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于躍躍孟浩修成正果
轉眼間,北京又到了冬天。北京的冬天來得夠早,早上出門我媽讓我穿羽絨服的時候,我還恍然以為夏天和秋天還沒過完。
走在大街上,行人裹嚴圍巾,步履匆忙,情侶們相依取暖,噥噥耳語,笑臉溫暖。北風吹著干枯的樹枝搖搖晃晃,幾片殘剩的落葉被刮到馬路中間,又翻滾幾下,卡在路沿邊兒。
半年時間過得好快。
于躍躍告訴我,她要結婚了。
他和孟浩也認識的時候,我跟南喬也已經認識了。
如果我跟南喬沒有分手,我們是不是也快結婚了。
時間真是比殺豬刀還殘忍。
于躍躍的婚禮定在周六中午,在世紀皇家大酒店。
我提前到了。
抱著身穿雪白婚紗的她,我們倆都哭了。
孟浩過來勸。
“起開,你不會懂啦”,被我們搡邊兒去。倆人抱住一團又哭又笑。
南喬和穆嬌兒一起到了。
穆嬌兒挽著南喬胳膊,邊走邊說著什么。南喬比我上次看見還清瘦,目光里有種我說不出來的沉默。他穿一件毛呢大衣,那是以前我們很喜歡的品牌,每回試完他就放下,說等他有錢了,買完我所有心愛的東西以后,如果還有余錢,就把這件大衣拎回家。我存過錢,試圖等那件大衣打折,但一直沒等到。我想世間事大概如此。等著等著,要么等不到,要么等忘了。
穆嬌兒挽著南橋的手徑直走過我,南喬看著我,但我沒有回頭。
陸青澤來了,抱了抱于躍躍,說了句特傷感的話“終于把一個跟班兒嫁出去了,孟浩要敢欺負你,我揍他”,嘩得催落我們仨眼淚。
當年我們仨霸氣側漏、橫闖校園的時候,我們仨鬼哭狼嚎、撒丫子唱K的時候,我們仨半夜發神經為吃一頓火鍋開車跑一百多里的時候,孟浩還不知道在哪兒歇著,而如今他就要把于躍躍擄走了。
“行了,都別傷感,眼淚不要錢似得。我嫁了,你倆也趕緊啊。”
“什么?”
“你說你倆,男未娶,女未嫁,相貌姣好,性情周正,又知根知底兒,湊合一塊兒過得了。”
“憑什么你嫁人就是珠聯璧合金玉良緣,我嫁人就得湊合講究啊!”
“因為我們家孟浩跟我是月老一線牽來的。”
“一根線就這么嘚瑟,我那還一鋼絲呢。”
“得,沒空兒跟你貧,你倆坐娘家席去。”
那邊兒已經在招呼于躍躍過去。
剩下我倆沉默。
“時間過得真快。”陸青澤輕輕說起。
“三年都過去了。”
“那時候真好。”
“我也覺得。”
于躍躍她爸媽看到我們,笑臉盈盈地迎上來。
吃飯的時候,我和陸青澤坐在娘家席位,南喬和穆嬌兒坐在親友桌。我想于躍躍這樣安排是怕我們尷尬。
于躍躍身穿潔白婚紗,發髻高挽,手捧鮮花,滿臉幸福地走在紅毯上。孟浩寵愛地看著她笑,目光里一絲一縷都是溫柔。孟浩性格親和,不溫不火,對人事善意,于躍躍性情火烈,容易著急,棱角分明,她們在一起多么合適。孟浩那么愛她,寵她、疼她、哄她,她一定會幸福的。
婚禮上,主持人夸張地煽動著新人和來賓的情緒。
“新郎孟浩,你愿意娶新娘于躍躍為妻嗎?從今天開始相互擁有、相互扶持,無論貧賤還是富貴,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不離不棄。”
孟浩喊“我愿意!”
“新娘于躍躍,你愿意嫁新郎孟浩為妻嗎?從今天開始相互擁有、相互扶持,無論貧賤還是富貴,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不離不棄。”
于躍躍望著孟浩,“我愿意!”
我的眼淚不知怎么就被催落了。
那時候我和于躍躍總商量,要一起辦婚禮,為了誰先出場,誰先鞠躬,誰先敬酒的事,都差點爭掰了。我倆一天都幻想著穿怎么的婚紗和高跟鞋,戴怎樣的戒指和配冠,編怎樣的發型和挽髻。但現在,這些對我都只是個幻想罷了。
時光最殘忍之處,就是它把原本以為觸手可及的幸福,變得越來越遠,最后遙不可及,如同得未曾有,但明明,明明當時已經攢在手心。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完全情緒失控。
只好起身。從后門的過道出去。
陸青澤也追出來了。
“胡雨,我一直都覺得我們之間有什么沒說清楚。”
“以前我也以為有,后來發現沒有了。”
“為什么?”
“因為時光澄清了。”
“澄清了什么,你真的知道嗎?”
“那沒澄清什么,我不應該相信看到的?”我笑笑。
“我跟畢周周什么都沒有。”
“但她喜歡你,你知道嗎?她有多喜歡你,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把她當做妹妹,她敏感、孤獨、脆弱,有時候很需要別人關心。”
可是只有她敏感、孤獨、脆弱,需要照顧,別人的心就堅硬、麻木、不知覺?這句話我終究沒有問,說出口的卻是“所以你要照顧好她。”
陸青澤,每次我慢慢依賴你的時候,你總是想方設法地逃掉?我已經沒有勇氣再問你。
“胡雨,我喜歡的人不是她,你為什么不懂?”
“我怎么能懂?我憑什么懂?”我多么希望陸青澤說出那句話來證明,但他沒有。
“好,就算你不懂,那我現在告訴你,我喜歡的人不是她。”
“那是誰?”
“是——”他頓了頓,眉頭緊鎖,“你以后會知道的。”說完,轉身與我擦肩而過。
那個字有那么難說出口嗎,說出那個字你會死嗎。陸青澤,你為什么總是這樣欲言又止。我只想聽到那個名字,不管是誰,讓我死心就好,讓我不要再幻想、猜測,不要再心存余念,試圖等待了,行不行。
我一個人站在四面來風的空曠走廊,寒風吹在臉上,有點疼。
“胡雨。”我以為他又回來了,轉身看到的竟是南喬。
“胡雨,我見你出來了,所以出來看看。”
“這么久你過得好嗎?”他說。
“挺好,你呢?”
“我也還好。”
時光真是厲害的東西,把兩個人曾經相愛的人變成平靜問候,也只是一年時間。
“這封信給你,一直都想給你。可能你已經覺得不重要了,但我還是想給你。”
我接過他從大衣口袋掏出來的、還有溫熱的信封。
“胡雨,我可以抱抱你嗎?”
我本想說,不,但是看著南喬深深誠誠望著我的眼睛,我竟然點了點頭。
南喬抱著我,緊緊抱著我,那一刻我恍然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
“對不起,胡雨,在一起這么久卻還是不能陪你走到最后。”
我不知道是不是南喬說“還是不能走到最后”時,他的眼淚落到我脖頸里了,我感到脖頸里一陣冰涼,不禁打了個寒顫。
南喬還想說什么,他的手機響了,我看到他迅速擦了下眼睛,“我,我出來上廁所了,馬上就回來啊。”
“對不起。”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跟以前一樣,眼睛里流露出歉意。那一刻我寧愿相信,南喬不是被別人拿去了,而是要一個人要去完成一件我無法參與的事情,那就好好去完成吧。
“去吧。”我笑笑。
“以后我不在你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南喬進去的時候又回頭說。
或許所有相愛過,卻沒能在一起的人,最后都會變成無語、微笑和看他(她)離開。但是,在我分手以前,我也以為我們不可能走不到最后,我們甚至都以為自己不可能承受得住離別之苦。可是你看,生活遠比我們想象得精彩,而我們也遠比我們想象的堅強。
晚上一回家,就打開南喬的信。
“胡雨,雖然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對你是,對我也是。但我還是要把沒說完的話說完,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真正開始新的生活。
那天你拿著一張別人的孕檢單,你沒有告訴我是誰,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可是當時我為什么那么生氣,以至于甩手而去。是因為這么久以來,你一直在我們的感情里占據上風,因為我什么都沒有,我從心底虧欠著你,我甘愿站在低處仰望你,我甘愿每回向你認錯。那天我只是單純得想,你不要那么倔,態度好一些,道個歉哄哄我就過去了,我也承認我不該扭住不放,讓你那么為難,可能是在我心底一直想“贏”你一回。可是你到最后都沒有好好解釋一句,沒有打一個電話給我,還是那么硬,那種硬,硬得我心都疼了。
我甚至很多次想過,或許你根本就不愛我,我怕失去你才那么依著你,但是你總是一副不在乎失去我的樣子。雖然我一無所有的時候,你跟著我一步一步艱難往前走。但是,你從來沒有向我索要過任何,包括愛,包括溫暖,包括禮物。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都不在乎,不在乎我和我所能給你的一切。
后來陸青澤出現,你總是告訴我,你們只是要好的朋友。其實我知道,在你心里不是的。你覺得你有我,所以不能再愛另一個人,但我從你眼里、話里都能聽到你對他的喜歡。為了維護我們之間的感情,你壓抑了你真正的愛,原諒我用“真正的愛”四個字,這不是對你的嘲諷,也不是對我的嘲諷,這是上天的安排。
我常覺得,如果在我們遇到之前,陸青澤出現,你一定不會愛我,也不用愛我。我只不過是比他早出現了一步。所以,我們可能不是最合適的。我也沒有辦法守護你走到最后。你媽媽住院的時候,我去你家樓下等過你,我去的三天,陸青澤都在,他等你比我還久,我站在大雨里就明白了,我可以放心地離開你。
你給我電話,我看到你站在馬路對面哭,我多么想奔過去抱緊你。但我不能這么做。因為穆嬌兒為我自殺過,你知道嗎,我們分手那天,我帶她只是想氣你,那晚我在你家樓下等了一夜,你都沒有回去,你肯定不會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也肯定不會知道,我回去的時候,穆嬌兒割破手腕,血流了一地。她是認真的,所以,那天我看著你在馬路對面,但我不能過去,因為我不知道我過去,你會不會原諒我,但我知道,穆嬌兒一定不會再原諒我了。
胡雨,你看,人都是多么自私。在愛情中,我們都選擇了最穩當的,最占上風的,不敢冒任何風險,因為害怕失去,害怕不完美,所以都不夠勇敢。下一份愛情,我希望你勇敢一些,選擇自己最愛和最想要的,如果你喜歡陸青澤,卻不表達你的愛,他也會錯過。如果他表達了他的愛,我請你不要追究了,不要再裝作無所謂,你明明很在乎,為什么不能告訴他。
你跟我在一起我沒有給過你任何,現在我什么都有了,卻失去了你,我一輩子都欠你的。
胡雨,對不起,原諒我沒有在對的時間好好愛你。
千萬分愛你的南喬2008.11.17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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