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月亮上的悼詞
幽暗的音樂教室,靜謐到兩人只聽得到對方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手機上手電筒軟件微弱的光照亮兩人的面容和他們身后不遠處戴著白色卷假的音樂家雕塑的笑臉,楊抗覺得那個雕塑仿佛正在注視著他們,雕塑的眼珠里好像流動著活人的靈性!
“先開始,是默念這句詭異的咒文,你把它背下來沒有?按佛家的要求,默念是要心中寧靜,閉目深思,專一凝神,念頌真言的時候主無一物方可稱之為敬。 ???ww?w?.?如果心不誠可能會出問題的吧?”宛如月問楊抗。
“想不到你還懂佛家的東西啊?不過既然我們請的只是一個小小的筆仙,要求應該沒有佛陀那樣的大圣賢那么多,只要在心里念出來就……好了吧?我楊抗一介俗人,還遠遠做不到什么主無一物,專心凝神,不過我腦子還算好使,這么小小一句話還是隨便一掃就背下來了。”楊抗要是能像老僧入定一般深思默念,他還追什么宛如月啊!
前世復前世,我請前世來,前世已死后世來,后世無生筆仙來。楊抗和宛如月同時開始閉目默念,第一遍過后,什么事情都沒有生。
念誦第二遍的時候,楊抗卻隱隱約約聽到門外似乎有人的腳步聲傳來,先是一個人單調的腳步聲,然后是很多人的,像是門口在幾個呼吸之間就變成了人潮洶涌的鬧市。
念誦第三遍,音樂教室內亂放的桌椅有幾張軌跡悄無聲息地移動起來,楊抗和宛如月同時感覺到背脊上一陣寒,一股無形的寒風從他們身邊悄然而過,他知道,真的有什么東西穿過教室,正在一步步地向他們走來。
“它來了嗎?”楊抗了個寒戰,他呼出的空氣都泛起一陣寒霧,只是心中默念三句話,音樂教室的空氣就一下子至少降了快十度,本來臨楊已經快冬末入春,先是突然下了一場大雪,現在這一陣寒霧鉆進教室,頓時讓教室的溫度掉到零下去了。
“不管來沒來,既然我們已經開始了,就繼續下去吧。”宛如月抱著胳膊,搓了搓雙手,跑向那架漆黑如墨的大鋼琴。
她從容不迫地坐在鋼琴前,將那張琴譜在琴譜架上翻開,素手熟練地在鋼琴上抹出幾個音節試音,手變幻飄飛得像是兩只悠然飛舞的蝴蝶。
“認識快兩年,我還頭一次知道你會彈鋼琴啊,看你這專業的姿態,難不成是個十級鋼琴?”楊抗驚訝地問。
“從小我的父親就教我彈鋼琴,還記得門口那個‘靈魂之聲’鋼琴賽嗎?我父親就是那個比賽的幾個主要評委之一,他可是曾經在帝都的國家音樂廳演奏的鋼琴家啊,彈這一鋼琴,對我小菜一碟。”宛如月談到自己的父親,絲毫不掩飾她的自豪和驕傲。
“音樂這方面,我不太懂啦,不過能告訴我,這鋼琴譜上的,是什么樂曲嗎?”楊抗湊過去大致一掃鋼琴上歷經無數歲月已經黃的譜子,只看到一堆讓他頭暈目眩的五線譜,五線譜上還用一串優雅的字符,他還是過了英語四級的,但他可以肯定那絕對不是英語。
“La||1'éèbre,”宛如月略微皺眉地念出那一串悅耳的語音:“月亮上的悼詞,這是法語,名字真是不知所云。”
“我去?你還懂法語?!”楊抗驚呆了。
“我從小就在巴黎長大的,你說我為什么懂法語?這個不重要,問題是這曲子難度很高啊,變調多,轉折長,最后節奏簡直快的******,而開場的節奏卻又完全看不出正常樂曲的行文章法,更重要的是它還要我把它反彈!那三個女孩確定是遵循這個順序來召喚筆仙的嗎?這第二步反彈鋼琴曲,沒有專業的水準基本上不可能做到啊!”宛如月越看這鋼琴譜越覺得心驚肉跳,她的心里幾乎可以同時隨著那些五線譜響起那詭異幽深的節奏旋律。
宛如月細細地將樂譜反復讀了三遍,才沒有絲毫底氣地開始彈奏起來。
奇詭的音符跳躍在音樂教室內,一開始就是最高的尖銳音節,讓人想起驚雷炸裂,狂風暴雨,眾神在天空之上咆哮展開傾世的戰役,宛如月的手跟著樂譜紛飛劃出無數殘影,她一開始就進入了沉浸的專注狀態,雙眼死死地盯著樂譜,絲毫不再挪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了。
驚雷跳躍如龍蛇,穿破濃厚的烏云跳躍在漫漫無邊的云海之上,云海之上一輪明凈的月亮向人間播撒幽藍的光輝,神與神的戰爭落幕,神靈的尸骸從天空墜入人間,天使唱著哀傷的挽歌……
鋼琴聲走到了悠揚相對低沉卻仍然古怪的第二部分,讓人想起月色下無數人在祈禱,在哀悼,濃烈的化不開的悲傷像是要把屋內的兩個人淹沒了,這是一種獨屬于宗教的虔心和哀傷,帶著強烈的信仰氣息。而更詭異的是,伴隨著宛如月的彈奏,舊教學樓的墻壁上竟然開始溢出烏黑的液體,那些液體沿著墻壁滴落,像是墻壁都在流淚,一道道裂痕從地面蔓延到天花板,如同古樹肆意生長的枝椏,那些滿地擺設的桌椅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像是有了生命……
楊抗警惕地站在鋼琴旁邊,握緊手上的手槍,現在宛如月已經完全陷入演奏的狀態,外界的一切異變她都絲毫沒有察覺,楊抗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打斷她,還是讓她繼續彈奏。
鋼琴彈到了最后的第三部分,宛如月目光深情而投入地看著樂譜,眼中彌漫著淡淡的迷惘和憂傷,她的琴聲舒緩起來,琴聲越來越低,最后已經完全不能稱之為音樂了,更像是病人來自地獄的呻吟,越來越低,越來越慢,將死的人在用不舍而虛幻的眼光看著這人世,他的心中奔涌著扭曲的渴望和罪惡,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死神正邁著不緊不慢的腳步要給他這世界上最溫柔最黑暗的拜訪,十字架上長出的最后一朵玫瑰逐漸凋零枯萎……
音樂家雕像臉上的歡笑變成了悲傷,他低下頭,將手中的指揮棒丟下,他雙手捂住臉,像是有眼淚會從他石質的眼睛里流出來一樣的,墻壁地面已經被那些蔓延的黑暗染成一片斑駁,這世界的時間像是飛快流逝了數十年,墻皮脫落翻卷,那些噴涌而出的黑色液體順著裂縫干枯凝結,音樂教室里熄滅的老式白熾燈光突然亮起來,慘白的光忽閃忽滅,晃得楊抗眼睛一陣生疼。
宛如月彈完了最后一個音節,長長吐出一口氣,睜開黯淡的眼睛,這才注意到身邊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她并沒有表現的多意外,她只是無力地靠在鋼琴的背椅上,低沉而憂傷地說:
“彈完這曲子,我的心里感覺很不好受,我甚至有種沖動,我想下一刻就去結束自己的生命,徹底告別這個讓人絕望的世界。”
“我們真的,還要繼續嗎?”楊抗擔憂的看著狀態越來越不對的宛如月,他知道,有什么禁忌的東西正在隨著他們的儀式,一步步醒來,一步步逼近,而現在,那個沒有形體的存在已經離他們前所未有的近,正在用它冰冷而病態的目光,細細地注視著他們。
“還記得那條短信里的提示嗎?如果中斷儀式或者錯誤的進行儀式,可能會有更不可預測的事情生,你還沒有明白嗎?我們現在已經……”宛如月強撐著從座位上站起來,她神情既決然而忐忑。
“沒有退路了啊!”
宛如月和楊抗走回已經變得陳舊不堪,沾滿骯臟黑色粘液的講臺前,宛如月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那根中性筆,攥在左手手心,伸向楊抗。
楊抗猶豫地探出自己的右手,抓住宛如月嬌嫩柔軟的左手,感覺她的手分外的冰。
“對了,記住筆仙游戲的一個禁忌,永遠不要問筆仙是怎么死的!”宛如月突然想起來這件事她竟然還沒有告知楊抗。
“這個我還是有所耳聞的,我可不是作死界小天才!”楊抗盡管沒有玩過筆仙,可是這么有名的禁忌他以前也是在天涯上看到過的。
兩個人相視而立,左手和右手抓著同一根筆,而那筆正懸停在那張平鋪在講桌上十幾厘米的地方。
“喂,”楊抗突然說。
“怎么了?”宛如月問。
這時兩人同時感覺到,有什么寒冷如冰的東西鉆進了手中握著的中性筆里,
“這件事結束后,我們如果都還活著……”楊抗吞吞吐吐地說。
“都還活著又怎么樣?”宛如月現楊抗的臉上閃過一絲少有的羞澀。
他們手中的中性筆開始自己顫抖起來。兩人同時感覺到了,好像有第三個無形的人已經握住了這根筆。
“當我女朋友好嗎?”楊抗在這種時候竟然笑了起來。
“等我們都活著再說吧。”宛如月翻了個白眼,覺得楊抗的脫線簡直是太強了,在這種環境下還有心思想這些。
不過,如果人的心中不始終抱著對未來的一絲渺茫的希望,那繼續活下去,不也是一種一種世上最大的折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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