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海上絲路 12、機智脫險
玄德真人輕輕的推開了門,進來之后又把門關上,走到劉謙的近前,拍了拍他的臉,劉謙僵持著臉,吃驚地看著玄德真人,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掩飾不住內心的極度恐懼。
在玄德真人看來,這位劉大官人似乎還沒有成精,依然還是那位謹小慎微的劉賬房,又點了他的一個**位,把他從地上攙扶起來,讓他重新坐回到了太師椅上,自己也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他的對面。
凈明見師父來救他了,想往前爬,卻又感覺全身酸痛,動不了身,也說不出話,眼淚汪汪的趴在地上望著師父的背影。
玄德真人沒有理會凈明,凝視了劉謙一會兒,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劉謙的臉立刻漲得通紅,不敢正視玄德真人的眼睛。
“劉大官人,發達了,呵呵……”玄德真人輕聲的笑道。
劉謙張了張嘴,又咬了咬牙,索性閉上了眼睛。
玄德真人托著劉謙的下巴,說道:“你能說話,有什么話只管道來。”
劉謙趕忙把頭偏到了一旁,依然沉默不語。
玄德真人判斷,這劉大官人一定有什么難言之隱,難道他把老婆送給了龐尚鵬?
根據對龐尚鵬的了解,玄德真人覺得不太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更何況劉謙的老婆也不是天仙,根據自己多年來的行走江湖經驗,以及對這世間人情練達的洞悉,似乎有了答案了……
捋了捋雪白的胡須,玄德真人微微一笑,講道:“貧道自福州來,在巡撫府上見過令**了,她托我給你帶個好。”
劉謙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看了玄德真人一眼,似乎非常羞愧的低下了頭……
玄德真人判斷的不錯!
這劉賬房在南京興記錢莊跟著龐尚鵬,勤勤懇懇地干了幾年生意,六年前的一天,削職為民的龐尚鵬突然官復原職了,錢莊的生意不做了,要賣給湯景和陳元化等人,劉賬房馬上就要失業了,自己做生意又沒有本錢,頭上又沒有朝廷的功名,想跟著龐尚鵬做個文書,老龐似乎又不怎么待見自己,一下子就慌了腳,內心充滿了極度的恐懼,在龐尚鵬進京的頭一天,他試探著把自己的女兒送到了龐府,說是讓女兒給龐尚鵬做個使喚丫頭,老龐笑納了……
年方二八、如花似玉劉家千金跟著龐尚鵬進了京,劉賬房在南京苦苦的等待著,期望能有好運落到自己的頭上,這一等就是兩年多,一直等到萬歷皇帝登基,龐尚鵬才被朝廷外放到了福建做巡撫,此時,劉家千金也成了龐尚鵬身邊的紅人。
劉賬房喜出望外,趕忙跑到了福州,改名叫劉謙,本想到弄個一官半職干干,無奈,老龐不給他面子,他在福州住了些日子之后,便又想起了做生意。
隆慶朝開關、準販東西二洋以來,從漳州到福州的各個碼頭上千帆林立,商人們個個腰纏萬貫,劉謙本來想在福州做錢莊生意,龐尚鵬深知福州比不了南京,在南京做錢莊生意,有官府的江南織造局每年絲綢采辦撐著,風險相對不大,而在福州做錢莊生意,吸儲和放款的對象都是那些冒著生命危險出海的客商,又加上到了萬歷朝的時候,朝廷收緊了海關,倭寇雖然少了,但外海依然是海盜橫行,經營錢莊的風險極大,因此,任憑劉謙說得天花亂墜,龐尚鵬也沒有答應他。
在泉州、漳州等地跑了一圈之后,劉謙最后看上了月港,先是在這兒買下了一座莊園,要在這看似窮鄉僻壤、卻又極度繁華的月港做個富家翁。
劉謙有一次到福州去辦事,住在了龐尚鵬府中,無意中遇到了福州市舶司的張提舉,這張提舉本來是個五品官,想在在三司衙門下,先弄個四品的差事兼著,再有提舉市舶司這個肥差,將來才能飛黃騰達。
張提舉在龐尚鵬的身上沒少下功夫,無奈老龐油鹽不進,始終沒有得逞,當弄明白了劉謙就是龐尚鵬身邊的那位美妾之父的時候,喜出望外,把劉謙請到了提舉府,二人密謀了一番,劉謙試探著把張提舉托辦的事情告訴了女兒,便返回了漳州月港。
因海盜猖獗,海防不寧,為了商人們的安全,巡撫衙門上奏朝廷,張提舉被提拔為都指揮使司下的海防衛所四品鎮撫使。
張提舉親自到月港劉謙的家中致謝,并將上自五品的漳州知府,下至月港那些沒品階的小吏,官商兩面的人都給請來了,對劉謙畢恭畢敬,暗示大家在月港,劉謙就能代表他張提舉。
這下子可不得了啦!官場中人都聽明白了,劉謙是巡撫家的親戚;混在月港的商人們,哪能離得開提舉市舶司的支持,因張提舉還負責月港的駐軍,那些混碼頭的掮客、把頭們,全都把劉謙當成了月港商界的領袖。
于是,有這些官商兩面有頭有臉的人物撐臺,不用劉謙啃聲,一箱箱白花花的銀子送到了他的家里……
劉謙這才算醒悟了,原來權力真他大爺的就是這么好使!!!
有了錢,就不停地蓋房子置地,在漳州城建起了大宅院,月港黑白兩道勢力全都投靠到了劉大官人的門下,他想買那塊地,只需給手下人打個招呼,等不了幾天,便能拿到地契;看上誰家的姑娘,使個眼神,就有人把那姑娘送到他家的床上,平日里,碼頭上的洋貨來了,都是先找劉大官人和外商去談,他扒完一層皮后,才能輪到海關去征稅,最后才是開埠貿易……
兩年來,劉謙在漳州月港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壞事做多了,難免被人指指點點的咒罵,要是聽說誰敢背地里罵他,他是眥睚必報,同時,他還很要面子,南京有親朋好友來投奔他,全都被他打發走了,怕人傳出去他以前的底細,心理扭曲到了極點……
劉謙干的這些壞事,有沒有傳到龐尚鵬的耳朵里,他自己并不清楚,海澄知縣也不接狀告劉謙的狀子,反正龐尚鵬也沒有責備過他,于是,更加有恃無恐,直到前幾個月,海澄來了一位年輕的翟知縣,有些不識好歹,居然傳訊過劉大官人,當然,劉大官人沒買他的賬,也就不了了之了。
自翟寅執掌海澄以來,從未到過劉府拜碼頭,當然,劉謙也沒見過這位縣大老爺,似乎井水不犯河水,自信有漳州知府和張提舉罩著,打心里來說,劉謙并沒有把這位縣大老爺放在眼里,但一直對錦衣衛衙門的人多有防備,怕自己干的這些壞事,影響到了龐尚鵬的仕途。
因此,劉謙對朱輝突然到了月港深有忌諱,不知道這小子和沈琦到這兒到底干什么來啦,他現在到底還是不是錦衣衛,如果是,他到月港的使命是什么,如果只為做生意賺錢,倒也好說、好商量,這世上的銀子是賺不完的,如果這位有著錦衣衛背景的朱輝,把自己的這些壞事,直接捅到京城可就麻煩了,因此,今夜當務之急,便是搞清楚朱輝的身份。
從朱輝的嘴里沒有套出一句有用的話,玄德真人突然闖進來說是剛從福州過來,女兒還托他來給自己問安……
聽了玄德真人的點撥,劉謙羞愧難當,恨不得有個地縫能鉆進去,不敢正視玄德真人的眼睛,默默地點了點頭。
玄德真人算是蒙對了!提到嗓子眼里的那顆緊張的心放了下來,不過額頭上已經滲出滴滴冷汗……
看來,這什么劉大官人還沒修煉成精,隨便施展點法術便能降服他了。
看劉謙不說話,玄德真人上來便給了他一記耳光,罵道:“畜生!真是白活了這么大歲數,給令**丟臉啊!”
劉謙趕忙捂住了臉,露出了一副誠惶誠恐的神態,可憐巴巴的看著玄德真人,不知該說什么好。
“錦衣衛已經暗中調查你的惡行,好在還沒有連累到龐大人,龐大人念在令**的份上,請貧道帶個話,望你好自為之,無需多言,貧道還要回去復命。”玄德真人說完,站起身來,便要往外走。
凈明眼看著師父都沒有正眼敲自己,馬上抱住師父的腿,哀求道:“師父啊,救救我吧。”
“無量壽福天尊,孽障,懺悔吧!你從哪兒來,還回哪兒去,此乃天道,不要怪為師心狠,好自為之吧。”說完,大踏步的到了堂屋門口,一把拉開了房門,大大方方的站在了那兒。
劉謙手下的爪牙們陸續圍了過來,亮出了手中的鋼刀,但他們都很納悶,明明進去了一個五花大綁的小道士,怎么突然出來了一位鶴發童顏的老神仙呢?
“無量壽福天尊,各位,離地三尺有神靈,不管你們吃的是那家飯,無論干什么事之前,先要摸摸自己的良心還在不在?”玄德真人邊說、邊迎著這伙人走了過來。
這伙爪牙們都露出了恐懼的神情,忙著往后退,有人高聲喊道:“劉大老爺、劉大老爺,這、這、這怎么回事?”
凈明也跟著爬了出來,跟著叫道:“師父啊,等等我、我知錯了……”
劉謙也哆哆嗦嗦的到了堂屋門口,用顫微微的聲音對手下人喊道:“放他們走吧。”
凈明跟著爬了起來,拉住師父的手,就要急匆匆的往外走。
玄德真人把眼一瞪,怒道:“你是什么東西,誰又是你的師父?還不快滾!”
凈明愣了一下,猜出了師父可能有事還沒有辦完,便趕緊趴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沒再多說什么,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溜煙似的跑了。
玄德真人看著凈明出了劉府,又聽了一會兒,外面沒再有什么動靜,這才轉過身去,問道:“劉施主,請把朱公子給貧道請出來。”
劉謙看玄德真人那副神態自若的樣子,已經嚇傻了,跟著喊道:“快、快、快請朱公子……”
這伙爪牙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朱公子在什么地方,劉謙又朝遠處招了招手,兩個丫鬟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快去請朱公子。”劉謙對丫鬟喊道。
兩個丫鬟知道朱輝中了蒙汗藥,嚇哭了,答道:“朱公子、朱公子可能得明日午時、才、才能醒得過來……”
劉謙怕丫鬟說漏了嘴,把兩個丫鬟踹倒在地,罵道:“早給你們說了,不要讓朱公子喝那么多酒,你們非得把他給我灌醉了,真是該死!”
玄德真人明白怎么回事,也猜到了這個結果,從懷中掏出一包藥來。
未等玄德真人說話,劉謙到了他的近前,深施一禮,勸道:“老神仙,這都二更天了,朱公子酒醉未醒,您老也不妨在寒舍歇息一晚,明日再說吧。”
玄德真人怕萬一天亮的時候,福州有人來揭穿了自己,矜持地看著劉謙,低聲問道:“給錦衣衛特使暗中下藥,該當何罪?”
“老神仙、老神仙,朱公子真的是喝多了。”劉謙有氣無力地申辯道。
“哼!你能瞞得過貧道嗎?”玄德真人生氣地問道。
“打死我也沒有這個膽子……”
聽劉謙還在申辯,玄德真人生氣了,把解藥遞到了他的手里,問道:“若非看在令**的面子上,貧道不會救你!你想想,如果朱公子明日醒過來,發現自己中了蒙汗藥,不管你有沒有對他做過什么,他會怎么想?”
劉謙嚇壞了,捧著解藥交到了丫鬟的手中,命令道:“趕緊想辦法給朱公子灌下去。”
“師父、老神仙,這得用多大的劑量?”丫鬟又問起了玄德真人。
“走,帶我過去吧。”
玄德真人跟著丫鬟去給朱輝灌解藥,劉謙趁機遣散了那些打手們,也跟著跑了過去。
一位丫鬟準備好了開水,玄德真人把解藥沖好了,另一位丫鬟抱著昏迷中的朱輝半坐了起來。
玄德真人連著給朱輝灌下了三杯解藥,看他還是昏昏沉沉的狀態,心中不免有些著急,接著給他灌下了兩杯,此刻,外面已經雞叫了
解藥喝下去之后,至少還得等上一兩個時辰,朱輝或許才能醒過來,玄德真人最擔心的就是,天一亮,福州那邊就會有人來報信,看兩個丫鬟和劉謙都快睜不開眼睛了,便勸他們都回去休息,自己在這兒陪著朱輝。
劉謙實在困的受不了啦,知道他們倆一時也跑不了,便帶著丫鬟走了,到了外面,悄悄的布置好了看守,又留下了一個丫鬟蹲在窗戶下偷聽,自己跑去睡覺了。
玄德真人焦慮萬分,對昏迷中的朱輝又掐又揉,盼著他早點醒,以便趕緊的脫離虎口,無奈一直等到天色發白,朱輝才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突然發現自己躺在玄德真人的懷里,朱輝還以為是在做夢,玄德真人趕緊捂住了朱輝的嘴,朝他眨了眨眼睛,輕輕的搖了搖頭,朱輝明白了,沒再說話,
玄德真人趴在他的耳邊,問道:“你現在感覺怎么樣,能跟我一起趕緊逃走嗎?”然后,又簡要的把昨夜的情形講了一遍。
雖然朱輝的頭還有些沉沉的,但已經相當清醒了,現在想來,朱輝覺得自己太天真了,如果不是玄德真人及時到來,恐怕就得死在劉賬房的手里,滿懷感激之情,朝玄德真人點頭微笑。
辰時已到,玄德真人馬上來了精神,拉起朱輝便出了這間臥房。
那位蹲在窗戶下的丫鬟正在昏昏欲睡,突然發現他們倆出來了,激靈一下子站了起來,大聲喊道:“朱公子醒來了、朱公子醒來了……”
那些埋伏在附近的打手們都過來了,睡夢中的劉謙也聽見了丫鬟的喊聲,趕忙跑到了玄德真人和朱輝的近前。
“給老神仙和公子問安。”劉謙深施一禮,揮著手繼續講道:“請隨我到客廳用早點吧。”
玄德真人明白劉謙的意思,他是在等福州那邊的消息,再決定如何對待自己和朱輝,哪還有心思吃飯,拉著朱輝邊走、邊答道:“劉大官人不必客氣了,貧道帶著朱公子還要趕路。”
劉謙在他們的身后緊緊跟隨,兩旁的打手和保鏢們越來越多,眼看著就要出了劉府,劉謙有些急了,緊跑幾步,拉住了朱輝,哀求道:“公子,我們昨兒敘了一宿的交情,難道公子都忘了嗎?就這么匆匆的走了?”
玄德真人將劉謙推到了一邊,高聲呵斥道:“放肆!朱總旗公務在身,豈能容你想留就留?”
門外也圍過來一大群打手,攔住了玄德真人和朱輝的去路。
玄德真人突然發現,宋河和婉兮也到了劉府門外的不遠處,便使出了最大的嗓門,叫道:“你們能攔得住我嗎?都給我讓開,貧道可是會法術的……”說著,死死地拽住了朱輝,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宋河、婉兮聽見了玄德真人的話,先趕忙躲藏了起來。
眾打手一陣哈哈大笑,有人問到:“你會什么法術?難道還會騰云駕霧不成?”
玄德真人仰起了頭來,往天上一直,大聲喊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話音剛落,兩塊大石頭突然從天而降,砸在了兩個打手的頭上,這二位頓時眼冒金星,大叫了兩聲,都倒在了地上。
玄德真人哈哈大笑,拉起了朱輝,二人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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