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法不容情人有情
第一節、悲喜交加
昨晚睡得晚,也睡得特別香。
昨天是兒子子英的生日,芳草邀請了關系特別親密的靜雯、可染、藍心、青鸞一起為兒子子英過生日,還有不請自來的上官薇薇,雖然場面并不奢華但其樂融融。
尤其是當芳草觀察到兒子子英與青鸞的關系似乎有了進展,心里那個甜呀,就像喝了蜜糖一般,這是一喜;還有就是子英告訴芳草,在他的堅持下更換了晴川的主治醫生,又采用了中西醫結合的療法,現在晴川的病情進一步穩定了,再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這更是一件值得所有人欣慰的事情,尤其是對芳草來說,她始終牽掛著晴川,雖然表面上云淡風輕,其實是她心心念念的最大的擔憂與期待。
喜事連連,芳草心情自然特別的舒暢,做起事來也特別輕松,雖然起床有點遲,但還是比一般人家起床早些。
芳草起床洗漱完畢,窗外還只有麻麻亮。她一刻也沒有閑著,加上她做事又麻利,不大功夫就把自己與丈夫的早餐做好了,以前還需要為躍進提前準備好午餐,現在不用了,自從藍心安排躍進回教育局上班后,躍進的午餐就在教育局食堂解決,省了芳草不少事。躍進的早餐也大多時候在外面解決。他愛好劉聾子的牛肉粉,都成了這家店的常客了。
芳草正準備去叫丈夫躍進起床來吃早餐,轉念一想丈夫昨晚也睡得晚,就想讓他多睡一會,反正丈夫是一個無事之人,雖然在上班,但一個督查室主任,也沒有太多固定的工作內容,也是不用打卡考勤的,不在乎起床的時間。這都要歸功藍心的照顧、提攜。遺憾的事躍進對藍心的幫助常常視而不見,讓芳草直在心里罵他白眼狼。但這絲毫也不影響躍進對芳草的索取。
芳草就自己隨便吃了幾口,把為丈夫準備的早餐擺放在客廳餐桌上,用防蚊罩罩了,丈夫起床后只需用微波爐熱熱就可以吃,然后去上班去了。
這一響,她在晴天都喜歡選擇從小區前不遠的一條新建街道穿過去,可以節省十幾分鐘路程的時間。今天她也沒例外,一個人靜靜地在霧靄里疾步走著,時而甩動著手上的鈅匙串當做玩具,時而輕吟著詩句,像一個上學去的孩子而不是老師。
遠遠地,她看見一個挑擔的人影從在建街道的圍擋的空隙里鉆了進去,她想那個人一定是和自己一樣趕近路的菜販趙德全吧,平時晴天沒有霧霾的時候,她總看到趙德全從那邊圍擋的空隙里插過去,到菜場的路程幾乎就縮短了一半。
這樣的場景,芳草已習慣了,她也沒有太在意。她今天是第一堂課,盡管教案已爛熟于心,但她的習慣是在開課前自己會在腦海里過一遍電影,將要講授的重點、要點溫故回嚼一遍。
她今天第一堂課是寫作課,她打算把晴川的一首新詩揉進課堂,向學生們介紹這樣一位詩人和他的詩作。
“我看見,寒冷/在節令的傷口上/結巢/一些云朵/拉起乳白的弧線/從麓山的天際開始重整/蒼穹低垂,發出金屬的脆響/蒙古高原的風撕下自己的戰袍/在以經幡的姿勢/宣布對自己免戰…”,芳草輕吟著晴川的這首新作《冬日的濱城》,她覺得詩句太有張力,用語很形象,他的詩總是很注意營造意境,這首詩也一樣。
在大學的時候,芳草把讀晴川的詩歌當作了最美好的享受,南宋詩人尤袤說:“饑讀之以當肉,寒讀之以當裘,孤寂而讀之以當友,幽憂而讀之以當金石琴瑟也。”芳草讀晴川的詩歌就是這樣的感受吧,以致晴川的每一首詩歌芳草都能背誦。
后來晴川生死兩茫茫,默誦晴川的詩歌就成為她對晴川最直接的懷念,也鼓起了她走去陰影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所以,現在當她一想到今天要在自己的學生面前講授晴川詩作的時候,她的內心是盤桓著一點小激動、一點興奮、也有一點傲嬌,在自己心里,晴川就是自己的親人。
“今天一定要發揮自己的水平把這堂課演繹成精品課”芳草握拳在自己眼前揮舞了一下,以表示自己的決心,然后加快了去學校的腳步。
與芳草預計的那樣,今天的寫作課果然受到學生們的熱烈歡迎,學生們都聚精會神地聽著芳草激情四射的講授,品咋著芳草老師介紹的這位聞所未聞的詩歌作者的作品。課堂的氣氛從來沒有這么高過,課堂紀律也從沒有這樣好過。
就在師生都忘情投入在學習的時刻,芳草教室的門被猛然推開。
就見藍心捂著胸口氣喘噓噓說:“芳草,你怎么把手機關了?”,
“上課呢,藍心,你怎么來啦?”,芳草說。
“下課吧,到外面說”藍心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芳草從講臺上拖了下來。
“藍心,你干嘛呢?我上課呢”芳草被藍心的行為弄得有些生氣。
“唉,怎么跟你說呢?你要挺住哦”,藍心此時也顧不得那么多,“快,跟我去,羅躍進出事了”
“啊?”,聽到丈夫出事,芳草一時不知所措。
好在藍心是清醒的,拉起芳草就跑出了校門然后攔了一輛的士,直奔羅躍進出事現場。
“藍心,羅躍進出了什么事了?”一上車,芳草還以為躍進又是酗酒鬧事,也沒太往心里去,只是不痛不癢地追問起藍心。
“我也不太清楚,天心區公安分局的馬局長把電話打到我手機上,說羅躍進受傷了,我也沒問清楚就來找你,現在我們先去現場看看是什么情況吧”藍心一邊回答芳草的詢問,一邊指引著司機。
現場就在離家不遠的一條剛開始修筑的市道上,道路兩旁被高高的圍擋圍著,道路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見道路里面的情況。只在新修建道路與街道連接處留下了一處缺口,供運送修建道路材料的車輛出入。芳草今天早晨還從這條正在改造的道路上經過。
在道路連接處拉起了黃線,兩個警察正俯身在地面上用白粉劃著圖形,還有一些圍觀的人群站立在黃線外議議論論,指指點點。
芳草與藍心跌跌撞撞地沖到黃線邊,并沒有看見預料中的丈夫羅躍進。芳草想大聲的呼喚自己的丈夫羅躍進:“躍進,我來了”,但她的喉頭卻發不出聲來,只是“咕嚕咕嚕”地響著。
此刻的芳草被眼前的景象驚厥得失了語,她對著藍心“啊…啊…”,卻一句連貫的話語都沒有說出來。
還是藍心鎮定,她上前向兩個忙碌的警察一陣探問,就基本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大約早上六點多鐘,菜販趙德全挑著菜擔從新建道路的圍擋空隙處插近路去往菜市場,當趙德全晃悠著走到道路連接處,一個身形高大的人影突然從道路邊爬起來,把趙德全嚇了一跳。
等趙德全穩定情緒后才看清,這個身形高大的人影原來是自己的房主羅躍進。幾年前芳草家在碧海晴天買了新房后,原本是要將天心小區破舊的住房出售以緩解經濟壓力但在躍進堅決反對下,芳草只得將房子租了出去,租戶就是芳草與躍進都認識的菜販趙德全。
彼時的羅躍進躺在未完工的道路上,一頭血污,說話已不連貫清楚了。趙德全就上前來詢問羅躍進怎么啦,羅躍進卻緊抓著趙德全的手斷斷續續地說了幾句話就昏死過去。嚇得趙德全一路高喊著“殺人了,殺人了”,慌亂恐懼中跑進了附近的天心區公安分局。也就是原來的天心區派出所,現在升格為分局了。原來的代理所長馬剛鋒也自然升任為代理局長。
趙德全正巧碰上了來上班的新任代理局長馬剛鋒。
“任何真相都來源于現場”這是馬剛鋒代理局長堅持的從警信條。
接到菜販趙德全的報案,馬剛鋒代理局長立馬帶著警員小劉趕赴現場。
馬局長他們到達現場時,羅躍進盡管不能說話了但還有微弱呼吸,于是馬局長就叫了120把羅躍進送到濱湖市人民醫院去救治去了,自己與小劉則留在現場進行案情勘察。
聽到羅躍進還活著,芳草緊繃的心一下子就松開了一個口子,一邊給兒子子英打電話,一邊攔車往醫院趕。
等到了醫院,兒子子英與青鸞已在醫院門口等著芳草與藍心,芳草也沒來得急說什么就拖了子英一齊往急診室趕,一到急診室門口就碰見急診醫生從急診室里往門外走。
芳草就抓住急診醫生的手臂焦急地詢問:“醫生,他怎么樣了?”
醫生給了芳草一個遺憾的表情:“對不起,我們盡力了,這位同志沒能搶救過來”
醫生的一句話無異于一顆核彈,在芳草的心臟里炸開。芳草的心臟瞬間像被千萬噸重物所撞擊,頭腦一片空白,人一下就昏厥了過去。
直到急診室的醫生掐了芳草好幾遍人中才把她弄醒過來。
芳草的一聲壓抑的悲痛的長嚎之后,人就變得糊涂癡呆起來,木偶一樣的呆坐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再也無法對外界的詢問與刺激做出清晰的回應。
接下來,將羅躍進的遺體送太平間、入殮等一任后事只能仰仗藍心來指揮了。
直忙碌到深夜才處理完畢,一行人攙扶著芳草回到了小區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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