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峚山的宴會沒有天家那些森嚴規矩，大家隨意地唱歌喝酒，倒也快活，含真一顆懸著的心慢慢落回原地。

　　好景不長，剛欣賞完狍子精與麝精的雙人二重唱，峚山來了個不速之客。來者是個小僮，面容清秀，性別不明，穿藍色廣袖道袍，頭上兩個小髻，手握拂塵，看著很是眼熟。

　　粟浮湊到她耳邊道：“是侍奉臨羽上神的尚月。”

　　含真心里咯噔一下：難道是臨羽來問罪了？

　　席下的狍子精心懷鬼胎地瞄一瞄她，一臉悲壯。

　　尚月有禮有度地給她和少芒行了禮，又給飛戎和漠安請安，這才緩緩道：“我家主人聽說這次兩位國主到峚山拜會，上神代他送了丹藥，很是感激上神好意。又聽說上神替他修剪了庭院植被，更是感恩懷德。主人本想親自前來，但他正在大赤天太清境與道德天尊論禪脫不開身，便著我前來，送上薄禮，以示感謝。”

　　含真干笑兩聲：“呵呵，客氣客氣，我也就是借花獻佛。”

　　尚月雙手奉上一個木匣，道：“我家主人說，上神喜歡百寶囊，于是派小仙到靈寶天尊處，要了一百個百寶囊和一個天尊新制成的萬寶囊。”

　　含真：“……”

　　知道一些實情的少芒于心不忍地密音她：“少女別哭。”

　　她帶著狍子精去槐江山搗亂，本意是想氣一氣臨羽，等他發火了再取笑他一番。沒想到他這樣回應，還故意送上作案工具羞辱她，簡直是隔著空氣打她的臉。含真心中不由生出股一拳打在棉花上以及我還是太年輕的挫敗感。

　　更郁悶的是不知詳情的旁人只道含真關心長輩、臨羽愛護后輩，紛紛向漠安與飛戎夸贊道：“我們上神就是這么古道熱腸，以后若有家人婚戀不幸，請一定讓他們來找咱們上神。”

　　她手握成拳，牙都咬酸了才擠出一絲笑，道：“真是…有勞上神費心，也有勞你了。”

　　果不其然，尚月一走，漠安就笑道：“早聽說臨羽上神不僅博聞強識，而且德行出眾，于老一輩的神仙中最得推崇，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含真：“……”

　　飛戎夾了一筷子豆腐絲到他碟中，故意道：“你又沒見到上神本人，果然如此個什么。”

　　漠安哈哈一笑：“雖未見到本人，但上行下效，他身邊小僮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說本尊了。”

　　含真：“……你們慢慢聊，我回去看看那枚蛋。”

　　且說大赤天太清境，臨羽立于八景宮神殿門口，出神地看一群飛鳥掠過房檐。其中有一只反應慢些，待所有飛鳥都飛遠，才翅膀一抖，輕盈地騰空去追。

　　他聽得身后輕微一響，便頭也不回地問：“如何？”

　　尚月恭敬道：“上神正在宴請兩位國主，收到禮物挺高興的。”

　　臨羽驚異地轉身：“高興？你可是照著我吩咐的做的？”

　　尚月不明所以：“一切都是按照您吩咐的那樣。小仙將木匣遞上去的時候，含真上神還對小仙笑了笑，可美了。”

　　臨羽神情古怪：“嗯，含真果然是個與眾不同的。”不知想起什么，低頭一笑，搖搖頭，“好罷，你先下去吧。”

　　“是。”

　　幾千里外的峚山，已是暮色四合。飛戎和漠安都已告辭，只有山精們還在不知疲倦的唱啊跳啊，連那些不能化出實形的花妖也伴隨著音樂一開一合地扭動，今夜的峚山，注定歌舞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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