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告誡
林夫人正心煩,聽到外頭的吵嚷聲,心道這是那一房的丫頭?好沒規矩,正要讓人去外頭看看,唐曼春和唐曼寧已然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門口的丫鬟要攔都沒攔住。
林夫人有些生氣,“怎么回事?大老遠的就聽見你們嚷嚷。”
曼春扶著姐姐,“祖母,孫女活不了了!”
“混賬話!”林夫人怒道,聽到外頭的哭喊聲,又問丫鬟,“外頭是哪個?”
丫鬟站在門口看了看,“是大太太。”
林夫人皺了皺眉,看看這兩姐妹,叫人把她們扶了起來,兩人不敢坐,林夫人也不勉強,叫人去傳王氏。
王氏抹抹眼淚,把手里的竹條往旁邊一扔,撫了撫頭發,捋捋衣裳的褶子,便邁步進了敦本堂正房。
看見林夫人,王氏一捂帕子,又哭上了,“母親!”
林夫人這會兒聽不得這動靜,臉色立刻不好了,林嬤嬤知機,忙低聲把王氏勸到一旁,“太太別傷心了,有什么事,自有夫人做主。”
林夫人冷眼瞧著,等王氏止住了眼淚,才冷聲道,“到底是什么事?瞧瞧你把這兩個孩子給嚇得!”
王氏抽抽搭搭的,這會兒總算是冷靜了不少,見林夫人臉色不好,她心里也有些后悔,心道之前該先關了院門,不叫二丫頭跑出來才對,“我們老爺不在家,家里也沒個頂梁柱,上上下下我都得替她們想著,嫡母難為,二丫頭是個倔脾氣,凡事不肯聽我的,總覺得我要害她!我有什么辦法?”
她的話,林夫人并不全信,王氏的話含含糊糊的,究竟為了什么鬧起來的也沒說清楚——嫡母難為這話不錯,可要說王氏多清白……林夫人翹了翹嘴角。
她掃了一眼這母女三人,“大丫頭和二丫頭有什么話說?”
唐曼寧有些猶豫,她實在不知該怎么說,今天的事無論怎么說都不體面,鬧到祖母這里,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免不得要挨頓罵。
唐曼春看看姐姐,向前一步道,“祖母,今天是孫女失態了——今天的事皆因母親屋里的韋嬤嬤而起,因她是母親的乳母,母親信重她,我們平日里便也敬著,只是我們都知道這個人有些不大妥當,去年她孫女就因為偷盜姐姐的首飾被趕出去了,那些事兒韋嬤嬤也并非不知情。”
林夫人一聽,立即皺起了眉,看唐曼寧沒有反駁,竟是默認了,便問王氏,“可有此事?怎么這樣的人還讓她留在府里?”
王氏恨恨咬牙,低聲道,“媳婦實在不知此事。”
曼春道,“太太知不知道此事,孫女也不曉得,只是今天武三奶奶給了孫女些東西,用個包袱皮裹著,祖母也看見了的,偏韋嬤嬤說那是孫女從外頭私自弄進來的不干凈的東西,口口聲聲這樣那樣的規矩,把孫女訓斥了一頓,問也不問一聲,便要拿去——”
王氏急道,“怎么?你從外頭拿進來的東西,我竟連問也不能問一句?”
“可韋嬤嬤并未說這是太太吩咐的,我若知道是太太吩咐的,也不至于和她嗆火!”曼春對林夫人道,“前幾天府里發下月例銀子和新一季的衣裳,不論是我的,還是底下嬤嬤丫頭們的,盡皆少了大半,都叫韋嬤嬤扣下了,發下來的那些東西也都不好,不過是些破爛衣料,我叫人去問她,她卻道孫女身家豐厚,不差這幾個銀子,硬是不肯給——孫女能有什么身家?回來之前父親怕我們路上吃苦受罪,便給了些零花,不知怎么叫她知道了,就眼紅起來——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嬤嬤們竟能做我們的主了?這府里究竟是姓唐還是姓韋?”
林夫人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刺向了王氏,“怎么這樣不妥當的人還留在府里?我早就說過,若非實在無人可用,那些老嬤嬤們很該早早的打發出去榮養,既是我們做主子的體恤下人,也讓她們全了晚節。”
王氏嘴角動了動,“韋嬤嬤是個能干的……”
林夫人讓丫鬟領著唐曼寧和曼春去梳洗一番,待屋里沒了別人,林夫人冷笑一聲,“我實在懶怠管你們的事!你說她能干?能干到把小主子逼到這個份上?二丫頭雖說不是你生的,好歹也養了這些年,就是個貓兒狗兒也養出了幾分香火情,哪怕為著你自己的體面也該對她寬和些,你不給她體面,要看她笑話,那些下人私底下也要笑話你!”
三太太在耳房辟出的小佛堂里揀佛豆,唐曼穎和唐曼瑗在唐曼瑗屋里一起抄寫《女誡》和《孝經》。
唐曼穎往佛堂的方向瞄了一眼,小聲道,“今天的事跟咱們又沒什么關系,憑什么讓咱們也跟著抄!”
唐曼瑗寫好了一個字,放下筆,喝了口茶,“祖母讓咱們抄,那就抄唄,明心見性,還能練練字。”
她頓了頓,“你若是不想抄,就去和祖母說唄。”
唐曼穎討了個沒趣,哼了一聲,吩咐身旁的丫鬟,“研墨。”
唐曼錦蹦蹦跳跳的進了三房的院子,她探頭往上房的方向看了看,見三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站在耳房門前,知道三太太在佛堂里,就放心大膽的去了西廂房。
見唐曼穎不在自己的房間里,她便又去了唐曼瑗的屋子,見唐曼穎果真在這里,笑嘻嘻的招了招手。
唐曼穎眼睛一亮,對唐曼瑗道,“我出去一會兒。”
唐曼瑗看看她,又看看門口,一雙清澈的眸子神色淡淡。
唐曼穎忽然有一種被人看透了的感覺,她扭過頭,賭氣快步走了出去。
唐曼穎領著唐曼錦去了自己屋里,示意她小聲說話,“三姐姐怎么這會兒來了?我們太太正在佛堂里念經呢,你下回——”
三太太每天午后都要去小佛堂念半個時辰的經,揀揀佛豆,才肯去午睡,這個時辰誰也不敢喧鬧。
唐曼錦不在意的打斷了她的話,“中午那陣子鬧騰,你聽見了沒?”
長房、二房、三房的院落挨得近,尤其二房就在長房后頭,從長房去敦本堂必要經過二房三房門前的夾道,長房若有什么動靜,聲響稍稍大些,便躲不過二房的耳朵。
唐曼穎道,“聽見了,怎么聽不見?要不然她做什么把我們拘在屋里不讓出去?”說著,朝三太太念經的耳房努了努嘴。
唐曼錦一撇嘴,又低聲道,“你猜猜是什么事?”
“因為今天的事?”
“吵架了?”
見唐曼錦笑得得意,她轉了轉眼珠,想想這幾天的事,“前幾天才發了新一季的衣裳,難不成是為著這個?”
“算是挨了點兒邊,你都想不到。”
“難不成大伯母把二姐姐罵了?”
“何止?我屋里的人親眼看見她們兩個在前頭跑,大伯母在后頭追,都去了敦本堂,鬧哄哄的,真熱鬧!”唐曼錦很是解氣的笑了一通,到底不敢太大聲,清了清嗓子,“活該!叫她們狂,這回丟人丟大發了吧!”
兩人頭挨著頭,低聲說了一會兒。
“然后呢?”唐曼穎問。
“灰頭土臉的出來了唄,我也沒細瞧,趁著你們太太這會兒沒空,咱們去瞧瞧?”
唐曼穎正要說好,外頭有丫鬟道,“三姑娘,我們太太請你過去說話。”
唐曼錦看看唐曼穎,撇了撇嘴,“……真是不經念叨——知道了,我們這就過去。”
兩人手挽著手往外走,唐曼錦道,“回頭咱們再去看看,好好奚落奚落她們——”咯咯的笑了起來。
不過,到了上房兩人卻發現三太太正在和敦本堂的林嬤嬤說著話,她們私下雖有些肆無忌憚,當著人的面卻不敢放肆,安安靜靜的坐在堂屋下首的椅子上。
三太太和林嬤嬤說完了話,便送了林嬤嬤出來,林嬤嬤道,“不必送了,我還要去二太太那邊。”她見唐曼錦也在,就問唐曼錦二太太午睡起了沒。
唐曼錦也不是傻子,忙道,“這個時辰興許是起了,我正要回去呢。”她正愁沒理由躲過三太太的教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等唐曼錦領著林嬤嬤走了,唐曼穎也想悄悄地往外走,卻被三太太叫住了,“穎姐兒。”
唐曼穎只好硬著頭皮轉過身來,“太太。”
“穎姐兒,你名字里有個‘穎’字,可知是什么意思?”
見唐曼穎支支吾吾的不肯說話,三太太道,“你父親盼著你聰穎、穎慧,才給你取了這個名字,我自然也是盼著你能好好的,不要給家里丟臉。錦姐兒平日里待你也只是尋常,你怎么整天就愛和她混在一起?好的不學,偏要學那不好的背后道人長短?你既讀過書,也該知道《女誡》里何謂卑弱,何謂婦行,何謂依義以篤好、崇恩以結援,你說是不是?”
唐曼穎低著頭不說話,三太太嘆息一聲,知道她聽不進去,也就不多勸了,又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好好約束了,免得她闖禍,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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