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獲救【大修】
被人抗在肩膀上狂奔是什么滋味?
一等孫承嗣停住腳步小心地將她放下,曼春眼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腳步踉蹌的幾乎站不住。
她強(qiáng)忍住難受,深吸了兩口氣,唐輜上前扶住女兒,見女兒臉色發(fā)白,“還好吧?有哪里不舒服?”
曼春紅了眼眶,她不欲令父親擔(dān)心,忙搖搖頭。
王十七招呼人牽過馬車,催促道,“快扶孩子上車,趕路要緊。”
就這樣,沒等曼春多說什么,她就被送上了一輛半新不舊的馬車,唐輜塞給她一只包袱,囑咐她,“蓋上頭臉,別讓人看見你。”
又對孫承嗣道,“這幾日勞煩賢侄了,有什么事使人告訴我,我過兩天就去看她。”
“舅舅放心,一定照顧好。”孫承嗣戴上帽子,遮住臉面,和手下護(hù)衛(wèi)著馬車先行一步。
唐輜和王十七則坐上了另一輛車,叫人調(diào)轉(zhuǎn)車頭,在山腳下來回走了兩趟,眼見著山腳處有一群人急匆匆呼喝著趕來,這才令車夫駕起馬車,快速地沿著官道往南去了。
山上追下來的家丁和護(hù)衛(wèi)們跑步追了一段,直到后面有人牽了馬趕上來,一個個忙爬上馬,為首的那個打發(fā)了兩個騎手回城報信求援,“走這條路只怕是要往南去,得在保定之前把人攔下來!”
曼春受了這番驚嚇,雖有孫承嗣相助,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卻疲倦已極,她趴在車窗上往外看了許久也沒見后頭有人跟上來,不知他們是怎么安排的,心中大為不安。
孫承嗣見她一只往外看,掉轉(zhuǎn)馬匹來到車廂旁,“快進(jìn)去,不要露出臉讓人看見。”
“我父親……”
“我們兵分兩路,你先跟我進(jìn)城去躲幾天,等舅舅他們將人甩開,自然回來找你。”
曼春不由擔(dān)心起來,如果去抓她的人在半路追到了父親……不要說那幾個妖道,便是太夫人都不可能輕易饒了父親。
“我們現(xiàn)在去哪兒?”曼春問。
“去我家。”
去他家?
曼春咬了咬唇,“我在黃家胡同有座宅子……沒有人住。”
“我知道,不過那里去不得。”
曼春一驚,“為什么?”
“眼下要趕路,等回去了再和你細(xì)說。”他朝車夫喊了一句,“再快些!中午之前進(jìn)城!”
那車夫聽了,一甩馬鞭,駕車的馬猛然間加快了速度,曼春嚇了一跳,忙緊緊扣住了窗欞才堪堪穩(wěn)住身形,這時外頭又傳來了孫承嗣的聲音,“你看看舅舅給你的包袱里頭有沒有衣裳。”
曼春靠在廂壁上,有些費力的解開了包袱,里頭果然有帷帽和一套她平時穿的衣裳,不僅有衣裳,在衣裳下面還放了個錦囊,里頭是幾張銀票和一些成色尋常的小件金銀首飾,拿出去就能換錢用。
她拿換下來的衣裳擦了擦臉,摸摸頭發(fā)——這會兒也沒有鏡子,只好用腰上壓裙的嵌珠銀篦簡單梳了梳頭,讓自己不至于蓬頭垢面。
臨近城門的時候,孫承嗣又提醒了她一聲,讓她把帷帽戴上。
曼春靠在車壁上困得迷迷糊糊,孫承嗣叫了她幾聲,她才清醒過來,忙將墊在腦袋底下的帷帽戴在頭上,正襟危坐。
城門前有不少人進(jìn)出,幾十個城門守衛(wèi)立在兩旁,不時地查看盤問一二,曼春緊張的握著手,輪到他們的時候,守衛(wèi)的刀柄勾起簾子往里掃了一眼,遂不在意的揮揮手,“走吧。”
簾子被放下,馬車重新動了起來,曼春松了一口氣。
孫承嗣在萬和坊的住處是一處五進(jìn)的大宅子,十分寬敞,不僅有花園,還有練武場,一個帶兵的,在京城能買到這樣的宅院也是難得,曼春從未來過這里,她坐在車?yán)锎髦∶保床磺逋忸^的景致,印象里就是顏色深淺不一的圍墻和大樹,孫家所在的胡同道路還算寬敞,能并排走兩輛馬車,但馬車沒有在大門外停住,卸了門檻就直接駛進(jìn)了大門。
當(dāng)安嬤嬤笑瞇瞇的扶了曼春下車,曼春左右看了兩眼,見除了孫承嗣,就只有安嬤嬤,不由悄悄松了口氣,“安嬤嬤,許久不見了。”
見曼春還記得她,安嬤嬤笑得和氣,“姑娘萬福。”
孫承嗣問,“屋子收拾好了沒?”
安嬤嬤道,“已經(jīng)收拾妥當(dāng)了。”
孫承嗣一向相信安嬤嬤,她既然說妥當(dāng)了,那就是沒問題,便對曼春道,“你先去洗漱洗漱,要吃什么只管和安嬤嬤說,叫廚房做,把這里當(dāng)你自己家,不用客氣。”想了想,他又補(bǔ)充道,“舅舅過兩天就來看你,你不要擔(dān)心。”
曼春謝過他,便隨安嬤嬤去了后一進(jìn)院子。
先前曼春坐車進(jìn)來的時候,前頭幾進(jìn)院子寬敞是很寬敞,就是沒什么怡人的花木,只有些松柏棗槐,到了這一處,干脆連樹也沒有了,院子里青磚鋪路,路兩旁擺了一對太平缸,里頭水滿滿的,廊下還有一只大魚缸,里頭養(yǎng)了五六只紅魚。
窗紙雖不是新糊的,但能看得出來各處都保養(yǎng)得很好,屋里的黑漆家具擦拭得干干凈凈,承塵和墻角也沒有灰塵和蛛網(wǎng),墻上不見灰泥,糊墻的也不是常見的高麗紙,而是鴨卵青的素色綾子。
屋子一角放了一張四仙桌,上頭用個魚型的大銅盤盛了不少大塊的冰,搭成冰山的樣子。
這屋里比外頭可涼爽多了,曼春這一路顛簸回城,頭頂雖無太陽暴曬,可天氣炎熱,吹的風(fēng)也是熱的,塵土順著車窗和簾子吹得車廂里到處都是,又沒有水,干渴得很,曼春若真是個只有十來歲的小姑娘,只怕早就忍不住了。
安嬤嬤扶她在桌邊坐下,見她臉色蒼白,眼底發(fā)青,剛才走路時也顯得乏力,知道這多半是累極了,忙打了熱水來,服侍著曼春簡單梳洗了,“姑娘歇會兒,奴婢去廚房取飯菜來。”
曼春點了點頭,昨兒夜里她就餓得饑腸轆轆,這會兒倒是餓過了勁兒,只覺得渾身乏力,“嬤嬤去吧,我不出去。”
安嬤嬤見她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下熨帖,又有些心疼,忙給曼春倒了盞熱茶,又從櫥柜里端了兩碟早先預(yù)備好的茶果子,“我快去快回,姑娘少待。”便關(guān)了門,腳步匆忙地去了。
曼春一夜沒睡,又奔波一路,早已經(jīng)熬不住,腦袋一陣陣的發(fā)懵,渾身跟散了架似的,她一氣兒灌了半壺茶水,熱騰騰的出了身汗,方覺得精神好些,茶果子有些甜,就著茶吃了兩塊,便開始打哈欠,這會兒吃飯不吃飯的倒不重要了,她只想能躺下歇歇,便倒茶漱了漱口,歪歪斜斜的撲到床上,扯過枕頭往上一靠就昏睡過去了。
安嬤嬤從廚房里提了兩只食盒來,因為不知道唐家二姑娘的口味,她便各樣的口味都取了些,進(jìn)門的時候沒聽見里頭有動靜,她心想,“這位倒是個坐得住的。”哪知進(jìn)了屋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睡著了,見她只枕著枕頭,身上什么也沒蓋,安嬤嬤扯了條薄單子搭在了曼春腰上,又放下紗帳。
曼春這一覺直睡到了太陽落山才被人叫醒。
她迷迷糊糊地嗯嗯兩聲,睜眼看到頭頂?shù)募啂ぃ肫疬@里不是自己的屋子,便強(qiáng)撐著坐起身。
安嬤嬤道,“姑娘中午就沒吃飯,晚上再不吃,怎么受得了?先用了晚飯再歇吧?”
曼春聽見外屋有動靜,探頭往外看了看,又去看安嬤嬤,自己在孫家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沒事的時候也不會去打攪別人,“那是誰?”
安嬤嬤回頭看看,叫了那人過來,“這位是王將軍家送過來服侍姑娘的,叫香草。”
這女子看上去十七八歲的樣子,身上穿的素面兒淺紅衫子用料精細(xì),梳著雙螺髻,耳朵上墜了一對金丁香,個子高挑,身型勻稱,見了曼春便規(guī)規(guī)矩矩的磕了頭,給曼春問好,“我們太太叫奴婢來服侍姑娘,說家里這兩日事忙走不開,過幾日得閑了便來探望姑娘。”
曼春認(rèn)得她,她是十七舅母丁氏身邊服侍的大丫鬟,一笑起來便有兩個甜甜的笑渦,沒想到丁氏會把她送過來,“你是舅母身邊的得力之人,怎么竟叫你過來了?什么時候來的?我睡得沉,一點兒也沒聽見動靜。”
香草笑道,“正是奴婢還不算太笨,太太才打發(fā)了奴婢過來,免得那起子粗手笨腳的小丫頭們來了,倒鬧得姑娘不得清閑,奴婢晌午來的,聽安嬤嬤說姑娘剛睡下,沒敢打擾姑娘歇息。”
又問曼春要不要用飯。
一聽她說是中午來的,曼春心道那會兒父親和舅舅只怕還沒回城,便歇了向她打探的心。
曼春自從前一天中午吃了一頓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素齋,那之后也只往肚子里填了半壺茶水和兩塊小小的茶果子,這會兒外頭飯桌上的香味兒漸漸飄散過來,她即便心里揣著事兒,肚子卻是不爭氣的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曼春臉上一熱。
安嬤嬤和香草都是穩(wěn)重的性子,聽見了也跟沒聽見似的,一邊一個扶起曼春,“姑娘平時愛吃什么我們也不知道,就叫人都做了些,姑娘多擔(dān)待。”
曼春不是不解世情的,聞言忙道,“我過來,已然給大家添麻煩了,自當(dāng)客隨主便。”
她雖然餓極,但吃飯的禮儀是刻在骨子里的,倒沒有真像個孩子似的不管不顧,安嬤嬤瞧了,神色越發(fā)的柔和,等曼春放下筷子,她道,“已經(jīng)叫人燒好了洗澡水,一應(yīng)用具都是新添的,別人未曾用過,姑娘一路辛苦,沐浴一番也能解解乏。”
如今這個時節(jié),七月流火,睡醒了渾身黏糊糊的,又有一路上沾染的塵土,想到就這么臟兮兮的睡在人家家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謝過安嬤嬤的好意,“那就有勞了,只是換洗的衣裳……”
香草忙道,“姑娘不用擔(dān)心,我們太太叫奴婢帶了些衣裳過來,都是才做好沒上過身的,便是有些尺寸不合,奴婢下午也已經(jīng)給改好了。”
屋里支上屏風(fēng),安嬤嬤叫香草在外頭接熱水,曼春洗干凈了頭發(fā)便泡在浴桶里,安嬤嬤取出一套六件的赤金梳篦給她通頭發(fā),梳篦上珠寶閃閃發(fā)亮晃人眼目,曼春雖然也是見慣了富貴的,可現(xiàn)在卻是借住在孫承嗣家里,一想到孫承嗣以前硬塞給她的那些東西,她小心肝兒就撲通撲通的好像要跳出來,不自在道,“怎么用這個?太貴重了。沒有木梳子嗎?”
這種東西自己在家里把玩把玩也就算了,拿出來給她這個外人用,再有錢也不能這么財大氣粗吧?
安嬤嬤撲哧一笑,“這確實不如木梳好用,不過我們二爺從小沒有嫡親的姐妹,成天只和師兄弟們讀書練武,哪里曉得這些?覺得東西好,就非要拿來給姑娘用。說實話,昨兒我們二爺走的時候著急得很,只囑咐了一句,叫收拾屋子,也沒說別的,往常來的客人都是住前頭客院,竟不知來的是姑娘。姑娘沒用飯就累得睡著了,奴婢想著趁下午姑娘睡覺,沒別的吩咐,趕緊把該有的東西置辦齊全,總不能讓姑娘用我們下人用過的?就想打發(fā)人去外頭買,偏巧到了二爺那邊兒,又嫌外頭的不好,就讓人開了庫房。”
曼春頓時覺得頭上好重,安嬤嬤察言觀色,笑道,“姑娘安心,兩家親戚,我們二爺這是把姑娘當(dāng)成自家人看待呢,姑娘不用見外。”
曼春心里呵呵兩聲,也不好說什么反駁的話,含含糊糊應(yīng)了一聲,心道用的時候還是仔細(xì)些,不然蹭著刮著了,她是賠呢賠呢還是賠呢?
安嬤嬤幾句話說的她不好再推辭,但因著言辭懇切,又讓人無法生出惡感,曼春不由的想到了童嬤嬤,嘆了口氣。
也不知童嬤嬤怎么樣了。
曼春裹著衫子進(jìn)了床帳,床上已經(jīng)換了被褥,她盤腿坐在床上,跟安嬤嬤要了把扇子,一邊抖著頭發(fā),一邊扇風(fēng),等安嬤嬤和香草收拾好屋子,她留下安嬤嬤,“我想托人打聽打聽家里的消息,不知嬤嬤有什么辦法?”
這其實是在問孫家知不知道安平侯府的消息。
安嬤嬤道,“我們二爺下午就出去了,這會兒不知道回來了沒有,姑娘要想知道什么事,老奴去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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