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暗戰 65、悲喜話姻緣
落日映紅了千帆林立的那霸港,三個埠頭之上,來自四海的商人們都還在忙碌著生意……
郭奕快馬加鞭來到了那霸港的管帶營,值守的士兵告訴她,馬蹬正在安謝埠頭巡邏到,便又急忙趕往安謝碼頭。
天色慢慢的黑了下來,停泊在海灣的商船上亮起了點點燈光,商人們陸續離開了碼頭,馬蹬騎著高頭大馬,還在領著一群差役四處巡防……
郭奕看見了巡邏隊,大喊了一聲:“馬管帶……”
正準備收隊的馬蹬在夜色中認出了郭奕,看她那副風風火火的樣子,就知道有大事要辦,便趕緊下了馬,打發走了手下人,和郭奕彼此見過禮,也沒多問,便將郭奕請進了一家酒館,要了一間包房。
等酒菜上齊了,馬蹬囑咐店家,無事不得打攪,這才與郭奕邊吃邊聊。
郭奕一天沒吃飯了,也不客氣,邊吃邊問道:“馬管帶,昨日晚上為何沒去林家酒坊殺人啊?”
馬蹬苦笑了一聲,答道:“我們弟兄被那馬公子逼得沒辦法,就磨磨蹭蹭的熬到了亥時,剛剛出發,相府突然來人,很神秘地對我和馬公子說,今晚的行動取消了。”
“呵呵,馬管帶,如果行動不取消,你準備怎么辦?”郭奕問道。
馬蹬很嚴肅地答道:“如果不取消的話,那可就不好說了……”
郭奕放下筷子,盯著馬蹬問道:“這是為何?”
馬蹬顯得非常無奈地答道:“我也想了一個計策,等我們的隊伍路過那霸埠頭的時候,讓以前跟著我跑船的那些弟兄們偷襲我們,這樣的話,我便能維持治安為名,停住這次行動計劃,不過,我弟弟可不見得會答應……”
“多謝馬大哥幫忙!”郭奕說著,對馬蹬一抱拳。
馬蹬也急忙抱拳還禮,說道:“郭將軍千萬不要客氣……”
“今日還有一事想請大哥幫忙……”
“請郭將軍吩咐,在下義不容辭!”
“多謝馬大哥!等會請幫我尋找一艘來自大明松江府的商船,船主叫徐鯤。”
馬蹬聽了大吃一驚,急忙問道:“徐鯤犯事啦?”
郭奕微微一笑,搖搖頭,答道:“看來你認識徐鯤了。馬大哥請放心,徐鯤沒有犯事,我們曾在日本國救過徐鯤的命,把他送回大明也不過四個月,沒想到他還挺有本事,剛到家就組織了商船,到琉球做生意來了。”
馬蹬舒了一口氣,講道:“徐鯤的商船一進安謝埠頭,便和馬相國聯系上了,受到相國大人的熱情接待,他這一趟至少能賺到十萬兩銀子。”
“你知道徐鯤的背景嗎?知不知道他哪天離開那霸港?他為什么到安謝碼頭來交易?”郭奕問道。
“聽說他是朝廷前內閣首輔徐大人家的侄子,安謝埠頭乃是首里士族的馬家把控,相國大人特意囑咐我那弟弟,讓市舶司給他特殊的照顧,他的交易已經完成,這會兒,徐鯤正在和我弟弟一起喝酒呢,至于他哪天走,我就不知道了。”馬蹬答道。
郭奕立刻站起身來,說道:“馬大哥,事不遲疑,速帶我去找徐鯤。”
馬蹬也沒有遲疑,站起身來講道:“好,我這就召集手下的弟兄們,包圍那家酒樓!”
郭奕對馬蹬的忠誠感覺非常滿意,微微一笑,說道:“呵呵,用不著,我不是要抓他的,而是有事找他商議。”
二人來到那家酒樓,郭奕對馬蹬低聲囑咐了幾句,馬蹬會意,獨自一人去找徐鯤去了。
酒樓的包房里,宴席之上弧光交錯,熱鬧非凡,馬鞍正在熱情地招待徐鯤,突然發現哥哥來了,便招呼著請馬蹬入席……
馬蹬進得門來,沖著大家一抱拳,笑道:“抱歉,掃了各位的雅興啦。”說著,對弟弟馬鞍使個眼色,馬鞍離席走了出來。
“別吃了,趕緊讓徐鯤回去,馬公子今夜找他有急事。”馬蹬低聲說道。
馬鞍有些不理解,問道:“什么事這么著急?讓馬公子進來喝一杯吧。”
“聽我的!千萬別誤了馬公子的行程,他明日一早便跟著徐鯤回大明,今晚還有不少事要商議呢。”馬蹬嚴肅地講道。
馬鞍不太相信,問道:“回大明?”
“對,馬公子剛剛給我捎的信,這是相國大人的安排,讓公子立刻跟著徐鯤到松江府,和徐家的小姐完婚。”馬蹬答道。
馬鞍有些不屑,講道:“這是好事啊!何必這么緊張,弄得神神秘秘的。”
“混賬!”馬蹬罵道,“有關馬公子的一些秘密,在整個琉球國也就咱兄弟倆知道點,難道你還想等到有人阻攔馬公子赴松江府成親,鬧個滿城風雨嗎?”
馬鞍一拍腦門,驚訝地說道:“瞧這糊涂勁,有關馬公子的傳說,我還以為是蘇八那小子編造的呢,原來真有此事?”
“不要妄加猜測!相國大人害怕公子和徐家聯姻一事,遭人橫加阻攔,迫不得已才讓公子連夜來找徐鯤,明日一早便走,可不要誤了相國大人的大事!”
馬鞍把哥哥打發走了,匆匆忙忙地結束了宴席,把徐鯤到了下榻的客棧。
徐鯤等人喝得醉暈暈的,和馬鞍告別后,剛進客棧就被伙計攔住了,把徐鯤請進了一間會客房。
郭奕在會客房等了半天了,徐鯤揉著眼睛推門進來,看是郭奕,一下子就清醒了許多,立刻跪倒在地。
徐鯤低下頭說道:“不知恩人駕到,請多多恕罪!”
郭奕站起身來,微微一笑,說道:“徐大哥客氣了,請坐。”
徐鯤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對郭奕一拱手,坐到了對面,問道:“請問郭將軍什么時候到的琉球?”
“徐大哥,有件事小妹可是要責怪你幾句,請別怪小妹多事。”郭奕平靜地說道。
徐鯤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錯了,猶豫了一會兒,答道:“郭將軍,你也知道,我那叔叔已經過氣的人了,滿朝文武沒什么人再買他的賬,我的堂兄、堂弟也遭到了彈劾,說實話,如果不是我流落到日本這么多年,也早被下大獄了,哪還有機會到琉球來經商啊,如今,我是謹小慎微、如履薄冰,哪還敢再犯什么事……”
郭奕沒讓他再說下去,笑道:“呵呵,徐大哥,你仔細想想。”
看郭奕的態度,不像是來抓自己的,又覺得自己回到松江府之后,也沒犯過什么錯,有些不解地,試探著說道:“郭將軍,請原諒我徐鯤的無能,湯家一門的遭遇,南京城湯家的產業被人霸占,我深表同情,可也無能為力……”
“這我明白,等有機會見到湯景,你給他道個歉也就是了。”郭奕說道。
徐鯤臉一紅,低下頭說道:“我對不起朋友,就算他把我打死,我也毫無怨言。”
郭奕緊盯著徐鯤,講道:“徐大哥是深明大義之人,聽說你和阿嬌父女情深,怎么干了一件糊涂事,輕易就答應了馬良弼,把你家阿嬌許給他那豬狗不如的兒子!”
徐鯤抬起頭,瞪大了眼睛,急忙擺著手答道:“郭將軍誤會了,我、我、我沒有答應馬良弼,只是、只是……唉!”長嘆一聲,無奈地又低下了頭。
“不管你有沒有答應馬良弼,待會兒,馬公子就會來找你,他要跟你去大明……”
沒待郭奕把話說完,徐鯤答道:“好!待會我就把這王八羔子抓住了,交給郭將軍處置。”
郭奕微微一笑,說道:“呵呵,徐大哥,不用交給我處置,你把他帶走就行了,替我把這混蛋嚴加看管起來,決不能再讓他在松江府到處亂跑。”
徐鯤有些不明白,問道:“這、這是為什么?”
“因為他得到了一張當年海盜留下的藏寶圖,因他一時沒有辦法去挖掘那些寶藏,又擔心在琉球國被人搶走了,便才以求婚之名,跟隨你到松江府去躲一陣子。”郭奕答道。
“在琉球國還有人敢搶他的藏寶圖嗎?”徐鯤問完了,看了看郭奕,似乎覺得敢搶馬公子藏寶圖的,也就是她了。
“呵呵,徐大哥,跟你說實話,他的那張藏寶圖是假的。”郭奕說著,望著徐鯤,徐鯤張張嘴,更加不明就里了。
郭奕繼續講道:“據說這張藏寶圖保存在琉球國的王宮里,我們也不知道馬公子是怎么得到的,但我敢擔保的是,那是一張假圖!請你千萬不要上他的當,因為真圖在我們的手中。”
徐鯤對于郭奕和許靈兒等人的能力一點也不懷疑,連連點頭,答道:“郭將軍,我明白了,把這小子弄到松江府關起來,任憑他獻出藏寶圖,說得天花亂墜,我不搭理他也就是了。”
“呵呵,多謝徐大哥幫忙,能把他關上三、四個月,就便隨他去吧,只是千萬不要把阿嬌嫁給他啊。”郭奕笑道。
提起阿嬌,徐鯤頗為難為情,說道:“不怕郭將軍見笑,俗話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成對頭。這么大的姑娘啦,高不成、低不就,難為死我啦。”
“徐大哥,你可曾聽說過阿嬌在南京的遭遇?”
徐鯤嘆口氣,答道:“唉,聽說朱均旺大哥的兒子、錦衣衛總旗官朱輝曾救過阿嬌,又是他把阿嬌送回了松江府,我家叔公見過朱公子,叔公對朱公子也是大加贊賞。我本以為朱公子是阿嬌的意中之人,便準備托人到京城去提親,哪知道,阿嬌聽說后,寧死不從,我問她心中是不是還有別人,可任憑怎么問,她也不說,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啊。”
“徐大哥,阿嬌有沒有提起過一位張公子?”
徐鯤搖了搖頭,急忙問道:“哪位張公子?”
“呵呵,這位張公子或許你曾見過的,是這位張公子先救下了阿嬌,二人被人追殺的時候,又被朱輝所救……”
徐鯤點頭答道:“曾有所耳聞,但知之不詳。”
“前幾年,這位張公子曾在松江府幫著陳元化經商,或許那段日子里,張公子與阿嬌訂下了終身,只不過那時候你還漂泊在外……”
郭奕說到這兒,徐鯤的眼睛噙滿了淚水,接著低聲說道:“阿嬌是個孝女,她曾言,此生若是尋不回父親,寧可終身不嫁,并時刻準備著到海外去救我……”
“只可惜,那時候誰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如果有你半點音信的話,張公子和阿嬌就跑到日本救你去了。”
徐鯤聽郭奕知道的還挺詳細,急忙問道:“這么說來,郭將軍應該對張公子知根知底了?”
“呵呵,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徐大哥和張公子應該也不陌生。”郭奕說完,對徐鯤神秘一笑。
徐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仔細想了想,問道:“請問郭將軍,這位是哪家的公子?”
“張狗兒,還有個日本名字叫犬之助。”
徐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往前探著身子,瞪大眼睛問道:“就是那個把我抓去日本的海盜頭子的小跟班?這個雜種,差點把我扔到海里去!”
郭奕急忙擺擺手,勸道:“徐大哥不要太激動了,人都會變的,有的好人會變壞,有些壞人也會變好,何況當年狗兒還是個孩子……”
徐鯤氣得“哼”了一聲,咬牙切齒地說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來打地洞,聽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東西!一個海盜的兒子豈能和相府家的小姐般配,怪不得阿嬌打死也不說呢!唉……”
“呵呵,徐大哥想多了,狗兒這名字取得非常好!”郭奕說著,看了看直眨眼睛的徐鯤,繼續講道:“還有句老話,跟著好人學好人,跟著巫婆學下神。狗兒赤膽忠心、俠肝義膽!是少有的忠勇之士,湯景的兩個女兒也是被狗兒所救……”
聽郭奕對張狗兒大加贊賞,徐鯤不由得問道:“請問郭將軍,這狗兒現在什么地方?”
“就在首里城,協助我們對付勾結倭寇的馬良弼。”郭奕答道。
“既然如此,何不讓狗兒來見我?”
“真是抱歉,徐大哥,你們明日就要走了,狗兒還有任務在身,恐怕這一次你們見不了面啦。”
既然自己的恩人郭奕這么看重張狗兒,這張狗兒又是阿嬌的意中人,真沒什么好說的了,拍了拍腦門,徐鯤渣了渣牙花子,覺得挺遺憾,說道:
“郭將軍,如果張公子沒有意見,阿嬌也同意的話,請你來給他們二人的紅娘,早點讓他們成婚吧。”
“好!我給阿嬌做紅娘,等他們成親的時候,靈兒妹妹給阿嬌做伴娘。”郭奕答道。
盡管徐鯤心中還有些別扭,也不敢在恩人面前流露出不滿來,嘴里喃喃地說道:“只是狗兒這名字……狗兒、狗兒,這么大的小伙了,也該改改名字了。”
“狗兒兄弟父母雙亡,那就請徐大哥幫他改個名字吧。”
害怕找位海盜做親家,將來給徐家惹出麻煩,徐鯤本來還有這樣的顧慮,內心其實非常悲哀,一聽狗兒父母都不在了,才算舒了口氣,露出了滿意地笑容,答道:“既然這孩子生在藩國、長在藩國,那就叫張藩吧。”
“徐大哥,不瞞你說,張公子聽說你和馬家立了婚約之后,痛不欲生;現在請徐大哥當我的面,毀掉馬家的婚約,立一份和張藩公子的婚約,以解張公子的心中之結。”
徐鯤二話沒說,把和馬良弼家的婚約掏出來,給郭奕看了一眼,放在燭臺上就燒掉了;然后,從店家那里借來筆墨紙硯,寫了一份徐阿嬌和張藩的婚約,并特意聲明,張藩這名字是他徐鯤給狗兒取的。
郭奕估摸著馬公子也該來了,收好了這份婚約,便辭別徐鯤,離開了客棧。
徐鯤把郭奕送出客棧外,問道:“郭將軍,我明日一早就回去了,大明那邊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
郭奕仔細一想,記起了當年島津義弘到寧波朝貢的時候,徐提舉特意拜托島津義弘打聽徐鯤的下落,也許徐鯤和徐提舉交情不淺,有件事徐鯤或許真能幫忙,便問道:“徐大哥,等回去之后,看看寧波市舶司的徐提舉能不能幫我們辦幾張引票?完成這次任務之后,我們也想經商了。
徐鯤趕忙答道:“我常感慨,怕今生也難以報答郭將軍的恩德,請郭將軍放心,這事包在我的身上,若是需要經商的本金,也只管開口,對我徐鯤千萬不要客氣。”
郭奕上了馬,對徐鯤一抱拳,答道:“多謝徐大哥!我們后會有期。”
郭奕走后不久,一頂小轎來到客棧門前,馬公子下了轎子,鬼鬼祟祟地鉆進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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