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海上絲路 11、夜探虎穴
雖然知道費利佩不差錢,沈琦還是沒有接受他的邀請,跟著前往馬尼拉去取銀子,更沒輕易答應他到阿卡普爾科去開設絲綢廠。
酒足飯飽之后,送走了這些西洋客商,沈琦、宋河等人回到了貨棧,發現朱輝還沒有回來。
宋河、婉兮要出去尋找朱輝,沈琦把他們攔住了,考慮到這二位昨夜外出尋找朱輝的時候,在碼頭上和人家打了起來,若不是遇到海澄知縣翟大人是個清官,真不知會是什么結果,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后怕,在沈琦看來,朱輝比這二位穩重的多,要是他們倆再捅出什么簍子來,如何是好?
正在他們還在爭執的時候,玄德真人回來了,沈琦和真人見過禮,發現只有他一個人回來了,便問起了月空長老及他們在南少林的情況。
玄德真人說,南少林的眾僧敬仰月空長老是位抗倭英雄,把他留在那兒要講學一個月,自己本來也想在南少林多住幾天的,因急著要到漳州尋找自己的徒弟,便一個人先回來了。
玄德真人跟著月空長老拜會南少林的時候,閑來無事,又在山門外擺起了掛攤,他也不圖賺錢,因此,很多香客都喜歡找他問一問前程,昨天,有位從漳州來的香客,找真人算完掛,大吉大利!抽了根簽也是上上簽,十分歡喜,便和真人談起了算卦的緣由,原來,這位商人花重金,從福州市舶司買到了一張引票,準備到琉球做生意,無意間遇到了一位叫沈惟敬的人,此人對琉球的情況了如指掌,說的頭頭是道,簡直就是上天派給他的一個得力助手,他這趟是來到少林寺還愿來了。
一聽沈惟敬三個字,真人頓時大吃一驚,判斷這人肯定就是凈明!
不知道這孽障到底做了什么虧心事,玄德真人有心和這位客商多聊了幾句,這位客商開始的時候,對玄德真人也沒防備,聽玄德真人問起了這位沈惟敬的情況,玄德真人問一句,這位商人便點點頭,跟著夸獎,從相貌、口音、言行舉止等等各方面都問了一遍,這位商人把沈惟敬夸得像朵花一樣,同時,對玄德真人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玄德真人則是越聽越來氣,臨了了,突然大發雷霆,罵道:可惡的孽障,真是賴狗扶不上墻頭去!
那位商人不明就里,看這位老神仙突然發這么大的火,還以為罵自己的呢,嚇得轉身就跑,玄德真人醒過味來,跟在他身后面便追,哪里還能追得上……
講完了自己的故事,玄德真人便又問起了這邊的情況。
聽沈琦便將這些天月港發生的事情給玄德真人講了一遍。
玄德真人明白了,判斷朱輝是找劉賬房去了,心中暗想,既然這劉賬房仗著龐尚鵬的勢力,在月港無法無天,朱輝擋了他的財路,肯定兇多吉少。
宋河、婉兮急著出去尋找朱輝,便攛弄玄德真人和他們倆一起去找人。
玄德真人笑道:“不用你們說,我也是要去會一會這個劉大官人的!
“那還等什么,走吧!彼魏诱f著,便拉起玄德真人要走。
“知道劉謙住什么地方嗎?”玄德真人問道。
宋河、婉兮都搖了搖頭。
“連人家住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你們到那兒去找啊?”玄德真人講道。
這二位還以為玄德真人不想去,很不高興,拉下了臉,不再理會他了。
沈琦看玄德真人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坐下來還沒來得及喝口水,便勸道:“朱輝這孩子辦事,我不擔心,真人從泉莆田清泉山剛剛回來,還餓著肚子,婉兮,先給真人做些吃的吧。”
婉兮早做出了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著急要出門,本來她對這位真人就沒有太多的好感,有些不高興,答道:“我只會打架,不會做飯!
玄德真人微笑著站起身來,捋著白胡須講道:“我路上吃過不少東西了,一點也不餓,再說了,找劉謙也用不著打架,我一個人去就行!闭f完,起身便走。
宋河急忙跟了過去,婉兮噘著嘴,跨上寶劍也要跟著走,沈琦送到了門口。
玄德真人把婉兮、宋河攔住了,講道:“二位,打架你們行,降妖除怪你們不行,還是算了吧!
“降妖除怪俺呼保義的弟弟怎么就不行!”宋河大聲嚷道:“想當年,俺家祖宗也是長春子的十八位弟子之一……”
知道宋河講起來這些就沒完,玄德真人趕緊的捂住他的嘴,笑道:“那劉謙到底成沒成精,讓貧道先去看看,要是成了精,咱有降妖除怪的法術,要是渾人一個,到時候你們再去打他不遲。”
等玄德真人剛松開手,宋河嚷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誰說俺不會降妖除怪!”
沈琦明白玄德真人的意思,馬上拉住了宋河,攔住了婉兮,玄德真人飄飄然離開了貨棧。
早上從南少林出發,辭別了月空長老和宗擎長老,玄德真人走了一整天到達月港,一路上悔恨不已,這么大歲數了還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導致那個商人嚇跑了,他回到家中把這些事給凈明一說,這小子還不得躲起來,再晚了可能救找不著他了。
玄德真人對這位打小跟著自己長大的凈明,內心充滿了很深的感情,凈明的某些行為,可以說也是自小受了自己的影響,以前浪跡天涯、坑蒙拐騙,那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今被月空長老引入了正道,有了明確的目標和方向,內心也有了堅定的信念,自己是徹底改悔了,可這凈明到底是為了什么,偷偷的一個人跑出來,還再干那些茍且投機的勾當呢?
憑著自己對凈明的了解,這小子其實膽子很小,自己在心里又念叨了起來:他一個人從日本偷偷的跑回來,或許是受了郭奕的派遣,要不然他到京城住在王沖的家里做什么,或許這小子是上了吳襄這個壞蛋的當,被吳襄所誤導,合謀騙些銀子花花,結果他們的陰謀被朱輝識破了……
可他為什么要逃到漳州來呢?那么,應該是在南京的時候,凈明就打聽清楚了,漳州有熟人,那不用說,這熟人便是當年興記錢莊的那位劉賬房了。
找著劉謙,也就找著了凈明,玄德真人在海澄縣城逢人便打聽,有人告訴他,劉謙、劉大麻子家住在漳州城,有人說今天還見過劉大麻子在海龍碼頭收貨,至于他在月港住在什么地方,就沒人知道了。
玄德真人也不顧勞累,決定到五十里外的漳州城去問一問。
一路跑到了漳州城,天近亥時,玄德真人餓得是頭暈眼花,酒肆茶坊大都已經關了門,大街上行人稀少,但是一打聽劉謙,真是逢人便知,立刻有人給他指了路。
玄德真人圍著劉謙的大宅院轉了一圈,比當年吳襄在金陵城建起的那處宅院還大,高大的圍墻外掛著大紅的燈籠,寬敞的門樓下,府門洞開,外面站著大群的保鏢,府里的燈火一片通明,似乎有什么大事發生。
在府門對面的偏僻處坐下歇一會兒,玄德真人突然發現一匹快馬從遠處呼嘯而來,來人到府門前甩鐙離鞍下了馬,把韁繩交給門口的保鏢,急匆匆的跑進了府里。
玄德真人坐不住了,從地上爬起來便往府門方向跑去,被門口的保鏢攔了下來。
“請稟報貴府的劉大官人,有故人來訪。”
“你是什么人?找我們劉大老爺有什么事?”
“敘敘舊,別無他事!
保鏢冷笑了一聲,大聲喊道:“滾!”
把玄德真人嚇了一跳,心想,如今,這劉賬房可是不得了,有故人來訪,手下人連問都不問,就這么無禮的說話,頓時也來了氣。
玄德真人強壓住怒火,喘了口粗氣,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用問了,前些日子有個想騙我家老爺的小道士,剛被我們打跑了,現在看見道士就來氣,再不滾的話,小心爺爺手中的鞭子!边@名保鏢說著,把手中的鞭子甩得啪啪作響……
玄德真人明白了,不用說,前些日子來的小道士是自己的徒弟凈明,凈明肯定是得罪了這位劉大老爺,被人打了出去,但沒有離開漳州,又找了一位準備到琉球經商的人家投奔了過去。
雖然對方如此無禮,玄德真人仍不死心,繼續問道:“請問你們的劉大老爺的府中,今日可有一位朱姓客人?”
這位保鏢愣了一會兒,斜眼看了看玄德真人,語氣一下子緩和了許多,也問道:“你是替老爺打聽消息的嗎?”
玄德真人矜持地看著這名保鏢,繃著嘴沒有回答。
這名保鏢不好判斷了,繼續問道:“那個姓朱的,到底什么來歷?”
玄德真人一動也不動,拿眼睛死死地盯著他,那氣勢似乎是說,你剛才太無禮了!
這位保鏢擔心自己惹了禍,朝其他的幾位同伴擺了擺手,叫道:“問問府里,今晚派出了這么多人,到底打聽清楚了沒有?”
門房的看守和那些保鏢們全都圍了過來,有人答道:“除了派往福州那邊的人還沒回來,其他人都沒有打聽到那姓朱的小子到底什么來路!
“前幾天南京來的那個小道士抓到了沒有?”又有人問了一句。
看來,劉謙為了搞清楚朱輝為什么到月港來,可真沒少下功夫,現在朱輝應該還是安全的,玄德真人心中有底了。
正在這時,一輛馬車突然到了門口,車上下來兩名大漢,把一個五花大綁的人從車上拽了下來。
那人倒在地上哭爹叫娘,玄德真人一下子就聽出了是凈明,趕緊往后退了幾步。
“他娘的,害得我們搜查了半宿,才從一個林姓商人家里,把這小子抓到了,早知道用得著這小子的話,還不如把他留在府里呢!
凈明趴在地上哀求道:“我、我都已經說了,對劉大老爺、我不敢胡說八道,小的、真的沒有胡說八道啊,各位爺爺,饒了我吧,我、我趕緊走,今后再也不踏入福建半步……”
聽了徒弟的這番話,玄德真人心中很不是滋味,但也明白了劉賬房的心態,這暴發戶可能最怕的就是熟人揭他的短,越是在南京認識他的人,他越是不待見,可憐的凈明在南京聽說劉賬房在福建發了財,還想來投奔他,那不是找死嗎?
劉賬房到底和福建巡撫龐尚鵬攀上了什么關系,才得到龐尚鵬如此的庇護,在這嶺南偏僻之地作威作福,玄德真人越來越不敢想象,趁著這伙人把凈明連拖帶拽的弄到府門口的時候,悄悄地溜走了……
凈明如鬼哭狼嚎一般,大聲呼救,還是被人給弄進了府里。
劉謙正端坐在堂屋的太師椅上運氣,兩個丫鬟給他捏著腳、捶著腿,等著人來給他匯報消息。
原來:黃昏的時候,派賈旺把朱輝請到了府中,朱輝也想會一會這位當年謹小慎微的劉賬房,但考慮到這位劉賬房如今是無惡不作,也怕沈琦他們替自己擔心,沒跟人打招呼,便跟著賈旺到了漳州城的劉府。
劉謙見到朱輝的時候,像個謙謙君子一樣,熱情地招待了朱輝,沒請人作陪,自己一個人和朱輝吃飯喝酒,像是兩位久別重逢的好友,席間無話不談。
朱輝從劉謙的言行來看,怎么也難以和翟寅所說的那位無惡不作的劉大麻子聯系在一起,二人邊喝邊聊,但對于劉謙和龐尚鵬之間到底什么關系,朱輝始終沒能套出話來。
劉謙得知朱輝陪著沈琦到月港來經商的,聯想到了朱輝當年住在湯景家里的情形,怕朱輝是受了某位錦衣衛高層的囑托來的,搞不清楚他們的底細,套了朱輝一晚上的話,朱輝只和劉謙談起了南京的那些奇聞軼事,并不往錦衣衛方面扯,弄得劉謙越來越懷疑了朱輝的身份了。
不知不覺,二人喝到了深夜,劉謙早已囑咐好了,有人往朱輝的酒里下了蒙汗藥,于是,朱輝就喝多了……
他們吃飯的時候,劉謙已經派了一大批人到附近州縣官府、駐軍衛所以及省城福州,打聽有關朱輝的情況,同時,也怕消息傳到龐尚鵬的耳朵里,要求派出的這些爪牙小心從事,自己在家里等著消息,再決定如何處置朱輝,如果探明這小子私自陪著沈琦到的月港,便準備殺了他。
除了派往福州的人還沒回來,其他打聽消息的人都回來了,沒人知道這朱輝和沈琦之間的關系是怎么回事,如果再搞不清楚的話,朱輝第二天醒來了,可就不好辦了。
劉謙又聯想到那個小道士凈明投奔自己的時候,也說是從京城來的,當時,怕這凈明在自己的地盤上胡說八道,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把他趕了出去,要他從福建徹底消失,但聽說這小子并沒走,又想起了凈明,想從他的口中打探一下這朱輝到底為什么到月港來,便派人滿城搜捕,終于把凈明又給抓來了。
保鏢們把五花大綁的凈明扔到了劉謙的腳下,劉謙朝他們揮揮手,這伙人全都退了出去,兩個丫鬟道了個萬福,也跟著下去了。
劉謙對凈明點點頭,矜持地問道:“知道我為什么不收留你嗎?”
凈明早已嚇得篩糠了,哭道:“劉大老爺饒命啊……”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劉謙微微一笑,問道:“你不是從京城來的嗎?那你跟我說實話,當年住在湯景家里的那位小錦衣衛朱輝,到月港來是怎么回事?”
凈明聽了,激靈的打了一個挺,頓時不哭了,瞪大了眼睛,講道:“氣死我了,這臭小子到月港來干什么?他、他……”
劉謙正等著聽凈明下來的關鍵話,突然發現凈明好像著了魔一樣,瞪著大眼睛,半張著嘴,僵在了那兒。
劉謙往四下里看了看,正要大聲呼叫,胸口處像是被一粒彈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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