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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6 最初的相遇


  路燈初華,發(fā)出一圈圈圓暈,似新人出閣,似雨后嬌羞的花朵。

  他穿著一件白色襯衫,兩邊衣袖卷到手肘下,黑色牛仔褲還有褶皺,穿著一雙帆布鞋,上面印著一些褪了色的花。

  他雙手插在褲兜里正走著,看見前面正對路燈下蹲著一個女孩,雙手圍作一個圈放在膝蓋上,頭埋在由手圍作的圈里,身體微微晃動,看上去好像是在哭,只是沒有哭出聲。他走過去,站在她的身旁,四處看了一下,有幾個路過的學(xué)生真正在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們,走遠了還不忘轉(zhuǎn)過頭來多看幾次。然后他在那個女孩的旁邊蹲了下來,說了幾句話后,在她的背上拍了一下,然后站起來繼續(xù)往前走?瓷先テ降瓱o奇,沒人知道他到底說了些什么。

  雨后的夏天,朦朦朧朧,熱氣形成浪花席卷著整個校園。宿舍里,風(fēng)扇旋轉(zhuǎn)著發(fā)出隆隆的響聲,她躺在上鋪,看著有些發(fā)黃的樓板,舍友們的吵鬧聲和風(fēng)扇發(fā)出的聲音讓她極其厭煩。她翻身起來,穿上鞋拉門出去,舍友們沒有在意,也沒有人詢問她去哪里。

  路燈發(fā)出昏黃的光芒,就像被蒙上了一層陰影,如同她此時的心情。剛好走在一盞路燈下,她站定不再前往前,腿突然間不聽使喚,她順勢就蹲了下來,眼淚也如決堤一般,任憑自己怎么阻攔都無濟于事。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因為一點流言蜚語就脆弱到筋疲力盡,一蹶不振。

  也許很多事并沒有原因,也沒有人會愿意去了解你為什么對一件事那么在意到哭得撕心裂肺。就像失戀的人會哭,喝酒的人喝多了會吐,但很少有人會想去了解一個人為什么會為失戀而哭,為什么會喝到吐都不放手。

  她蹲在路邊,一個人從后面走過來,在她的身邊站了幾秒鐘,她以為他只是一個剛好路過且僅僅是感到好奇的人,看完后會立即走開,因為在他之前已近有幾個人做過同樣的動作。

  說他是個剛好路過的人倒也不假,但是他并沒有離開。幾秒鐘后他蹲下來,在她的身邊說了一些話。

  聽到這些話之后,她抬起頭。燈光下的他微微笑著,白色的襯衫和昏黃的燈光相印著,然而那微笑卻很一點也沒有被燈光所影響,這一刻她只注意到了他的臉,他堅定的笑容,還有他笑起時微閉的眼睛,以及當(dāng)他說話時,揉動的眉毛間溢出的希望和故事。

  他講完之后,站起身來繼續(xù)他沒有走完的路程。她想叫住他,可惜沒有勇氣,她想問他的名字,她還是沒有勇氣。她看著他的背影,明明當(dāng)他笑起來的時候那么溫和陽光,冰雪都足以融化,然而他的背影卻那么孤傲,對一切都視而不見也不在乎。

  她在那一瞬間獲得站起來的力量,看著他漸漸消失在沒有路燈的校園中。她這是第一次如此注意一個人,只是他是否注意到自己呢。

  這次無心的相遇,他不知道她的名,她不知道他的姓,只是在茫茫人海中偶然碰見的兩個人,兩個陌生人。

  但是她沒有忘記他,卻又無法尋找,也羞于去尋找,畢竟對他一無所知。從他的話語間她讀出了他的從容,從他的笑容中她感到溫暖,但是從他孤傲的背影中她又害怕。最終害怕戰(zhàn)勝了溫暖,從此她深藏心間,這是她最美好的懷戀。

  漸漸地他早已忘記曾經(jīng)遇見過這么一個人,忘記曾近在某一個雨后的夜晚,對一個女孩說過的一些話。以至于第二次他們再次相遇,她主動叫他,甚至交換號碼后也沒有完全搞清楚狀況,還一度以為是遭遇了搭訕。

  直到她說出那晚他們偶然相遇的事情后,他才恍然大悟。而當(dāng)她那一刻得知他早已忘記,她變得有些失落。哪怕交換了號碼,知道了名字,她還是不敢聯(lián)系。自那以后她存著著那個號碼,那個名字,默默地努力,為自己,也是為他。

  雖到目前為止只有過兩次極短的見面,卻從他的談吐之間就已經(jīng)感覺到他的睿智。她想變得更優(yōu)秀,變得可以和他平起平坐,那樣的話他就會記住自己了吧!她想幫助他,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也可,但也許他也不需要吧,因為他的背影那么孤傲!

  他把號碼和名字存進手機,從此不聞不問,只當(dāng)那是認識的一個朋友,不,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

  這一次,他知道了他的名,她知道了他的姓。他叫白羽,她叫凌泯夏。只是在茫茫的的人海中,他們只是互相知道對方名和姓的陌生人。

  昨天一場大雨的沖刷,使得今日的空氣甚為清新,晴朗的早晨讓人倍覺神清氣爽,好不舒服。陽光溫和不燥,剛剛露出頭就從雙子大廈頂端斜射到地面,這里也許是這座城市最早見到清晨第一縷陽光的地方了。

  白羽站在雙子·臨大樓下,望著聳如云霄的雙子世貿(mào)大廈,仿佛是在做夢,用指頭掐了自己一把,自己有痛感,才發(fā)現(xiàn)這是現(xiàn)實而不是在夢中。即將踏入無數(shù)人夢寐以求的圣殿,這也許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轉(zhuǎn)折點。白羽整理了一下衣服,徑直往前走去。

  雖然說是整理衣服,其實不過就是把衣服的手臂部分拍一拍,再把衣服拉直一些,這也是為了給面試官留下一個好的初次印象。

  白羽今天面試穿的衣服非西服,非正裝。雖說自己內(nèi)心也想學(xué)著那些出入寫字樓的白領(lǐng),昂貴的西服,筆直的西褲,锃亮的皮鞋,一塵不染,讓人一眼看上去就覺得精明能干。無奈的是自己翻遍了那間小得可憐的屋子,才發(fā)現(xiàn)衣服就那么多,連一套正裝都沒有,只好一身運動套裝前來面試。

  如此隨意的穿著,不免會讓人認為自己是個不修邊幅的人。到底有會什么樣的結(jié)局等著自己,這實在是不敢去想象,但事到如今也只好孤注一擲。找不到人借,更沒法臨時去買一套,倒不是說時間不夠,實在是經(jīng)濟狀況不甚理想,要是還找不到工作,下個月就只能和泡面相依為命。

  早晨9點半,人們早已進入工作狀態(tài),大樓里流動的人并不多。偶爾會有幾個梳著大背頭,帶著眼睛,挺著啤酒肚,衣著昂貴的人走出來或者走進去,后面還跟著幾個人,一直在跟他說這些什么,還沒有走到車旁,就已經(jīng)有一個人開好車門等在了車旁。一看就是成功人士,不過是年紀(jì)有點大的成功人士。

  白羽有些傷心,好不容易來一趟,說不定進去連路都沒認清就再沒機會進這種殿堂級的辦公樓了,怎么連個年輕人都看不見,總不會是專門生產(chǎn)年齡大的吧。一想到這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真是很同情他們這地獄般的生活。

  與其說是同情別人,不如說是自己失望沒有看見一個美女,作為正常的男性,在布滿雄性動物的環(huán)境中實在是沒有斗爭的欲望?墒羌热欢紒砹耍翘焯檬堑鬲z總要闖一闖,何況跟魏敬說好不管結(jié)果如何都要告訴他,到時候說自己連大門都沒進去,豈不是被他抓住把柄,雖說按照他宅男一貫的性格特征是不會大嘴巴,但是自己面子實在掛不住。

  一咬牙,一閉眼,白羽踏進了這座大樓的大門。要說沒見過世面的人真是心里承受能力低,看見樓里面的情景,有點發(fā)怵。即使自己早有所準(zhǔn)備,可是面對如此輝煌的內(nèi)部裝修心里的防線設(shè)置得還是偏低了些。不過慶幸的是自己實在很在乎面子,不想在這樣的情形下被人用異樣的眼光注視自己,總算堅持住沒有跪下喊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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