個女的,要一起交,放了羅躍進,那個女的的錢找誰要去?”馬所長對肥胖警察一頓訓斥。
肥胖警察又縮回了里屋去了。
芳草最終還是跑了一趟銀行,交清了一萬元罰款。
當芳草看見羅躍進拄著拐杖身后跟著孫媚一道從派出所的臨時羈押室走出來時,芳草滿以為面前的這對男女會愧疚地無地自容,至少會低頭避讓自己的目光,但她想錯了,躍進懷揣一臉無辜的表情,根本無視芳草的存在,直接從芳草的面前一拐一拐地走過去。孫媚甚至還當著芳草的面攙扶起躍進說說笑笑,臉露傲嬌的神色。
真是應了那句話,“瞎子治好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扔掉天天陪伴它的拐杖”。羅躍進的腿剛剛好轉(zhuǎn)就在設著法子冷落芳草,甚至是盤算起另起爐灶,與丈夫上官敏被抓后的孫媚雙宿雙棲,只是目前他心里想要的還一件也沒有兌現(xiàn),只得偽裝自己無辜。
芳草不知道自己被蒙在鼓里,還只當是羅躍進愛沾花惹草的本性又犯了,根本沒有想到羅躍進會是這樣的心思。
四目相對之時,芳草氣得語無倫次:“羅躍進,你、你、你太不自重了”
“你當我是貝拉圖啊”,羅躍進冷冷道,隔著幾米遠的距離,芳草也感覺到羅躍進話里的逼人寒氣。
再說無意,芳草扭頭就走了。
當一個惡瘡長在皮膚下,局外人當然可以無視它的存在,但若是有人當著你的面將它挑破,血淋淋地將它惡臭的一面袒露在你的面前,你的感受是什么?
頃刻,芳草的喉嚨里像是被什么尖銳的物件猛擊了一下,一口鮮血奔涌而出,她聽見自己的牙槽咔咔作響,眼里的怒火似乎要燃燒整個世界。
很久她也平復不了自己的心緒。芳草氣憤馬所長貪臟枉法,指鹿為馬,明明是丈夫與情婦淫亂開房,卻欺瞞自己,說成是嫖娼,害自己多交了一個人的罰款;但她對丈夫躍進的厭惡更加深入,原本礙于自己多年不愿與丈夫同床共枕的現(xiàn)實,她可以原諒他以嫖娼的形式去發(fā)泄,但不能與情婦發(fā)展到公開開房的地步,這是芳草能容忍的最后的底線,躍進與孫媚此刻的行為無異于對自己的宣戰(zhàn)。
這樣的婚姻還有存在的必要嗎?芳草為自己提了一個棘手的問題。
再次經(jīng)過牙科診所,芳草直接無視地走了過去,今天她完全失去了收拾自己的心情。她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去大哭一場,她要哭出自己多年來憋在心里的委屈,積聚的憤懣。
可恨的是不知道哪個店鋪的播放機里又在死命地播放一首芳草最怕聽到的歌曲。那女歌手像是積聚了幾個世紀的幽怨與憤懣,扯開嗓子如此投入地演繹著歌曲《背叛》:
我從來不曾感覺如此絕望,我只想安靜想一想,女人比男人容易為情疑狂、
為情傷,誰在你身旁左右你的眼光?
為何你總是在我面前撒謊?愛無處分享,眼淚無處躲藏
難道一切都是我的想像?愛不能有一點點背叛,你眼里的迷惘,只教人心傷;愛不該有一點點勉強,我不會再留戀你的關心、你的臂彎,也許我們最好將彼此遺忘。
芳草一遍遍地回味著歌詞“愛不能有一點點背叛,愛不該有一點點勉強”,面部的表情也逐漸地變得猙獰起來。無人知道,
從此刻起,一粒仇恨的種子也掙開了厚重的外殼,長出了鋸齒狀的嫩芽,那芽兒雖嫩,但分明正滴著毒液,一滴、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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