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惹還在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就聽蘇慕如繼續(xù)道：“你是不還以為是我在教你跳呢？是謝哥在教我跳，順便教你。”

        路惹吃驚地看著蘇慕如，還沒有搞清狀況。

        他一開始就先入為主，認為蘇慕如的舞蹈實力是強的，而謝長安唱跳都不行，只是靠著一張臉。

        而他又不懂舞蹈，雖然大致明白編舞是需要比較強的舞蹈功底的，但在他全程看下來，編舞這個環(huán)節(jié)是蘇慕如完成的，謝長安只不過是在旁邊提了一些意見……這些意見，應該誰都能提吧？

        畢竟謝長安有過那么多年的舞臺經(jīng)歷，雖然自己不會，但看得比較準，這也是合理的吧？

        怎么從蘇慕如的語氣聽來，謝長安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呢。

        一時間，他嘴上雖然忍住沒說，但眼里全是“你拍馬屁也得講基本法吧”。

        謝長安在一邊看著歌詞本分詞，他今天做的最多的工作倒是拿著紙筆寫寫畫畫，他看一眼在角落邊喝水邊似乎起了小爭執(zhí)的兩位隊友，漫不經(jīng)心地回想著那兩人分別的嗓音條件，將歌詞依次圈出來。

        蘇慕如回視滿臉狀況外的路惹，走了幾步到墻角，拿起節(jié)目組發(fā)的、錄制練習視頻用于回看的小相機，向上找出大約兩個小時前的視頻。

        路惹看到了剛開始跟著兩人學舞的自己，實在手忙腳亂到不忍直視。他硬著頭皮看下去，低聲解釋了句：“我是真不擅長這個。”

        “不，你擅長。”蘇慕如冷淡道，“一個從沒接觸過跳舞的人，兩個小時能把我編的舞完整跟下來，已經(jīng)很厲害。”

        路惹被這個他承認跳舞很強的人夸了，但奇怪的是他心里并沒有因此而比被謝長安夸贊那句“不錯”的時候更高興。

        他看了一眼還安靜地坐在練功房里唯一一把小木椅上，拿著筆分詞的謝長安，心里生出一個念頭：這個專注又專業(yè)的大明星，到底是哪里花瓶了？不論他會不會，就單看蘇慕如服他這件事，他是真的懂啊。

        蘇慕如將視頻調(diào)到半小時后，這個時候路惹看得出來，自己沒有半點進展，只不過是依葫蘆畫瓢，全靠肢體反應快，但前面那兩人是在跳舞，自己是在做廣播體操。

        路惹實在是不大看得下去自己，他轉(zhuǎn)而去看視頻里專注練習的前面兩個人，然后他發(fā)現(xiàn)一件事情——

        就是謝長安他……似乎真的很會跳。

        跳舞這件事其實挺專業(yè)的，外行人只能看出齊不齊、好不好看，進階一點也就能看出來有沒有力道，動作做得到不到位，但專業(yè)的人在旁邊一指點，就會恍然大悟，為什么會跳舞的人做出的動作那么賞心悅目，每個細微的動作都有個人的處理在里面，甚至連一個手腕彎折的弧度都是精心設計。

        路惹其實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了，謝長安跳舞很好看。但那是理所應當?shù)模�畢竟他身材好長得好萬般好，哪怕擺個pose也是賞心悅目。

        而現(xiàn)在，盯著前面兩個人仔細看，他的視線慢慢就只看得到謝長安。

        路惹不引人注意地掃了一眼蘇慕如，心里突然有點小小的惻隱。他自己不是要吃偶像這碗飯的，因而不太在意自己有沒有粉絲，他只要能一直唱rap就好。但蘇慕如顯然是想做偶像的，而他又跳得這么好，可是和謝長安站在一起，縱使謝長安跳得可能沒有他那么好，但每個人的眼睛，都只會看謝長安。

        明星氣場這個東西，可能是天生的。那也是一種天賦，一種實力，可惜大眾往往不肯承認，粉絲嘴里說來，只會被打成嘴硬。

        慢慢的，連粉絲自己也不說了，只敢說自己是顏粉，顏在江山在，不敢說其實自己喜歡的，就是不只是臉啊。

        路惹自作主張地替蘇慕如遺憾著，再看向視頻時，就更分明地去比較著兩人的動作。

        然后他慢慢地發(fā)現(xiàn)，謝長安遠比他想的要厲害很多——首先，那些動作是蘇慕如編的，但謝長安幾乎看一遍就能跳，但他跳的又和蘇慕如并不完全一樣。然后，反而是蘇慕如會嚴肅地停下來，重新照著謝長安跳的方式再跳一遍。

        自己學舞的時候，一直只是看著蘇慕如，確實很苦惱蘇慕如怎么跳著跳著就中斷，然后還老是變動作，讓他學得很吃力。

        原來，蘇慕如也是在看著謝長安跳？

        發(fā)現(xiàn)這一點的路惹呆住，他愈發(fā)不敢相信，那個傳說中的花瓶竟然在教今天每個人都在關(guān)注的最強練習生跳舞。

        “看明白了？”蘇慕如似乎還嫌不夠，將記錄又向后拉了一個小時。這個時候編舞已經(jīng)成型，三人都是在練習，路惹的確有點天賦，至少動作都記住了。

        有了熟練度，再一次音樂響起的時候，三人節(jié)拍能基本配合上，就有點內(nèi)味了。

        路惹目不轉(zhuǎn)睛看著，耳根泛紅。一方面是臊的，他拖后腿太過，看得出，如果只有前面那兩人，光看這舞，都不用開口，已經(jīng)是一個多么有觀賞性的舞臺了啊。

        另一方面，他對自己被刻板印象影響，先入為主地認為謝長安沒有實力這一點非常羞愧。

        除了這些以外，還有那么一點點的恍惚。看著一個跟著音樂跳舞的自己，那感覺很陌生，但從無到有的成就感又很強烈，特別是想到自己是和謝長安站在同一個舞臺上，跳舞……

        謝長安哎！那個superstar……

        完全沒有實感，這一切，是認真的嗎？

        蘇慕如還嫌不夠。

        他看一眼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的路惹，慢慢把記錄儀屏幕里的畫面放大，調(diào)到以謝長安為視覺中心，再放大到一個屏幕里只有謝長安為止。

        音樂聲放大，視線聚焦。

        儼然是……一個廣義范疇下的直拍！

        路惹瞪著屏幕，嘴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張開的，就再也沒有閉上過。他手掌攥緊，手心是汗，心怦怦直跳，跳得快要躥出體外。

        當鏡頭只裝下謝長安一個人時，再也沒有什么拖后腿的第三人，也沒有跳得很好但被“搶”去關(guān)注度的第二人，只有那一人，他一人和著音樂，對準攝像鏡頭，沒有killingpart，每一拍都是killingpart。

        他終于明白什么是成熟的舞者，完整的舞臺，真正的唱跳偶像。謝長安一個人在舞臺上時，他好像不是也一樣只練習了兩個小時，甚至兩個小時內(nèi)還在逐漸完善隊友的這支即興編舞，而是已經(jīng)練同一支舞練了幾個月。他每一拍都干凈到?jīng)]有一點多余的動作，連頭發(fā)絲都會跳舞。

        而且他看著鏡頭。

        他看著鏡頭。

        不是“直拍”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這點，一個第一次的練習室，他已經(jīng)在看著鏡頭，調(diào)整自己的面部表情。

        有幾個不同的嘗試，路惹發(fā)現(xiàn)。謝長安并不是每一次都會在那個音樂節(jié)點上做同一個表情，他在嘗試。

        但其實他不用嘗試，看得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目眩神迷的路惹下意識地想，他不用……謝長安，他要嘗試什么呢？有點太過分了，明明他看鏡頭一眼，就已經(jīng)贏了。

        “你知道，要做好這一拍的動作需要多強的控制力嗎？”蘇慕如的聲音也是激動的，路惹發(fā)現(xiàn)這一點的時候，才意識到蘇慕如也是第一次看記錄里的謝長安，他受到的觸動，應該也是巨大的。

        音樂聲被放得有點大，謝長安分好詞，從紙頁中抬起頭來，懶洋洋看著對面兩個突然激動起來，眼睛里面冒星星的大男生。

        “喲，什么事情鬧得這么歡騰？”

        蘇慕如想也不想地答：“我在告訴路惹謝哥才是跳舞最厲害的。”

        路惹深深看了一眼謝長安，沒有說話，向他鞠了一躬。

        謝長安樂了。

        “這樣啊。”他慢條斯理地蓋上手里的筆帽，舒展交疊的長腿站起來，走近將分好詞的紙頁分遞給那兩人，“我不是說了嗎？”

        他站在逆光里，輪廓邊緣明晰而五官變得柔和，整個光線太像漫畫里的畫面。

        謝長安含笑道：

        “你們選我是最明智的決定，因為我——是最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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