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各懷鬼胎
自黃炳文接手翠花樓之后,一些年老珠黃的窯姐兒被趕了出來,這些人很快就被楊捕快盯上了,經過一番詢問之后,留下了幾個人證,掌握了黃炳文在翠花樓一案中無中生有、公報私仇、草菅人命等證據。
海瑞一直對翠花樓的老鴇子的口供表示質疑,拿到楊捕快送來的證據之后,海瑞氣得渾身發抖,掌燈時分,便坐在家里,根據楊捕快掌握的口供寫成了奏章,準備上報給成國公朱希忠和首輔大學士高拱,刷刷點點寫完之后,又拿起一張張狀告前首輔大學士徐階家族侵吞民田的訴狀,這倒是讓海瑞有些犯難了。
為了實現自己遠大的理想目標,海瑞奮斗了一生,終于做到了管理十府一州的應天巡撫,面對百廢待興的政務,準備大展宏圖之際,下車伊始,就遇到了徐鯤案、秦淮河錦衣衛被害案、翠花樓案,一些列江南田地兼并案和如何處置當今圣上的舊情人等這些棘手的大案,被搞得焦頭爛額,對于如何整頓錢糧、賦役宿弊,清理沉積冤獄,肅清吏治,興疏浚吳淞江、白茆河等工程等要務,只好先放一放,看著這一張張狀告徐家的狀紙,海瑞覺得有必要再給徐階寫一封書信,勸誡徐階不要毀了一世的清名,以江山社稷為重,不要購置田地了。
燭臺青燈之下,海瑞身穿破布藍衫,神情肅穆,提筆潤墨正在給徐階寫信,老家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叫道:“老爺,出事了,楊捕快在門口候著呢!
海瑞一怔,放下毛筆,問道:“又出了什么事?”
“是湯景府上出事了,我也說不清,要不請楊捕快進來?”老家人問道。
海瑞一聽是湯景府上出事了,立刻瞪大了眼睛,倘若要是這阿敏被隆慶皇帝接走了,這可比徐階父子兼并一些田地嚴重多了,馬上令老家人傳楊捕快到書房來。
海瑞換好了衣服,剛在書房的椅子上落座,楊捕快就進來了,老家人關上房門后,到外面候著去了。
楊捕快上前施禮道:“啟稟海大人,有一名翠花樓的姑娘,本來是受人之命前去湯府詢問一名叫月兒的管家,問她是否找到了畫中之人,可是,這名姑娘到了湯府,看見了那個朱輝,大叫‘公子救我’,這樣,驚動了外面巡邏的兵勇……”
沒等楊捕快講完,海瑞趕忙問道:“翠花樓的這位姑娘現在何處?”
“湯府的何氏夫人怕這個姑娘胡說八道,把她控制了起來,現在湯府關押,何氏夫人和朱輝隨我來了。”楊捕快答道。
海瑞對何氏夫人的做法表示滿意,點點頭,說道:“快傳湯何氏進來!
楊捕快拉開書房的門,叫道:“管家大人,請湯何氏!
何氏夫人顛著小腳快步走來,朱輝跟在身后,進了海瑞的書房,老家人又把書房的門關好了。
何氏道了個萬福,講道:“民女湯何氏拜見海大人,民女已經查明,前幾日,我家那不要臉的相關去過翠花樓玩耍,民女的義子朱輝暗中跟了過去,朱輝在翠花樓門口,邂逅這名剛剛被賣進翠花樓的小玉,據朱輝說,他那天晚上還看見過從日本國回來的一群海盜,還有前應天巡撫蔡大老爺的小舅子吳襄等人,他們各帶著一群人前后都去了翠花樓,剛才又經這小玉證實,后來還來過一位黃大人,他們這些人在一起密謀之后,曾派人給湯府的丫鬟月兒送了一張畫像,今日就是想讓這名叫小玉的姑娘來問一問,是否找到了畫中之人!
“不錯,前幾日深夜,是有一個小廝到過湯府找人,被我們的人質問了一番,他自稱是茶葉鋪的伙計,是來給府里送茶葉的,后來被茶葉鋪的掌柜領走了!睏畈犊煅a充道。
海瑞一聽就明白了,馬上做出部署,道:“何氏夫人做得對,看管好了這小玉,決不能再讓她接觸外人;楊捕快,出動巡撫衙門所有的兵勇衙役,包圍翠花樓,捉拿逃犯吳襄和那些從日本回來的海盜,本巡撫親自壓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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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襄的兩個馬弁遠遠地瞅著小玉進了湯府,一等二等也不出來,正在焦急之際,黃炳文派的人到了,問道:“小玉進去多久了?”
一位馬弁答道:“可有一會了,也許該出來了。”
“小玉和湯府的人也不認識,本來就是問句話的事,這么久也不出來,怕是出事了吧,我們趕緊回去通知黃大人,你們再等等看!秉S炳文派來的人說完就趕緊走了。
這兩個馬弁一直等到外面巡邏的衙役進了院子,過了一會,又看見一位少婦領著朱輝跟著衙役走了,才意識到真的出事了,便趕緊返回翠花樓報信。
與此同時,黃炳文和吳襄也顧不得**了,把劉保找來,三人一起商量對策。
黃炳文也做出了部署,安排道:“沒想到海瑞這么難對付,等不得了,我要馬上回京城,吳襄老弟,你連夜前往寧波去找陳元化,先在他那里躲一躲,負責籌備寧波的興隆錢莊。劉保,要是海瑞抓到你,打死你也不能承認和我有任何關系,你咬死了自己是翠花樓以前那個老鴇子的外甥,懂嗎?”
“黃大人,你都知道這海瑞不好對付,他肯定能查出你來過翠花樓的,官府要是把我關起來打我,大人,我、我可受不了,要不,我也先跟著吳公子躲一躲吧?”劉保怯懦地問道。
黃炳文氣哼哼地說道:“你不能躲,你一定要咬死了是翠花樓老鴇子家的外甥,孫子也行!要不然這翠花樓就充官妓了!我也得有麻了,知道嗎?你一定要幫我死扛到底,等我回到京城之后,有黃公公和劉大人罩著,我就有辦法了,海瑞能關你,我就能救你,扳倒了海瑞,你今后就是一生的榮華富貴,錦繡前程,要是海瑞把我扳倒了,哼!小子,你連條狗都不如!”
“黃大人,新開張的興隆錢莊怎么辦?”吳襄問道。
黃炳文答道:“好辦,我把銀子全都帶去京城,你帶著李賬房去寧波,反正現在還沒人知道這陳元化什么來路,憑著李賬房的本事,你們在寧波、杭州、紹興多開幾家興隆錢莊的分號,呵呵,南京留一個空門店,海瑞又能怎么樣?”
這正是吳襄擔心的,他收到湯景的七十萬兩銀子后,除給了吳學政六萬兩外,又加上家里有的現銀,現在興隆錢莊里不下百萬兩銀子之巨。
吳襄本來把這些銀子托付給了鏢局,自己先回了趟徽州老家,鏢局還沒把銀子運回來,黃炳文就派人到徽州老家找到自己,要不然的話,這些錢早該運回老家,在黃山腳下購置田地了,事也湊巧,正好遠在京城的姐夫、正在接受大理寺詢問的前任應天巡撫,也往家里捎了個信,說是當今圣上正在暗中尋找原籍徽州府的一位羅姓女子,要是把這個女子找到了,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黃公公甚至能打包票官升三級,直接入文淵閣,成為首輔大學士。
吳襄細一打聽,才知道這羅姓女子是犯官羅文龍之后,原來居然是自己的歙縣同鄉,倆家的村落相距不到十里地,吳襄有了主意,帶著一位畫師來到了歙縣羅文龍的老家,讓羅氏家族的人描述清楚羅阿敏的長相,這位畫師就畫出羅阿敏少女時期的畫像,吳襄便帶著阿敏的畫像,跟著黃炳文的人又回到了南京。
吳襄也知道,如果找不到這位羅阿敏,姐夫一定會輕則丟官罷職,重則全家發配,那這些銀子可就是自己的保命錢了。
現在一聽黃炳文要把自己的百萬兩銀子全部帶往京城,又不敢得罪黃炳文,心中一下不知如何是好,沉默了半天也沒有答話。
黃炳文繼續問道:“吳公子,我這計劃如何?”
吳襄盡管滿腹的不滿,還是矜持地答道:“黃大人,雞蛋全都放在一個框里也怕碎,如此看來,海瑞是不是已經參了你也未可知,你就先帶十萬兩銀子回京城吧,剩下的我先運往寧波、杭州和紹興三地,咱們先把錢莊干起了,如何?”
“哈哈、哈哈……”黃炳文一陣大笑,威脅道:“吳公子,你姐夫還在大理寺受審呢,你不想救他嗎?要想救你的姐夫,你就讓我帶回十萬兩銀子?哼,全部帶走我看也未必夠用!你說呢?”
吳襄覺得拿自己的銀子去救姐夫不值,卻也不能這么說,便答道:“黃大人,能不能救下我姐夫,不取決于銀子的多少,關鍵還得看能不能找到那位羅阿敏小姐,要是能找得著,不光我姐夫,連黃大人您至少也能連升三級,現在,我敢肯定,海瑞和湯景肯定知道這羅阿敏的下落,也許就在我原來的那座府上,但我們現在沒有辦法,要想找著這位羅阿敏小姐,就得和海瑞死扛下去,這海瑞可是難纏的主,連皇上他都敢參……”
沒等吳襄說完,黃炳文笑道:“吳襄老弟,你太幼稚了,我用得著和海瑞斗嗎?不用!有這百萬兩銀子,我兩個月就能把海瑞趕出應天府!到時候,換成我們的人來做應天巡撫,還有什么事辦不成,你說呢?”
吳襄搖了搖頭,答道:“黃大人,你何不現在就上個折子,一口咬定羅阿敏就在湯景的府上,圣上必然會動用東廠和你們錦衣衛前來捉拿湯景,解救羅阿敏,這樣的話,不用花一文錢,圣上就能把海瑞趕出應天府!
黃炳文一聽,笑得前仰后合,說道:“呵呵,老弟想的還是太簡單了,海瑞隨時能把羅阿敏轉移出去,或者是把羅阿敏給殺了,真到了那個時候,找不到羅阿敏,就是欺君之罪;天不怕地不怕的海瑞殺了羅阿敏,你想想吧,海瑞做得出來!哼,到那時候,你還想救你姐夫?我還想升官?門都沒有,還得吃瓜撈;再說了,誰敢上這樣的折子?要是真有人上這種折子,不要說觸及了當今圣上的忌諱,光是清流們的唾沫星子就把他淹死了,你想想,徐大學士是怎么丟官罷職的吧。”
二人你來我往斗起了心眼,外面有人敲門,劉保慌慌張張地起身問道:“誰?”
門外有人答道:“吳公子派去的人回來了,說湯景府上的少奶奶和公子跟著衙門們走了,而小玉沒能出來!
大家都緊張了起來,黃炳文拍了拍吳襄的肩膀,笑道:“為了你姐夫,也為了我,你帶十萬兩銀子趕緊去寧波,剩下的銀子我找鏢局送往京城,咱哥倆就別再爭執了!
吳襄悔得腸子都青了,這輩子還能不能再掙到百萬兩銀子,能不能找到這羅阿敏都還是未知數,自己手里的錢就這么被黃炳文帶走,怎么也不甘心,便問道:“黃大人,我也跟你去京城吧?”
黃炳文瞪著吳襄嚷道:“你去京城干什么?萬一被人告了密,你被大理寺抓去了,打你一頓,你還不是得老老實實的招供,到時候坐實了你姐夫蔡大老爺的罪名,誰也別再想救他了!”
吳襄張了張嘴,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眾人下了樓,在劉保的安排下,從翠花樓的后面溜了出來,黃炳文連夜去找鏢局前往興隆錢莊運銀子,吳襄帶著一群手下狼狽地逃往寧波。
就在這伙人走后不久,海瑞騎著馬,帶著楊捕快和巡撫衙門的兵勇,眾人打著燈籠火把,包圍了翠花樓。
整個煙花柳巷的人都嚇得四處逃竄,翠花樓的嫖客們更是哭爹叫娘,一個個全都被衙門的兵勇抓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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