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蘇醒
出了帳篷,楚西洲支著一根樹枝做的簡易拐杖站在旁邊,后背微微佝僂著,卻又拼了命地挺直腰桿,莊正地立著,堅定剛毅。
仲腆見他在這有些意外,問道:“統領這么快就起來了?”
楚西洲靜靜望著遮起的葉簾,跳動的火光將人影映在蓬上,身形被拉的欣長,黯然獨立。他看了會兒,答道:“醒了,就過來看看。”
蘇蔴道:“不進去里邊?”
“不了,”楚西洲搖頭,“我就看一眼!
嘴上這么說,實則腳上動也未動,就這么癡癡看著,又偏作出一副云淡風輕的面孔。
蘇蔴牽著仲腆走了,夜色漸深,月上梢頭,涼風寒意逐漸襲來,深秋的夜晚還是有一種浸心的冷意。
臨時搭建的營地實在簡陋,七八十人分成多個小組擠在為數不多的帳篷里,睡得實在不好,硌得人身上發疼。
蘇蔴睡得委實難受,與這么多人擠麻花似的,她還是干脆爬了起來,悄聲離開帳篷。
外邊守夜的幾個海族人看到她,問候一聲繼續執勤,蘇蔴看了一圈,發現樹邊倚著一團黑影,她仔細看了看,發現是睡著的斯祺。
蘇蔴心想:他怎么睡在外面?腿上的傷口不知道怎樣了,夜里冷,這么睡著會生病的。
她拿了件衣服過去,剛要給他蓋上,他驀地睜開眼,警覺地盯住近在咫尺的手。
蘇蔴說道:“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披件衣服吧!
看她沒有別的意思,斯祺終于放下戒防,抬手拿了衣服自己蓋上,說了句謝謝,閉眼睡了。
蘇蔴也沒繼續站著的理由,走回篝火邊上,這才注意到仲腆不知何時也出來了。她席地而坐,愁眉不展道:“才說要去加固封印獠餮就逃了出來,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仲腆仰倒在地上,兩手墊在后腦遠眺藏在密林枝椏間的夜空明星,說道:“去翼族的事只能再等等了。”
“他們該怎么辦,深海下不得,獠餮沒準就在哪個旮旯里蹲著呢,”蘇蔴憂慮不已。
“想這么多做什么,”仲腆站起來,伸出一只手拉她,“走,去海邊玩玩!
突然被拉起來,蘇蔴腳底一個趔趄,沒穩住撲進他懷里,仲腆一把接住她,夸張笑道:“這么迫不及待啊!
蘇蔴惱怒地推了他一把,轉身想走,結果手上被施力攥緊,沒走兩步又被拖了回來。
“跑什么,跟我走!
她抽了兩下手,沒抽出來,被拉著走在后面,兩只杏眼瞪的圓溜溜,恨不得在他后腦燒穿個洞。
兩人沒走多遠,仲腆帶她去了海邊一個巨大的礁石。礁石不高,兩人坐在上邊懸著腳,一波波海浪拍上他們的腿,清涼舒爽。
蘇蔴好玩地踢踢腿,與迎面而來的浪花打了個照面,然而浪花強勁,飛濺了她一臉水珠,好玩之余還是感覺有些冷浸。
她擦了把臉上的水,抱手抖了一下,忽然感覺一只大掌抓住她右肩,將她整個人按到了左側的臂彎里。她動了動,出不來。
仲腆挑眉看她:“這樣就不冷了!
蘇蔴翻了個白眼,說:“你就是帶我來這兒吹冷風的?”
“當然不是,”他神秘兮兮地豎起指頭,指指天上,說,“你看!
蘇蔴聞言抬頭看上去,只那一眼,就被驚艷得再挪不開視線。
漆黑的夜鋪滿整個天空,無云無霧,無數顆星斗好似會發光的水晶,將單一無趣的黑夜點綴成一副最絢爛的星空油畫,星光忽眨忽眨,好像在好奇地觀察大地上的一切。
她脖子有點酸,直接躺在礁石上繼續望著,嘆道:“好久沒有看到這么美的夜晚了。”
仲腆也倒下來,得意道:“是吧,剛剛在里邊有樹椏擋著看不完整,在這就完美了!
兩人都沒再說話,只余下不知疲倦的海浪一次次拍打上岸,良辰美景應如是,悠然恬淡,歲月靜好。
想起了什么,仲腆開口道:“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們那兒有飛機,可以搭上好多人在天上飛的那種,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東西呢?”他翻身坐起來,順帶把蘇蔴也拉起,撿起一顆碎石子塞到她手里,好奇道,“畫給我看看!
蘇蔴白了他一眼,心道真是個煞風景的家伙,沒好氣的用石子在礁石上刻畫起來,“這是飛機頭,操控飛機的人就坐在里邊;這里是機艙,乘客在這里;這兩個是機翼,沒了它們就飛不起來,當然,還有發動機……”
其實她畫得很丑,但應付不知道的人完全足夠了。仲腆聽得心潮澎湃,躍躍欲試,無奈只能想想而已,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皎潔的月光灑上大地,海鳥棲息在樹梢上休憩入眠,兩人挨得極近,竊竊私語。飛了一天疲累的海鳥被浪聲驚醒,瞥了眼礁石上的兩個人,白眼一翻又睡去。
……
幾天后流幻醒來,尚且不能多動,芷水整日不離跟前,迷茫的海族終于找回希望。又等了一段時間,他可以下床,立刻召集所有幸存者到一起開會。
早已痊愈的楚西洲站在一旁守候,流幻還不能久立,勉強站著額上還有些冒虛汗,卻不讓人攙扶,面不改色地道:“傳聞中千年前被封印在海底的兇獸獠餮掙脫出了封印,家園被毀,但我們還在,只要大家團結一心,我發誓,一定會帶領大家擊退兇獸,重建家園!”
海族們等的就是這句話,流幻說得大義凜然慷慨激昂,一時間所有人激烈回應,群情激奮。
可也有人表示擔憂:“獠餮一直追蹤在附近,我們只有這么點人……真的行嗎?”
“它一直在附近?”流幻凝眸看去,沒有結果,“怎么不見它上岸?”
那人搖頭:“我們也很奇怪,但它就是不上來,”說著,他指向坐在人群后面的斯祺,“是他告訴我們的。”
突然被點名,斯祺還沒反應過來,剛才神游天外也不知道這群人說了什么,看著眾人沒有開口。蘇蔴和仲腆也坐在后面不遠,看他這樣悄悄提醒了一句。
斯祺聽見,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我以前在翼族的圖書館里看過記載,獠餮貪婪記仇,暴虐躁動,無人不聞風喪膽,但它也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空氣,只要觸碰到空氣他就會全身潰爛,再多呆久一點必定喪命,海底城隔絕海水大約就是海族先輩們的防御之舉!
一海族人激昂道:“那么只要把它逼出海里就能殺死它了!”
流幻頷首,是的,獠餮撞破結界后卻不急著進去,躲開了冒出來的空氣,而獠餮一路追殺眾人,最后卻停在了海邊。他道:“只可惜它深知自己弱點必定躲藏得很深,把它逼出來恐怕有點困難!
斯祺聳肩不置可否,又回到自己的個人世界中。
一個幸運獲救的軍隊士兵顫顫巍巍舉起手,問道:“宮主……軍隊里的其他伙伴……將軍……是都不在了嗎?”
流幻一瞬間仿佛是被人戳中脊梁骨一般瑟縮了一下,轉頭看向芷水,芷水正希冀地望他,這也是她一直以來想問而問不出口的問題。
“我沒有親眼見到,但他們一定能逢兇化吉,”他頓了一下,大病初愈,流幻第一次感覺喉嚨沙啞得說不出話來,好像吞了好大一口沙子,咽不下去,磨得生疼,“華將軍他……犧牲了。”
仿佛被雷劈中,芷水身子一軟坐到地上,怔忪道:“不……不會的吧?”
流幻別開眼不敢再看,久久發不出聲,芷水一步一摔撲過去,甩開了楚西洲幫忙的手,哆哆嗦嗦扯住流幻的手臂,求證道:“你告訴我啊,不會的,父親不會死的!”
好半晌他終于找回聲音,抖然道:“那時我一擊未斃劍卡在獠餮尾部,華將軍幫我取劍,激怒的獠餮甩尾擊來,他立刻擋在了我面前……”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芷水恍惚后退,喃喃凄切,眼里的人越來越模糊,直到再看不清面龐,她毅然轉身向樹林深處跑去。
“芷水!”流幻猛然拔高語調,一股鉆心之痛襲上心尖,他捂住心窩,直直摔倒在地上。
楚西洲邁出的腳步頓了頓,轉身俯下欲扶起流幻,流幻用力抓住他的手,嘶聲道:“快去……追她……”
“是!背髦蕹镣创饝,往樹林追去。
場面頓時混亂不堪,眾人迷茫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宮主,簇擁著擠上來,氿劍攔在前面高聲大喊:“不要亂!安靜!”
威懾力還是在的,躁亂的人們還是停了下來,蘇蔴從人群背后艱難地鉆出,蹲下給流幻檢查身體狀況。腹部才愈合的傷口又崩裂了,纏繞的布帶浸出鮮紅,她按住傷口,著急道:“宮主,你不要激動,有楚統領在芷水不會有事的!”
也不知是心疼還是身傷,流幻瑟縮著蜷成一團,滿腦浮現的都是華科被兇獸尾刺橫切成兩半的畫面,當時血霧彌漫蒙了他的眼,只記得漫天的血紅色,還有獠餮暴戾的狂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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