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此花只應天上有
突然眾人中又有人驚喜的道:“呦,老李頭兒,你……你老爺子怎地也出來瞧熱鬧了?”
黃休尋這聲音瞧去,只見一個身著絲綢大褂,大腹便便的商賈模樣的人,向著一個耄耋老叟請安寒暄,看他神態頗為恭敬。
在這圍觀的一些本地人一聽見老李頭兒,神態上更是正襟而立,與適才的隨隨便便自是別有不同。
黃休再看那喚作‘老李頭兒’的老叟,只見其身形消瘦,面頰深陷,稀稀落落的花白胡子竟有半尺多長。他佝僂著身子,身子彎的像是再也直不起來一樣,身上穿著一件破舊衣衫,衫子上被洗的呈現出灰白色,上面更是補丁上打著補丁,看來竟不知穿了多少年,或許這身衣衫已穿了一輩子也未可知。
外地游人見這富商打扮的人竟對一個干癟老頭兒敬畏有加,心里便覺納悶兒,更是有人不住的嘀咕:“這個干巴巴的老頭兒何許人?瞧他這窮酸相,倒像是個討飯的,不知……不知這的人為何都對他恭敬有加,倒教人看不明白了。”
當地游人聽見有人對老李頭兒出言不敬,更是從人群里傳出話來:“嘿,這老李頭兒可不得了,瞧這如花海般的花圃,一簇一簇,一叢一叢,無不出自這老李頭兒之手,他這一輩子都沒下過這仙子嶺,幾十年來都在拾掇這兒的花了。”
又有一人接口道:“老李頭兒,別說他這一輩子了,據說他的父親,他的祖父,都長年累月住在這嶺上的仙子草堂,一門三代培育這兒的月季花,這育花手藝自是非同小可。”
黃休見這老李頭兒對周圍的贊譽聲竟是充耳不聞,只靜靜的瞧著那淡黃衣衫姑娘,最后終于開口道:“姑娘,好見識,好眼力,這叢花自不是‘金鳳凰’了,老朽也有心要育出那‘金鳳凰’,可終是手藝不及,唉!”說著不禁長嘆一聲。
那淡黃衣衫姑娘看這老李頭兒既是個花匠,更是個花癡,對其也頗為心折,便恭敬的道:“老丈有禮,瞧這‘烏雞嘲鳳’幾可以假亂真,不仔細瞧來與那‘金鳳凰’也相差不大。但……但只靠培育,終究是成不了那‘金鳳凰’的。”
黃休詫異的問道:“姑娘,要養成那‘金鳳凰’,不靠培育,那又得靠什么?難不成也要像那琥珀中的蠅子一樣,等老天爺開眼,賜下來一株?”
那淡黃衣衫姑娘見黃休問的有趣,嘴角淺笑了一下,道:“那倒也不用老天爺開眼,‘金鳳凰’不易長成,究其原因,是每朵花頭上,有六個脈絡結痂,花根的養分行到這結痂處,就此受了阻礙。而這六個脈絡結痂是圍著那花頭均勻排致,是以恰巧兩兩相對的一朵,養分不足,竟致花瓣的顏色、形狀略有不同,上面更會有一抹淡淡黑暈。”她說著彎下腰來,給那老李頭兒指著那花頭的脈絡結痂。
黃休適才見這姑娘朝自己淺笑,瞧著她巧笑倩兮的莞爾,心頭更是砰砰亂跳,直教右手捂著心口,方覺得踏實一些。
再聽她說這“金鳳凰”不易栽育的緣由,更是覺得匪夷所思,但想來又覺是情理之中。否則,就算是一個復雜的培育問題,這老李頭兒又怎會窮幾十年心血而不得?
黃休見眾人都在細細思量剛才這姑娘的一席話,適才喧嘩的一群人不覺間竟變得鴉雀無聲,他一個花兒中的門外漢,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一定想不通,索性張口問道:“那……那可如何是好,怎么才能培育出沒有脈絡結痂的花種?”
那淡黃衣衫姑娘見那老李頭兒凝神苦想,口中不住念念有詞,不時的又在搖頭嘆息,想是他沒想到解決之法兒。
那淡黃衣衫姑娘再聽先前三番兩次為自己說話的年輕人問起,便道:“辦法嘛,只須使柄利刃順著花莖的脈絡,在那結痂處割開一刀,沒了這結痂的阻礙,便是成了,這‘金鳳凰’只靠培育終究是不成的。”
那老李頭兒聽來,茅塞頓開,只見他長長的吸了口氣,然后又像是如釋重負的呼了出來,不住的凝神點頭,顯然是從未想過這一節,經這淡黃衣衫姑娘一指點,也覺得頗為在理。
黃休一聽這“金鳳凰”的培育,竟須人力使刀施為,雖覺的異想天開,不過這話既是出自這驚若天人的姑娘之口,他自是沒有質疑,更是贊口道:“妙極,妙極,這‘鳳凰’旁人便沒見過,金色的鳳凰怕是連天上的神仙也未必見過,這花兒既喚作‘金鳳凰’,自是難得的緊了,這得來之法兒,只……只有這天仙般的姑娘才想得到。”
燕子見黃休凈是在為這淡黃衣衫姑娘說話,更是將她捧為天仙般的人,直教旁人都像是些庸脂俗粉,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她心有怨氣,便向黃休道:“哼,你這小哥,昨天果然沒被我說錯,嘴上抹了蜜,肚子里也凈是些花花腸子。”燕子頓了頓又道:“可……可你有心討她歡喜,就是不知人家領不領情了。”
黃休突然被燕子當眾揭了心頭話,不禁大窘,急聲道:“我……我哪有意在討這姑娘的歡心?不……不過是聽這‘金鳳凰’的養成之法兒,有些稀奇古怪,不免由衷的佩服而已。”他說話聲音越說越低,最后更是幾不可聞,顯然是有些心虛。
周圍人聽到這驚世駭俗的一番解釋,也是錯愕不已,不免對這淡黃衣衫姑娘另眼相看起來,有的說:“原來如此,虧自個兒家里種著些‘金鳳凰’,平日里還視作珍寶,到頭來卻是個笑話了,唉。”
有的也說:“這‘金鳳凰’既然這等名貴,我瞧這‘花中魁首’的名頭定要按在它頭上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稱贊這姑娘,只聽著黃休心里暖洋洋的甚是受用,像是眾人在稱贊他自己一般。
可他自是知道,旁人哪怕是在稱贊他自己,他也決不會像現在這般歡喜。
這淡黃衣衫姑娘卻淡淡的道:“這‘金鳳凰’養成之法兒雖有些別出心裁,可要培育它也算不得多難,這花更算也不得名貴。”
這話一出口,眾人一臉錯愕,這么難得的“金鳳凰”,這姑娘卻輕描淡寫的說不算名貴,眾人都以為她是有意為之,這倒更顯得旁人毫無見識。
只聽眾人紛紛說道:“哼,就算瞎貓碰上死耗子,無意間曉得了‘金鳳凰’的培育之法兒,也不用這般囂張。”
“‘金鳳凰’名貴倒也名貴,可是月季花的名貴品種難道還少了?像那綠云、藍絲帶、叢中笑……不見得這姑娘都會培育。”
“要我說呀,普天之下就月季而論,還是老李頭兒最在行,瞧這滿山頭的名貴月季,旁人又怎能及得了?”
……
老李頭兒對眾人吹噓自己卻是充耳不聞,只向那淡黃衣衫姑娘討問道:“敢問姑娘,你看來哪一個品種的月季最名貴?”
這淡黃衣衫姑娘道:“名貴的花大都已種在這花圃中了,可是……”
黃休見這淡黃衣衫姑娘欲言又止,疑惑的道:“難道‘金鳳凰’這般名貴花種,竟不是最名貴的?世間還有比這花圃中更名貴的月季花?”
那老李頭兒也是目不轉睛的瞧著那姑娘,只聽那淡黃衣衫姑娘幽幽的道:“名貴的月季花,這里大概也都有了,只是有那么一叢花,我瞧就是整個花圃也比它不上。”
眾人聽這淡黃衣衫姑娘竟然說“有那么一叢花,整個花圃也比它不上”,有的聽了心馳神往,究竟是怎樣的花兒竟能勝過了這滿山的名貴月季?
有的卻是在小聲嘀咕:“這么大的姑娘了,說話卻是這般不著調,哪個品種的花能蓋得過這一山花圃?”
也有的更是大聲嚷嚷起來,叫囂道:“好大的口氣,你……你倒是說說,你說的那花究竟是個什么花?”
這時老李頭兒“咳咳”兩聲,又向眾人擺了擺手,待眾人靜下來后,又向那淡黃衣衫姑娘問道:“姑娘,那……那叢月季喚作什么名字,究竟又是什么品種?竟……竟能壓倒了這……這里的花兒?”
那淡黃衣衫姑娘說道:“老丈,那叢花我也不知喚作什么名字,它……它應該是還未有名字罷。”
這淡黃衣衫姑娘一出口,圍觀眾人更是一片嘩然,有人更是嚷道:“哼,連名字也都不知道,卻來這胡吹大擂,你當只說‘應該還未有名字’就能蒙混過關,這不是把咱們大伙兒都看成三歲小孩?哼,你倒是說說,那叢花究竟是紅,是黃,又是怎樣個樣式?”
那淡黃衣衫的姑娘被眾人一激,秀眉一軒,道:“我……我何必來誆你們?那一叢花么,紅的、粉的、黃的……什么金鳳凰、藍絲帶、琥珀蠅、叢中笑……應有盡有,每一枝頭上各開著一朵,花的品種卻是枝枝不同,你們說它究竟是什么品種,又該喚它作什么名字?”
老李頭兒驚詫的問道:“你……你是說各個品類的花兒都……都長在一叢上?這……這怎么可能?”說著一臉漠然,像是陷入深深的思考中,卻又是百思不得其解。
黃休雖不懂得花兒,但要說一叢牡丹花上面,既長著菊花,又長著荷花……這又如何不令人驚奇?
黃休更是問道:“姑……姑娘,你的意思是說這滿山的月季品種都……都長在一叢上?要……要真是這般,那叢花兒要蓋過這滿山花圃,卻……卻是也不遑多讓。”黃休頓了頓又一臉懷疑的道:“不……不過這又如何能成真?”
這淡黃衣衫姑娘之前的說辭雖也稱得上匪夷所思,黃休因愛屋及烏,卻也能信個十之八九。
可要讓他相信有這么樣一叢花兒,這花五顏六色,奇形怪狀,既有金鳳凰,還有綠云、藍絲帶、叢中笑……別說是出自這心儀姑娘之口了,就算是親眼瞧見,也得扇自己一巴掌,看自己是否在做夢。
這淡黃衣衫姑娘道:“自然是真的,我又何必撒謊騙人?”
黃休見這淡黃衣衫姑娘因自己言語中有所懷疑,面上顯得略有尷尬,于是又道:“不……不……我……我不是說姑娘你在撒謊,只……只是這事兒太過匪夷所思,教人不得不有所懷疑。”
那淡黃衣衫姑娘也道:“嗯,那叢花當真是非同小可,培育它可……可當真也不容易。”
黃休又問道:“那……那叢花兒究竟又是如何培育的?”
那淡黃衣衫姑娘瞧著老李頭兒仍在冥思苦想,顯然不明所以,雖是黃休問起,她卻從頭至尾都瞧著那老李頭兒,跟著又道:“那么稀奇的一叢花兒,靠天然配種育苗終究是不成的,那得靠人力‘嫁接’之法兒。”
黃休疑道:“人力‘嫁接’之法兒?那……那究竟是怎樣的‘嫁接’之法兒?”
旁人見黃休不斷打斷這淡黃衣衫姑娘講話,對其更是側目而視。
黃休對旁人的睥睨之色卻是毫不在意,覺得只要能和這姑娘多說上一些話,那便是很好很好的。至于別人怎么看他,他可一點兒都不在意。
那淡黃衣衫姑娘接著道:“這‘嫁接’之法,須先找一叢經年累月,花枝繁茂的月季花,之后從其他品種的月季花花莖上,橫面切斷,再嫁接到先前的那叢上。”
燕子在旁聽了這叢月季花的培育之法兒后,更是捧腹笑道:“你……你是說把豬耳朵按了狗頭上,又把狗尾巴切去,再按上兔子尾巴?這……這么不正經的事你倒也說得出口,這不是把大伙兒當傻瓜么?”
周圍眾人雖覺得燕子話說得滑稽,卻也認這個理兒,便也都對這淡黃衣衫姑娘一席話不以為然,不住的搖頭嘆息。
這淡黃衣衫姑娘見燕子有意嘲諷,更是長了語聲的道:“這‘嫁接’之法兒難是難了些,卻終究有人做成了。每枝花莖都有一定的脈絡紋理,那嫁接之時的粗細脈絡,得用繡花針對得嚴絲合縫才行,使得花根上的養分能順著那莖中脈絡在這枝頭上通行無阻。”
這淡黃衣衫姑娘頓了頓又略有所思得道:“不……不過這手法之穩,動作之快,卻是不易辦到。否則的話,即使嫁接成了,那花兒要么不夠嬌艷,要么謝的早了,總之……總之那叢花得來不易,也不知她……她為何要嫁接出那叢花兒……”后面話越說越低,最后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黃休越聞越喜,直聽的眉開眼笑,道:“妙極,妙極,這‘嫁接’之法兒雖然不同尋常,卻又有誰說一定成不了?我瞧這姑娘定能嫁接成。”
這淡黃衣衫姑娘卻羞赧的道:“我……我又沒說是我嫁接成的,這……這手藝我可沒學成。”
黃休見自個兒吃了個閉門羹,倒也不以為意,跟著道:“是,是,這姑娘沒能嫁接成,我瞧定是她的師父、長輩嫁接成了。剛才燕子說把豬耳朵按了狗頭上,看似不合常理,可……可是說不定也是能成的。”
眾人聽了,更是用異樣的眼光瞧著黃休。
黃休卻又道:“那……那遠古時期,我華夏只占據中原一帶,當時部落的圖騰是條蛇,可在之后的部落征戰中,今兒勝了這個部落,便把這部落圖騰的一部分按到蛇身上;明兒又贏了那個部落,也把那部落騰圖上的一部分按到蛇的身上。所以這龍啊,便長著蛇的身子,鹿的角,駱駝的頭,魚的鱗,鷹的爪子,金魚的尾巴了。”說著向周圍的眾人一笑。
周圍的眾人雖覺得黃休說的牽強附會,但瞧著他笑得瞇起了雙眼,眸子中更是靈光閃動,不覺讓人受用,也就都不駁一詞。
老李頭兒聽了這淡黃衣衫姑娘的嫁接之法兒,又聽了黃休的泛泛之談,只見他心馳神往的自言自語喃喃道:“那一叢花兒……那一叢花兒當真……當真不同凡響,只……只是它卻還沒個名字,那些什么綠云、櫻桃白玉丹心、金鳳凰……什么的花名,又怎配得上它?”說著又是搖了搖頭。
黃休聽見了老李頭兒口中念念有詞,他又挖空心思有意要討這淡黃衣衫姑娘的歡喜,冥思苦想,又是絞盡腦汁,最后一拍大腿,叫道:“我瞧,就喚它作‘龍之花’罷!這花兒像是遠古神龍那般東拼西湊而成,又寓意是花中之龍,自是名貴非凡了。”
黃休轉首瞧著這淡黃衣衫姑娘,道:“姑娘,你瞧喚它作‘龍之花’如何?”
這淡黃衣衫的姑娘先是大窘,突然間便面紅過耳,嚅嚅道:“我……我不知道,這……這花名還是這老丈定奪罷。”
老李頭兒聽了黃休喚它作“龍之花”,口中不住的念道:“龍之花,龍之花……”手里捻著頦下的花白胡子,越捻臉上的笑容越是舒展,顯然心里頗為滿意。
旁觀的眾人見老李頭兒心下都默許這“龍之花”的花名兒,自個兒也覺這名字很是別致,便都叫囂起來,喊道:“龍之花,龍之花……”
燕子見眾人不多會兒就都站到了那姑娘那邊,再也不替她說話,心下甚是著惱,說道:“哼,都還沒瞧見那花兒,也……也不知道這世上究竟有沒有那花兒,莫不是她杜撰胡說,有意的在消遣大家?”
黃休見燕子出言無狀,急著道:“燕子,那‘龍之花’定是有的,你……你不想也瞧瞧那一叢花上,又有金鳳凰、琥珀蠅,還有藍絲帶……那該得有多么的驚世駭俗?”
黃休轉首又和這淡黃衣衫姑娘道:“對了,姑娘,那叢‘龍之花’不知現下長在何處,能否去瞧瞧,開開眼界?”
燕子啐了一口,道:“呸,你這小哥,便是真有那一叢花兒,現下它便喚作‘龍之花’了?哼,也不知人家姑娘愿不愿意。”說完一轉身,擠出人群,朝那山嶺下跑去。
黃休見燕子頭也不回的跑開了,只瞧著她背后兩只麻花辮子迎風飄揚起來,心里不住的在懊悔:“不知……不知因為什么,就此得罪了這活潑可愛的小姑娘?”
老李頭兒也是怔怔問道:“姑娘,那叢花兒,不知現下在哪?我……我也想去瞧瞧。”
這淡黃衣衫姑娘說道:“老丈,你去不了的,路途太遠,我家住在西湖邊上,孤山腳下。從這走,要走上一個月哩,再就是路上舟車勞頓,我怕……”
老李頭兒卻漠然的道:“眼見就要入土了,臨死前再不瞧瞧那花兒,這輩子可算是白活了。”說著抬首望著這滿山月季,又是一陣搖頭嘆息,后來又彎下腰來,轉身要離開。
只聽那商賈模樣的人說道:“老……老李頭兒,你……你這就要去啦?我怕你就算瞧著了那‘龍之花’,也未必能回得家來,還……還是算了罷?”
老李頭兒頭也不回的道:“要是真有那花兒,我……我還回來干什么?就埋在那花兒旁邊好了,能……能一直守著那花兒,我可歡喜得緊吶!”
他走出去了一會兒,老李頭兒突然又回過頭來,朝那淡黃衣衫姑娘問道:“姑娘,我……我還沒問過你名字呢,你喚作什么?”
這淡黃衣衫姑娘雖不愿當眾吐露芳名,但見老李頭兒有意垂問,便道:“我……我叫劉娥。家住孤山腳下,那里有個歸心湖,你到那打聽‘歸心湖’就好了,歸心湖東首邊有一處茅屋,一個院子,那叢花兒就生在那院子里,那茅屋現下無人,你……你也可暫住。”她說她叫劉娥時,聲音極低,也不知那老李頭兒是否聽清楚了。
黃休一聽這淡黃衣衫姑娘名字喚作劉娥,心里更是默默念著:“劉娥,劉娥……她名字叫作劉娥,可……可她還不知道我叫什么哩?該怎么使個法兒,讓她也知曉了我的名字,而又不覺得我唐突了佳人,這……這倒教人難辦了。”
老李頭兒向劉娥微笑的點了點頭,雙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破舊不堪的衣衫,步履蹣跚的朝山嶺走去,竟沒再向身旁的月季花瞧上一眼。
旁人看著他顫顫巍巍的身子,像是一陣風都能把整個人給刮跑,可是卻沒有人覺的,那千里之外的孤山,只憑他的一雙腳而到不了。
黃休看著這瘦弱的身影兒越來越小,終于被眼前的花海所遮擋,最后再也不見。
他再望了望這滿山的月季,心有所思,口里喃喃的道:“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唉。可……可是這滿山的名貴月季,當真只如那羊皮般的低賤?不知那叢‘龍之花’如何的驚世駭俗。”
黃休心里又想:“我……我要不是有要事在身,也定要往那孤山走一遭兒,去瞧個究竟。可……可劉姑娘她會去么?她要是去,我當然是義無反顧的;可她要是不去,我又如何能再見著她?那叢‘龍之花’即便再美,卻也萬萬及不上她。”
周圍的眾人見老李頭兒就此離開,有的嘆息,有的卻在替他高興,之后也都慢慢的散了。
劉娥瞧著老李頭兒下得嶺去,不遠千里要去瞧她家院子里的那叢月季,心里卻是百感交集,不知該替他歡喜,還是替他難過。替他歡喜,自是能見到那叢與眾不同的“龍之花”;替他難過,瞧著這滿山的花兒,這真如那公子所說的“千羊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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