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暗戰 9、夜雨風滿樓
一大早,阿真又來到了靈兒的房間問寒問暖,得知靈兒的病情還不見好轉,流下了自責的眼淚,請求靈兒原諒。
外面傳來了一陣吵鬧的聲音,靈兒以為權三郎是來了,說道:“阿真,請權三郎先生回去吧,不用每天來看我,等我好了,自然就能走了。”
“啟稟小姐,不是權三郎先生,是、是又來了幾位客人。我昨晚去找過京都的奉行大人,想請他把安排這位客人住在別處,可是,奉行大人說,這是織田權大納言大人安排的,我們做下人的,真沒有辦法。”阿真誠惶誠恐地答道。
“嗯,不要緊的。”靈兒知道,作為阿市夫人的客人,自己暫時不會有危險,但還是想知道新來的客人是什么人,便又問道:“請問這是哪里的客人,織田權大納言大人為什么安排他必須住在這里?”
阿真隔著窗戶往外望了望,瞪大眼睛答道:“哎呀,奉行大人親自陪著來的,是一位西洋紅毛傳教士。這么說來,織田老爺也該來了,讓這位傳教士住在這里,一定是為了見織田老爺方便,老爺的官邸就在我們的后面,緊挨著呢。”
說起西洋傳教士,靈兒就想起了馬克,晃動著渾身酸痛的身子,移到窗戶邊往外望去,只見那位京都奉行點頭哈腰的,正在和那位帶著黑禮帽、一身黑衣的傳教士告別。
“靈兒小姐,我要去給那位傳教士先生安排早飯,請您多多原諒。”阿真誠懇地說著,便退了出去。
阿真走后,又來了一名侍女,給靈兒送來了早飯。
靈兒的腸胃還是很難受,沒吃幾口,就又讓侍女端走了。
侍女看著靈兒那痛苦的表情,深陷的眼窩,十分傷心地說道:“小姐,您到底想吃什么?只要我們有的,一定能給您做出來,這樣下去,您的身子要垮掉的。”
“謝謝您,真的沒事的,也許明天就好了。”靈兒微笑著答道。
侍女退了下去,阿真又回來了,進門就說道:“靈兒小姐,你最近兩天吃的太少了。”
“那也沒有辦法,該好的時候自然就好了。”靈兒依然樂觀地答道。
“權三郎先生捎來信了,今晚會有一位神醫前來給您治病,阿彌陀佛,祈求菩薩保佑您趕快好吧。”阿真說著,做起了祈禱的動作。
“那就謝謝權三郎先生啦。”
阿真又在靈兒的房間呆了一會,問道:“小姐,要不要我來陪你在外面走走?活動下身子骨,也許會好得快點。”
因這所院子里來了新的客人,外面的天氣也不好,陰云密布,靈兒便躺了下來,答道:“非常感謝阿真小姐的照顧,我想再好好的睡一覺,出出汗也許會好得快些。”
阿真忙著給靈兒蓋好了被子,拉上了窗戶的擋板,關好了房門,便出去了。
躺在榻榻米上,靈兒卻也睡不著,聽著外面的動靜,將近午時,阿真來敲門,問靈兒想吃些什么。
靈兒卻一點胃口也沒有,便告訴阿真等晚飯一起吃吧。
這時,院子里來了不少的人,阿真又忙去招呼客人去了,聽得出來,這是織田信長回來了,要接見這位西洋傳教士。
到了下午申時,靈兒餓了,阿真送來了飯團和醬湯,吃完之后,又躺了一會,突然感覺好了一些,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一覺醒來,房間里漆黑一團,靈兒也不知道是什么時辰,叫了幾聲阿真,阿真也沒過來,來了一位侍女。
靈兒半坐起身,說道:“我感覺好多了,謝謝您們,請問阿真去了哪里?”
“阿真小姐給您請郎中去了,也許快該回來了。”侍女答道。
靈兒吃完了下午的那頓飯之后,睡了幾個時辰,出了一身的汗,現在明顯有了胃口,笑道:“呵呵,真是應該好好謝謝阿真小姐了,現在我覺得好多了,請問還有什么吃的嗎?”
侍女愣了一下,趕忙答道:“您的食宿都是阿真小姐負責的,還是等阿真小姐回來吧。”說完,侍女便退了出去。
阿真和權三郎正在院子外面急得團團轉,阿真更是跺著腳,眼巴巴的望著織田信長的官邸,這時,遠處傳來了寺院的鐘聲……
“這都已經亥時了,權大納言大人接見這位傳教士,晚宴都該吃完了,織田長益先生怎么還不出來?”阿真著急地問道。
“我哪里知道!”權三郎也很著急,又問道:“阿真,下午的時候,你在湯里給她加了多少藥,會不會在長益先生給她瞧病之前,她已經好了?”
“哎呀,我以為長益先生天黑之前就能來的,所以藥的劑量下的很大,這不就能顯示長益先生的醫術高明嗎?我哪知道長益先生到現在還不能出來呀。”阿真有些后悔地答道。
權三郎深嘆一口氣,埋怨道:“真蠢!哪能一下子讓她好呢,怎么也得長益先生給她開個方子之后,再吃幾劑藥才能好,那樣才能顯得長益先生醫術高明……”
阿真時刻都在盯著織田信長官邸的大門,看見門開了,趕緊那胳膊捅了捅權三郎,低聲叫道:“西洋傳教士出來啦,咱們趕緊閃開。”
權三郎趕緊拉起阿真跑開了,西門阿爾梅達在織田信長的官邸門前,又和送行的一些人寒暄了半天,才轉身返回前面的那所房子。
阿真在門口非常有禮貌的把西門阿爾梅達迎了進來,把他安頓好了,又急急忙忙的來到外門口,把權三郎喊了過來,問道:“長益先生出來了嗎?”
權三郎往外跑了幾步,朝織田信長的官邸望去,只見大門緊閉,失望的搖了搖頭,答道:“你先進去吧,還是要把她伺候好了,等著長益先生會來給她瞧病的。”
外面下起了小雨,阿真不知道織田長益什么時候能來,便安排人給靈兒做了些夜宵,又出了庭院。
靈兒的胃口好多了,吃完了夜宵,站起來活動了一會,想到外面去走一走。
庭院里掛著兩只大紅燈籠,一叢叢怒放的杜鵑花,散發出清幽的芳香,微風習習,搖動櫻樹的枝條,和著淅淅瀝瀝的細雨,樹葉沙沙作響。
侍女給靈兒撐起了雨傘,靈兒在一顆櫻樹前停了下來,不再渾身酸疼了,體力也在慢慢的恢復,感覺非常清爽。
“小姐,回去吧,剛好一些,千萬不要再著涼了。”侍女勸道。
靈兒微笑著答道:“謝謝您!外面很舒適,活動一下比老是躺著要好一些。”
侍女陪著靈兒在小院里走了一會,靈兒朝隔壁的房子望去,窗戶亮著燈光,即將深夜午時了,顯然,那位傳教士還沒有休息。
燭光下,西門阿爾梅達正在用羽毛筆寫教皇一封書信,信中寫道:
“這位尾張新國王織田信長,年紀大約只有40歲多歲,個子高而瘦,發髻上的頭發稀少,好武藝,脾氣暴躁。”
“他好像時刻都充滿正義感,時而表現出慈悲的一面,他的態度很傲慢,極為注重名譽,巧于運用戰術,不服從規律,也很少聽從部下的進言,所以大家都叫他瘋子。”
“所有的人對他抱持一種異樣的敬畏,他不喝酒,他輕視全日本的王侯,他與王侯說話時,彷佛對待屬下一般。最重要的是他幾乎殺掉這這個有著一千多年佛教傳統的國家全部的佛教徒,日本人已經有不少人開始轉向信仰基督教了,但現在,還不是我們和這個瘋子正面交鋒的時候……”
聽見外面有人說話,西門阿爾梅達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筆,站起身來到窗戶前,往外望了望,立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自覺地叫道:“東方的蒙娜麗莎!正在深雨中賞花……”
來不及掩上房門,也沒有帶上雨傘,西門阿爾梅達先生便跑了出來,到了靈兒的近前,行了一個西方的鞠躬禮,便給靈兒做起了自我介紹……
聽著這位西洋傳教士生硬的日本話,侍女不由得捂著嘴笑了起來。
靈兒覺得這位傳教士的日本話和馬克比差遠了,但也基本上能聽明白:這是一位來自意大利的耶穌會傳教士,他在日本國有很多的弟子,是新國王織田信長的好朋友……
靈兒始終微笑著點著頭,并沒有和這位西門阿爾梅達先生答話。
這時,雨越下越大了,有名侍女在西門阿爾梅達的身后,撐起了一把雨傘,西門阿爾梅達繼續介紹他到京都的來意:
原來,自織田信長占領京都以來,石山本愿寺一向宗的信徒,不管老弱婦孺,嘴里高喊著:南無阿彌陀佛,面對信長的武力毫不妥協,在槍林彈雨中前仆后繼,已經成了這位“新國王”永遠也做不完的噩夢……
西門阿爾梅達先生滔滔不絕的還沒有講完,阿真帶著一位年輕的武士回來了,看見靈兒正在和這位傳教士聊天,便趕忙跑向前來,站在二人的中間,打斷了西門阿爾梅達先生。
“尊敬的傳教士先生,外面的雨太大啦,請您先回房休息吧,真對不起,這位靈兒小姐的病還沒好,我剛剛為她請來了郎中……”阿真說著,指了指身旁的那位年輕的武士。
“你是國王的弟弟,沒想到你還是位郎中。”西門阿爾梅達高聲叫道。
這位年輕的武士矜持地點了點頭,沒有答話。
靈兒看著這位織田信長的弟弟,年齡和自己相仿,簡直不敢相信這他就是阿真嘴里的神醫,不由得懷疑了起來這些天……
阿真給侍女遞了個顏色,侍女請西門阿爾梅達回了自己的房間。
阿真給靈兒道了個萬福,攙扶起靈兒,說道:“小姐,終于把尾張的神醫長益先生請來了,快去請長益先生為您把把脈。”
靈兒把阿真輕輕的推開,笑道:“真是太謝謝您了,阿真小姐,我覺得自己已經好了,這種病,不用治自己也會好的。”
織田長益畢恭畢敬的又鞠一躬,神情嚴肅地說道:“請小姐千萬不要大意,既然生了病,就需要治療的。”
靈兒低下了頭,一下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風越來越大,雨也越來越大,阿真似乎看出了靈兒的心思,也不再管靈兒什么感受了,上來拉起靈兒就往房間走,織田長益緊緊地跟在后面。
快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天空中一道閃電劃過,靈兒心中默默地念道:如果這位織田長益不懷好意的話,就殺了他!
靈兒等人還沒有進門,傳來一聲炸雷,緊接著,遠處傳來一陣嘶聲裂肺的叫聲:有刺客!
這時,庭院外也傳來一陣緊促的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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