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相贈,做客
唐曼寧身子漸漸好了,王氏又提起帶她回京的事,對唐輜道,“路上照顧得仔細些就是了。”
卻被唐輜堵了回來,“海船能和漕河上的船比?孩子的病還沒好全,萬一病勢再起來,路上又不能特地為了你們停船耽擱日程,你待如何?”
王氏臉色就有些難看,她冷著臉,無論唐輜再說什么,都冷淡以對。
唐輜走了,她留下兒子,“你去給你妹妹們畫一幅小像!
又派人給唐曼寧和唐曼春傳話道,“長輩們幾年都沒見過你們了,讓你們哥哥畫了畫像,我帶回去!眹诟捞扑,一定要把唐曼寧畫端莊些,把唐曼春畫漂亮些。
唐松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下意識地覺得不妥當,萬一流傳出去,妹妹她們還能有什么好名聲?
王氏豎眉,“沒什么不妥的,她們又不回京,若是連繪像也沒有,誰知道她們長得美丑?”
她見兒子不吭聲,只好哄道,“我是舍不得把你妹妹嫁得太遠,頂好就留在京城,她這次不跟咱們回去,若是有合適的人家,總要讓人相看相看,人家不知道她什么長相如何,怎么放心?你二妹妹也是,她以后雖不如曼寧,到底也是你父親的女兒,嫁得不好了,你父親也不愿意的!
唐松心里并不輕松,他猶豫再三,攜了畫具先去唐曼寧那里,給唐曼寧畫了一幅坐姿小像,畫中的她巧笑倩兮,手里拿了個小小的繡花繃子,腳邊臥著一只貓兒。
待畫好了,唐曼寧伸頭過來看,一手拿著鏡子比著,“像不像我?”
石榴冒了出來,插嘴道,“大少爺畫得真好!”
唐松一進院子,她就悄悄回屋換了件新做的杏紅色比甲,汗巾子勒得小腰細擰擰的,臉上還撲了粉。
唐曼寧斜了她一眼,又轉回來看畫,“哦?說說哪里好?”
石榴字都不識得幾個,哪里會看畫?咬著唇看了唐松兩眼,見對方收了筆,趕忙殷勤上前,“大少爺,別弄臟了您的手,我來收拾吧!”
唐松手腕一抖,避開了她的觸碰,“不必,你下去吧。”
唐曼寧掃了她一眼,“還不下去?”
石榴漲紅了臉,她窘迫地抬眼看看四周,低頭轉身跑出去了。
唐曼寧朝著石榴倉皇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唐松眼角余光掃過,又轉過來瞧瞧妹妹,心中躑躅難定。
唐曼寧舉著畫左看右看,有些舍不得,“哥,這畫留給我吧,你再畫一幅?——哥?”
唐松沒有立即答應,躊躇了一會兒,“……好。”
唐曼寧就喜滋滋的叫人把畫收起來,別叫花貍奴找著撓壞了,等裝裱好了就掛上。
她道,“難得母親有這樣的主意,也不知老祖宗她們還記不記得我的模樣。”
唐松既然做了決定,心中便開闊明朗起來,笑道,“她們只見過你小時候的樣子,自然只記得你那時候的模樣!
唐松找到曼春的時候,她正在魚缸旁看魚,聽了唐松的來意,曼春面露難色,推辭道,“不用了吧,我不就是長成這個樣子?一個鼻子兩個眼睛,沒什么稀奇的。”
唐松知道她心里是明白的,便也不勉強,道,“你不是想學畫魚?”
曼春擅畫人物,山水花草也有所涉獵,唯獨飛禽走獸和魚蟲這樣的活物把握不好神韻,她先前跟唐松提過,唐松有空的時候便也教她畫兩筆。
曼春有些不好意思,要請兩人進屋,唐松卻道,“這里正好有一缸魚,就畫它吧!苯腥藢⒆腊笖[在院子里。
淡墨點出兩只圓眼,魚尾如清紗般逶迤,濃墨勾勒出魚身與魚鰭,不過幾筆,一只蝶尾墨龍睛便躍然紙上。
曼春瞪大著眼睛,腦海里盤桓著剛才唐松起筆運筆的姿勢和力道。
她心里細細地揣摩了一會兒,便拿起筆來模仿著也畫了一條,兩廂一對比,卻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唐松又調出顏色畫了幾只不同顏色的魚兒,有下潛的,有擺尾的,還有往上游的,指點了她幾處細節,便道,“平時多看多想,練得多了就好了。”
曼春看著畫紙若有所思。
等她回過神來,唐松已經不在院子里了,她愣了一下,左右看看,“人呢?”
小屏答道,“大少爺剛才就走了,叫我們不要出聲擾了姑娘!
曼春點點頭,忽然“哎呀”一聲,似乎是剛想起來什么,“童嬤嬤,童嬤嬤?”
童嬤嬤從倒座房出來,“姑娘喊我?”
曼春問她,“我給大哥做的鞋和扇套呢?放哪兒了?”
“擱櫥子里了!蓖瘚邒吆吐阂黄疬M了屋,從靠墻的一只五斗櫥柜里取出了個青布面兒的包袱,解開看了看,里頭一雙粉底小朝靴,兩雙襪子,還有一黑一紅兩只扇套。
“行軍散、保濟丸這些藥還有沒有?”
曼春收拾了些路途上也許會用上的成藥,連同鞋襪扇套放在一起,交給童嬤嬤讓她送去,“嬤嬤記得跟大哥說清楚,這藥是新配的,一時用不著也別丟了。”
童嬤嬤回來卻又抱著一只長條大包袱,“大少爺試了鞋,穿著正好,扇套也換上了,那幾瓶藥也都收起來了,讓我跟姑娘說一聲,不會亂丟的!彼蜷_包袱給曼春看,里頭有四五樣紙,每樣雖不多,卻都是好紙,一盒湖筆,一匣子顏料,“這些紙筆顏料大少爺說了他帶不走,都是好的,姑娘既然愛畫,就送給姑娘了!
這些東西又沒有多重,怎么會帶不走?
曼春去找宋大家的,問她有沒有什么糕點是在這個季節經得住放的,她道,“太太和大哥他們在路上顛簸,最好能做些開胃的小點心,吃著不費勁。”
宋大家的有些為難,“姑娘,這個時節哪有能久放的糕點?”她想了想,道,“不如做些路菜帶著?那個不怕壞。”
說做就做,曼春和宋大家的商量好了菜式,要做糟雞、茄鲞、八寶鴨這幾樣,就打發她和姚氏去采買食材,“一定要好的,別到時候讓人吃出不新鮮來,壇子不要太大,他們這一路不過二十來天,就是換換口味而已,多了也鬧心!
宋大家的想著多做些,“這東西經得住放,多做些,姑娘也嘗嘗?”
曼春想起從前在揚州時的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糟菜是常吃的,也有些想念那滋味,就點了頭,“只要別吃不完壞掉了就成。”
唐松被母親催不過,只好畫了張姐妹倆一起玩耍的交了上去,畫上的唐曼寧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唐曼春看上去就更小了,頭對著頭,一個拿著繡繃,另一個在一旁觀看,兩個小姑娘天真可愛,神態逼真。
王氏卻生起氣來,“怎么畫成這樣?兩個小丫頭!”
唐松將畫收起,“可不就是兩個小丫頭?曼寧才十二,我總不能把她畫成二十歲吧?”
王氏運了運氣,“我這兒也有紙墨,你現在就畫,把她們兩個分開畫,畫得好看些,只畫正臉!”
眼看躲不過,唐松干脆耍起了無賴,“那不成了遺像畫了?沒得晦氣。”
王氏哼了一聲,“畫個側身正臉的不就成了?——我看你是不想畫!”
唐松聞言,正了神色,對王氏道,“母親既然知道我不愿意,又何必勉強我?妹妹的容貌豈能被人隨便看去?”說完,便拿了畫走了。
王氏氣得直拍桌子,恨聲道,“他那妹妹是寶貝,難道我就是要害他的?我養得好兒子!”
唐松從王氏這里出來,抬頭看看天上,雖然挨了罵,可是心里卻并不忐忑。
他展開畫紙看了看,琢磨著回去把這幅畫修一修,再上些顏色才好。
臨到要走了,泉州將軍府上卻突然送來宴請的帖子,王氏本不想理會,可唐輜卻先她一步答應了,還勸她,“到底是同你一個祖宗的,哪怕遠了些,總比沒有強,要不然傳出去也不好聽!
王氏再不情愿,也不想在臨走前再和丈夫吵架,她皺眉道,“他一個武夫,有什么好說的?罷了,你既然都答應了,我還能抹你的臉面不成?去就去吧!
適逢衙門休沐,于是唐家趕了幾輛清油小車,仆婢隨扈們圍繞著,去了泉州將軍府上。
彼此見了面,曼春才知道王十七太太這次跟著丈夫來,還帶了長子、次子和次女三個孩子過來,除了嫁了人的長女,還有兩個小兒子在老家讀書。
曼春有些拘謹,雖是血脈至親,到底是沒見過的生人,她悄悄地打量著對方,也看出對方亦是如此。
王十七名為王登仕,相貌端肅,留了一把漂亮的髭須,舉止并不粗魯,說話也很爽快,很快就和唐輜稱兄道弟起來。王十七太太丁氏是個有本事的,見面先是三分笑,說話也和氣,腦筋卻很機敏,任憑王氏這樣挑剔的,在王十七太太的熱情招待下也漸漸放下了架子,心里還在感嘆:“這樣的一個妙人,嫁個武夫實在可惜了。”
王十七太太不動聲色的打量了曼春半晌,見她行動舉止并沒有失禮之處,稍稍放心了些,客氣笑道,“我們家雖是新修的房子,到底還有些從前的老樹,咱們在這兒說話,叫孩子們去玩吧。”
王氏正嫌人多鬧騰,就笑著看看唐曼寧,“去吧,別光顧著玩,照看著你妹妹些。”
王十七的長子王敬臣如今正在軍中效力,在他爹收下做了個小小的總旗,今天沒能回來,次子王敬武和唐松同歲,個子卻足足高了大半頭,他扭頭看看妹妹和唐家兩個姑娘,想說些什么,又摸了摸鼻子,沒開口。
三個姑娘敘了年齒,王四姑娘比唐曼寧大一歲,就道,“外頭曬得慌,去我屋里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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