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一天的課，我精神有點疲乏，靠在沙發背上，提不起勁兒來。歐陽樂天見我到來又是高興又是殷勤，他看到我精神不振，為我泡了一杯醒神的咖啡，并在我耳邊喋喋不休的嘰歪，說這咖啡是上好的極為珍貴的咖啡，國內少有得賣，是他父親到外國出差，一個外國朋友作為見面禮送與他的。

　　歐陽樂天強調說，這種咖啡提神效果非同一般，只稍呷一小口就能使人精神抖擻，所以他只放了很少的一小匙，不敢泡多給我，怕害得我晚上睡之不去。我感謝他的好意，卻煩極了他那張嘮叨不已的嘴。

　　韋卓越明我意，把歐陽樂天從我身邊強行驅到遠離我的沙發的另一端，坐在他的位置上對我說：”我看今晚暫時不進行輔導了，你精神不太好，我送你回去吧，早點休息得好，明日才有精神聽課。”我搖頭拒絕，喝了一口咖啡，咖啡之苦澀讓我皺起了眉頭。

　　“好苦！”我瞇著眼說道。

　　歐陽樂天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拍自己的后腦勺，叫道：”哎呀，我真該死，忘了加糖了，我馬上去加糖。”說著，拿過我手中的咖啡匆匆跑去加糖。

　　韋卓越苦笑了一下說：”獻殷勤獻暈頭了！”

　　我微笑不語，口中的苦澀不減，眉頭緊鎖不放。韋卓越知我意，急忙跑去倒了一杯白開水與我，我拿起白開水，咕嚕嚕喝去了一大半，這才稍稍緩解了一下口中的苦澀。

　　這時，歐陽樂天也端來了放進糖的原先那杯咖啡。我稱自己精神好多了，催促韋卓越快點兒開始，因為我只能學習兩個鐘頭多一點，九點半一到，宇成哥就來接我回去了。

　　“那么”他說，”我們進房間里去吧，那里有書桌，方便許多。”我點頭應允。

　　那房間，我進過多次，雖然換了主人，我只是進去學習，倒也沒有太多的念頭和顧慮。歐陽樂天也要，跟著進去，被韋卓越一把攔在了門外。

　　“你就在外頭呆著好了，有電視看你不會顯得很無聊。”話訖，迅速回身進房把門關上，在里頭反鎖，只留得歐陽樂天在外頭大叫大嚷、氣急敗壞。

　　“韋卓越，你找死嗎？那房間我也有份，你將我鎖在外頭是什么意思。”

　　“你把青兒放出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想怎地？你要敢對青兒做……”房間的門來了，截斷了他的叫嚷。

　　“安靜點行不行！我沒你思想骯臟，別口出狂言，玷污了青兒的名聲。看你的電視去，音量放小點，你不用學習別人還得學習，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考得好考得不好都有大學上嗎？”韋卓越忿然說。

　　歐陽樂天被韋卓越的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待他組織好語言準備反駁之時，我站出來說話了。

　　“樂天，卓越說的對，并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有個有權有勢的家庭。我想上大學，但要靠自己的實力。所以，希望你借房間給我用一用，不會借用很久的，最多只有兩個鐘。我和卓越在里頭只是單純的切磋學習，你不要想太多了好么？”

　　我懇求的語氣讓歐陽樂天一時之間無話可說，但就在韋卓越快要把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出言道：”不許關門，孤男寡女關在一個房間里頭，難免叫人浮想聯翩。”

　　我臉一熱，覺得他說得不無道理，點頭答應。

　　韋卓越的臉也微微漲紅說：”不關門可以，不過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歐陽樂天問。

　　“保持安靜！”‘安靜’兩字，韋卓越故意加重了語氣。

　　歐陽樂天遲疑了半晌幽幽道：”我盡量”

　　“那我唯有關門大吉了”言畢，韋卓越做勢關門。

　　歐陽樂天怒瞪了他一眼，憤憤說道：”保證會絕對會保持安靜！”

　　韋卓越滿意地點點頭，幫我復習去了，歐陽樂天則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時不時拿眼往房間里瞅上幾眼。

　　韋卓越專心致志、詳細認真地輔導我的英文和數學，我也全神貫注、聚精會神地聽他講解，完全將歐陽樂天晾在了一邊，甚至忘了這屋子里還有這么一個人存在，以是他做了些什么小動作又干了些什么，我們皆全然無所知。

　　晚上九點半整，宇成哥準時出現在了公寓樓下，公寓四方通風透氣，加之在三樓，宇成哥不用多大聲喚我我都能聽見。

　　我向韋卓越和歐陽樂天道了別，拿好自己的課本走了，未走遠之時，聽到歐陽樂天在背后抱怨，說什么終于熬完兩個來鐘，迎來了解放，還打算和我共處來著，那想到我就這么走了。

　　第一天晚上，歐陽樂天還算安分，到了第二天晚上，他就開始耐不住寂寞，在廳堂和臥室之間踱來踱去，見我和韋卓越不理他，有時候他輒故意趿拉這拖鞋，響響地弄出噪聲來。韋卓越忍無可忍，用武力將他趕出房間去，”砰”的一聲關上門并從里面反鎖。

　　歐陽樂天在外頭蹦跳著嚷了一會兒，情知無用，自己則慢慢安定下來了。

　　第三天晚上，歐陽樂天仍舊被關在外廳，這回他倒變得聰明了，變了個法子來干擾我們。他故意將電視機的音量調得很大聲，想以此來達到他的目的。

　　電視機發出的聲音也確實攪擾了韋卓越給我輔導課程，韋卓越氣極，就待打開門沖到歐陽樂天面前發作，被我阻止了，生怕他們兩個鬧得不可開交。

　　“他一時之作而已，不用理他的，時間久了，他會把聲音調低的。”我勸說。

　　歐陽樂天這么做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發泄自己被忽視的不滿，以引起我和韋卓越對他的注意，如果這和時候韋卓越奔到他面前將他數落一頓的話，他非但不會聽，反而變本加厲，把一肚子悶騷怨氣全傾注到韋卓越身上，那時可就麻煩了，兩人非反目成仇，打起架來不可。

　　果然，沒人去搭理他，不到一刻鐘，他便調小了電視機的音量，再過不久，連電視機里發出的聲音都沒有了，接著是趿鞋的聲音、翻筋斗的聲音、流水的聲音、還有敲杯子的聲音、衣服磨娑的細碎聲，到了最后，外廳斗然鴉雀無聲。我和韋卓越相視而笑，折騰了這么久，他總算是安定下來了。

　　九點半整，我拾掇好書本和韋卓越一同開門出去，看到歐陽樂天臥撲在軟皮沙發里，已然睡著，桌子上那杯咖啡一口未喝，幾刻鐘下來也已涼透，我和韋卓越見這光景均感驚訝。

　　“難怪會這么安靜，原來到夢里約會去了。”韋卓越看著我笑說。

　　雖然今晚被歐陽樂天鬧騰了一個多小時，我究竟還是收獲不少的。

　　占用了歐陽樂天睡覺的地方，我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在繼續在公寓里輔導課程實在不是長遠的法子。課上，我把我的想法寫在紙條上跟韋卓越說了，我不能因為我的關系而影響到別人，弄得別人孤單寂寞，因受到冷落而郁郁不樂。當然這里的別人指的是歐陽樂天，這個我不明說，他也清楚。

　　韋卓越良久才回我，他說他想到了一個法子，他建議到圖書館去學習，說可以找一個偏僻少人的角落來展開輔導，交流的聲音盡量放小些，如此也不至于影響到其他人。

　　也只有這樣了，我回紙條接受了他的建議，但馬上又有一個問題涌出來了，宇成哥和養母肯么？倘若不告訴他們，偷偷跑學校圖書館去，每晚來接我的宇成哥定會發現的。倘若告訴他們，他們必定不會應允了，想到要他們答應我到同學公寓里去學習都這般艱難，何況是離家更遠較之更為危險的學校。

　　糾結來糾結去，最終念頭一轉，我便決定按韋卓越說的做了。我可以在九點半之前回到韋卓越的公寓，然后等著宇成哥藍宇成的到來，。我悄悄問韋卓越，要不要告跟歐陽樂天說一說。韋卓越聽了立即否決，他說要是讓歐陽樂天知曉，他不纏著來搞破壞才怪。

　　我笑了，心想歐陽樂天這么做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又問他打算這么和歐陽樂天說，歐陽樂天見我沒來，見他亦不在，肯定會心生疑竇，追著我們兩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韋卓越教我不用擔心，說什么自有退敵的妙計。我對他充滿信心，也就不再為此憂煩，決定按計劃行事。

　　高一、高二的時候，我也光顧過圖書館，因為時間的問題并不常去，除了有書要借之外。當我踏進圖書館的第一步，以前的往事便像是放電影般在腦海里滾動。我仿佛看見了自己的魂魄，畏畏縮縮地跟在昊宸堯后邊，在各個書架中間穿梭，眼睛望著滿滿一屋子的書大放異彩，心情為之振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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