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053知己
劉娥道:“婆婆,你老既收了個好徒兒,你老的尊姓大名也該讓咱們知道罷。”
那老婆婆一怔,隨即期期艾艾的道:“我……我名字么,年紀大了,姓……姓什么,又叫什么,早……早就不記得了。”
那老公公咦的一聲,道:“怎么會不記得了?花雕,你忘了?”
此言一出,木七止與劉娥先是一怔,心想:“‘花雕’,難道這是人名?”隨后又瞧那老婆婆一臉窘狀,料想難道她真的叫花雕?
木七止想笑,花雕這名字可比“木七止”三個字還非同凡響,可因為名字去笑話一個一百多歲的老人,這又像什么話?
劉娥嗤嗤一笑,道:“婆婆,你老的名字真的叫花雕?我瞧這名字可妙不可言。”
那老婆婆嘿的一聲,道:“這……這名字又有什么奇妙的?紹興那地兒,每家生了閨女,就釀一壇花雕酒埋在院子里的桂花樹下,等到閨女長大要出嫁了,就從桂花樹下把那壇酒挖出來,送到親家去。”
劉娥道:“那……那你老這才叫‘花雕’?”
花雕道:“我家在紹興,本家姓花,我上面有六個哥哥,我們紹興那兒,要是一家子里沒個閨女,不釀一壇花雕酒埋在院子里,不吉利。我爹在我未出生的時候,就給我取好了名字——花雕,他可盼望著我是個女兒哩。可……可事不隨人愿,又是個兒子!后來……后來……”說話間心情郁郁,欲言又止。
劉娥溫言問道:“花婆婆,后來又怎樣了?”
花雕道:“后來……后來我爹干脆就把我當閨女養,從小我就頭上扎著紅頭繩,穿著花花綠綠的裙子,還畫眉涂胭脂,別人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我是個女兒身。”
劉娥和木七止一聽,心里不禁突突而跳,心想:“怪不得她明明是個男子,卻是一副女子打扮,難道都是她爹把她害的?這樣一個人,說男不男,說女不女,生在世上可要受多少白眼?”心里不禁對她同情起來。
劉娥霎時眼睛都紅了,木七止也不再嘻嘻哈哈,出言說著俏皮話,只聽劉娥道:“花婆婆,那……那你恨你爹?”
花雕道:“我為什么要恨他?他把我當成他的掌上明珠,可是疼我。等我漸漸大了,我越是喜歡我這個女兒身,做個女紅,裁個衣裳,最是有趣。可我畢竟是個男子,一想到此,不禁令人心灰意冷,很是生氣。”
木七止與劉娥聽花雕淡淡的說著往事,她說的往事和別人的也沒什么不同,都是一個人以往的經歷。
可她說的往事卻也和旁人有些不同,她說的這些事,都過去快一百年了。
花雕又接著道:“我家里以販賣藥材為生,我十三歲那年,聽一個走南闖北的商賈說,在神農架里住著一個老神仙。這老神仙不但心腸好,本事也大,一些人要是快死了,經他一治,病就全好了,治病的法門兒也是花樣百出,什么開膛破肚,換張面皮,那都統統的不在話在……”
說到這“換張面皮”,劉娥“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心想:“他們神農派果然有法子治我額頭上的傷疤。”
花雕道:“呵呵,說道那‘開膛破肚’,是不是嚇著你了?”
劉娥略一定神,道:“沒……沒有,花婆婆你接著說。”
花雕道:“我一聽那老神仙給人能換張面皮,心里不禁怦怦直跳。心想:‘那老神仙既然都能給人換張面皮,他老人家把一個男人變成個女人,怕是也能行。我何不去求求他,讓他把我變成個女兒家,再……再不濟光給我換張女兒家的面容也行。’”
花雕游神天外,淡淡的說著這故事,可這故事對木七止與劉娥而言,卻是駭人聽聞,他二人心想:“一個男人好端端的,干嘛要變成個女人?”
可木七止就算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再出言戲謔,他心里早已驚的波濤洶涌,表面上卻顯得平靜如水,像是花雕所說的話,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花雕又道:“后來我就悄悄的來了這神農架,可這神農架山高林密,又一眼望不到頭兒,我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在里面亂走了七八天,終于倒了下來,人事不省。待我轉醒過來,卻見到一個白頭發的老頭兒和一個中年漢子圍在我身邊。那白頭發的老頭兒鶴發童顏,我心里更是嘀咕:‘難道他便是那老神仙?’后來我才知道,原來這老頭兒就是我要尋的老神仙,他也是神農派的掌門人,那個中年漢子是他的徒弟,他們采嘗百草,濟世救人……”
木七止道:“花婆婆你……你就這樣入了神農派?可……可后來怎么又被祖師爺趕了出來?”
花雕頓了頓,道:“不錯,我家里就干著藥材生意,對那些冬蟲夏草也略知一二,師父他老人家怕是因此喜歡我,還收我為關門弟子。可……”
木七止道:“可花婆婆你,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不是?”
花雕嘆了一聲,道:“我心里的想法可沒敢跟他老人家說,后來不經意間聽師父和大師兄說起神農冢……”
木七止心頭一驚,道:“神農冢?那神農冢可是神農派的禁地?里面除了神農派歷代掌門人遺骸,還……還有武學秘籍?”
花雕驚道:“你……你怎么知道?誰和你說的?”
木七止道:“忘機道人,他……他還說那藏谷老賊就是擅闖了那神農冢的禁地,才無顏立于神農門下,那老賊的武功深不可測,就是偷學了里面的武功秘籍。”
花雕嘿嘿一笑,道:“他武功深不可測么?里面最厲害的武功秘籍可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木七止道:“就是那本《皓首太玄經》?”
花雕道:“不錯,我原本不是為了學里面的武功,只不過聽師父和大師兄講,那部《皓首太玄經》奧妙無窮,我想既然奧妙無窮,還不能使一個男人變成個女人?誰知……”
木七止道:“誰知怎樣?”
花雕道:“誰知我偷盜經書,東窗事發,師父他老人家追了來,我被逼到懸崖邊上,下面云霧繚繞,一眼望不到底,足畔只有一條水流傾瀉而下。眼見師父就追到了,我……我沒臉見他老人家,心一橫,就跳了懸崖,誰知……”
木七止道:“誰知下面竟有個水潭,花婆婆你跳崖未死,還因禍得福,竟來到這仙境般的地方。”
花雕道:“什么都讓你料到了,這山谷四周俱是絕壁,任誰都上不去,人在里面,就像是置身在一口井中一樣,里面只有一個長長的山洞,那山洞還是個死胡同。”
木七止道:“花婆婆你就沒發現那死胡同竟是這幽谷的秘密入口?”
花雕道:“不瞞你說,過了七八年,一個不經意間,這才發現。”
劉娥咯咯嬌笑一聲,道:“是不是因為那水流?”
花雕疑道:“水流?什么水流?我跳進水潭里捉魚,游著游著就跟著一條魚游進那了石洞里。”
劉娥一聽,大覺好笑,心念一轉,又想道:“除了七止,怕是任誰也不會因為那條靜靜的小細流,就發現這幽谷的入口。”心里不禁更是佩服木七止。
花雕對劉娥淺淺一笑,不以為意,她又怎么會知道劉娥在笑什么?她還道劉娥笑她,只是因為她竟跟著一條魚,這才發現了那秘密所在。
花雕又道:“我在這幽谷里一呆就是十五年。”
劉娥“啊”的一聲,驚道:“十五年?既……既然花婆婆你都知道這谷中出口了,為什么還要待上十五年?”
花雕道:“那《皓首太玄經》博大精深,一時半會兒的,我可弄不大明白。”
劉娥問道:“這部經書真能……能……”她要說“這部經書真能讓一個男人變成個女人?”,可是她又說不出口。
花雕嘆了口氣,道:“精研了十五年,我才知道這部《皓首太玄經》終究是不行,可……可是……”
劉娥道:“可是怎樣?”
花雕道:“可是十五年過后,我竟發覺我力氣大了不少,一掌拍出去,都能把一棵大腿般粗的樹給震為兩截。”
木七止暗暗心驚,心想:“看來這部什么《皓首太玄經》,果真是非同小可。”
花雕又道:“當我發現我這十五年心血統統都白費了,心里不禁懺悔……”
木七止疑道:“懺悔?為什么要懺悔?”
花雕道:“我對不起師父他老人家。”
木七止“哦”的一聲,道:“花婆婆,你……你要是負荊請罪,給祖師爺磕頭賠罪,他老人家怕也不會不通情達理。”
花雕喟然道:“可……可是負荊請罪、磕頭賠罪,統統的都來不及了。”
木七止又疑道:“來不及了?”
花雕道:“我闊別十五年后,又再登門,師父他老人家早就仙逝了。”
木七止“啊”的一聲,道:“倒……倒是可惜。”
花雕道:“而且師父就是那十五年前,回去沒多久就郁郁而終。不光是師父,十五年里,大師兄也死了,門下只有大師兄的一個衣缽弟子還在,他叫七散子,就是你們說的柳什么的師父罷。我害死了師父,愧對神農派,又怎么能再以神農派門人自居?而且,我擅闖本門禁地,師父他老人家怕是早就不認我了。可……可我也怕神農派的人再遇上什么兇險,就畫了一張地圖,就是你們拿來的那張地圖,交給七散子,說神農派今后要是有什么兇險,這地圖可是管用。唉,他們神農派要是真有什么難處,我難道還能不管?”
劉娥道:“花婆婆,你老后來又怎么過的?”
花雕道:“我先回了趟家,沒想到我爹娘也早死了。唉,十五年,他們可是掛念著我,日思夜想,就都死了。我那六個哥哥,聽了我十五年來怎么過的,無不生我的氣,說爹娘都是因為我才死的。左鄰右舍的,見我還和小時候一樣,扎著紅頭繩,穿著花花綠綠的裙子,都……都說我是妖怪,我……我怎么會是妖怪了?我從小不都是這樣么?我小的時候也是這般打扮,他們都沒說我是妖怪,怎么十五年不見,他們就都說我是妖怪了?”
她哪里知道,一個人小的時候,男孩做女孩打扮,那也不算稀奇。可要是他長大了,還是這般打扮,不是妖怪又是什么?
劉娥聽著聽著,只覺眼淚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轉,越聽越是心酸,一轉首,一滴滴的淚珠掉了下來。木七止心里對這奇怪的老婆婆的諸般不解,也一掃而空,心里不覺又同情起她來。
突然花雕嘿的一聲,像是來了精神,說道:“別人都說我怪,可有個人卻是見識不凡……”說話間和那老公公淺笑了一下。
木七止心里登時醒悟,笑道:“哈哈,老公公他……他當然是見識不凡了。”
花雕頷首道:“我從紹興赴往神農架的路上,就見到了他,他……他……嘿嘿。”
那老公公哼了一聲,道:“見到我正被我師姐妹厭惡,師兄弟欺負,是不是?你打抱不平,教訓了他們,為我出頭,是不是?哼,老婆子,別以為我會領你的情。”
劉娥心下不平,道:“老公公,你……你那些師姐妹為什么厭惡你?還……還有師兄弟為什么又欺負你?”
這老公公道:“哼,我一個女子,只不過做男子打扮,一副男子做派,再……再就是臉上有幾道疤痕罷了,就因這個,師姐妹就疏遠我,師兄弟也沒一個和我要好的,還經常的欺侮我。”
花雕嘿嘿的道:“可我瞧著你臉上的疤,心……心里可是大大的受用。”說完便哈哈的笑了幾聲,這老公公被賊人毀了容,花雕不出言安慰不說,還尖酸刻薄的說著風涼話。
劉娥橫了花雕一眼,她也是容顏被毀,可她臉上的傷疤,在額頭上不過一小塊,若戴上七止送給她的護額,正好也能遮掩住。
可這老公公,臉上傷痕橫七豎八的,不知有幾十條,每一條都像是被利刃一道道的劃破的,割的深的,臉上的肉都被翻了出來,著實可怖,她心里一對比,對這老公公非人遭遇,不禁更是憐憫。
劉娥怒聲道:“老公公,什么人這么心狠手辣,竟……竟這么折磨你?”
那老公公疑道:“誰……誰心狠手辣,又是誰折磨我了?”
劉娥溫言道:“就……就是那個在你臉上劃……劃……”她怕這老公公傷心,不忍將那句“就是那個在你臉上劃成個刺猬的人”說了出來。
那老公公見劉娥欲言又止,臉上又一副同情的表情,心里會意,只見他哈哈一笑,道:“那個把我臉劃花的人可……可不是別人,我老頭子臉上這一道道傷痕,可都是我自個兒劃的。”
此言一出,木七止和劉娥俱是“啊”的一聲,叫了出來,他二人心想:“這老公公莫不是瘋了,他要不是瘋了,一個人好端端的又怎么會和自己過不去?要知道,人一旦毀了容,這一輩子可就完了。”
劉娥瞧著這老公公,更像是不可理喻,怔在了當場。
花雕嘿的一聲,笑著道:“臉上多了幾道疤,我瞧著可威風。你們要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木七止這才意識到,他們今晚上知道了這老婆婆叫花雕,可這老公公叫什么名字,可忘了問了。于是嘻嘻的道:“老公公,你老的名字很威風罷?”
不等那老公公說話,花雕嘿嘿的又笑了一聲,道:“可……可不是威風?”
花雕見這老公公遲遲沒說話,又道:“怎么,老頭子,你怎么也扭扭捏捏起來了,這……這可不是你一貫作風。”
這老公公哼了一聲,道:“有什么不能說,我名字當然威風了,你……你們聽明白了,公——是——男。”
“公是男”三字一出口,就算劉娥涵養再好,也禁不住的要笑出聲來,可她還是盡可能的憋著不笑,這么笑話一個快一百歲老人的名字,那可是大大的不敬,她慢慢的把臉都憋紅了。
木七止可不管這個,早就笑的跌到地上去了,一邊笑著一邊道:“你……你還說我姓的奇怪,名字叫的也奇怪,我瞧我那名字也稀松平常,和你老一比,那……那可是小巫見大巫。”
公是男哼了一聲,一臉不悅,說道:“我還道你這娃娃會與眾不同,想不到也……也沒什么見識。”
花雕呵呵一聲,跟著道:“就是,沒什么見識!老頭子,還是老婆子我最有見識,是罷?”
木七止見花雕、公是男都一本正經,自己又笑又鬧的,好不像話,也收住笑容,坐回了桌前,正色道:“公……公公……”
他本想叫公是男為“公公公”,他姓公,又是個老公公,叫他“公公公”,難道還叫錯了?可真這么叫起來又覺得別扭,木七止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喚他作“老公公”。
木七止接著道:“老公公,你老這名字奇怪倒是也奇怪了點,不過最是威風不過。”
花雕道:“我也聽著‘公是男’這名字,很是威風。這名字奇怪么?我可一點兒都不覺得奇怪。”
公是男眼波流動,瞧了一眼花雕,嘴角邊更是泛著笑意,于是他淡淡的說道:“我本家姓公,這姓氏在我們那可是不多,嘿,非但不多,那可是絕無僅有。唉,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姓氏,我們公家一連三代,十一口人,都是男兒,村子里人可贊著我們老公家,說是香火鼎盛,大仙兒還在我們公家算過,說我們公家蒙送子觀音保佑,世世代代都會生男兒。可……可到了我這,卻……”
劉娥憋的通紅的臉,一下子變的蒼白,料想難道公是男也有一個離奇的身世?否則他一個女兒身,為什么偏偏一番男子打扮,舉手投足間更是一副男子做派,還……還在臉上劃了個亂七八糟。一個女兒家,要是臉被劃花了,又怎么嫁的出去?他……他既然自己把臉劃花了,那……那自是不愿嫁人了。
心念及此,劉娥不禁怔怔的瞧著公是男,等著他說他的故事。
公是男接著道:“我出生的那一天起,公家的人都叫我野種,還說我惹惱了送子觀音,整個家族里的人都不待見我。也只有我娘待我好,她給我取名‘是男’,說是給送子觀音賠罪,可是我不過是個呱呱墜地的嬰兒,難道我真的得罪那送子觀音了?我娘她從小便給我作男子打扮,別的男孩子干什么,我也便干什么,久而久之,我倒真想成為一個男兒身了。”
木七止心下豁然開朗,心想:“這對老公公老婆婆一輩子躲在這山谷里,還不是世人都瞧不起他們?他們寧可孤獨終老,也不愿再與旁人打交道。唉,好在他二人同病相憐,互相有個伴兒,‘知己’這兩個字,想必不過如此罷?除了他二人能互相理解,別人誰又會理解他們?”
心念及此,他木七止還會覺得“公是男”這名字很好笑?
公是男接著道:“后來,我娘聽人說上清派收女道士,她想既然是道士,男女都是一般的打扮。這樣,我要是也做了道士,誰又會笑話我了?于是,十五歲,我便上了茅山,成了一個道士。可……可是……唉……”
劉娥見公是男又是長吁短嘆,溫言相詢道:“公公,難道那些道士也……也沒什么見識?”
花雕哼了一聲,道:“可……可不是沒見識?哼,要不是當時老頭子攔著,我非卸下他們的頭不可。”
公是男道:“唉,師姐妹和我貌合神離,她們不喜我,我也不喜她們,反正我從小也沒和女孩子在一塊兒玩過。可……可師兄弟也……也不怎么待見我,我想難道是我還是太過嬌氣了?后來我心一橫,拿把匕首在我臉上劃啊劃。”
劉娥雖然知道了公是男臉上的傷疤都是他自己劃的,可真聽到這節,還是禁不住的“啊”的一聲。
只聽公是男接著道:“唉,想不到我劃花了臉,師兄弟們更是躲著我,好像還很怕我似的,有的還在互相切磋武功的時候,沒有點到為止,故意的多踢我一腳,打我一拳,后來……后來……”
花雕笑道:“后來讓老婆子我瞧見了,把他們打的落花流水是不是?哈哈。”
公是男頷首笑道:“從那天起,我才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一個和我一樣的人,你們說這是不是天意?唉,老婆子,那天你攜了我的手,說要帶我去一個神仙般的地方……”
劉娥秀眉一軒,道:“可是這半月天井?”
公是男呵呵一笑,道:“正是這半月天井,咱們在這過了可有快七十年了罷?”
花雕嗯了一聲,道:“是啊,快七十年了,這時日怎么過的這么快?老頭子,一轉眼,你頭都白了。”
公是男道:“老婆子,你難道不也是?”
一對百十來歲的老頭老太太,說著情意綿綿的話,等到了他們這個年紀,情意綿綿的話可不是什么海誓山盟,一句“你頭發可都白了”,什么甜言蜜語都比它不過,你們說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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