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新中學高二三班里，同樣定定望著掛鐘的葛力帆已無心聽課，他瞅了一眼坐在前面、用左手轉著筆的徐天鶴。
忽然，徐天鶴就像是感覺到了身后的目光，竟慢慢回過了頭——目光相觸之時，徐天鶴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容。
不祥之感頓時裹挾住葛力帆，令其后背陣陣發涼！
而在南坪法院內，葛媽媽正用顫抖的聲音宣讀著起訴書：“……在校期間，徐天鶴經常毫無緣由地欺負葛力帆，對其實施花樣百出的暴力行為，導致葛力帆身上多處淤青，而最為嚴重的則是手臂上多達九個的煙眼，以及后背上的鞭傷……”
聽著自己寫的起訴書，魏宇泰得意的簡直都要笑出聲了。
“鑒于徐天鶴的惡劣行徑，我方要求被告家庭賠付醫藥費、營養費、交通費、訴訟費、監護人誤工費以及精神損失費共計十萬元整。”
輪到魏宇泰了，他于是說道：“我方認為原告對事實闡述不清，且有訛詐嫌疑，對于賠償要求不予接受。”
葛媽媽當即抓起一疊照片：“說我有訛詐嫌疑？！你讓法官看看這些照片！這是煙燙的、這是后背上的、還有這些，哪個不是觸目驚心？！”
“有什么證據證明這些傷是徐天鶴導致的？”說這話的魏宇泰就好像從沒見過葛媽媽一樣！
葛媽媽直感到一陣眩暈，但她必須挺住：“我有……有證人證言！”
錄音機里傳出兩個男生的聲音——
許胥：“徐天鶴的確欺負了葛力帆，他不僅打他，還在他胳膊上點煙眼，說實話我看著都疼。”
裘雷：“徐天鶴幾乎天天都找葛力帆的茬兒，每天不打一遍都不算上學。”
聽罷，葛媽媽質問魏宇泰道：“你聽見沒有？！”
魏宇泰懶得跟葛媽媽爭辯：“審判長，我想請出我的證人。”
隨后，許胥竟出現在了法庭之上！
“我之前之所以那么說，都是因為那個阿姨拿錢收買我們的結果。”
葛媽媽大怔！！
錄音機再次傳出錄音，這次竟是葛媽媽的聲音——
葛媽媽：“所以我希望你倆可以幫我。”
許胥：“你是葛力帆的媽媽？”
葛媽媽：“是的。”
裘雷：“那我們就更不能相信你了！”
葛媽媽：“你們相不相信我無所謂，但你們可以考慮一下是否相信它？收下這個，然后幫我錄下證言，就說徐天鶴用煙頭燙我家兒子！”
錄音此時戛然而止，但一切卻都不言自明。
許胥得意地說道：“幸虧我們多了個心眼偷偷錄下這段兒……”
葛媽媽立時暴怒而起：“你們這幫混蛋，你們一開始就串通好了！！”她近乎發瘋的指著魏宇泰：“是你慫恿我去找他們的！之后你就讓那倆孩子裝上錄音機偷偷錄我的音、陷害我！你這個王八蛋！！我之前怎么就瞎了眼……”
法官敲下法槌：“肅靜！肅靜！”
魏宇泰無動于衷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只知道你在用錢賄賂那兩個孩子，為的是作偽證陷害我無辜的委托人。”
葛媽媽此時已氣得說不出話來，然而魏宇泰卻還要使出更致命的一招：“審判長，我方還有一段視頻請您過目。”
閉路電視亮起。視頻中，長焦調進一戶人家屋內，一個孩子正在用跳繩抽打自己的后背！
魏宇泰問向葛媽媽：“你還需要我說什么嗎？”
“你居然偷拍我們？！”
視頻中的孩子，正是葛力帆！
魏宇泰這時站起身：“審判長，原告對我方的指控都是子虛烏有，徐天鶴是一個非常乖巧聽話的孩子，但因為原告的惡意誣陷他的身心已受到極大打擊，在此我鄭重宣告——在本案結束之后，我方將以誣陷罪正式起訴葛力帆、及其監護人！！”
葛媽媽聽到這些，一股惡火頓時直沖腦袋，可還未等她張口，整個人便栽倒在地，人世不醒了！！
喬諾急匆匆地跑進葭南醫院！
她一路跑，終于在一間病房前見到了魏宇泰的身影。
“她怎么樣了？！”
“腦血管痙攣。”魏宇泰低聲答道。
“嚴重嗎？”
“還好，醫生說她的腦血管沒有實質性損壞或病變，大多數人經過治療和放松完全可以痊愈。”
“是嗎……你跟我說送她來急診時真是嚇死我了……喂，到底怎么回事？有你在怎么還會發生這種事？”
魏宇泰瞅著還不知情的喬諾：“我其實是徐天鶴的委托律師。”
聽到魏宇泰的話，喬諾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說一遍？！”
“我是徐天鶴的律師。”
下一秒，喬諾就一把將魏宇泰推到了墻上：“你這個混蛋！！”
“我沒有錯。”他說著打開喬諾的手，“在你找我之前我就已經和徐傲峰簽訂了委托辯護協議。”
“……！”
“我是一名職業律師，一切都以實現委托人訴求為最終目的，哪怕他是一個窮兇極惡的壞人。”
“你根本就沒有是非觀！”
“你白在法院實習了，喬雅我告訴你——在法槌落下之前根本就不存在是非！！”
喬諾頓時語塞！
“我只認判決書上的白字黑字，那上面的才叫是非黑白，除此之外一切都是灰色！所以你不要跟我談什么是非觀，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談是非！我問你，帆帆的媽媽為什么要賄賂證人、帆帆為什么要自殘？你敢說他們就是清白的？！”
“那都是你的慫恿！”
“慫恿？你太高估我了，同樣你也太低估人類內心的黑暗了——有多少本就占理的原告會在獲賠上絞盡腦汁的加大砝碼？我告訴你——所有原告都會這么做！這跟他們是否受害、以及受害的程度沒有關系，這只跟人性有關！！”
“……”
“與他們相比，我僅僅是個貫徹職業理念的人。”
“你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上天早晚有一天會懲罰你！”
魏宇泰卻輕蔑一笑：“就本案而言，上天不僅沒有懲罰我，還把你送到了我面前——如果你沒有來找我，這個案子我興許會吃力點兒。”
“……！！”
面無血色的葛媽媽扶著頭躺在病床上。
喬諾悄悄走進來，懷著深深的愧疚坐到了葛媽媽的床邊。
“……喬老師……”
“對不起……我不該把那個混蛋律師介紹給你們……”
一抹苦笑爬上了葛媽媽的臉：“是我鬼迷了心竅……本來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打贏官司的……”
那只鬼不正是魏宇泰？喬諾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但當下沒有后悔藥吃，只能硬著頭皮面對：“法院是怎么判的？”
“法院不支持我們的訴訟請求，敗訴了。”
“一定要上訴！”
“黑的已經說成白的，白的也變黑了，贏不了了。”
“您不能灰心啊！”
“喬老師，這跟我灰不灰心沒關系，人家有錢有勢，又有一個那么厲害的律師在，我們這種小人物真的贏不了啊……”
瞅著葛媽媽心灰意冷的絕望神情，喬諾那由怒火轉化而來的丁點兒信心也瞬間消弭了。
“我只想求你，今晚照顧一下帆帆。”
“……嗯，您放心吧。”
此時窗外的夕陽余暉已盡，病房內暗淡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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