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暗戰 62、相煎急又急
馬良弼怎么也沒想到,正妃娘娘居然能和她們二人拜成了干姊妹!現在,自己誣陷正妃娘娘的供詞,落到了她們的手中,頓時便嚇傻了,急忙抱住張狗兒的腿,哀求道:“千萬不能讓娘娘千歲見到這封供詞!今后,我一切都聽從你們的吩咐……”
郭奕給張狗兒使個眼色,狗兒踢了馬良弼一腳,從門口又回來了。
狗兒重新把筆墨紙硯擺在馬良弼的面前,比劃著手中的利刃,惡恨恨地說道:“姓馬的,別以為我不敢殺你,你再敢有半句謊言,我割掉你的耳朵,你信不信?”
馬良弼直點頭,連聲答道:“我信、我信……”
“那還不快點寫!等什么呢?”狗兒叫道。
馬良弼定了定神,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心想可不敢再瞎寫了,試探著問道:“需要我寫什么?”
“明知故問!”狗兒怒道。
馬良弼嘆息了一聲,講道:“唉,老夫雖然有錯,但確實不知該寫點什么,才能令你們滿意。”
“馬大人,給你說實話,我們無心干預你們琉球的國政,也不會無端的迫害琉球國任何一個國民!但是,如果有人膽敢背叛朝廷,暗中勾結倭寇和海盜的話,我們決不輕饒!不過,既然你已經犯過錯,只要你還能懸崖勒馬,還能迷途知返的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倘若再能戴罪立功,不僅既往不咎,朝廷還會對你大加獎賞,何去何從,全憑你現在的態度。”
聽了許靈兒這番綿里藏針的話,馬良弼不再猶豫了,拿起了毛筆開始運墨,刷刷點點的又寫了一篇。
狗兒把這份供狀拿給郭奕和許靈兒觀看,在這份供詞中,馬良弼沒有再誣陷鄭迥和王公公,把自己在大明京師受到大學士高拱和張居正等人的冷遇,詳詳細細的描述了一番,對如何在朝鮮國通度寺逼迫敬岑長老釋放林風一事,也做了很客觀的描述,承認了錯誤;同時,對日本薩摩藩的大名島津義久要求在琉球國建立貿易基地,給予了堅決的抵制,最后,堅決不承認收受了林家酒坊的賄賂,表示了一番對大明朝廷和琉球王室的忠心……
郭奕看完了,把眼一瞪,喝道:“馬良弼,我警告你,你不要避重就輕!你寫的這些,全是我們已經掌握的基本事實,你那寶貝兒子和小西行長企圖到平戶藩尋寶,還有你暗中勾結信長那個混蛋,為何一字不提!”
“郭將軍息怒,和那小西行長聯手企圖到平戶藩尋寶一事,是那不爭氣的犬子所為,老夫知之不詳,至于什么暗中勾結織田信長,老夫著實冤枉啊!”馬良弼爭辯道。
看郭奕還要發飆,靈兒趕忙擋在了她的前面,講道:“好!馬大人,交通織田信長一事,或許只有你自己心知肚明。你應該知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件事將來一旦事發,就是滿門抄斬的重罪!”
馬良弼顯露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一字一頓地答道:“老夫已經說過,織田信長曾派使者聯絡老夫,被我趕走了,實在沒什么可再說的。”
許靈兒笑道:“呵呵,馬大人,不瞞你說,我們明日便要出使日本國,去見織田信長,到時候,如果織田信長把你賣了,恐怕你將來有嘴也說不清,馬大人,此時干系重大,你可要深思熟慮啊。”
馬良弼一愣,有些不敢相信,急忙問道:“你們明日就要出使日本國?”
靈兒心中的猜測,從馬克這兩次從呂宋往日本運送火槍的行程來看,若是不能把琉球作為一個中轉站,恐怕將來還得出事,從織田信長在京都單獨接見馬克的師父、西門阿爾梅達這件事來看,西門阿爾梅達不會沒想到過在琉球建一個中轉站的事情,也許他來找過馬良弼……
想到這兒,靈兒故作神秘地問道:“馬大人,我問一個人你可曾認識?”
“請問吧。”
“西洋傳教士西門阿爾梅達先生可曾到琉球找過你?”
等靈兒話音剛落,馬良弼已經面如土色,急忙擺著手答道:“確實有這么一個人找過老夫,他是個火槍販子,企圖在那霸港建立一個往日本運送火槍的據點,已經被老夫嚴詞拒絕了。”
根據王公公曾提供的消息,拒絕了西門阿爾梅達絕不可能是馬良弼一個人做出的決策,靈兒又問道:“嗯,據我們所知,尚永王千歲拒絕了西門阿爾梅達先生的事情,應該是王公公提出來的,長史鄭大人積極響應,你不過沒有反對罷了。”
聽了這話,馬良弼害怕言多必失,緊繃著嘴唇,點點頭,不再輕易說話了。
靈兒圍著馬良弼轉了一圈,不緊不慢地問道:“好!我再問你,尚永王身邊的王公公去世了,名為正妃娘娘養父的鄭大人在琉球國受到你的排擠,你和正妃娘娘又暗中聯合起來把持朝政,現在你馬大人可謂是大權獨攬,如果西門阿爾梅達先生再來找你,把運來的火槍交給你馬大人,由你和織田信長去做交易,讓你們馬家賺取豐厚的利潤,那么,你是如何考慮的?”
馬良弼認為這只是許靈兒的推測,顯得非常委屈,義正言辭地答道:“老夫豈能為一己之私利,替西洋人和倭寇運送火槍,即便給我一座金山、銀山,老夫也不會答應!”
靈兒贊道:“馬大人果然還算識大體、明大局,不愧為琉球國相!”說著,看了一眼郭奕。
郭奕緊接著喝道:“哼!當一個小小的琉球國相,豈不是屈你馬大人的大才了!做南洋諸島的國王豈不是更好嗎?”
馬良弼大吃一驚,心想,這些流言蜚語也許是從他那寶貝兒子嘴里說出去的,但畢竟查無實證,心中又盤算了起來:對尚永王有著影響力的王公公剛剛去世,鄭迥因他的那位養女做了正妃娘娘之后,卻發現這位養女和他并不一條心,在朝中十分尷尬,已經萌生了退意,自己剛剛大權獨攬,好多事情都還沒辦呢,怎么讓這幾位女娃娃知道的這么清楚?
“郭將軍,老夫不知你何出此言?”馬良弼也謹慎地問道。
許靈兒微微一笑,拿眼睛緊緊地盯著馬良弼,講道:“馬大人,你不要裝糊涂,老實告訴你,織田信長現在正等著你的好消息呢!最近,他從西門阿爾梅達先生那里購買的一船火槍,在臺灣附近的海域,被福建總兵帳下的馮安將軍給扣押了,織田信長現非常渴望能和你聯手,在那霸港建立一個貨棧,把南洋的火槍源源不斷地運到自己的手中,他統一日本之后,需要借道琉球,遠征大明和南洋諸島,他需要在琉球找一位代理人,憑你馬大人的遠見卓識和在琉球國勢力,是織田信長的不二人選,呵呵,將來還不得混個國王當一當啊?”
聽了許靈兒的這番話,馬良弼的頭上不由得冒出了冷汗,便拿手抹了抹……
郭奕講道:“妹妹,不要和他廢話!馬上把他剛才的那份供詞交到正妃娘娘的手里,永王千歲和娘娘怎么處置馬家,我們管不著了,算了吧,狗兒兄弟,把他給我捆起來,交給永王千歲和娘娘處置!”
馬良弼明白,這二位剛剛和正妃娘娘拜了干姊妹,肯定也不會在尚永王面前揭露正妃娘娘的那些丑事;如果是因為自己誤放了林風,招致招致她們前來問罪的話,憑著第二份供詞,尚永王一定會保他,自己也不用承擔太大的責任;但是,堅決不能承認和織田信長有什么勾結。
心中打定了主意,把心一橫,馬良弼主動到了狗兒的近前,說道:“小將軍,把那捆干柴還捆在老夫身上吧,老夫要到永王千歲和娘娘的駕前負荊請罪!”
狗兒趕忙看了看郭奕和許靈兒,現在似乎拿他沒一點辦法了。
郭奕和許靈兒也都在想:如果現在就把他放走了,將來再抓他的把柄可就難了,即便手中有一份他誣陷正妃娘娘的供詞,若把這份供詞亮出來,正妃娘娘也得完蛋,到時候,大家在琉球可真的就寸步難行了……
“馬大人,不著急。”靈兒繼續微笑著對馬良弼講道:“明日我們將前往日本京都去見織田信長,問問他被臺灣的馮將軍截獲的那一船火槍,他到底還想不想要,如果他還想要的話,就得和我們也達成一個協議。請問馬大人,如果你對織田信長先生有什么話要說,保證把話給你帶到,請你好好琢磨、琢磨,看看該怎么說,不要誤了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將來后悔可就來不及了。”
馬良弼摸不清她們的真實意圖,又坐回到那張凳子上,雙手捧著臉苦思冥想了起來……
靈兒到郭奕的近前,問道:“姐姐,我們還真沒測算過,被馮將軍截獲的那一船火槍,到底價多少銀子;將來,如果經我們的手再運往日本的話,在臺灣做一個中轉站也是蠻不錯的。”
馬良弼懷疑這是專門說給自己聽的,依然坐在那兒,捂著臉紋絲不動。
過了一會兒,郭奕感嘆道:“咱們都是吃糧當兵的出身,沒做過買賣,要說這事的話,還真得有個明白人幫我們算一算,只可惜,連娘娘千歲也沒可靠的人能算這筆賬啊,再說了,她一個女人在宮中能做什么,我看,把中轉站建在臺灣算了。”
這時,馬良弼的心中犯起了嘀咕,她們二人能從宮中平安回來,還沒有驚動永王千歲的大駕,如果不是和正妃娘娘達成了什么默契,那位見錢眼開的正妃娘娘怎么會和她們拜成了干姊妹,又怎能輕易放了她們?
想到這兒,馬良弼心有不甘,自己苦心積慮的籌備了半年多,這么好的生意就讓這兩個黃毛丫頭給搶走了,為了逼迫我就范,還給我安了這么多的罪狀,是可忍孰不可忍!心中不由得埋怨了起來,如果是為了賺錢,你們何不早說呢!況且,如果她們和織田信長接上了頭,織田信長答應自己的那些好事,可就成了水中花、鏡中月了……
馬良弼突然站了起來,厲聲喝道:“呵呵,你們兩個黃毛丫頭還是太嫩了!”
郭奕繼續對馬良弼怒目而視,張狗兒馬上亮出了利刃,站到了他的面前。
馬良弼把眼一瞪,假裝正氣稟然的一指郭奕和張狗兒,喝道:“你想干什么?狐貍的尾部終于露出來了,你們背著朝廷和你們的長官,偷偷的來到琉球,設局密謀迫害老夫,實乃為了替洋人給倭寇運送火槍,哼!我告訴你們,王公公雖然不在了,琉球還有我馬良弼!有我一口氣在,你們休想得逞!”
突然之間局勢扭轉了過來,馬良弼顯得一身的正氣,而郭奕和許靈兒卻成了勾結倭寇的嫌疑人了。
郭奕和許靈兒假裝吃驚地往后退了一步,默默地坐到了太師椅上。
看張狗兒還拿著利刃在自己眼前晃悠,馬良弼大叫道:“來呀、來呀!有本事你殺了我!”
張狗兒雖然長子海盜窩子里,似乎也沒有見過臉皮這么厚的,更是理解不了這當大官的人,心中到底都是怎么想的……
身材高大的馬良弼朝張狗兒逼近了一步,把狗兒嚇得往后挪了挪,等狗兒定下神來,把牙關一咬,高舉利刃朝馬良弼沖了過來……
馬良弼急忙往后退,狗兒身后的靈兒手疾,立刻把狗兒拉住了,說道:“好兄弟,這人暫時還不能殺,你現在趕快到那霸港去一趟,趁著他的那些手下們喝醉了酒,咱們這就把他弄到船上去,立刻前往日本找織田信長去談判。”
狗兒答應了一聲,拿下利刃,到門口拍了拍巴掌,沖進來幾個鄉勇,不由分說,把馬良弼又捆了起來,用黑布包上他的腦袋。
“弟兄們,把這老東西先送到那霸港,今晚咱們就啟航。”狗兒對那些鄉勇命令道。
兩名鄉勇叫了一聲“得令”,抬起馬良弼便要往外走。
看來正妃娘娘的這兩位干姊妹,真的惹不起,如果被她們綁架到了日本,也許就回不來了,即便能夠回來,在織田信長的眼中,自己肯定失去了價值……
較量了半天,馬良弼這一次才算徹底崩潰了,叫道:“千萬不可啊,不論你們想干什么,我、我都幫你們!其實咱們、咱們是同路人,什么都好商量!”
“給臉不要臉,還商量什么!把他給我弄走!”郭奕叫道。
馬良弼拼命地掙扎,擺脫了那兩名鄉勇,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也顧不上叫疼了,講道:“如果郭將軍是打算和我一起做生意的,何不早說,現在,你問吧,到底想知道什么,我知無不言,需要我做什么,我也在所不辭,但求郭將軍不要把我弄去日本。”
靈兒走過來,把套在馬良弼頭上的黑布拉開,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講道:
“好!看來這叫不打不相識啊!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們明日就要到日本國去見織田信長,聽說這位驕傲自大的織田信長是個瘋子,又極其蠻橫,為了不被這個瘋子騙了,我們想知道織田信長到底給你許過什么愿,你又是如何答復他的,如果你將來能聽從我們的指揮,也算是我們和織田信長談判的一個很重要的籌碼,明白了嗎?”
馬良弼嘆了口氣,坐了起來,答道:“唉,煮豆燒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既然如此,還不給老夫松綁!”
張狗兒拉起馬良弼又走進了這間耳房,怒氣沖沖地罵道:“老東西,你早點把和織田信長勾結的那些事寫出來,何至于受這些皮肉之苦!”
搞明白了郭奕和許靈兒的“真實”意圖,馬良弼也就不怕了,根本不再理會張狗兒,到郭奕近前,底氣十足地說道:“郭將軍,請把那第兩份供詞還給老夫!”
郭奕搖了搖頭,微笑著答道:“呵呵,馬大人,這兩份供詞我來替尚永王和正妃娘娘保管,你不必擔心!我們怕將來燒豆萁的時候,燒到了正妃娘娘和我們的頭上。”
馬良弼露出了一臉的慍怒,叫道:“郭將軍不要欺人太甚!”
郭奕把臉一翻,回敬道:“你和織田信長到底有那些勾當,也不能僅憑你現在說什么就是什么!那兩份供詞不但不能還給你,還需要讓你兒子作為我們的人質!”
馬良弼無奈地嘆道:“郭將軍啊、郭將軍,相煎何急啊!既然大家一起合作,何必逼我太甚呢?”
“馬良弼,我告訴你,你現在沒得選擇。”郭奕斬釘截鐵地說道。
“唉,你要把我的兒子弄去哪里做人質?”馬良弼問道。
許靈兒答道:“送去大明,交給我們的人看管。呵呵,馬大人,這也是為你著想,你這寶貝兒子繼續留在琉球的話,早晚還得惹出天大的麻煩,不如讓他到大明游學一番,等他學成之后,也許等你已經做了南洋諸島的國王,將來繼承你的王位,或許能成為一代名主,馬大人,你意下如何呢?”
馬良弼仔細想了想,她們一定是怕自己的兒子和正妃娘娘再有什么來往,但也不能任憑她們來隨便處置自己的兒子,便又講道:“把那不爭氣的犬子送去大明游學我沒意見,但去哪兒由我來安排,二位將軍就不要再為難我了。”
“你準備把你那寶貝兒子送到哪兒?”許靈兒問道。
馬良弼答道:“實不相瞞,不能把他送往京師,我和前任首輔大學士徐階大人私交甚厚,就把他送到松江府華亭縣徐家,如何?”
“徐閣老年歲已高,何人能看管你那寶貝兒子,出了事怎么辦?”許靈兒又問道。
“老夫剛才已經想清楚了,徐閣老的侄子徐鯤的船就在琉球,讓徐鯤把他帶走吧,這樣的話,我也放心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狗兒一把抓住了馬良弼,急忙問道:“你說什么?我那準岳丈就在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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