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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風雪盡


津離依的母妃去世,這表示他們在王城中的助力失去。
  一時之間,他們也沒有更好的理由送進新的部族女子。
  更糟糕的是,涂山后竟在此時帶著津離休回到了津離王宮!
  時間掐算得如此巧妙,讓他們在加快扶持津離依登上王位的步伐同時,還懷疑起她母妃死亡的真正原因。
  但無論事情真相如何,他們都不會放過這把可以插在津離王與涂山后之間的刀。
  三月無風的一個平靜的日子,涂山后的一品宮女吊死在津離依母妃的宮門前。
  身懷血書,上言津離依母妃死的蹊蹺,她曾在涂山后離宮的時日里受到過這位妃子的恩情,所以以死明情。
  祈求眾人嚴查其死因,否則津離國亦會人人自危,國將不國!
  一般后妃身邊的一品宮女大多都是母族陪嫁而來的女子,就如同津離月身邊的棠執,就是第五燈留給她的侍女。
  一品宮女倒也罷了,還是涂山后身邊的一品宮女,在這樣的事情中,雖不言說兇手是誰,但以如此慘烈的方式,就不消說其他人的心下幾番揣度了。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此事傳播的速度極快,人云亦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宮中。
  聽說,涂山后在津離休的攙扶下去見了這位宮女入殮前的最后一面,心神激蕩自不必說,甚至幾度昏厥,以致一病不起。
  津離王本就與涂山后感情甚篤,雖然后來互相怨懟,但終歸是結發夫妻。
  此番涂山后生病,都是津離王親侍湯藥,寸步不離。
  而那些朝政大事則交給津離休與津離佩兄妹倆商議斡旋,不必事事來問他。
  這場鬧劇以津離王的冷處理最終謝幕。
  日子仿佛回到了所有人最開始所期盼的那樣平和,津離王與涂山后深居王宮,而津離休與津離佩則在前朝應付。
  只是會時常吐槽自家父君與母后只曉得秀恩愛,絲毫不顧及他們倆的感受。
  那時津離王正在仰池中的涼亭為涂山后作畫,無盡蓮葉,朵朵蓮花,襯得人比花嬌。
  津離王一邊著墨一邊笑道,“這樣也好辦,你們若有心愛之人自可帶來,父君必會為你們舉辦盛大的典禮慶賀。”
  津離休還好,在外面游歷多年,在人界的時候不知被彩樓招親的繡球砸了多少回。
  津離佩卻是羞紅了臉,掩面而走。
  津離休以拳抵唇,眉眼輕快;津離王笑到咳嗽,手中拿筆不穩,差點毀了一幅好畫;涂山后更是笑得花枝亂顫,跌了金釵。
  也正如津離佩最先離開了那個充滿歡聲笑語的涼亭,后來她因意外早先辭世仿佛是在此處埋下了伏筆。
  神族一旦隕落,身體會隨風而化,不留一絲痕跡。
  但津離休用自己幾近破碎的靈核護住了妹妹的尸身,拼著走火入魔的危險,催動一身靈力突破埋伏,帶著她回到了津離王宮。
  那時,津離信入漆山修行剛滿三千年,與鐘風華在漆山山巔的真君殿中,與掠鴻真君一起圍爐煮茶,觀紅槐賞白雪。
  同一時間,涂山后抱著女兒冰冷的尸身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那一場雪,紛紛揚揚下了三個月,像是天地為這位神女的送別。
  津離信回來的時候,只看到滿城縞素,一片刺目的白。
  涂山后將自己困在女兒的宮殿中,閉門不出;
  津離休剛剛彌合好傷口就與趕回來的津離信打了一架,津離信怨他,“為什么要帶剛過吐息之期的妹妹出宮!”
  吐息之期,是九尾神狐一族的一種修煉之法,在這段時間里,吐息者的靈力會大幅減弱,護體之術也會隨之消散。
  但過了這段時間,吐息者的靈力亦會增強。
  津離休也是自責不已,他不該跟妹妹提起他曾見過的一種花如今正值花期;
  他不該因為妹妹的一兩句懇求就帶妹妹去看;
  更不應該在陷入埋伏的時候一時不慎,竟沒有看到敵人射來的暗箭,還需要妹妹將他推開,自己卻沒有躲開。
  他現在仿佛還能聽到箭矢沒入妹妹身體的聲音。
  那樣細微的聲音,甚至比不上腳步聲大,卻是他從此以后足以痛心難言,經年不平的耳鳴。
  最后還是津離王趕來,才將兄弟二人分開。
  話到此處,薊藍眼中哀傷一片,幾不能言。
  津離信道,“你們為什么要推津離依下水?”
  薊藍聞言卻是笑了,只是眼中的悲傷不減,那笑更像是扯了一下嘴角。
  “不止如此,我還使了冰凍之術,雖然很快有人來救,但也足夠凍得她此生難忘。”
  津離信道,“為什么?據我所知,她與母族交往平平,平日更是深居簡出,你為何如此待她?”
  津離依雖繼承了母族的真身,但靈力屬性還是帶著父系的火炎之氣。
  他回來前只聽說這位妹妹病了一場,卻沒想這其中還有眼前這群人的手筆。
  薊藍語言平淡,像是在陳述今天的天氣,他說:“初五那天,她太高興了。”
  高興得令他頭疼。
  那股歡欣雀躍的快樂,神采飛揚的神色,更是刺得他眼睛疼。
  津離信沒有說話,只是一言不發地揮手解了他們的束縛,叫上鐘風華往王城的北邊而去。
  薊藍等人脫了束縛,冷哼一聲,隨后拂袖而去。
  虛空之中的津離月在一片月朗風清處開口,她說:“你知道嗎?我沒有見過這位姑姑,但是卻有收到她的禮物哦。”
  鐘渡遠擔憂地看了一眼津離信等人離去的方向,他像是猜到了什么,卻沒有在此刻出聲,只是靜靜地陪著津離月。
  ————————————
  津離王城的北邊,是津離國的王陵所在。
  神族之人隕落后并無尸身,但也因為這樣,許多神族仿照人間的傳統設立神碑。
  否則無處宣泄的情感積壓在心,時間久了,神也變成人了。
  津離信走到屬于津離佩的那一塊神碑前,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薊藍帶來的東西。
  那是一束泛著天藍色的微光的小小的花。
  是津離佩纏著津離休想要去看,卻最終沒有看到的那種花。
  “對不起啊——”津離信道。
  “本想著幫你報個仇的,誰讓他那時候天天惹你生氣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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