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夕陽&西下
她說這話的時候,定是不會想到自己也會有被愁惱纏上的一天,但是,人有七情六欲,焉能做到無愁無惱,便是圣人,在這當面也是無能無力的,何況利子惠是個凡人,這不,愁惱尋她來了。
我忖至此,心里起了逗她的念頭,把她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慢條斯理地悠悠念出。
“生活是多么美好,上帝既然賜予了我們快樂,又何必自尋煩惱,自尋煩惱不就等于褻瀆了上帝,多么不明智的做法。”。
“喂,藍心青,你把我的激動分子激起來了!”利子惠瞪圓了雙眸。
“你好意思激動呢,這話可不是你常常掛在嘴邊說與我們聽的,我們聽得耳朵都長繭了。”我笑說。
“你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么?”利子惠苦著個臉,捋了捋被風拂亂的劉海,“不管怎樣,你得幫我。”
“怎么幫?”利子惠附近我耳朵,嘀咕了幾句。
她所要我幫的忙讓我感到吃驚,忙回她道:“不行,不可以,前一個我可以勉強做得到,后一個不行,你還是自己寫的好。”
“什么叫勉強做到?什么叫不行?我不管,不行也得行。你只負責請學長出來,我負責買單,這有什么勉強不勉強的,你一定能做到。還有,你文學這么好,替我寫愛慕之信是再好不過了,你就瞧在我文學這么爛的見不得人的情況下,同情同情我,好不好嘛?嗯?行行好嘛?”利子惠不撒嬌時還是個正常人,一撒起嬌來,讓人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著實叫人受不了。
“你要我幫的忙實在太苛刻了,不行。”我態度堅決,“我以什么理由每周都約崔澤夕學長出來吃飯?我幫你寫信給他,萬一被發現了又該怎么辦,可不是要引起天大的誤會?”
“你笨呀”利子惠用手指戳了我腦袋一記,“你不說我不說,會被誰發現?還有,你每周都要去他社團上書法課,你像上次那樣,請他出去不就得了,他幫了你,你酬謝他,天經地義,能引起什么誤會?你說不是?”
“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我不能答應你。”我認真道。
“心青,你竟然出爾反爾,你言而無信,你說過要幫我忙的。”利子惠提高了嗓子,叉腰立了起來,鼓腮瞪眼,對我表示十分的不滿。
面對利子惠那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我以禮相待,朝她微微一笑,輕輕擺了擺頭。
利子惠忽然把我拉了起來,向著湖面,說出這么一句話來:“我想去死,但要你陪同。”
“我也想陪你,但我還不想死,所以你陪我吧。”我拉了利子惠的手,像她扯我起來時一樣,拉她坐下。
“你看,那不是昊宸堯嗎?”利子惠坐下后,突然往我身后一指,嚷道。
我聽她這么一嚷,吃了一驚,朝身后望去,什么人也沒有,這子惠不是眼花了就是騙我。當我回轉頭來,要質問她時,只見她雙眼噙滿了淚水,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又是讓我一驚。
“你怎么了?”我有點膽戰心驚地問。
利子惠聽我這么一問,一面猛地淌淚水,一面哀求著說:“心青,你就幫我一幫不行么?又不陪我死,又不幫我忙,我的心酸得慌。”
“心青,你是我的好朋友吧,連你都不幫我還有誰能幫我。”
“心青,如果你當真這般狠心。”見我不做任何反應,她最后說道,“那我也學著你狠心了,你若不幫我忙,我——我跟你絕交!”
我掏了紙巾替她揩眼淚,一臉無奈道:“幫你忙,幫你忙還不行么?別哭了,你哭得讓我瘆得慌。”
“可是真的?你不會又出爾反爾言而無信吧。”
“你不信,就算了。”我不無埋怨地橫了她一眼,還說是好朋友呢,她竟也忍心這樣對我。
利子惠破涕為笑,變臉當真比變天還快,我真懷疑她給我上演了一場苦肉計呢,倘不是那眼淚流得還真得話。
“你們似乎談得很歡,都談些什么呢?”由遠而近的溫和而又熟悉的聲音把我和利子惠都唬了一跳,利子惠無疑比我的反應還要大,她蹦了起來,也不看來人,隨意跟他打了聲招呼,說完一句”我有事先走了。”,便奔遠了,快得我都沒來得及制止。
不錯,來人不是別人,而是她利子惠最羞見到又最動心的人,會讓她逃得如此不明所以的,除了崔澤夕學長不會有誰。
“她好像有急事。”崔澤夕學長從后頭轉向前頭來,瞅了一眼跑遠的利子惠。
我心里暗自覺得好笑,心忖,她哪有什么急事,躲某個自己千方百計想接近,卻又望而怯步的眼前人罷了。我心中雖如斯想,口中卻不得不替利子惠圓謊。
“是呀,她剛接到一個告急電話,有些事情待她去處理。”
“她好像落下了個東西。”崔澤夕學長一面說,一面彎腰在青草地上拾起一個心形淡藍色小瓶,到椅子上坐下,攤手放在我眼前,“這個應該是她的,我看見它從她衣兜里掉了下來。”
我見了,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低聲嘟囔了一句:“不是她的,還會是誰的。”
利子惠的眼睛不太好使,經常干干澀澀的,所以她要隨身攜帶一瓶眼藥水,以便需要時往眸里滴上兩滴。危急的時候,它倒派上了用場。利子惠這鬼丫頭,竟用這鬼把戲欺騙我的感情,我回去定要找她算賬的。
我從崔澤夕學長手中拿過利子惠落下的眼藥水,準備將它收入自己囊中存放幾天,以是對她不算傷大雅的欺騙略做懲戒。
“你們在聊些什么,聊得這樣投機?”崔澤夕學長問。
我想如果我如實答他,會不會把他嚇壞嚇傻?說不定,像利子惠一般逃得無了影蹤。我在腦海里,構建著我想象的畫面,禁不住“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么?”崔澤夕學長對我沒有由來的笑,表現出不解的神態,“你們聊的是一些好笑的事?這個,我倒想聽聽,你不介意和我說說吧。”
“我不介意,只怕有人介意得緊呢。”我又是一笑,很快,我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忙忍住了笑,一本正經起來。我想到了,一起吃飯那件事。眼前的人,他走也就罷了,卻要來個借機溜走,溜走時還不忘把我做東的身份盜走,買了單,倒叫我成了他的客人,可不受囧?
“崔學長,我有東西要還你,你得答應我收下,不然就是瞧不起我,以后我也再不敢做學長的朋友了。”我有意拐彎抹角地把話說得嚴重些,我知道如果不這樣的話,崔澤夕學長說什么也不會接受我要還他的東西的。
崔澤夕學長見我說得認真,倒也沒有一口答應,而是問我是什么東西,他說他不記得他借過什么東西給我。
看來,他是個健忘的人,或者說是個對自己借出去的東西不上心的人,其實他沒有搞明白我真正的用意,這也正是我想要的。
“你只須說你答不答應即可。”我道。
“答應你就是。”這回,他也沒多想,如此答了,但眉宇之間還是有一絲困惑。
這倒是可以理解的,有借有還本是理所當然的事,我卻要別人親口答應收下才物歸原主,明顯有悖常理,自然教人困惑不解。我暗自欣喜,想想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既答應了我,是不可能卻之的,如此我仍舊以東道主的身份自居,心中爽快不少。
我從包包里拿出了我因怕遺忘而早已備下要還他的那頓飯的錢,遞到了他面前,“給”。
崔澤夕學長吃驚地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馬上便恍然大悟,不由得叫悔連連,但為時已晚了。
“你答應過要收下的。”見他雙手似僵了一般,動也不動,我只有提醒他道,“大丈夫不可言而無信,孔老夫子說過,言必行,行必果。”
他老大不情愿地伸手緩緩接過,望了我一眼,眼中滿是無奈及苦惱,一種被迫的苦惱。瞧他那神情,一半是懊悔自己不該輕易答應了我,一半是氣惱我設了陷阱教他跳。
“沒想到你要我答應的是這個。”他凝著手里把捏著的金錢生生道,“其實,誰付不是一樣?”
“怎么會是一樣?”我反駁道,“說好了,是我請客的,你卻幫我付了錢,我當然要還你。”
“說的是,不過,你也得答應我,讓我下次請回你,方才公平。”
我本來欲要婉拒的,但想到利子惠要我幫的忙中有一條,是有關請崔澤夕學長一起出來吃飯的,于是答應了,他請我們總比我們請他容易得多。我向他提了一個不情之請,就是想攜一個朋友一塊去,沒有說出那朋友是誰。崔澤夕學長表現得很爽快,一口應了,說多些人多些熱鬧。
我們聊了一會兒,期間他又問我,在他來之前,我和利子惠說些什么,他說我們看起來很歡喜。其實,他哪里曉得,只有利子惠歡喜,而我苦笑罷了。我簡單地編了個慌,說我們只是在聊今天
發生的一些趣事,然后轉到別的話題岔了開去。
太陽快要被地平線遮住了,我斜眼瞥見腳邊有粒石子,忽然心血來潮,俯身揀起一粒小石子,立身站起,投向了湖里,湖面登時漾來了層層漣漪,柔碎了夕陽的末光。
我嘴角微微揚起,正要轉過身去道別,“咚”的一聲,在我投下小石子的地方,一塊小石片往前彈跳開來,趨于平靜的湖面,又泛起起了圈圈細紋。
小石片總共彈跳了十下,沉入了湖底。然后,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們聊些什么?”
我往右手邊望去,見朱皓學長拍著兩只手,瞅著趨于平滑的湖面,嘴角掛著淺淺的笑。
“也沒聊什么,偶遇到了,隨便聊了兩句。”
崔澤夕學長也長身立起,我們三個并排站在一起,彼此相隔不到半米的距離。
地平線上探出半個頭來的夕陽,昏黃的光芒把三條人影拖得老長,我處在中間,感覺有點怪怪的。我待要說話,崔澤夕學長彎腰揀了一塊石片,擺出一個打保齡球的姿勢,瀟灑地將其側投入湖中,石片在湖面上彈跳十一下,沒入湖底。
我以前也往池塘里拋過石片,和蘇亞妹一起,我們常常比賽,看誰拋得最好,石片在池面上彈跳的次數最多。每次,我都對我所取得的成就備感沮喪,石片只在池面上跳了兩下,最多也就三下,便落進了水里,而亞妹總是多我一兩個,教我好不服氣,特別是看到她有意在我面前表現神氣與得意的模樣,我就更加氣惱,好勝心更加強了。
有時候,我會避開亞妹,自己悄悄去練習,也許是技巧的問題,也許是天賦的問題,不管是什么問題,總之就是有問題,不然,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差勁到突破不了原來的那個一直未曾變過的成績,可不驕傲了蘇亞妹。我也曾蹭過亞妹教我,但她也比我多不了幾個,自然也無法助我進步,我的石片彈跳力也就這樣了。
現在,我身旁站著兩位拋石片的高手,倒是讓我大開了眼界,如果他們其中一個肯收我為徒的話,所謂名師出高徒,下次與亞妹進行比賽,也不會淪落下風,說不定能教她對我刮目相看呢。
我想到這,不由得心滋傷感,雖說下次,卻不知這下次要等到何時,我和亞妹差不多有兩年沒聯系了,不知其如今境況如何,在哪個大學高就。我曾答應過她,會抽時間回去看望她,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卻一次也未回去過,她心里一定在責怪我,埋怨我食言。我確實非常想念她,也想回去看望她,可是,我不敢,只要有他在,只要看到他,他對我所做的那些漸已淡忘的事便會歷歷在目。
我想事情想得入神,朱皓學長和崔澤夕學長喚了我幾次,我才回過神來。我贊了他們兩個拋石片的功力,崔學長聽了,彎唇一笑,溫如暖陽,而朱皓學長只是淡淡一笑。
我出來得太久,該回去了,于是,我向后躥出一步,向兩位學長道別,兩位學長竟異口同聲地說要送我回去,俱被我婉拒了。天還亮著,這里離寢室也不遠,何況我這么大一個人了,哪里需要送,如讓他們送了,多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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