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練習室練完舞，又做完歌詞分part，折騰完天色已經很晚。

        溫翔寧他們是倒數第二個走的，路過時發覺謝長安三人還在練功房，有些意外。

        “竟然還在練。”溫翔寧喃喃，他想要看清屋里的情景，無奈里面拉上了紗簾，只能看到影影綽綽的人影。

        “臨時抱佛腳唄。”同行翻了個白眼道，“謝長安那么拉，肯定被那兩個按著加練了，那兩個現在肯定后悔死急死了。”

        “活該。”另一個說，“誰讓他們棄明投暗，尤其是那個姓蘇的。”

        他們這組用不著rap，但溫翔寧原本還挺想要蘇慕如的。他自己對跳舞并沒有信心，但是牛皮既吹了出去，不可能選純唱曲，也不吸粉。他需要一個有實力的，又不吸引眼球的，來撐住這一組的表現，又不搶他風頭。

        蘇慕如是最好的選擇，可這人不識抬舉，先用想選純舞曲拒絕了自己，最后卻又扔下純舞曲跑去冷門的謝長安那組……

        虛偽至極，明明就是想蹭熱度，還不如大大方方的蹭，非要搞這一出把所有人都耍了，把人得罪了個干凈。

        溫翔寧提到蘇慕如，臉色不變，還笑道：“無足輕重的人，不值得計較。”

        反正有人會教訓他的。

        另幾個便笑：“溫哥人是真好，這都不計較。”

        這組人多，足有十幾個，到了食堂時，打飯的阿姨松了口氣。

        “終于來了。”她眼睛不大好，天黑了視力更差，只看到烏泱泱一群男生走進來，開先還數人數，后來數糊涂了就算了。

        “小伙子啊。”她問溫翔寧旁邊那個，“你們人都來齊了吧？所有人都吃過飯了吧？”

        那個練習生嫌她身上菜油味重，往后躲了一下，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她什么意思，又接收到溫翔寧的目光，愣了下便條件反射道：“嗯，齊了，沒人了，都吃過了。”

        溫翔寧微笑著接過餐盤，溫柔道：“阿姨您辛苦了，早點下班吧。”

        “哦不客氣，小伙子真有禮貌。”阿姨滿意地放下食物離開，對正在掃地的保潔道：“等他們吃完咱們就下班了。”

        保潔看一眼剩下的四份餐具，有點疑惑，但想到可能就是多出來的，也想早點下班，便什么也沒說。

        等到吃完飯出來，看四下無人，幾人才捧腹大笑直不起腰來。

        “哈哈哈真有你的，‘齊了，沒人了’，這下謝長安出來傻眼了，沒飯吃了哈哈哈。”

        那練習生有點尷尬地看了溫翔寧一眼，他當時也不是自己想這么說的，好端端說個謊自己心里也有壓力。

        而且他有些不寒而栗，溫翔寧一邊宣稱謝長安是自己的偶像，一邊處處給“偶像”挖坑，這人是有多重的心機，怪可怕的。

        溫翔寧表情始終沒變，他回頭遙遙望了一眼練功房，那間屋子燈居然還亮著。

        真就不知道休息啊。

        就算那兩人逼著他練，可謝長安怎么就會乖乖肯服呢，他不是作得要命，什么都要順著自己的來嗎？

        溫翔寧心上升起淡淡疑惑，又有些沒來由的憂慮，一個和他掌握信息不相像的謝長安，會給他的劇本帶來多少變數呢？

        可惡啊，說到底，他還是不要來的最好了……

        謝長安三人是練習生中最晚離開練功房的，已經過了正式的晚飯時間，到食堂時，燈已經熄了，飯菜全部收起倒掉，只有忘記收的菜盆里還剩下些殘羹冷飯了。

        方才運動量太大，又都是年輕人，路惹和蘇慕如腹中幾乎同時因饑餓而咕咕響。

        兩人看著菜盆里零星剩下的幾根菜，又都轉過頭去看門口的謝長安。

        謝長安還站在走廊盡頭，手伸進兜里下意識想摸煙，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打火機在上飛機時就扔了，煙也被節目組給收走。

        空落落的感覺有點不爽，謝長安輕輕嘖了聲，轉了個身，看見兩個年輕人又從食堂出來了。

        “食堂沒什么東西吃了。”路惹道，“我和蘇慕如倒是隨便吃點剩的冷的都行，但是謝哥你……”

        他欲言又止，也不好直接說哥你一看就不是吃苦的主，只能話說一半，指望謝長安意會。

        果然，謝長安一聽剩的冷的，那兩道烏黑的眉便皺了起來。

        “不太好吧。”謝長安道，“兩天后就是初評級，吃剩的冷的，吃壞了怎么上舞臺？”

        路惹和蘇慕如微怔。

        他們只想到謝長安可能比較嬌氣，沒有想到萬一吃壞了怎么辦的問題。

        兩個人確實年輕身體健旺，平時很少生病，但是，誰又能保證自己的腸胃百分百不會鬧脾氣呢。

        這當口，誰也沒資格生病啊。

        “那我們跟節目組說吧。”蘇慕如先反應過來道，“看能不能把后廚門打開，我們自己下個面條什么的。”

        路惹看一眼謝長安，猶豫道：“或者請廚房師傅回來再做一點，錢我們自己出。”

        “這么晚了。”謝長安看一眼表，九點多了，確實是他們自己疏忽忘了時間，“就不麻煩他們了。我們去后勤組那邊說一聲拿鑰匙……”

        他無意間瞟向夜色中的視線在某處定住，話頭也戛然而止。

        “距離挺遠的呢。”蘇慕如道，“我和路惹去吧，謝哥你今天運動量太大了，就在這等著。”

        確實，如果還要回來的話，那是用不著三個人去。

        那兩人走遠之后，謝長安再次看向先前看到的方向，島上沒有娛樂場所，只有環島布著一圈路燈，大體是暗的。整個錄影區倒是有燈光，但這片夜里沒人，只開了幾盞小燈，樹木茂密的枝葉在夜風里梭梭響，怪孤清可怕。

        那葉叢中，隱隱約約像有一點紅光，因為只有那么一點，不對準視角很難看到。謝長安走了幾步，便再次看到了那閃爍的紅點，像呼吸一樣明滅的燈。

        嗯這……當然是夜間攝像機。

        “生活區初評級前不拍攝”……謝長安淡淡勾唇，眸色是冷淡的，他走到樹叢前，一直走到看清那臺攝像機為止。

        “自己破壞規矩啊……”

        謝長安淡淡看著那臺不會說話的機器，背后究竟是誰呢？節目組的人？幕后大佬？是別有用心的，還是他想的那種。

        在網球場就感覺到了的視線，是不是就是同一個人呢。

        但如果是那個人的話，應該不是惡意的吧。

        他太會分辨這個了，如果說所有經歷給他最大的影響是什么，那一定是相信自己的直覺。

        海島夜晚的空氣很清新，腳底踩著的樹葉綿綿厚厚，是泥土、植物和腐殖質的味道。

        謝長安看著那個閃爍的呼吸燈，慢慢道：“你在看嗎？”

        “我還沒吃晚飯，你吃了嗎？”

        招呼打過，謝長安微微一笑，不客氣地進入了正題：“在選手不知情時進行拍攝，我可以告節目組違約。哦，我猜你不在乎這幾百萬……”

        “你到底是誰，有什么目的？”謝長安打了個哈欠，倦懶道，“不說的話……”

        他也沒什么好辦法把人找出來，不過他可以一個一個把這些隱藏攝像機都給拆了——反正，不是除了他也沒人發現嘛。

        書房門口，聽到動靜的管家敲了敲門：“少爺？”

        久久沒有人應，管家默默推開門，只看見屋里空蕩蕩的；一杯茶留在桌上，是剛倒的，還冒著熱氣。人已經不知什么時候離開了。

        謝長安坐在走廊盡頭的石階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地上的青草和爬過的螞蟻。這兒離后勤宿舍確實遠，蘇慕如和路惹還沒有回來，他跟鏡頭扯了幾句，也沒真指望那邊人有反應——就算裝了隱藏攝像機，誰又會一天到晚盯著屏幕呢。

        他聽到院子門鎖開的聲音，便漫不經心道：“回來了啊，等會我——”

        聲音在抬頭看見走近的身影時戛然而止。

        “小九？”哦不。“宗凜……老師，”謝長安困惑地看著他，“你怎么在這。”

        宗凜身上是日常的寬松服裝，腳上還穿著運動鞋，這怎么看都不是錄節目的架勢，倒像是散步遛狗溜到附近。

        像是為了佐證謝長安的猜測一樣，過了幾秒，一只通體白色的小狗很辛苦地從打開一道縫的門擠了進來，蹦跶到謝長安和宗凜之間的位置，困惑地左右看看，然后自覺討好地上前繞著謝長安的褲管轉悠了兩圈，這才回到主人腳邊，扒拉著褲腿往上躥，被不是很有耐心的主人拎起后頸皮擱在肩上。

        謝長安望著小狗，不知不覺間舒展地笑了起來，視線悠悠移向那個無比熟悉、卻心知并非故人的男子。

        “宗凜老師的小狗很可愛唷。”

        謝長安好奇地問：“它叫什么名字？”

        宗凜看著他，唇抿成一道線，半晌開口，語調有些冷淡。

        “小狗。”他穩穩道，“它就叫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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